第41章 天香齋

蹴鞠比賽以沈家的勝利而結束, 一群押了徐上瀛的蹴鞠隊的人叫苦連天。安桐等人因來得晚,倒是沒有下注。

“沈家贏了, 看來這回你失算了。”旁人笑嘻嘻地打趣先前肯定徐上瀛的蹴鞠隊能贏的那位小娘子。

耿容扭頭問安桐和安岚道:“蹴鞠如何, 可夠刺激驚險?”

安岚打着哈欠:“好生無趣,還不如我們玩打馬有趣。”

安桐忽視安岚的話,道:“确實驚險刺激, 沒到結束的那一刻, 誰也無法料想到接下來會發生何事。”

“你們姐妹倆,性子倒是不大像。”耿容道,“桐妹妹若還想看,附近的瓦舍倒是有相撲可看。”

“我若是提議去看相撲, 衆位姐妹怕是要怪我只顧自己了,所以來日方長,我也不急于一時。”

于是安岚興高采烈地提議:“我們去街上逛一逛吧,聽聞天香齋出了一種新的胭脂……”

此提議得到了大部分小娘子的贊同, 于是一行人又浩浩蕩蕩地往天香齋去了。

天香齋不僅僅賣胭脂水粉,也賣珠翠玉飾, 所以小娘子們到了這兒幾乎可以将她們所喜歡的東西都置辦齊全了,也省得再往別處去。

到了天香齋, 安桐望着那匾額有些發怔,她覺得自己似乎知道天香齋, 可她前世卻不曾來過這兒, 更是不曾聽聞此鋪子, 那麽她覺得熟悉的記憶從何而來?

“阿姊, 怎麽啦?”安岚早就忘了早上發生的不快,拉着她的衣袖問道。

安桐回過神,問:“小岚此前可曾與我提過天香齋?”

“不曾,阿姊怪我先前沒有與你提過天香齋?”安岚只覺得有些奇怪,安桐以前似乎對這些并不感興趣,所以她才沒提及的。

安桐擺了擺手:“我沒有此意,不過是覺得天香齋有些耳熟罷了。”

“天香齋怎麽說也是瞿川的大鋪子,阿姊聽過它的名字可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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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許是誰提過一嘴,而我忘了吧!”安桐釋然道。

放下這份糾結後,安桐便随大流看起了胭脂水粉來,她想若是自己也抹上胭脂水粉,那許相如再見她時,會不會誇她好看?

這麽想着,安桐的心就熱了起來,買了不少胭脂水粉。

『成康五年,八月。

寬大華麗的馬車經過瞿川城的街巷時,百姓們投以羨慕、嫉妒、好奇等各種目光。而馬車在一家名為天香齋的鋪子前停下,緊接着從上面下來一位身形颀長、豐神俊朗的年輕郎君,衆人一眼便認了出來,那是頗具名聲的桃江縣尉之子江晟安。

江晟安回身将馬車裏的另一人牽了下來,那個人卻是位女子,身穿低調卻不失大氣的衣裳,而最讓人難忘的是她那傾城的容顏。

若是熟悉她的人必然會知道,她正是自幼在浮丘村長大,吃盡了苦頭,如今苦盡甘來的邵茹!

機緣巧合下被秦家的人尋回,如今的她已經重拾自己的姓名——秦韶茹。秦父知道她這些年所受的苦,心中十分慚愧,為此盡量去彌補她,又允了江家的提親,如今她和江晟安已是未婚的夫婦了。

“這裏是……”秦韶茹擡頭望着那燙金大字匾額,有些不解。

“這裏是天香齋。我們快要成親了,你喜歡什麽盡管提,我會滿足你的!”江晟安儒雅的臉上挂着寵溺的笑容。

秦韶茹笑了笑,道:“有你在我身邊,我什麽都不缺。”

江晟安極為滿足,仍舊牽着她的手走進了天香齋。

天香齋的夥計對江晟安已經很是熟悉,見他來,忙小跑過來,笑道:“江衙內,今日又來為娘子打簪子呢?”

秦韶茹扭頭看江晟安,後者也望着她,和煦地笑道:“我贈你的那些簪子,正是在此處打的。”

夥計十分機靈地道:“是呀,江衙內纡尊降貴、不恥下問,找不少師傅請教了如何打磨簪子,這份情義可非常人能比。”

秦韶茹滿心感動,對江晟安道:“難怪你的手指總有損傷,今日你可不許再做這樣的傻事了。”

“好,我答應你!”

氣氛正是融洽,卻闖入了一位不速之客。

只聽得一把尖嫩的聲音冷嘲熱諷道:“真是晦氣,哪兒都能碰見你們這對奸夫淫-婦。”

秦韶茹和江晟安紛紛扭頭看去,卻見是安才家的小娘子安岚。

自安家出了不少變故後,安德在安家失去了他的地位,如今靠安才只能勉強撐住安家的門面。安岚是安才的長女,自幼便是嬌生慣養,所以性情頗為潑辣、刁蠻任性。

“看來安家的變故也沒能讓安二娘收斂一下脾性啊!”江晟安冷笑道。

安岚的神情登時變得非常憤怒,她道:“江晟安,你敢立誓,你們不是奸夫淫-婦?我阿姊還未死,你們便已經私相授受了吧!阿姊一死,你立刻說要娶這女人,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

秦韶茹滿腹委屈,她和江晟安是真心相愛的,為何她們不理解她和江晟安的愛呢?

江晟安見不得秦韶茹受委屈,上前一步将她護在身後,對安岚道:“你再胡言亂語、胡攪蠻纏,休怪我不顧往日的世交情分!”

“我胡言亂語、胡攪蠻纏?江晟安,虧我從前衷心祝福你和阿姊,希望你能善待阿姊,卻不曾想,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你的心裏怕是根本就沒阿姊!”

江晟安平靜地道:“婚事不是我所決定的,我的心裏從一開始便只有茹娘一人!”

“你這是承認了你們是奸夫淫-婦、私相授受了?”

“真愛無罪,我不與你争論。”

江晟安和秦韶茹不欲與安岚多做糾纏,可偏偏安岚要下絆子,每逢他們挑中的珠翠玉飾,她總要插一手搶去。秦韶茹看中了一支珠釵,別的簪子她都能讓給安岚,可此珠釵她卻是真心喜歡,于是便不肯松手。

安岚和她争搶一支珠釵,卻搶不過,盛怒之下打了秦韶茹一巴掌。

她出手很快,而且事發突然,衆人根本就沒反應過來。“啪”的一聲,秦韶茹白嫩的臉上登時便出現了一個紅印,在那勝雪的肌膚上尤為突兀。

“我不是阿姊,你能從她手中搶走東西,卻不能從我手中搶走,任何東西!”安岚惡狠狠地說。

“你竟如此過分?!”江晟安盛怒,然而安岚趾高氣揚地道,“我打她,你待如何?”

江晟安很快便冷靜了下來,面色陰沉得可怕。然而秦韶茹拉着他的衣袖,苦苦哀求他不要與安岚一般計較,他只能憤憤地帶秦韶茹離去。

不過一時的退讓不代表他要忍氣吞聲,安岚遲早會為她的惡意而付出慘重的代價!』

從瞿川城離開後,安桐直接回了浮丘村。

又過了數日平靜的生活,正在蕩秋千的安桐突然被李錦繡拽着耳朵問:“你去了金蘭館?”

“是誰出賣了我!”安桐捂着耳朵,很是驚詫。

邊上的安裏正聞言瞪了她一眼:“怎麽不辯解一下,這麽快就承認了?!”

李錦繡斜睨他:“怎麽,你還想撺唆她隐瞞真相?還是說你早便知道了此事,瞞報了?”

安裏正忙不疊地道:“哎喲,我也是跟你一塊兒聽安心說漏嘴了才知道的。”

安桐躲到安裏正的背後去,不禁嘀咕她等會兒要好好說教一下安心,居然這麽快就說漏了嘴!

“桐兒你也太胡鬧了,怎能自己去金蘭館呢?”安裏正板着臉教訓她。

“爹,要不下回我們一塊兒去?”

“自然,有我在才穩妥。”安裏正覺得此計可行。

李錦繡給他們父女倆一人一根藤條,怒極反笑:“還一起去,安德你是皮癢了是不是?”

“阿娘,我是去辦正事的。”安桐忙求饒。

“我也是去辦正事的!”安裏正忙道。

“你們能有什麽正事?”

安桐這幾日都在琢磨要如何做才能順利退婚,不過今日這一出,她倒是想到了一個好的法子——她自己想不出來,可以讓爹娘幫忙出謀劃策啊!

于是她把江晟安和沙芊芊之間的事情告訴了他們,而為了能引起爹娘的憤怒,增加退婚的可能性,她免不得要添油加醋。安裏正聞言,自然極為憤怒,而李錦繡卻有些冷靜。

“這孩子怎麽長成了這樣?以前看着挺潔身自好的一個人,怎麽、怎麽……”安裏正憤怒之餘還有些難過,畢竟是世交,他心裏對江晟安多少還是有些期盼的,可沒想到江晟安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讓他失望了,甚至傷害了安桐,他絕對不能原諒江晟安!

李錦繡不以為然:“他有那樣的爹娘,長成怎麽樣都與我們無關。”

“阿娘說的極是!”安桐趁機抱着李錦繡的胳膊撒嬌,萬一讓李錦繡又想起她去金蘭館的事情,她可是又免不了一頓訓的了。

“你去金蘭館的事情我待會兒再與你算賬,先說此事。”李錦繡瞥了她一眼,告訴她,她的心思都寫在了臉上了。

按照李錦繡的想法,江家必然不會将江晟安與沙芊芊之事放在心上,反而還會怪他們安家小題大做,畢竟哪個大戶人家的子弟在十五六歲時沒有暖床的婢女的呢?江晟安今年都要加冠了,安家又遲遲不肯将安桐嫁給他,他與沙芊芊那便叫逢場作戲,當不得真。

而若想要讓安家占優勢,只能将此事鬧大。

“如何鬧大?”安桐問。

“讓那沙芊芊去糾纏江晟安。”李錦繡道。

“可沙芊芊性子娴靜,而且也不會做糾纏江晟安的事情。”

李錦繡白了自己的女兒一眼,她好恨自己生的女兒,腦袋怎麽就不能像自己呢?除了美貌像她之外,別的倒都學了安德!

也虧得安桐不知道自己的親娘是如何腹诽她的,她正順着李錦繡的想法往下思考。

很快她便明白了李錦繡的意思——沙芊芊雖然是官妓,跟江晟安之間也談不上付了真心,可她若是願意配合演一出江晟安抛棄了她的大戲,那性質便完全不同了。

不過這麽做也有一定的風險,畢竟沙芊芊是賤籍,她能夠從良還得官府準許。而且她這麽做後,安家可能如意地退婚了,但沙芊芊卻會陷入被江家報複的絕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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