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紅娘說媒

後恒循聲看去,門外那位老婦人捂着心口狠狠地順了幾下,她皺眉深深地吸了口氣。

“人老了,不中用了,哎。”那老婦不經吓,顯然是被門內突然出來的大牲口吓着了。

“大娘,你沒事吧?”後恒端視着這位老大娘。

這老婦身形發福,軟塌塌的鼻子不怎麽牢靠地挂在松垮垮的臉皮上。

“沒事,這裏是明府吧,快讓大娘進去。”老婦上前幾步,想要進府。

“您找明主大人有什麽要緊事?”後恒不偏不倚剛好堵在門口。

“大事兒啊,這可是個好事情……”老婦眼神不住地往府裏瞟。

“那好,進來吧。”後恒對這老婦印象并不好,他酌情考慮,怕耽誤了介澤的大事,連忙把老婦引到府中。

“哎呀,明府修葺得真是妙啊!”老婦進府後不停地發出“啧啧”的聲音。

“大娘,我該如何稱呼你。”後恒帶她走向後院。

“叫我麗娘就好,小公子不知道吧,老妪可是明城最好的媒婆了。”麗娘有心吹噓。

後恒步子頓住,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腦中只剩下了一個想法:“不能帶她去見他。”

“小公子,怎麽了?”麗娘見他不走了,催促道:“這李老爺家千金窈窕豔城郭,大人一定中意。”

“如此便好,家父孤苦伶仃二十載,早該娶妻納妾了,只是天妒家父啊!”後恒看似痛心疾首。

“恕老妪眼拙,沒想到您竟然是明主的小公子,這府裏怎麽連一個下人都沒有?竟然讓您屈尊來接應我這老妪。”沒等後恒回答,那麗娘又道:“尊堂不幸,實在遺憾,公子還小,是該有位母親照顧的。”

“家父正有此意,只是這些年來,雖然家父納了不少妾室,但妾室總會在一月內香消玉殒,無奈家父只能孤苦至今,再不娶妻……”後恒敢恨傷懷道:“先妣在生下我後,也長辭于世了。”

後恒悲痛地說着,麗娘的臉色漸漸變了,李老爺想要為千金尋個門當戶對的夫婿,托付自己來明府說媒,難怪不曾聽聞明府張羅喜事,原來這明主不僅性子孤僻,還是個克妻的主。

“不行,不行,一個月後李小姐若是被明主克死了,李老爺不得扒了我的皮?”麗娘眼珠滴溜一轉,步子慢慢放緩。

後恒停下腳步,彬彬有禮地對大娘道:“大娘,昨日家父受寒,今早還未起,您先在此等候片刻,待家父起漱後,我再為您傳話,”

“既然這樣,就不用勞煩小公子了,老妪擇日再來吧。”麗娘果斷就坡下驢。

“也好,我會代您像家父問好的。”後恒回道。

麗娘卻急忙擺手,道:“大人身體不适,今日這事暫且不用告知大人了,他日我再登門,再告知大人也不遲。”

“好,我會保密的,待他日給家父一個驚喜。”後恒點頭算是應下了。

“總歸還是小孩子。”麗娘見他答應了,心裏長噓口氣。“也多虧了這小孩童言無忌,不然我可就闖禍喽!”

後恒道:“我送大娘吧。”

麗娘制止他:“不用了,小公子先去照顧明主大人吧,老妪一個人走就可以了。”

“好。”後恒颔首。

麗娘忙不疊地走了,“老妪我在明城呆了許多年了,從未見過這位德高望重的明主,沒想到啊,沒想到,這明主真是可憐,這麽大一個府沒有任何奴仆,也沒有妻妾,只有一個獨苗,可憐啊~”麗娘碎碎念着,急忙出了府。

待麗娘消失在視野裏,後恒意識到了自己的可鄙可憎,他蹲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腦袋,一些雜亂的聲音萦繞耳畔,侮辱着他,唾罵着他……

“許家的賤種,給我往死裏打。”

“你說說你,許家人都嗝屁了,你活着有什麽意義。”

“人賤骨頭硬,怎麽還有氣?”

“這娃娃命不好,一看就是沒人疼沒人愛的命啊,可憐的孩子,以後怎麽活?”

“我看他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另一碼事呢!估計許家人都出不了這個大獄。”

“我說,你還可憐許家人?他們家富貴的時候沒少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兒呀!”

“對,小賤種心術不正,活該一輩子命不好。”

“滾開!”這些壓在心底的痛苦回憶被一下子卷了出來,後恒勉強找回理智,把這些聲音趕出腦中。

“我怎麽這麽自私,不想讓他對其他人好,真的是心術不正。”後恒揉了揉發澀的眼睛,自我安慰道:“他說過,他不會與人交好,不會把感情傾注在人身上,紅娘來了也是白來,對,我沒錯。”

許久,後恒的負罪感才減輕了一些,他起身,朝住室跑去。

介澤巳時方才醒來,他挪動身子打算下榻,卻發現腿肢失去知覺——根本動不了。

糟了,施這法術原來會癱!這還得了?

他絕望地睜眼,原來是後恒跪坐在地上,上身趴在他腿上睡着了。

這個姿勢讓介澤心酸不已,場面如同幼子守在相依為命的老父身邊,而老父剛剛離世……

介澤不禁動容了,他伸手摸了摸後恒的腦袋,道:“北北,起床了!”

後恒在牢獄中總是被一桶涼水澆醒,所以每次被叫醒神經都是高度緊張。

于是他周身一顫,被吓醒了。

介澤看他似乎很害怕,湊過去卻對上了一雙滿是戾氣的眸子,哪有小孩子剛醒來就是這樣的神情?

“沒事了,我在呢,做惡夢了嗎?”介澤輕聲細語地問他。

後恒看清介澤後,眸裏的戾氣頓時消失了,他将自己不可示人的一面掩藏起來,裝回了那個很乖的孩子。

“大人,我夢到了以前在牢裏的日子,好害怕,你哪天不要我了怎麽辦。”後恒與介澤短暫的相處,知道了這個人心軟的很。

果然,介澤聽到這話,心疼得不得了,他張開雙臂,讓後恒湊過來抱住了他。

“以前的事情忘了吧,好不好?”介澤用哄三歲小孩的語氣對後恒道。

“好,大人,如果我以後犯了錯,惹你生氣了,你會不會趕我走?”後恒問道。

介澤發現後恒将他抱得很緊,笑着安慰他:“小孩子不要想這麽多,我不會對你生氣。”

“真的?你永遠不許趕我走。”後恒迫切地要他一個肯定。

“不騙你,我的小孩,我護着,全城的百姓趕你走,我也會護着你。”介澤只會溺愛孩子,對他簡直是有求必應。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後恒松開了箍着介澤腰的手。

“北北,從今天開始,我會教你一些本領,這樣将來你就可以保護自己了,也可以……”謀得一官半職。介澤話正要出口,忽然想到現在的後恒忍受不了分別,于是硬生生的把後半句憋回去了。

“也可以如何?”後恒害怕他說下去,但又忍不住問。

“也可以保護我啊!”介澤無厘頭地扯謊。

後恒很認真地盯着介澤,暗戳戳地下了很大決心。

介澤身為閣主從未親自教授弟子本領,弟子們只道閣主清冷難近,實際上介澤是懶,懶!

他将教授學業的任務交代給六位長老,自己來明城避世而居,只有部分主閣弟子偶爾能見到自己。

或許是一時突發奇想,也或許是占星子那一句“他是你的有緣人,很罕見的。”

介澤忽然想要親自培養後恒長大,想要這世上有人惦念着自己,才算不上白來世上一遭。

“北北,随我來。”介澤牽引着他來到了藏書室,明府的藏書室可以說是很氣派了,古樸的書架上卷帙浩繁,屋裏散發着淡淡的書卷味。

介澤忽然停下來,捂住了後恒的眼睛,道:“北北,你先不要看,我收拾一下。”

後恒蒙着眼睛也猜到介澤的書房有多亂,他道:“大人,我剛剛已經看到了,我來和您收拾吧。”

介澤怪不好意思地放開雙手,後恒終于看到了書房的全貌,這書架上的書倒是還算整齊,這地上……

地上鋪陳着毛絨絨的毯子,書卷扔得到處都是,毯子皺巴巴地亂成一團,不難想象躺在這上面的人是如何不規矩地亂動,而書架旁邊有一小榻,花梨木制成,榻略待弧度,邊側鑲着秀麗的雲石,榻上還有一件暖黃色衣衫,衣角垂在了地上。

“其實也還好,我平日一個人住,是亂了一些。”介澤掩飾地咳了一聲,他路過榻邊,欲蓋彌彰地解釋道:“哎呀,我說怎麽有件衣物找不着了,原來是落這兒了。”

後恒心道:“我都知道,別掩飾了。”

“這裏的書随意看,如果有什麽不懂的先不要問我,待每卷看完以後,還是不懂的話,再向我詢問。”介澤遞給後恒一卷書道:“從今開始,每日至少看一卷,不可間斷。”

後恒展開書卷,看清這是醜閣術法,盡是一些生僻拗口的咒語。

後恒看着這拗口的咒語問道:“大人,這些是否需要記下?”

“不需要,讀幾遍便好,待你熟悉後,自然而然便記住了。我當時讀一遍便記住了,所以從來沒有刻意去記過,你如果樂意可以去記記。”介澤俯身拾起幾卷書,擱置在架上,他忽然看到一卷竹簡上的捆繩松開了,他挑下這截繩,道:“北北,過來。”

後恒不明所以,聽話地走過去。

介澤二話不說拿着繩段在後恒細細的腕上松松垮垮地打了一個繁複的結。

“大人,這是……”後恒問他。

“你猜,猜對了就告訴你。”介澤輕快地拍了拍手上沾的灰塵,又道:“不許解開,你只能盯着看。”

後恒:……這樣複雜的結,就算雙手解也很困難啊。

作者有話要說: 麗娘:我滴個乖乖,明主克妻!!!

後恒:我承認我自私……

介澤:我莫得感情。

明夷待訪:我也是個莫得感情的感情流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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