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甘願稱臣
“将軍,我們以前見過吧。”介澤對後恒回以和煦微笑。
“我入仕前只是一個無名小卒,為将後又常年輾轉邊地,我們……應該不曾見過。”後恒将白弓收回木匣,表情一如既往。
介澤依稀記起了些許片段,知道這些年心悸的毛病不是無由而起,再見時自家小孩已經出落為名震天下的大将軍,一時間百感交集。
可是,他為何不認我了?我給過機會的……
“俺和俺哥一直跟随将軍打蠻子,的确沒見過你,再說昭朏長得這般好看,不會認不出來的。”熊甫出來為後恒作證。
“的确是這樣,承德你最擅察人,你可有見過昭朏?”叔文轉身看向承德,卻見他眉峰微蹙似有心事。“承德,你今天來時為何穿的是朝服,莫非你去面聖……朝裏出事了?”
楊承德颔首,上前對後恒道:“将軍,我今日陛下召我入宮議私事,我意外得知曹元思大人……可能這次不會同我們一起南下了。”
“什麽?”衆人一致問。
熊甫受不了承德這欲語還休的樣子,直接問“為啥呀?”
楊承德嘆氣:“曹元思大人今日告老了。”
“元思一生鞠躬盡瘁,這個年紀的确不該再随軍征戰了,我去看望看望他,元思他還沒有離京吧?”後恒示意身邊的士兵,那士兵立即跑去牽馬了。
“沒有,曹府上下準備搬回老家去,現在應該還在京城中。”楊承德還欲再說些什麽,張了張嘴,最終沒有再說下去。
後恒見他這樣子,立即對介澤道:“我現在去曹府一趟!昭朏你也随我來。”
“好。”介澤多年不問世事,雖然不明白這位曹大人是什麽官,但是他沒有問下去。
士兵跑着牽來了馬,後恒迅速上馬,回頭望了介澤一眼,一夾馬腹,策馬而奔。
介澤跨上白馬,随之而去。
“啧啧啧,昭朏的馬不錯啊!”承德看到介澤所騎的是匹白馬,眼睛都直了,哈喇子差點流在地上。
“白馬兄,不良嗜好又犯了。”叔文玩笑一句,掴了承德一巴掌。
楊承德癡迷地望着白馬離去的方向:“白馬與美人,唯吾所愛也,這哪有不良?明明是人之常情。”
“俺說,你可別惦記昭朏的白馬啊!”熊甫捶了承德一拳。
“知道了,知道了。”承德表面上答應得很好,嘴裏卻忍不住說道:“改日我去問問昭朏,看這白馬能不能……”
“可別,我看你是惦記昭朏的美貌,白馬!美人!這不全了嗎?”叔文說着,轉頭和熊甫相視一笑。
承德立馬收回那副癡迷的表情,正色道:“這話不要亂說,你們看不出來嗎?将軍待昭朏真的是……”
或許是沒有什麽貼切的形容詞,他只能搖搖頭,用一聲“啧”來代替,“我可不想讓大将軍扒皮,你們敢針對昭朏?兩位英雄——請!”承德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叔文思慮片刻收回笑意,發聲道:“我怎麽覺得,昭朏可能就是将軍故人。”
熊甫立馬反駁叔文:“不可能,将軍不是說他沒有見過昭朏嗎,昭朏若是那位故人,将軍怎麽會瞞着俺們?”
“別想了,走,我們轉轉去。”承德一只胳膊搭在熊甫肩上,将他帶走了,叔文看着這兩人,笑了笑跟了上去。
……
西極與白牙皆是萬裏挑一的千裏馬,兩馬并駕,不相上下。
介澤随着後恒來到了曹府街,後恒扯住缰繩對介澤道:“前面人稠物穰,我們下馬吧。”
介澤颔首,下鞍與之同行。
“昭朏,曹元思是我軍的司馬,師出醜閣,掌兵賦兵事,元思智謀過人,也算是我軍的半個軍師。”後恒牽着辔頭,忍不住看了看身邊的介澤。
介澤察覺到了後恒的目光,朝着他笑笑,回應道:“我入醜閣較晚,且曹司馬出仕早,故我二人雖然同出一閣,但終究不識對方。”
後恒感嘆:“有醜閣人士相助,南地定會收複。”
“将軍過譽了。”介澤看着後恒眉端一痣,不明白這些年發生了什麽,北北為何要離家入朝,又為何不認自己了。
他也失憶了嗎?
“當初是我趕他走,還是……”介澤想不通。
介澤和後恒走着,注意到街上的百姓都在看他們。
“定遠将軍啊,定遠将軍……天吶!”
“将軍身旁的那位是誰?真乃天人之姿。”
“沒想到這輩子能這麽近的看将軍一眼,值了。”
“我長大了要成為将軍這樣的人。”
“待十六歲了,我就參軍,随将軍去保家衛國。”
介澤兩耳皆是百姓的議論聲,吵得他有些頭疼,後恒居然這般得民心?
後恒向介澤這邊看來,惹得街道旁的小姑娘們掩帕驚呼,介澤感覺一只耳朵廢了似的發出嗡嗡聲。
介澤心道:“後恒你目視前方就好,不必看我了,耳朵是個好東西,我還想要……”
所幸,後恒沒有再看介澤,二人加快了步子,沒一會兒就來到了曹府大門口。
曹府的大門的确比定遠将軍府門氣派多了,府外有兩名看門人,其中一人遠遠地見後恒走來,轉身回府禀報,另一位急忙上前牽馬。
後恒對上前來的仆人問道:“我聽聞曹家要搬回老家,不知道消息是否屬實。”
“我家老爺此次回來後,身體的确不如以前了,本來這幾日打算遷家的,可是老爺染了風寒,日子也就推後了。”奴仆老老實實地回答。
正說着,府內有奴仆小跑出來對後恒道:“将軍,我家老爺身體有恙,不便出府迎接,将軍請随我來。”
“好。”後恒再次忍不住看了介澤一眼。
介澤總覺得後恒的眼神有些不對勁,心想:“你老是看我做什麽?”,孩子長大了,不認我了,學會隐瞞了。
曹府內人丁興望,介澤步入府內,能夠聽到孩童嬉戲聲,奴婢私語聲,總之與将軍府相比,曹府多了很多人氣,介澤心念一動:這些年,後恒他一個人會不會孤寂?
曹元思師出醜閣,但介澤很少親自教授弟子們,前些年只有主閣弟子才能見到閣主幾面,介澤估摸這曹司馬應該不會認出自己來。
“後将軍。”房中女眷行了個福身禮退下了。
榻上有一老者,須發斑白,聽聞來人,那老者顫巍巍地起來準備下榻行禮。
“元思,虛禮勿行。”後恒急忙上前去,扶着老者坐下。
老者僅僅是這樣動了一下便喉頭苦澀,忍不住咳了起來,他低頭不住地咳着,喉嚨裏像是卡了一團咽不下去的濃痰。
後恒拍拍老者的背,皺眉道:“幾日不見,元思怎麽病得這樣重了。”
“病來如山倒,人老了,扛不住幾日了。”元思費力将喉裏的濃痰咽下,渾濁的眼裏被憋出一抹淚花,他擡手抹去眼角的老淚,看到了介澤。
曹元思回光返照似地精明過來,不管不顧地喚了一聲:“閣主!”
介澤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頓時有些頭大,好巧不巧,曹元思見過自己,介澤悄悄看着後恒,觀察着後恒的反應。
後恒表情一如既往地不悲不喜,他平靜地對元思道:“此次秋獵,我遇到了閣主,閣主答應助我軍平定邊患。”
“既然……閣主出手相助,我也……放心了。”元思激動過度,一口氣都是分為三次呼出。
介澤似乎明白了,後恒早已經知道自己是閣主,也記得以前的事情,但是他好像并不打算讓自己記起來以前的事。
那些年發生什麽了?
那一切,結束了,安靜了,過去了,重新來吧……
介澤爽利地放下了心頭疑慮,對曹元思道:“南地邊患頻仍,邊地百姓飽受戰亂之苦,醜閣不能再坐視不理了。”
“閣主,喬珂,喬珂……他。”曹元思想起了一件事情,情緒又激動起來,不住地咳着。
“元思好好休息吧,我們先走了,這件事我會和他說的。”後恒将曹司馬扶着躺好,曹元思如釋重負地點頭,阖上了蒼老的雙眼。
後恒起身,沒看介澤一眼,一言不發地走出房門,介澤心裏‘咯噔’一下,暗叫不妙。
果不其然,後恒對于介澤隐瞞身份的事情還是介意的。
介澤一路跟随後恒,二人皆是不發一言,介澤雖然只是想起了一部分,但是後恒一直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啊,那麽現在是在發什麽脾氣?
臭脾氣!
介澤看着他的身影,有些生氣,他還有多少事情瞞着自己,現在又是想怎麽樣?翅膀硬了,想試試使喚自己的感覺嗎?
“将軍,抱歉,未能如實告訴您身份。”介澤雖然心生不滿,但終究先道歉了。
後恒見前面小厮牽來了馬,停下腳步,對介澤道:“閣主大人有自己的難處,隐瞞身份想來也是怕衆人拘謹,以後在軍中若有冒犯大人的地方,還請不要介意。”
“将軍以後就當我是普通醜閣弟子就好,不然我隐瞞身份也相當于事與願違了。”介澤溫文爾雅地笑了笑。
後恒接過小厮手裏的缰繩,翻身上馬,對介澤道:“人多口雜,其他事情,回家再講。”
介澤看他臉色仍然不妙,倒有些疑慮:我還做錯什麽了?
歸途,後恒策馬飛馳,抛開介澤一小段路,介澤不明就裏,隔空喊話:“将軍,此處無人,有何問題,不如早說吧!”
後恒扯住缰繩,調轉馬頭,遠遠地看着介澤道:“如你所願,想問何事?”
介澤就停在原地提高聲音對後恒道:“将軍認識喬珂?他……這些年過得好嗎?自從解散主閣,我多年未見他了。”
後恒敷衍搪塞道:“日後随軍南下,你會見到他的。”
介澤看着他,猜測道:“将軍可是懷疑我是大皇子或是嘉榮王爺派來的人?”畢竟皇子們争權,肯定想要拉攏後恒這個大将軍,難免塞幾個人去拉攏這個兩袖清風的忠臣。
“我後恒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不管是誰派來的人,一旦入了我後家軍,就是我的人了,以後也須聽我的,定下的規矩也得守。”後恒氣概英武,言辭中無不透露着一股威嚴之氣。
此情此景,介澤心卻想着:“吾子長大了……”
介澤欣慰無比,甘願對後恒稱臣:“昭朏謹遵将軍訓示。”
作者有話要說: 介澤:我回憶回憶……我!以前!居然!這麽!沒心沒肺地惹他的火!悔不當初,我恨!
後恒:無事,此次南下你歸我管,我們可以慢慢解決這個問題。(不認你,你就可以乖乖的聽話,以後,你不是什麽明城主,我也不是你的小輩,我們從頭再來。)
曹元思:出場時間短,咽下這口痰,縱使心中難,可以領盒飯!
明夷待訪:來了,上個回憶篇沒有領盒飯的,今天統一領啊!麗娘,你扶着點曹大人,下章他就要領盒飯了,先排着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