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佳人成雙

介澤酒後軟成一攤水,化在後恒懷裏,後恒扶着介澤沿着碎石甬路,繞過園中的月洞門,來到客房前。

後恒低眉看着懷裏不省人事的介澤,懲罰似的輕輕彈了彈他額頭:“不能飲酒,為何還要應下?”

“唔……”介澤不滿地皺眉。

後恒也知道介澤這樣子根本沒辦法回答,也就沒有繼續問下去。

果不其然,沒過一會兒,酒品奇差的介澤發起了酒瘋,他歪歪頭,看着眼前的人,伸手揪住後恒耳朵:“大狗子,你是什麽品種?”

後恒任由他發酒瘋,沒理會。

“我問你話呢!”介澤拽了拽後恒耳朵,不肯罷休。

“你養的,什麽品種不知道?”後恒同這沒頭沒腦的人竟然接話。

“不知道哎,你告訴我。”介澤呆在原地不走了。

後恒見他耍賴不走了,直接摟着介澤腰,一抄膝彎,把人抱起來回屋。

介澤的雙手攀附着後恒脖頸,尋找到了溫暖,不自覺地貼近。

後恒沉聲道:“別動。”

介澤本性逆來順受,無論醒着還是醉着,都很聽話,一聽後恒語氣重些,果然不動了。

可惜了,這些年好不容易找回威嚴的閣主大人,在後恒面前——潰不成軍,一敗如水。

回屋後,或許是後恒在眼前的緣故,介澤表面上消停下來,後恒離開時正要阖上房門,卻看到介澤死力拽着床帳,就像要和床帳同歸于盡似的。

後恒把門打開些,命令介澤:“躺好,不許亂動。”

介澤吓了一跳,慌忙撒手,規規矩矩地躺好。

後恒關上門離開這屋,待他回到客房冷靜一些後,忽然又有些放心不下,打算去隔壁看看介澤是否睡下了。他來到屋外,瞧見介澤屋裏明火四處移動,光影憧憧,立刻推門而入。

介澤醉酒後最喜歡拆家,眼下正在施法點火,室內的燈盞漂浮在空中,介澤正在很認真地扯着床帳,準備引火點屋。

後恒進屋後看到的便是這番景象,雖說今夜季城主在前殿宴飲賓客,後院又嚴令家丁走動,介澤再怎麽鬧騰也不會有人發現,但是,若是起火呢?

後恒只能走近把燈盞放回原位,介澤雖然醉着,但也知道做了壞事,乖乖地呆坐,安安分分地看着後恒。

後恒收拾好了這些燈盞,把蠟燭都吹滅了,轉頭,看到介澤瑟縮在床角抱着膝蓋看他,這一眼,再也不忍心把介澤一個人留下了……

……

天剛剛破曉,介澤迷迷糊糊地醒來,難得一夜無夢,他扶着頭慢慢地坐起來。

“嘶。”

頭發被壓住了,介澤力不從心,又倒了下去。

“不再睡一會兒了嗎?”後恒接着介澤,溫熱的呼吸打在介澤耳邊。

“不了。”介澤坐起來,整理層疊衣衽,有些懊悔;“将軍,我昨夜酒後若是失态,還請将軍不要記在心上。”

後恒把胳膊枕在腦後,笑意盈盈地對介澤說:“沒有,昨天你只是睡過去了,我将你帶回客房後,有些不放心,只能湊合着和你擠了擠。”

畢竟殷鑒不遠,介澤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環顧四周,嗯,屋子還在,人還活着。

昨夜和衣而卧,不需要更衣,簡單洗漱後,兩人一同前去季小公子的院落。

穿過一扇扇石拱門,眼前一處換一景,庭院裏花香撲朔,假山嶙峋,舒倘的陽光漫過镂空雕花雲形景牆,灑下斑駁光影,甚美。

遠處婢女碎步走來,低頭欠身退在甬路一側。

介澤同後恒走過甬路,遠遠地看到季小公子說笑着在為一個人捶肩,雖然那個人坐在石凳上不怎麽理會季小公子,季小公子仍然樂此不疲地讨好着眼前人。

“昨夜尹懷素果真來了。”介澤遠遠地止步,感慨萬千。

“心愛之人病重,他自然要回來,或許這些日子他未曾遠離過。”後恒欣賞着近處落英缤紛的花樹,順手拈了一朵花放在手心裏。

“季小公子心性高傲,竟被一人磨砺得如此低眉順眼。”介澤淺笑,不知心悅一人是何滋味,竟然能讓人轉變如此大。

“去看看吧。”後恒将手中落紅歸塵,成全了一樁美事。

尹懷素生得樣貌不錯,疏眉秀目,不喜言笑,給人一種清清冷冷的感覺,察覺到來人,他狹長的丹鳳眼恰到好處地挑起,惹得身邊的季小公子失神片刻。

季小公子在懷素背後摟住他,撒嬌道:“你眼睛好好看啊,懷素,你要是一直這樣看着我就好了。”

懷素沒有搭理他,看着來人,問道:“他們是什麽人?”

季小公子別有深意地說道:“這位佩劍的是定遠将軍後恒,那位……”

後恒攬過介澤肩膀,接話道:“我愛人。”

懷素這才起身,溫文爾雅地作揖:“懷素有禮了。”

“不必多禮。”後恒看起來心情很不錯,他放開渾身不适的介澤,在旁邊的石凳上坐下來。

“昭朏,你說好昨天給我帶吃的,為何食言?”季小公子忽然想起這茬,特地興師問罪。

介澤想了想,昨夜醉酒,早已忘記了這個承諾。

後恒解下佩劍,放置在桌上,拿手遮了一下光,平平淡淡道:“怪我,昨天阿昭飲酒微醺,我帶他早些回屋休息了。”

将軍放話,幾人都不作聲了。

介澤:怎麽感覺不太對?

季小公子很機靈的曲解了後恒這句話,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懷素,介澤:……

季城主得知季小公子醒來,帶着一衆家丁奴婢小跑着來到這裏,隔着老遠,季城主就不顧世俗禮節地大喊:“天兒!”

一衆人中,季盛最年老,線下卻能跑得過所有仆人,家丁婢女在他身後累得氣喘籲籲。

這一幕頗為好笑,季小公子也就無所顧忌地笑出聲來,介澤偏頭看着季小公子,心道這季城主的兒子可真不省心。方才甬路上遇到的婢子估計就是季盛派來觀察情況的,季小公子剛剛從房出來,沒過半柱香時辰,季老爺就趕來了。

奈何父母心。

介澤直到現在才知道了季小公子的名字——單字一個天。

季天底氣不足地對懷素道:“我爹來了。”口頭雖然這樣說着,可依舊在懷素背後緊緊地抱着他。

懷素安安靜靜地坐在石凳上,擡起一只手撫着季天的小臂,或許是不善言辭的緣故,他只能通過這樣動作來安慰季小公子。

不曉情愛的介澤看了居然有些感動,他也不知道為何,習慣性地看了身邊坐着的後恒一眼,後恒正巧也在擡頭看他:“放心,我會為他們說話的。”

後恒擡手,介澤理所當然地襯着他手将他扶起,後恒順勢輕微的回握了介澤。

季盛奔走過來,撲擁住自己的寶貝兒子。

“爹,別這樣,我很好。”就是有些餓……

季天硬是憑借着懷素拿精神氣撐到了現在,被季盛這一擁,才意識到自己發軟發暈。

家丁上前把季天扶着坐好,季天一向被這樣伺候着,桀骜地使喚下人:“你,給我準備吃的去。”

介澤未等那腿歡的下人跑開,飛快地加了一句:“清粥素食,以藥和之,少鹽少油。”

“啊?昭公子你是要我命嗎?”季天放下二郎腿,吃了一驚。

“病未痊愈,聽話。”一直在一旁不作聲的懷素冷冷地說。

這句話從懷素嘴裏說出來,沾滿了冰碴子,可不妨礙季天從裏面挑出一種關心呵護的味道來。

“聽你的,都聽你的。”季天溫聲細語的回應,立馬從公子哥變成了懷素的仆人,就差去給懷素捶腿了,他一扭頭,跋扈地朝奴仆道:“聽到沒,還不快去準備。”

季城主眼觀着一切,實在尴尬,清咳兩聲:“天兒,聽昭朏公子的話。”

“哦。”季天敷衍極了,眼睛裏都是懷素,目光不肯分給他爹片刻。

“季城主,賢郎同尹公子的确投合,恐怕也只有尹公子能讓他信服了,不如這樣,季城主将這尹公子收為門客,對二位公子豈不是更好?”後恒雖說是與季盛商量,語氣卻是不容置否。

“也好,今日将軍作證,我季盛請尹公子做季府門客,尹公子不知可否賞光?”季盛畢恭畢敬地作揖。

“好好好,懷素你快答應我爹。”季天激動得替懷素答應下了。

“多謝季城主了。”懷素不緩不急地應下了,有禮節地将季盛扶起。

後恒促成一樁好事,向季盛告辭:“季城主,昨日多謝款待,軍務纏身,我與昭朏先行離去了。”

季盛了卻心事,也不打算在這裏礙眼,他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道:“後恒将軍,老夫為您踐行,将軍先請。”

季盛到底是城中主姓家主,處事通達活絡,與後恒交談既無谄媚之語又顯得恭敬有度,介澤想,若無季小公子此事耽擱,季盛也不至于如此消極怠政。

“後恒将軍,此事多虧了将軍和昭軍師相助,若是日後能有用到老夫的地方,将軍盡管吩咐,老夫定為将軍效犬馬之勞。”季城主鄭重其事地許諾。

“好,既然季城主這樣說了,後恒以後若有難,或許會麻煩季城主。”後恒止步,牽過馬缰,對季城主道:“季城主就送到這裏吧,先前沒搞清楚情況,恕我失禮了。”

“是老夫怠慢了将軍,日後将軍凱旋之時,老夫定為将軍設宴接風洗塵。”季城主看着後恒上馬,雄姿英發不愧為一朝大将軍,心裏忍不住啧啧稱贊。

“季城主,就此別過。”後恒喝馬離去,介澤緊随其後。

……

中原分為二十八城,季城可以算做腹地,戰略位置很重要,只要季城仍然歸屬□□,後家軍便進可攻退可守。靠南一些的城池,弱小一些的早已扛不住被敵軍的攻占了,實力稍微強盛一些的,則是隔岸觀火,屬于牆頭草兩面倒。

所以敵軍就有了這樣一種戰術,待後家軍被召回朝廷的日子,就加緊攻占已經被後家軍收回的城池,而後家軍再臨時,南人就會火速撤兵,來來回回避實就虛,像是惱人的蠅子,手一揮就飛走待會兒再飛回來,很難纏。

這也是這些年實力強盛的後家軍未曾平定邊患的原因,只要沒有把蠻子的老巢一鍋端了,南蠻子就能卷土重來死灰複起。

當然,這也需歸功于蠻人的那位謀士,這人被蠻人奉為“天命之師”,無非是因為落後的部落信奉神明唯恐得罪鬼神,因此無旬不祭,恰巧這人會一些邪術裝神弄鬼,獲得了民衆擁護。可他本身卻老奸巨猾不循常規,殺人祭神是常有的事。

這人耍的手段陰狠卑鄙,但凡一場戰役有他露面,定會屍橫遍野流血漂橹。因此蠻人的“天命之師”在後家軍中被傳稱為“鬼燭”。

這些年“鬼燭”很少親自去監戰了,但在這位“鬼燭”大人的帶領下,南巢氏的族群部落漸漸壯大,甚至吞并了□□的很多附屬部落,那些部落首領原本臣服于□□皇帝,實際上處于獨立半獨立狀态。

天高皇帝遠,朝中根本無暇顧及一些弱小的部落,而這些附屬部落既沒有被朝廷封作城池,也沒有得到朝廷幫扶,久而久之,南巢氏部落吞并了好些小族部落,發展成為一個部落聯盟體,幾年後,成為了南地唯一一個方國。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夷待訪:不瞞各位,醉酒這塊,我差點放飛自我……直接HE完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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