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巧奪金濟
零碎的星星吊死在死寂的夜空,介澤游魂似的走在磕磕絆絆的土路上,方才走出營帳有些後悔,傳音喚了西極一聲,倒也沒怎麽期望那驢子能跑來馱自己幾步路,西極向來對自己的指令都是當耳畔風的,說不定在那驢子心中介澤的話還不如雌馬瞎吼聽得順心。
馬蹄聲猝不及防的闖入介澤耳中,介澤又驚又喜回頭一看,白馬西極飛踏而來,介澤瞬間覺得世間如此美好蒼天待我不薄,白馬夜行分外惹眼,介澤打開香囊放出了閣靈醜子。
醜子在黑暗中現身,用與自身形象很不符合的腔調道:“大人,你關我好久哦,我不開心。”
“呆在醜閣裏就開心了?”介澤依然沉浸在西極帶來的幸福中,對醜子說話都是笑盈盈的。
“不不,還是外面好玩,我雖然見不了人見不得光,但我仍然熱愛這個世界,就像閣主大人不愛我,我依然深愛着閣主大人一樣。”醜子飄在介澤身邊,把話頭拐了個山路十八彎彎路彎又彎。
介澤聽他前半句話本來還有些同情,聽着聽着有些不滿:“怎麽搞得我像是個白嫖後始亂終棄的花花公子?”
醜子經過上次的教訓已經學會了如何愉快的勾起自家閣主的火氣,既能勾搭介澤同自己談天,又能避免介澤過于生氣把自己關起來。
“大人沒有始亂終棄,是我癡心一片錯付良人,本來知道沒有結果,還硬要……”醜子戲來了,嘤嘤嘤地“鬼哭”起來。
“差不多得了啊,大半夜的鬼哭什麽,當心召來狼嚎。”這一路寂靜無人,醜子倒也解悶,介澤果然中計,同醜子閑聊起來。
醜子掂量着分寸,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閉了嘴。
介澤放醜子出來其實是拉它做苦力的,白日裏提到的“間道”其實只是密林中的一條小徑,這些年戰亂無人問津,也不知道是否能供一人通過,醜子便是用來疏通林道的。
醜子走了一陣也意識到了什麽:“大人,我們去哪裏?”
“猜?猜對了我就告訴你。”介澤不懷好意的笑着。
醜子:咱也猜不到,咱也不敢問。
“大人,天好黑啊,我好怕。”醜子瑟縮在介澤身邊,快要貼在他的身上。
“你怕什麽?”介澤經它一說不禁有些好奇,醜閣閣靈還有怕的東西?
“怕鬼啊!”醜子聲音顫抖着,鬼氣森森地在介澤耳畔吼叫。
介澤賞賜了它一記眼刀:說得好像自己不是鬼怪一樣,就知道你沒幾句正經話。
“說正事,今晚你需要在這片林子中為我疏通一條小道,可以供一人一馬通過就行。”介澤扯住缰繩,指着前面望不到盡頭的黑森林,眉頭都不皺一下的下達命令。
瞧瞧這說的是人話嗎?
醜子百般推辭:“大人,我怕黑,而且這林子裏指不定有啥不幹淨的東西,月黑風高夜我不放心把大人一個人留在這裏……”
多稀奇啊,一個只能在黑夜裏出來的鬼魅居然怕黑。介澤故作豁達:“沒事,我陪着你。即使你遭遇不測,我也會帶你回去。”
醜子:“……”
介澤下馬找了一處利淨的地方督工,看着醜子忙碌的背影,滿足又幸福。
“大人,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哼哧哼哧的那種,好可怕。”醜子僵硬地扭過頭,脖子轉了好大一圈。
介澤這才發現自己耳力仍然沒有恢複到往常,他煩躁地揉着耳廓,還是什麽都沒有聽到,為了保醜子周全,介澤火速對密林中的閣靈道:“你出來!”
閣靈直接飄了出來,在空地上顯形。
“鬼呀!”林子中隐蔽的人受到了極度驚吓,很應景的叫出聲來。
“誰?”介澤轉身回首,同時擲出袖中的君弄,慌忙逃竄的人步子一頓,直直的跌在身後的野草堆裏,了卻了餘生。
“大人,你殺人了。”醜子哆哆嗦嗦地探頭看了看地上的人,有些不敢相信介澤居然會動手殺人。“大人,你以前射一只鳥都要猶豫半天,現在居然……”居然殺人後還敢過來查看。
介澤蹲下抽/出刀來,吹了口氣,薄涼刀刃上滾落珠珠血滴。“恩,死了。”他起身收刀入鞘,冷兵器發出一聲清脆的共鳴。死者穿衣打扮,像是軍營中人,莫不是後恒派來保護自己的?牽扯到了軍營,介澤感到事情或許有些難辦,回去怎麽跟後恒交代?
這樣的閣主讓閣靈有些陌生,醜子遠遠的愣着,不敢靠近介澤:“大人,我們走吧,不要在這裏呆了。”
“怕什麽?不過失手殺了個人。”介澤環顧四周,捕捉着耳邊的每一絲聲音,醜子忽然見他開了刀鞘将其随手扔掉,向林深處慢慢逼近。
此夜無月,靜夜無聲,任何一點響動都會被無限放大。林深處無光瘆人,搭配上枯枝敗葉的沙沙簌簌聲,構成了一個靈異故事的絕妙開篇。受害人還沒有找到,介澤隐去步調的聲音扮演着那個索命的厲鬼。
“大人,剛剛是失手,這次就放過他吧。”醜子跟着介澤來到深處,看到了地上有一人慢慢地爬着逃離,或許是因為太害怕吓得腿軟了吧。
那個人顯然更害怕介澤,極度驚懼中居然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個勁的磕頭,其意不言而喻。
介澤朝那人伸手,那個人哪敢有其他動作,正發愣着卻見介澤掌心憑空多出一個刀鞘來,介澤合上刀鞘,對他說:“有什麽話起來說吧,你們跟蹤我意欲何為?”
那人憋了半天,結結巴巴蹦出幾個字來:“不是……沒有……繞過我吧。”
介澤:“問你個話怎麽這麽費勁?這麽說吧,是不是後恒派你來的?”
“周司馬。”那個人總算說了句人話。
“見諒,那我可能要殺人滅口了。”介澤很抱歉的笑了一下。
“大人,不要這樣了,你會後悔的。”醜子察覺到了今天的閣主似乎有些不對勁,連忙擋在那個人身前。此情此景那個人居然沒有對醜子感到害怕,畢竟黑心的人比無心的鬼可怕多了。
介澤被這句勸刺激到了,一下子情緒失控:“不要這樣不要那樣,我都聽了,最後呢,落得個什麽下場?我無能,每次都心慈手軟,終究害己害人。”
醜子看到這場面,立即反應過來介澤又被心魔困住了,馬上對身後護着的人道:“快跑,今天的事千萬不要說出去,不然誰也保不了你命。”
膽小的人若是得了有力的保護或是鼓勵,立馬脫胎換骨,如同沖鋒陷陣般逃命了。
介澤抱頭難受得縮起身子,醜子不知道他着心魔為何而起,更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只能安安靜靜的陪在閣主身邊。
夜過三更,介澤累了,靠着爬滿青苔野草的樹墩望着同樣乏味的夜空:“醜子,我不是個好閣主,什麽時候我沒了,要是那時候醜閣還在的話,下一任閣主你替我選吧,不可強人所難,若非自願不必強求。”
醜子依偎着介澤,感覺閣主渾身冰涼,一下子患得患失起來,它帶着哭腔:“大人……我舍不得你走。”
“這不由我啊。”介澤不打算讓蠢萌的閣靈在自己面前哭成個鬼樣,趕快轉移了話頭:“把那位小兄弟埋在個風水好的地方,替我說聲抱歉,下輩子給他選個好人家。完事後,你繼續開路,天亮以前完工就行。”
醜子滿腔悲傷被介澤一番話扼殺在了娘胎裏,它抽抽搭搭裝可憐:“大人啊……”
介澤沒理會這小可憐樣,只身上馬後對它道:“我這就回去抹掉剛剛逃走那個人的記憶,不然他這後半輩子都要做噩夢了。你不要偷懶哦。”
醜子知道裝可憐也無用,索性認命了:“好的,大人。”
……
翌日,後恒派叔文和熊甫率輕騎為前導,日暮進入山谷,穿越黑森林,黎明到達金濟關內平地,一支作戰勇猛的軍隊如同從天而降,殺了敵軍一個措手不及,待南巢兵從睡夢中驚惶而起時,已經不能抵禦了。
金濟關破,中原大震,北軍士氣大漲,“昭朏”的名號讓有心人一夜傳遍後家軍,有些事就是這樣越傳越生動,越傳越神乎……
篝火噼裏啪啦地蹦着火星,上頭下令今日士兵們可以圍在一起喝酒吃肉來慶祝這場出師首戰的勝利。
“你聽說了嗎?就新來的那個軍師,神機妙算的很,未折損一兵一将就攻下了金濟關。以後聽他出謀劃策,我們這些小兵就不用毫無意義的去送死了。”
“昭朏軍師深謀遠慮,若有他在,鬼燭不日一定會被滅掉,有昭朏軍師實在是我軍之幸啊!”
一位小兵竊竊私語道:“你們見過昭朏軍師嗎?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他,但是聽三狗說昭朏軍師不僅德才兼備,長得也很不錯。”
“咬什麽耳根子,說出來大夥一起聽聽。”衆人鬧哄哄地嬉笑喝酒,也就沒有看到介澤在他們身旁慢悠悠地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