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情止于此

周遭都是士兵們的喝酒吹牛聲,其中還混雜着對昭朏的吹噓,介澤低頭快速走入帥帳,裏面有身份的文臣武将已經都到了。

“昭朏俺們就等你上座了。”熊甫性子急,看着介澤這不慌不忙的步調恨不得下來拽着他入席。

介澤被士兵們嘈雜的聲音吵得有點頭暈,他尋聲找到熊甫那銅鈴大的雙眼,朝他遙遙致意。“抱歉,讓各位久等了。”

“不必拘禮,此次都是自家人,衆将盡請豪飲,我就不多說了。”後恒邀衆将飲酒,當真再沒多說一句。

介澤舉杯低首,察覺到了酒樽裏根本沒有酒味兒,許是後恒換過了吧,介澤很自然地看向主位上的後恒,後恒朝他恰到好處地微笑,既不疏離也不過火。

熊甫幹了一杯酒,急迫地發言:“不久等不久等,這次多虧了昭朏,俺才能打得這麽爽!你們不知道那時候俺們出現在關內時那蠻人還沒穿褲子嘞,一個個提着褲子跑出來那表情就像吃了屎一樣,還被屎噎住了,哈哈哈哈。”他邊說邊揮舞着手臂,眼睛看起來更大了。

叔文見自家弟弟咋咋呼呼的又在丢人現眼,別過頭去索性不看。

“熊甫将軍謬贊了,各位将軍親臨戰場以身抗敵,昭朏坐籌帷幄只有尺寸之功,實在不能說多虧了昭朏這種話。”介澤很有禮的應答,心裏也驚異于熊甫這個生動形象的比喻。

“喂,熊哥,咱能不能別拿屎說事,吃飯呢,吃飯呢。”承德一邊毫不留情的嘲笑一邊拿指關節扣着幾案。

在場的衆人也跟着楊承德起哄笑着熊甫,熊甫他撓撓頭傻呵呵地跟着笑,終于也被他們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好了,好了,休再取笑俺了,就曉得欺負老實人,承德兄,你要是聽不慣俺的粗語,那,那俺倆來打一架。”

熊甫說完就佯裝了個開打的手勢,承德笑得快要背氣,發出了聲聲鵝叫。緩了緩後,承德仍然忍不住拿熊甫開涮:“不打不打,打不過你,哎,熊甫,我記得你還有一個以屎為喻的情愛論,再講來聽聽。”

“這是俺集結二十餘載光陰得出的經驗,你這次聽好了啊,不愛你的人看你幹什麽都像是在吃/屎,愛你的人即使你愛吃/屎都仍然愛你。怎麽樣,夠不夠精辟。”熊甫伸長脖子像龜大仙一樣帶着連哄帶騙的語氣看了席上的衆人一圈。

“精辟,精辟,在下服氣。”承德誇張地拍手以資鼓勵。

“你是吃過屎還是娶過老婆啊?”一個不應景的聲音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鑽了出來。

介澤這才注意到周次的座席被安排在了不顯眼的角落裏,同樣的話從不同的人嘴裏說出來的确有不同的效果,就像承德說出再過分的話來衆人也只當是玩笑話從來不會放在心上,而周次順着話題用他那嚴肅語氣說出來……

氣氛尴尬得一言難盡,看來開玩笑也挑人,或許周次真的只是想要融入大家的閑聊吧。介澤甚至有些同情這位古板又愛怼人的周司馬。

承德咳了一聲,沒有繼續拿熊甫取樂,他不知不覺已經喝了多杯,微醺下眼神有些迷離,仿佛蒙上了一層輕霧,承德捏着酒樽玩笑似得說道:“軍中無以為樂,無美人陪着刀劍下飲酒歡愉實在是有些寂寞,如今喝個酒都無人助興。”

承德一句話引起了在場光棍們的共鳴,大家紛紛附和舉樽對飲,其實愁的不只是光棍們,介澤也跟着他們發愁:後恒什麽時候娶個老婆回來才能讓自己放心啊。

“承德,軍中雖無以為樂,但可以舞劍助興,各位有誰願意為大家獻上一舞?”後恒目光掠過衆人,在介澤這裏停留下來。

介澤避開這目光,不動聲色地觀察其他人,或許衆人是在後恒的帶領下注目介澤,抑或許是後恒随衆人看過來,導致介澤一擡頭迎上了數道“友善”的目光。

介澤:……

承德接着打诨道:“昭朏,我們這些人這麽多年了,看的都厭了,不如這次你為大家舞劍助興?”

後恒偏頭對一邊的士兵低聲說了句:“拿我佩劍來。”介澤聽了這話再也沒辦法裝作無事人一樣安安靜靜地坐着了,在場不佩長劍的應該只有自己了吧,他遂出席對後恒道:“大将軍,昭朏平日裏不擅使劍,故舞劍拙劣,今日獻醜了。”

介澤骨子裏的逆來順受被後恒知根知底,因此介澤無論醒着醉着總是被後恒拿得死死的……

小兵恭恭敬敬地雙手奉上後恒的一把輕劍,介澤看了看主位上的後恒,持劍起勢,心道:也算是沒有白疼你,若是拿來一把重劍讓我舞,我遲早打死你。

男兒劍舞,不嬌不媚,不卑不亢,劍舞為花,在身後綻放到奢靡。介澤揮劍轉身,劍氣如游蛇般在他周身恣意游走,衣袂蹁跹。劍若白霜抖生寒芒,只是此劍在介澤手中少了幾分殺伐氣,雖然長劍如芒卻溫潤如玉。在場的人沒有再飲酒取樂,一時間帳內只剩下了舞劍劃裂浩渺空氣的嗤嗤聲。

雖然介澤動作慢下來但是沒有任何滞澀感,只是更吸睛了……就在衆人以為他欲收劍謝禮時,突生變數,介澤忽然換了一套舞法,無人知道這是醜閣的“知止”,不明情況的衆人只有一種豁然确斯的感受。

無問者不用,不疑者不知。“知止”本是醜閣長者用來點化誤入歧途的後輩弟子的方法,通常用一種很隐晦的畫法傳達給遠在異地的弟子,可指引冥頑不化的弟子更通透的處理眼前難事。

介澤拿劍将“知止”傳給了在場的所有人,其中當然也包括後恒,介澤在用一種無需明說的方式告訴後恒:回頭是岸,勿行遠,此路難。

終了,介澤将劍歸于身側,朝後恒點點頭,歸還佩劍。

“知止”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解讀,大多數人都能聽得進去。介澤觀察衆人,叔文和承德都若有所思,反觀後恒和熊甫二人卻沒什麽感觸,熊甫無憂無慮自然沒想太多,那後恒呢,聽不進去還是根本沒打算聽?

介澤此刻身份低于後恒,諄諄善誘難免有些不合禮法,可其他隐晦的方式又不能知道後恒心中所想。介澤淡然凝眉,把所有的輕嗔薄怒止于唇齒間:後恒這小子,慣壞他了,居然不聽我的話。

介澤思慮中聽到承德稱贊道:“昭朏有些謙虛過度吧,這劍法這麽能妄自菲薄為舞劍拙劣呢?”

介澤還未來得及答話,就聽到熊甫匆匆忙忙地問叔文:“哥,忘字匪博什麽意思?忘字還會引來打鬥嗎?”

叔文壓低聲音回他:“不懂就不要問,先憋在心裏,稍後再告訴你。”

“俺可以問昭朏嗎?”熊甫看到昭朏在看自己,有些想問又有些慫地征求叔文的許可。

能不能已經不重要了,看來昭朏已經聽到了這段丢人現眼的對話,叔文索性跳離火坑,點頭允許。

“妄自菲薄并非忘字,指的是過分看輕自己,自輕自賤。有些缺憾不妨直接說出來,這樣一直遮掩逃避下去很可能會妄自菲薄。”介澤很貼心的為熊甫解答疑慮。

熊甫喜極了,握着拳頭問介澤:“那俺以後不會的可以問你嗎?”

介澤颔首:“榮幸之至。”

叔文看着沒頭沒腦的熊甫,也笑了:“真是個活寶,盡給我丢人現眼。”

“俺們都是一家人,不丢人不嫌棄。”熊甫大咧咧地探到叔文身邊捶了他一拳,叔文平日裏是進退有度的一個人,現下居然同熊甫三拳兩捶的動手打鬧起來,宴上氣氛逐漸更加紅火熱鬧了。

酒過三巡,武将們大多口無遮攔起來,承德起頭和衆人談論起美人來,什麽西城女兒柔美,東城美人性子烈,某某老爺家的女兒“遠看傾國傾城,近看憂國憂民”。

介澤倒是無心女色,但還是很認真的聽着記着,心裏盤算着:後恒喜歡什麽樣的女兒家?若有的話,我就是上碧落下黃泉也要促成這一樁姻緣,實在不行就把姑娘綁來塞給他,我就不信矯不正他這惡趣味。

柔弱的?不行。性子烈的?易産生沖突。大家閨秀?他已經拒絕過一次了。

介澤困頓的揉揉眉心,趁着衆人的話題,直接問後恒:“将軍,你喜歡怎樣的女子,昭朏願意做這牽線人。”

“我很難與人交好,喜歡那種知根知底的人,少說也得陪我十年才行,當然也要知書達理品性溫良,最好會舞劍。”後恒玩笑似的說給介澤聽。

衆人只當這是句玩笑話,鬧哄哄的笑過後,誰也沒有放在心上。介澤越聽臉色越不好,這後恒怎麽就一根筋呢?

介澤趁着機會依舊暗自勸後恒:“知根知底有什麽好?初見新人那種慢慢了解的感覺也是人間的一樁美談,将軍不妨将紅線放遠一些,說不定會有另一番收獲。”

“好,我盡量。”後恒暫時答應了介澤,滿上酒杯,一飲而盡。

介澤松了口氣,抿了一小口清水,處在喧鬧的環境久了,有些頭疼。他阖眸,記憶似潮水般洩入腦中,波濤洶湧浪花四濺……

作者有話要說: 介澤:“十年的知根知底,這标準真的是為我量身定做的,彎成這樣了都,難弄啊。”

後恒:“立下flag.掰直算我輸。”

明夷待訪:各位小天使,看到“情止于此”這個标題害怕嗎?莫得事情,它僅僅是一個标題,就像後恒嘴上答應的那樣,僅僅是答應而已,去不去做還是另一碼事兒~

弱弱地告訴大家,下一掌再次進入回憶篇,既然已經做好了回憶篇點擊量下滑準備,我也無所畏懼了。回憶篇中途咱家攻會準備彎的,各位小天使接好了。莫要跳章時錯過這變化的瞬間(抱頭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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