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入君夢來
介澤匆匆離開,很怕被後恒發現自己的不适,他想着,若是後恒察覺自己耳朵不好到這人聲鼎沸的鬧市,為了自己,他一定再也不會來了。這孩子哪都好,就是做事羁絆太多,什麽都要考慮到自己的感受,自己不能成為他的束縛。
介澤的聽力在平時好得過分,偶爾受點刺激便會出現短暫的耳聾,恢複時間随緣。
介澤一路假裝欣賞風景,硬撐到自己能夠聽見人聲時才敢于和後恒聊天:“北北,你是看上了哪家姑娘,買釵子是為了送心儀的人嗎?也對,你也到了情窦初開夢中會私會姑娘的年齡了。”
“大人,我從沒有過這樣的想法。”後恒不含糊,直截了當地質問介澤,“我問你,什麽時候聽不見的,為什麽瞞着我?”
介澤好奇後恒居然對女色一點都不感興趣,到了這種年紀的男孩子不應該這樣四大皆空啊,是他太正直還是自己教導得太好?
“大人,你還聽得見嗎?”後恒深吸口氣,壓低聲調,又問了一遍介澤。
“嗯。”介澤料到後恒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索性硬着頭皮回答。
“回答我,為什麽忽然聽不到了?”後恒又把聲音壓低一截,低沉沉的話語在介澤胸腔回蕩,介澤被他一說,竟然有點心虛。
不對啊,到底誰是大人!
介澤氣勢被壓了下去,但還是強詞奪理:“怎麽跟長輩說話呢?到底誰是大人!只能我管你,你不能管我懂嗎?”
“那我要如何,你才能聽我話?”後恒認真地詢問介澤,貌似對管控介澤有很大的興趣。
“那不可能,除非有一天我成為你的屬下,當然,這也不可能,我怎麽可能入朝為官呢!想都不要想,乖乖聽我的話就好,別想這些有的沒的。”介澤福壽綿澤傲視萬物,怎屑于做那些俗世官吏卑躬屈膝聽人調遣?
他嘴角吊着一抹笑意,使壞地看了後恒一眼,“年輕人有些想法很正常,比如我放手讓你去整治明城北地那塊土地的事情,無論力所能及還是不及,都值得鼓勵去試一試。像這種打算調遣我的白日夢,還是少做吧。”
“白日夢可以允許你偶爾想一想。”介澤瞟了一眼後恒手裏握着的金釵,玩心頓起:“把你打算送給心上人的釵子給我看看呗。”
“沒有心上人。”後恒面無表情地低頭看了一眼手裏豔俗的金釵,遞給介澤:“這釵子留它無用,早點扔了吧。”
“沒有心上人就去找一個,不然白瞎了這金釵。”介澤單手掂了掂手裏的金釵,又将釵子抛在另一只手裏:“不對啊,缺分量,黑心店。”
介澤簡短地下了結論,迎着光把釵子放在自己頭上比劃了一下,再次嫌棄道:“俗不可耐,你還是換一個東西給姑娘吧。”
後恒跟着介澤,一副如喪考妣的表情,“大人,我說了沒有心悅之人,能不能別總說這種事情。”
“呦,長大了,知羞了。”介澤饒有興趣地看着後恒,找了一個牽強的理由:“你說,釵子浪費了多不好。”
後恒索性不去看他,自顧自地走着,介澤察覺後恒在與自己置氣偏偏還讨嫌地去追迎後恒的目光,“怎麽還生氣了呢?”介澤倒行盯着後恒笑問。
後恒沉默地擡眼掃了介澤一眼,伸手拉着他往左挪了些許,“大人,看路,前面有個樹樁。”
“嗯”介澤調轉方向不打算繼續倒行了,“挺會疼人的,沒白養這麽大。”
“不,我只是覺得磕到無辜的樹樁多不好,你說呢?”後恒一本正經地報了金釵之仇,然後淡淡地走着自己的路。
介澤忽然被同樣的招數對付,居然有點心堵,“剛剛的玩笑話是不是有些重了。”這個念頭一閃而逝,介澤還是追上了後恒強行聊天:“北北,你說說明城這些事你會怎麽處理?就拿土地這事來說。”
“大人,土地勻分衆人本就行不通,即使方寸一樣肥瘦等也判然不同,百姓在瓜分的時候難免相互生妒。”後恒稍微仰頭,一針見血道:“再者,大人你從來沒有明文規定禁止土地兼并,在利益面前總有人願意去試水,這就會有一些富人嘗試侵吞田地作為不動産。”
介澤聽得正專注,待後恒停住的一瞬立即追問:“那土地原本不是他們所有,即使要兼并也得找一個過得去的理由吧,不然怎麽讓百姓把賴以生存的田交出來?”
後恒停住,涼薄無笑的臉上一抹劍眉上挑示意:你猜!
介澤很少接觸這些費腦的瑣事,讓他分析這其中的原因還不如讓他多吃幾顆荔枝來苦一苦味蕾,介澤本想駁面子地說一句“愛說不說”,考慮再三這畢竟是後恒第一次着手處理事情,不能打擊了孩子的信心。于是他屈尊降貴地詢問:“還是不解,你來詳說。”
“着土地不是刻意交出來的,大多是被逼無奈。最初會有一些豪強借款給窮得揭不開鍋的農民,當然借銀兩需要有抵押,有人便拿土地為押,到期還錢時豪強再坐地起價,這些農戶就不得不變賣土地來還了。”後恒雖然很少出府,但是民生問題照樣沒耽誤。
“見解很獨到。”介澤發自內心地稱贊順便誇了誇自己:“還不是歸功于我教得好。”
“大人,你知道百姓為何會去借銀兩度日嗎?”後恒一個反問成功地把介澤為自己臉上貼的金摳了下來,介澤的确沒教過這些問題,不是不想教,實在是介澤也不知道如何處理這些事情,更沒考慮過為何有田有地百姓會不好過了。
“不知道,你來說,是我問你,不是你來問我。”介澤無恥地拒絕回答。最後還是很謙虛地問:“好好的為什麽會去借銀兩?”
“婚喪嫁娶都要用銀兩,地就那麽點,除去天災人禍和剩下的口糧便基本沒有閑餘了。家裏如果有什麽大事難免會用到銀兩,短時間賣不了糧只能去借,都是莊戶人家誰能有多餘的錢?再說有的話又有誰敢借?”後恒仿佛親歷過一樣說得很詳盡。“所以只能把土地抵押給那些有錢的老爺們。”
介澤發現後恒經常會給自己帶來一些意想不到,給人一種撲朔迷離下藏着的踏實感,就像一個只能自己打開的珠玉寶箱,着迷于他的外在金玉,安心于他的堅貞不二。
介澤沒打岔,居然不願意早些回府,他慢慢放緩步調聽後恒的看法。
“家中大事畢竟是少數,大多人生活得平平淡淡不起波瀾,這時那些豪強便各處挑毛病,或是擡價或是欺淩,總有辦法把弱勢的農人欺負走。”後恒長長地吐了口氣,遠眺天邊的晚霞。
晚霞爛漫瑰麗,襯托着後恒俊美無俦的臉龐,介澤看着他,片刻失神。
介澤的心思朦朦胧胧如彤雲出岫,瑰麗霞光暈染天際,暈不開抹不去,他清咳一聲收回思緒,又問:“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先試着來一個令行禁止,實在不行就用一些非常手段,總歸能處理好這件事。”後恒倒是從未質疑自己的能力,他下了承諾後又道:“大人,明城弊病繁多錯雜,請給我一月時間,我會為您處理好。”
介澤盡管放手讓他去辦,本來還想點評兩句,倏地一想自己恐怕還沒後恒了解的多,于是安安靜靜地充當一個吉祥物不問政事了。
府門頓開,介澤拍拍後恒肩膀,伸了個懶腰回房休息了。
後恒終究沒有扔掉介澤為自己買的金釵,畢竟是介澤買的,怎麽……舍得扔掉。他拿起金釵對着介澤的背影比劃片刻,忽然想起了初來明城時聽到的那句流傳的兒歌——明主明主明豔芳菲。
一撮妄想在往日的凄惶裏種下,竟在今朝的美滿中湧起了掀天巨浪。
後恒不動聲色地收回手,拿指腹摩裟着手中的假釵子,目光卻緊緊地追着介澤,只是少了些當年的孺慕,多了些不可言喻的感情。
他喉頭一動,小心地把手裏的釵收好在袖中,在原地駐足很長一段時間,也朝住室去了。
住室留有一隅暗室,這些年來,後恒每晚都會在暗室過夜。此夜無眠,後恒輾轉難寐,一閉眼,介澤手持明黃色的金釵比于發間朝他莞爾一笑,眉眼舒展,那般耀眼奪目。
後恒倏地睜眼,深吸一口氣把心靜了下來重新嘗試入睡。半柱香時辰,後恒的神識裏一片混亂——有時是介澤逍遙地在蕩秋千,有時是介澤垂首為自己剝荔枝殼,介澤,介澤,都是介澤。
後恒第一次體會到了思服難寐的苦痛,他拎起一件外衣嚴整地穿好,推開暗室的隔門走了出去。
“我這是要去哪?”後恒失序茫然地定在門口,愣住了。
晚風大着膽子從窗縫鑽進內室,一邊散德行一邊四處窺探,最後一絲晚風在快要到達床幔的時候被一個人擋住了。
後恒悄然立在绛紅色床幔外,張揚的紅幔裏,介澤睡得随意張狂,擺出一個沒心沒肺的“大”字。翡翠衾垂落一角,後恒走近,彎腰拾起。正紅色的榻上介澤睡得正酣,青絲随意地灑開,檀唇半開露出舌尖一點,面色在正紅色的襯托下越發白玉彰彰。
後恒為介澤掖好被角,順手為他理了理灑亂的發絲,介澤發絲異于正常人,後恒只是輕輕地一攏,惹得深睡中的介澤眉峰蹙起,呓語中翻了個身。
風漏窗棂,夜風卯足了勁準備擠進屋子裏。後恒遮好床幔,斂聲息語地關好窗子回暗室休息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介澤:你也到了情窦初開夢中會私會姑娘的年齡了。
後恒:我夢你。
介澤:當我沒說。
介澤:你訂親吧,不然浪費了釵子。
後恒:(忽然跪下,手捧金釵。)
介澤:咦???
介澤:娶老婆,娶老婆,娶老婆(此處省略碎碎念一千字)
後恒:娶介澤,娶介澤,娶介澤(此處亦省略一千字)
【夜裏,內室,紅帳內】
後恒:我就看看不過去。(十分鐘後)
後恒:我就單純為他掖個被角。(十分鐘後)
後恒:他頭發亂了,讓我理一理(十分鐘後)
後恒:我就親親臉。
後恒:作者君,你看看這段描寫【檀唇半開露出舌尖一點】,你忍心讓我什麽都不做,就這樣走?
明夷待訪:我什麽都沒看見,親了就脫綱,我不寫這段,你麻利點。(捂眼睛)
後恒:謝作者恩典。
明夷待訪身後的小天使和按頭大軍:???後恒你這麽主動,還要我們何用?不行,不能這麽簡單!你今天得留下,我們要糖,我們要……
明夷待訪:要完結?要HE?要大河蟹?好嘞,安排,走起。
小天使以及按頭大軍:淡定,小明,有話好好說,不用沖動,千萬不要砍綱,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坎。(辣雞作者,糖還沒吃就打算HE?)
明夷待訪:小明我莫得收藏莫得點擊莫得文筆,人設辣雞,劇情拖沓,連小天使的要求都滿足不了,要我何用?(滄桑臉)
小天使:(嘆氣)一切都會好的。(拍拍辣雞小明的肩膀)
明夷待訪:感謝大夥不離不棄(涕淚交加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