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孤火老人

江戈走在巨大的曠野之中。

在絕大部分的時間之中,他都是一個人走在不同的地方。落日,朝陽,夜晚。不論周遭的風景怎麽變化,但感覺上其實很多時候是一樣的。

世界空曠,獨他一人。

江戈在找一些材料。

想要修好一個能夠才時間正常運行下去的發電系統,需要的時間不止一天兩天,因此他打算先将居住點的路燈修好。

這種工業廢星上,倒處都是散落的金屬零件與亂七八糟的東西。不過大部分都被塵埃與鐵鏽覆蓋,江戈只能一樣一樣,純粹是看運氣地尋找着。這是一件需要有耐心的活,而江戈最不缺少的就是耐心。

不過,第二次做這件事,顯然要比第一次來得輕松多了。

江戈走進一座廢棄工廠中。

這是當年開采出來的礦能加工的地方,在工廠車間的後部有一供能設備。江戈記得那裏面有一臺小型發電機有一些零件可以拆卸下來使用。工廠和記憶中的沒有什麽兩樣,落滿塵埃的車間,側翻的生産線設備,齒輪與轉動膠帶散落在地上。

江戈踏過地上的金屬件,朝着供能事走去。

一聲微微有些低沉的咆哮。

江戈停頓下腳步。

低沉的咆哮聲是從背後傳來的。

一只三米左右長的黑色豹子站在工廠的入口。它那雙綠油油的眼睛冷幽幽地盯着江戈,獠牙露出,淡黃色的涎水自牙尖向下滴落。與一般的豹子比起來,它的體型過于龐大。它應該是金星上受各種能量輻射變異的動物之一。

與這只獵豹比起來,站在工廠正中心的青年就顯得十分清瘦。

看到黑豹的時候,江戈微微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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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早上順手打死的那只小豹子的母親?

看來對方是尋着他的氣息而來。

不過正常的貓科動物一般以潛行和襲擊為主,這樣直接示威般的低吼很少見。除非……它察覺到了江戈身上潛藏着的某種威脅。

江戈站在工廠中間與黑豹對視。

他重生的這個宇宙探險家不是沒有自保之力,但那是靠着飛船的情況下。其實這個身體遠遠不如他上一次使用的光者001的身體那麽強大,就是一個普通的人類青年的身體。能夠讓黑豹感到威脅的……

思緒一轉之間,黑豹已經動了。

體型長達三米的豹子奔跑起來的時候,就像一道黑色的殘影,轉瞬之間巨大的捕食者挾裹着腥臭的氣息撲面而至。

剛剛重生,用着一個普通人類的軀殼就遇上變異的成年野獸……江戈就知道自己的運氣果然一直都很糟糕。

不過,也剛好,他正想要來試驗一些東西。

黑豹急跑一段之後,騰躍而起,像所有貓科動物捕獵的習慣一樣,要利用自己的速度與重量将獵物撲倒,然後再一口咬斷獵物脆弱的脖子。這種變異的黑豹速度極快,人類根本不可能跑過它。

江戈也沒有打算跑。

他向着斜前方沖了一小段,然後蹬着半人高的鋼鐵生産線,借着力道和黑豹一樣也躍了起來。人在半空中的時候,江戈手一轉,“貪婪”出現在他的手中。

貪婪,這把從阿爾茨礦中取出的匕首長度可觀,幾乎可以作為一把稍短一點的軍刀使用。

江戈起跳的時間比黑豹稍微晚一些,他身處半空最高點的時候,黑豹那龐大的身體就已經向下墜了。寒光在“貪婪”刀刃上一閃,江戈單手握刀,在人豹相擦而過的時候,匕首插進了黑豹的背部。

在匕首插進獸背的瞬間,江戈将匕首卡進黑豹的骨頭中,以匕首為支點,在半空之中一個空翻,踩在了黑豹的背上。

黑豹受痛,從喉嚨裏發出悶吼,它落到地上,長長的豹尾攜裹着一道淩厲的勁風朝着背上的江戈抽去。

江戈踩在黑豹背上,聽着淩厲的風聲朝自己劈來卻沒有動。

在騰身躍起的時候,他心中就已經開始倒數着計時。

“一。”

黑豹豹尾劈下的時候,他開口念出最後一個字。

下劈的豹尾仿佛被按了暫停鍵一樣,靜止在半空之中。下一刻,整只巨大龐然的黑豹在轉眼之間,成為了粉末,簌簌地下落。

這一幕堪稱詭異恐怖。

黑豹化為灰燼,踩在黑豹身上的江戈也落到了地面。

他站直身,低下頭去看被自己握住的匕首。

從阿爾茨礦中取出的匕首此時刀身上流轉着淡淡的,暗沉的紅光。江戈将匕首平舉放至眼前,仔細看這把在插入黑豹身體之後,轉瞬之間便吸收盡黑豹全部生命——甚至包括血肉的匕首。

貪婪……

永遠渴求,永遠搶奪,永遠不知滿足。

這把匕首在對敵的時候,有着這種令人畏懼的性質。

看了匕首一會兒,江戈将這種會令普通人畏懼的東西收了起來。

他看了看腳下這一堆看不出原本是什麽的灰,有些可惜。

三米長一只豹子,如果沒有被“貪婪”攝取全部能量,那麽也是好些一堆肉啊。

想着,江戈走進了能量設備間。

………………………………………………

劉老頭掀開鍋蓋。

騰騰的熱氣帶着令人流口水的香氣向上而起。待水汽稍微散一些的時候,劉老頭用鐵勺攪了攪乳白色的湯。

要是按劉老頭的想法,肉這麽稀少,當然是留着能吃多少天是多少天。腌制起來一點點吃。不過,這野獸是江戈那小子打回來的,那臭小子既然說要熬,也就熬了吧。

為了不浪費這少有的肉,劉老頭幹脆今天就沒有出去幹活,專門坐在廚房裏,用小火一點一點地熬着,力争将骨頭裏的任何營養都給熬出來。

看了看湯的成色,又往裏頭加了點水。

劉老頭揉了揉自己越發不中用的脊柱,重新蓋好,朝窗外看了一眼。

剛朝外面看了一眼,劉老頭就是微微一愣,随即地怒氣沖沖地用鐵勺敲着窗沿,朝下面大聲喊:

“臭小子,你不把自己的脖子摔折不罷休是吧?”

只見在樓下的街道旁邊,穿了件白襯衫的江戈踩在一張簡易的梯子上,看樣子想爬上路邊的電線杆。

“老頭,你可別咒我,要是真摔了我就找你算賬。”

青年頭也不擡,應了一聲,踩着梯子動作迅速地爬上了電線杆。

站在樓上窗邊的劉老頭氣得吹胡子瞪眼睛的,但是他已經爬上去了,劉老頭也不敢再輕易出聲,以免他真的摔下來。

“這混蛋小子。”

劉老頭氣呼呼地罵了一句,覺得自從這家夥到金星上後,自己的高血壓就有壓不住的跡象。

關掉火,劉老頭“蹬蹬蹬”地跑下樓。

“行了,我又不是真的嫌命長。”

江戈踩着梯子直接往下跳,在劉老頭的訓誡聲中穩穩地落到了地面上。

劉老頭看了看他滿手的油污,又擡頭看了看頂上的路燈,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麽,最後無奈地嘆了口氣:“這裏又沒電,你就算把頂上那些燈都修好也沒啥用,別白費這份力氣了。”

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事,劉老頭又嘆了口氣,叨叨地跟他講起前些年,路燈剛剛壞掉的時候,居住點裏的李老頭也爬上來修,差點把自己的腿摔斷了。

但是沒啥用,不僅燈壞了,發電機也壞了。

打那以後,他們就只能傍晚太陽還沒落下就早早地回來。

劉老頭還在絮絮叨叨講這些,江戈已經架起梯子,到了另外一根路燈下。

劉老頭看他利落地又爬上去,蹲在一旁路邊的石頭上,看着他一盞接着一盞地檢查過去。

劉老頭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找出了一小節煙。

那是劉老頭以前在工廠裏找到的,舍不得抽,一直放在口袋裏,沒事就拿出來聞聞。現在他将煙翻出來,點了,吧嗒吧嗒地抽着。

看着江戈利落上下的身影,劉老頭心裏百感交織。

人一旦老了,其實就會想要有年輕人陪着。

但是劉老頭是個光棍,年輕時學那非物質文化遺産,自己覺得光榮,卻沒有幾個年輕姑娘看得上他這種窮鬼。也正是因為沒兒沒女的,劉老頭其實在心裏将江戈這個跑到金星上的小年輕當成自己的孫子。

江戈為什麽修路燈,他也不是不知道。

這種來自後生的關照,對每個老人來說都是最好的慰藉。

快到傍晚的時候,江戈将最後一盞路燈和最後一節有問題的電線處理好,從梯子上下來。

劉老頭悶不吭聲地站在他的身邊,眉頭皺巴巴的。

“臭小子,擦了手趁天還沒黑,趕緊進屋吃飯去。別想着我給你點火照明。”說着,劉老頭将一塊幹淨的的布遞給了江戈。

言語之間就是壓根沒有相信江戈能夠搗鼓些什麽出來。

江戈沒說什麽,接過布,擦掉手上的油污。

“趕緊地回去吃飯,我去叫其他人回來。”

劉老頭兇巴巴地說了一句,提起銅鑼,就要朝着荒原走去。

“老頭子。”

忽然,江戈在背後喊了他一聲。

劉老頭下意識地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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