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尊貴的姑爹,(2)

可以向路人述說事情的原委了,其兒卻笑嘻嘻的,不知所謂。

“其兒,你可不要欺負弟弟哦,她可是小少爺呢!媽媽炒的蛋炒飯都先給弟弟吃了吧?其兒只能吃唰油鍋的第二遍炒飯……”

到底還是覺得不妥,于是天色有些晚了,爸爸還是獨自一人朝着外婆家的方向去了。

回到家裏,爸爸就迫不及待地向媽媽報告一樁事情,他說:“他舅舅家好像來客人了,從武漢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的,我們要不要也接待一下?”媽媽說:“你說要接待就接待呗!”于是爸爸連夜生起了大鍋竈的火開始熬煮食物。

第二天一早,媽媽又很鄭重地派着其兒和進哥兒帶着點家裏的土特産去拜見拜見,探探情況。說辭都是教好了的,出門時媽媽還再三叮囑:“務必要把客人請到我家來做客哦。”

客人中間有個小女孩,比進哥兒都矮了個頭,見着其兒和進哥兒,覺得特可愛,直跟着大人誇贊兩姐弟的老實憨厚像寶貝一樣,她說:“這什麽什麽土特産就不用帶了嘛,看到你們倆就像是吃了土特産……”這話說得他們自己都笑了,可是兩姐弟是不會笑的,尤其是進哥兒總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他認真地說着:“一點小東西,不成敬意!”然後又認真地說着:“還要請你們去我家做客呢!我爸爸媽媽正在家裏準備着,等着你們哦。”

客人們終于聽明白了,這兩個小家夥是派來請他們去做客的,雖然不太情願,覺得有點麻煩,不過也不敢拂了小姐弟的美意,所以就什麽都答應了。小姐弟看任務完成了,心裏輕松多了,茶幾上擺的蘋果,一人揀大的吃了一個,便起身離去。進哥兒最後說着:“舅舅,我們先回去了。明天就麻煩你了,請你帶着客人務必去我家吃中飯哦。”

客人來過,終于又去了,就像是一陣風卷殘雲,一場瓢潑大雨後,雖然有些狼藉有待收拾,可畢竟也是雨過天晴了,所以姐弟們好像憋了很久的氣終于籲了一口。爸爸媽媽圍坐過來,表示沒弄明白大家為什麽會搞得這麽緊張。爸爸說:“怎麽了?客人來了一場,叫你們招待一下,有這麽不情願嗎?”

☆、五、過年印象:遠方回來的客人2

首先開口發表意見的是三妹,只見他嚷嚷着說:“爸爸,這是從哪裏來的客人呀?我們都不認識!說的話我們也聽不懂!”

媽媽說:“這就是你們居在武漢的姨媽姨父呀,還有他們的小孫女。”

“我爸爸就是見不得有錢人家,一見就想去巴結巴結!人家在城裏住着有什麽了不起!”二姐這話可把爸爸噎着了,于是大家安靜了下來都不再說話。

最後還是媽媽打開了話匣子說起一些事情,孩子們聽着像是些古老的故事,聽着聽着都昏昏欲睡了。

媽媽說,大舅舅家的那片宅基地原是一個香火不錯的祠堂,而祠堂前面的那堆祖墳是現在還在那裏的。墳裏埋葬的是媽媽他們這一輩應該稱作曾祖父曾祖母的老人。老人家有兒女近十個,其中兒子六個,個個都曾娶妻生子,所以媽媽他們的本家兄弟姐妹是很多的,遍布整個村子的各個角落。

媽媽還會說起,大舅舅原是還有一個兄長的,那是曾祖母在的時候最疼愛的人,成長的風雨飄搖的年代裏,少年得志卻英年早逝。

三妹說:“媽媽又要開始懷舊了!”其兒卻喜歡聽着故事好奇地問:“媽媽,後來怎麽樣了呢?”

爸爸就說:“什麽後來呀!說起來他也是你們的舅舅呢,不過年齡上可能有你外公那麽大年紀了。年輕的時候參軍出去,跟着國民黨混得不錯的,後來共産黨勝利了,他又要投靠共産黨。很積極的一個人,為了投靠共産黨,我們這裏土地革命,分田到戶,劃分階級成分都是從他家開始的,胡家祠堂也是文革的時候被紅衛兵一把火燒掉的。你媽媽有點傻,不明白就裏,只知道一說起胡家祠堂就覺得落寞。”

“革命革命,當然是會要人命的。你大舅舅的父親,一生都活得好優越,只是惦記着那遠在他鄉的命根子惦記得苦。看見我從門前經過,還苦苦哀求我,要去給他兒子發電報,沒過幾天就落了氣。後來沒過多久,他兒子也犧牲在了革命中。”

“是啊,都是真的。”媽媽也這樣說。“那後來怎麽樣呢?”只是三妹和其兒還是這樣問着。

“你大舅舅那人能力肯定是有的,也很有才華,一派謙謙君子之氣象。大概這人太赤誠了也不是什麽好事,所以才會引來殺身之禍吧?他的死訊傳來,開始大家都不信,後來胡家很多人都跑去武漢看了情況,似乎還是不太相信,可是事實就是那樣了,沒辦法。”

“後來怎麽樣了?”

“現在,你舅舅不在了,他還有妻子兒子在那裏呢,也和平常人一樣生活着呗。文化革命結束後,你舅舅舅媽他們在政治上當然都得到了平反。”

“你那個大舅媽也不錯,一派老學究的樣子。大姨媽就經常說起嘛,說她脾氣古怪,神裏神經的,總和她搞不好關系。”說到這裏,媽媽似乎是籲了一口氣,因為她總算把故事講完了,盡管是在爸爸的幫助下。

“可是媽媽,這與我們有很直接的關系嗎?你為什麽要對這麽個故事念念不忘呢?”

媽媽也很茫然,只說:“你們知道你大姨媽是怎麽去武漢的嗎?”

“怎麽去的?”

“就是那個大舅媽生了幾個孩子,自己又忙于工作,所以要請個保姆。你大姨媽最開始是去給大舅家做保姆來的。”

“嘿嘿,當時怎麽不是你去當保姆呢?”爸爸說。

“媽媽要是去了,豈不是沒有我們這個家了!”孩子們都嚷嚷着說。

過了大年初五,姐妹們到底還是會生出一些想去外婆家轉轉的心意,不管怎樣,小孩子家去給舅舅舅媽拜個年,和表哥表姐們聚個會,嬉戲玩耍一番或者說點同齡人之間的共同話題,終歸都是件能讨得人歡心的事。

就那天,二姐悉悉索索地就要付諸行動,其兒見了,呵呵呵呵笑着,便大大咧咧地走在了她的前面。

大舅舅家只有兩個表姐在家,還有就是虹表姐即将談婚論嫁的男朋友。看到其兒和二姐的到來,她們從堂屋裏出來,臉上的餘哀一時還來不及散去,她們是在祭祀母親吧?

和客人招呼完,虹表姐大概是覺得這氣氛有點冷清,便催妹妹道:“快去泡茶來喝啦,沒看見客人來了嗎?”

妹妹其實覺得挺傷自尊的,只見她驕傲地白了一眼其他人,生硬地回了一句:“你自己不知道去泡呀?我又不是你家保姆!”說是這樣說的,卻也只能隐忍着,沒見她話音未落,已經動身去了廚房嗎?

虹表姐就看着兩表妹不好意思地笑了,趕緊轉身拿出很多吃的東西擺在盤子裏,然後才坐下,來找些話題開始談天說地。

“哎呀,哎呀,我還有一樣好東西沒拿出來給你們吃呢!”忒不用多久,兩表姐的負面情緒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又恢複了一副活潑開朗的樂天派頭。只聽虹表姐嚷嚷着再次起身去,很快便拿來了一小盒精致的副食品。

“哈,又是吃的!”其兒看到吃的,就嬉皮笑臉的毫不客氣,立馬湊了過去。

虹表姐說:“這可是我從你們大姨媽那裏帶回來的特産食品哦,叫什麽呢?嗯,龍須酥!”

“龍須酥?是不是龍的胡須做的呀?哇塞,今年是龍年嗎?”其兒大大咧咧地,獻寶似地說着自己那些無厘頭的想法。

“哈哈,你想的美!誰還有龍的胡須給你吃嗎?我是沒有的,我也沒吃過!”虹表姐用手指往她額頭上一點,語氣裏恨恨的。

二姐始終不動聲色,最多就是時不時臉上浮起一絲笑意。只見她撒開手掌接過虹表姐用叉子戳着的一點龍須酥,直接往口裏送去。可沒想到的是,剛觸碰到味蕾,她就呸地一聲全都吐了出來。

“怎麽了?不好吃呀?”虹表姐問二姐。

“嗯,不好吃!”二姐回答得很幹脆。

“怎麽會呢?”虹表姐只好扭頭看其兒這邊的情況。“其兒,你覺得呢?好吃嗎?”

其兒正微仰着頭,翻着白眼細細品味,完了才慢條斯理回答道:“好吃!”

虹表姐和二姐就笑了,那表情很是心有靈犀,其兒覺得,她們大概是想說,其兒吃什麽都覺得好吃,那天弄坨狗屎給她,她大概也會覺得好吃。

表姐夫見這情景,就正兒八經地咳了一聲,道:“笑什麽呢?其兒都覺得好吃,那就是真的好吃!”午飯前,虹表姐安排男朋友去菜地,弄些白菜回來。

“正下着雨呢。菜地裏的積雪怕是還沒有化……”表姐夫嘟啷着,已經開始換雨鞋了。

紅表姐卻得理不饒人,道:“怎麽,你還有意見啊?那我去,我去?”

“哪有啊,我哪有意見?”表姐夫煞有其事地辯解着,眼珠子一轉,看向了其兒和二姐,道:“嗯,就是缺個人幫我打傘,提籃子什麽的!”

“其兒,你跟我去吧?”他說。

“她怎麽能去呀?還是娟兒(二姐)去吧!”虹表姐就說。

他再次看了一眼亭亭玉立的娟兒,煞有其事地沖虹表姐放電,道:“呃,那可不行,那可不行,要不,兩姐妹一起去吧……”

虹表姐只好噗地一聲笑了。

于是其兒和娟兒一人打着一把傘,跟着他一起去了。一路上絮絮叨叨的,他的話真多。他說些什麽呢?他學着小孩子的語氣,說出來的還真是小孩子的話呢!

他說:“你說,你們說哦,你們虹表姐,她是喜歡娟兒多一些呢?還是喜歡其兒多一些?”

見兩姐妹笑着不回答,他就裝着生氣起來了,非得逼着兩姐妹認真地回答。

“嗯,娟兒先說!”

于是二姐嬉笑着說道:“她喜歡其兒多一些!”

“那其兒你說呢?”

其兒嗲聲嗲氣地說道:“喜歡我多一些!”

二姐就掩着嘴巴笑了,而那人就着急起來,道:“哎呀,你怎麽說是喜歡自己多一些呢?這麽不謙虛,你看,你二姐都笑你了!”

☆、六、上學啦

喜歡奢靡的陽光,其兒的臉上時不時有笑容浮起,看似甜蜜,又似荒涼。其兒一笑,爸爸就會扭過頭來看她,問:“你笑什麽呢?”當然這語調是竭力地去得很溫柔,可其兒還是好像吓着了。她只是蹲在那裏,歪着脖子曬太陽,像一只受驚的鴨子。

“其兒,你在想什麽呢?總是這麽一個人呆呆的,這樣子怎麽能去學校讀書呢?”爸爸說。

“我這樣子怎麽了?怎麽就不能去學校呢?”其兒說,心想爸爸一點都不懂,外婆和大舅媽剛剛過世,你們大人都只顧自己的生活,誰也不去理會死去的人,爸爸媽媽不去理會死去的外婆,大姨媽和虹表姐也不去理會死去的大舅媽……怪不得別人都說,外婆是被兒女們急死的呢!我這樣子是在想念死去的外婆和大舅媽!

“不是說要去學校嗎?讓我自己去啊?”那天其兒早早地把書包背在了肩上。那是媽媽特意為其兒縫制的,用厚厚的棉質碎花布拼着,很精致。

爸爸放下手裏的鐮刀,趕緊走在了前面,他臉上似乎有着一絲不易覺察的笑容。

一直送到教室門口,其兒感覺裏面人很多,鬧哄哄的,突然有點緊張,回頭去看爸爸,誰知道爸爸轉身就不見了。

“呵呵,爸爸比我還害羞!”其兒喃喃自語着走進了教室,一直往裏走,一直往裏走,同學們都只顧着自己玩鬧,也沒注意進來了個新同學……最後,她在最後一個小組的最後邊發現了一個空着的座位,就坐了進去。

“怎麽還不上課呢?”其兒從書包裏拿出鉛筆和本子,端端正正地放在桌子上,然後看看空曠的講臺,有點茫然。

過了很久還是沒有老師來上課,教室裏依然是鬧哄哄的,有一點無聊了,其兒心想:是不是要放學了?不過她還是很正經地說着:“這學校怎麽搞的?老師都沒有,要不得!”就這樣,她理直氣壯地收拾着書包準備回家了。

不記得自己是怎麽一邊耍着,一邊走出了教室,走出了校門的,只是在空曠的路上碰了個和自己約摸大小的男孩,眼裏露着兇相,其兒才開始感覺到害怕。

那個小男孩粗聲粗氣地問其兒:“學前班的吧?”

“是啊,你也是吧?”其兒膽怯地說着。

“還沒放學呢,你逃學?”那男孩說其兒逃學,這可把其兒吓着了。從姐姐們那裏早就見識了,作為學生,逃學當然是不應該的。所以其兒反駁道:“我沒有逃學!是學校裏沒有老師!”

“什麽呀,你還不承認?你就是逃學!逃學!”那男孩看其兒淚眼汪汪的,氣勢更兇了。

“你想怎樣呀?”其兒不敢再往前走一步以激怒眼前這人,只好這樣問道。

“你要聽我的話,我就不告訴老師!”那人說,“告訴你吧,今年學前班裏,我是班長!”

“好,我聽你的話。”

“你真的聽我的話?”

“是啊。”其兒突然又想起了點什麽,于是說道:“你說我逃學?你不也是逃學嗎?”

“我是班長,你又不是!”那人突然顯得不耐煩了,說了這句就只顧往前跑了。

“你不是要我聽你話嗎?怎麽跑了?”

“先記在那裏!對了,站着別動!”

“好,我不動就是!”

那人一直跑着,沒有聽下來,好像是快要尿褲子了,所以才會一直那樣跑的。“喂!我還要站多久才能動?”眼看他越來越遠了,其兒還是認真地朝他喊着話。于是他也一邊跑一邊喊着:“一直站着別動!直到我回到家裏上了茅廁!”

“好,我站着不動!”其兒兩手做喇叭狀,向他喊着。“不,我還是給你跪着吧。希望你以後和我做朋友,不要欺負我……”

“好,你跪着吧!”

……

不知過了多久,其兒才像是從夢中醒來一樣,覺得受羞辱了,懊悔的情緒揮之不去。一路徘徊,心裏罵着自己:“怎麽這麽粗心呢,馬大哈一樣的!”就這麽心事重重地到家了。

“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呢?”媽媽問其兒,其兒無語,到了下午,其兒有點不敢去學校了,扭扭捏捏地要媽媽送去學校。

媽媽不耐煩,不過最後還是答應了,說:“好吧!你先去吧,等下我洗完衣服了就動身,到學校去看你!”

“好吧,這可是你自己答應的,不準反悔!”其兒說着,到底還是自個兒去了。

走進教室裏,其兒一路搜尋着中午遇見的那小子,沒在,于是籲了口氣,坐到位子上。心想:“還說我逃學!說他自己吧?”同時還想着:“這下可不要老師都沒等到就自己放學了,不然又擺脫不了逃學的嫌疑……”

走過來一個小女孩,她扯了扯其兒的衣袖,說:“這是我的位子,你怎麽坐在這裏呢?”

其兒怔了好大一會兒,最後看看這小女孩挺面善的,就背起書包站起身來,說:“好吧,你坐吧。”

那女孩坐進去,旁若無人地籲一口氣作輕松狀,然後才看其兒還站在身邊,老實地說不出話來,就說:“這本來就是我的位子!先來的就有位子,後來的就沒有了!”

其兒說:“知道了,這是你的位子!可是我怎麽辦呢?”

那人想了想,然後把屁股往裏邊挪了挪,說:“好吧,我們先擠着坐着。等老師來了,你就去告訴老師,看他怎麽說?”

就這樣,兩個人拘束地擠在一個位子裏發着呆,等老師。不到半天,兩人就互相交換了名字。這是其兒入學後交到的第一個朋友,名叫曉芳。

從同學們的談話中,其兒知道老師可能一天都不來的,因為經常是這樣。教室裏鬧哄哄的,也聽不清上課鈴聲和下課鈴聲,放學就是哥哥姐姐們來叫他們回去他們就跟着回去了。

其兒想起媽媽說過下午會來看她,心裏惦記着是不是該來了。曉芳問她:“你有什麽事嗎?”其兒突然又覺得不好意思了,別人都早幾天都來上學了,自己這麽遲才來,還扭扭捏捏的,真不像話,所以沒告訴她。

趁着上廁所的空閑,其兒跑出去看了好多次,有時候會想:“媽媽答應了的,所以應該來!”有時候又想:“媽媽是不是來了,找不到我?”後來幹脆獨自一人跑到學校門口那個小坡上,朝着從家裏來的那條空無一人的田間小路極目遠眺,不記得去了幾次,只記得最後那望眼欲穿後的失落感受沉甸甸的。

“媽媽為什麽沒來呢?”放學的路上,其兒一直糾結地想着這個問題,最後似乎是有點憤懑地想明白了:“是媽媽騙了我。”

“媽媽,你怎麽沒去呢?”其兒扭捏地扯着媽媽的衣襟要藏在她身後,不想讓媽媽看到她委屈的淚水。

“我是去了的,我正好去商店買豬油,想起從那條路也可以到你們學校呢。“媽媽說。

“我怎麽沒看見你呢?”其兒雖然是這樣問着,其實心裏已經原諒了媽媽。她想,許是媽媽從另外一條路走得快些,所以自己還沒到學校媽媽就到了學校。

可是媽媽心不在焉地,有一句沒一句地說着:“我原是想一路去買點豬油回來,結果還沒到學校,路上就碰到老師了,那怎麽好意思呢,躲了。”

其兒眨着眼睛有些茫然,“那你最後到底是去了還是沒去?”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其兒都在為這事疑惑。很長一段時間裏,其兒也終究沒有懂得媽媽這句有點心機的話。

“媽媽大概也很膽小,看到老師就害怕,躲了。她怎麽敢随随便便地去學校呢?”她只是這樣子想着便像是原諒了媽媽。

初入學校的其兒,有點小小的自卑,不活潑,有時卻壓抑不了的好動,看起來天資聰穎,行動起來卻馬虎大意,毛毛躁躁,所以壓根就說不上有多出衆或者優秀。

其兒記得,在學前班一年裏,老師從來沒表揚過她,可是她是唯一被老師批評到要用教鞭打手板的同學,打手板的時候,老師還不認識她叫什麽名字呢。不過這也可能是其兒自以為然,姐姐們都說爸爸跟這學校的老師可是混得挺熟的,所以老師怎麽可能不認識爸爸的女兒呢?

那天,愛炫耀的其兒對同學說:“我知道下節課是什麽課!因為黑板邊上有一個課程表,我認識課程表上的字!”同學們都不信,也有的想看她笑話,就說:“那你去看看課程表吧,看看下節課是什麽課!”

其兒就去了,趴在黑板下面看了課程表後又回來了,說:“是語文課……”

正在這時,老師進來了,還沒喊上課,老師就敲得教鞭梆梆響,直問剛才是誰下位上了講臺!同學們都把目光投向了其兒……老師連其兒的名字都沒喊,“你!站起來!”

放學回到家裏以及後來,其兒從來沒向人提起過老師打了她手板。可是她暗地裏注意着,結果一年學前班下來,班上只有她一個人被打過手板。

期末考試了,其兒滿心歡喜,心想自己一定能得一百分!因為上課學的知識都是在家裏,姐姐們早就教會了她的。可是成績出來,她只得了九十分,她看到周圍很多人都得了一百分,可氣餒啦!可是路上碰到兩個活寶,一個得了三十分,一個得了六十分,他們說,把三十改一改就可以變成八十,把六十改一改也可以變成八十……

其兒苦苦勸說着他們:“那怎麽行呢?你只做對那麽多題目,就該得那麽點點分數的嘛。”

看着他們倆的分數,其兒似乎心理平衡了一點點。回到家裏,好像忘記了課堂上的不快,向爸爸媽媽報喜到:“媽媽,我得了九十分!別人還有沒及格的呢!”

媽媽說:“學前班的得了九十分還來報喜!還要跟不及格的同學比較!你這學是怎麽上的?書從屁眼裏讀進去的?”

☆、七、老師給足的面子1

果不其然,老師心目中是有其兒這個人物的。到了一年級,開學不久,老師就選她為班長了。那天放學回到家,其兒高興地把這事告訴了媽媽,然後又去告訴姐姐們。

三妹說:“咦耶!你也能當班長呀?你這樣子像班長不?”然後就弄出各種奇怪的表情來,向其兒描述她眼裏的班長是怎麽個樣子。其兒一邊看着,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腰來。其實其兒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當班長,不知道老師為什麽要選他當班長。

二姐就說:“你當班長?憑什麽呢?那些當班幹部的,不是老師的兒女,至少也是親戚吧!你跟老師無親無故,憑什麽呀?”一邊說着,還用力朝其兒肩上捶着推着,可把其兒吓着了。

吃飯的時候,爸爸也在,大家當着他的面讨論起其兒當班長的事,叽裏呱啦地說得可激烈了,飯都差點噴出來了。

爸爸聽他們說着,突然把眼睛一瞪,道:“說什麽呢!當班長就當班長撒!有什麽了不起的!”

“其兒,你是不是在哪裏得罪人了?如果不是想看你出醜,誰想選你當班長呀?”二姐不顧爸爸的訓斥,繼續說着。

“是老師選的。”其兒很老實地回答。

“老師又怎樣呢!你不知道,那些老師的心眼可壞着了!”三妹這樣說着,筷子差點敲到其兒的腦袋上了。

“說什麽!吃飯!”爸爸再次喝道,卻沒能夠吓住他們,幾姐妹說是不敢說了,但還是一樣的在擠眉弄眼。

“學前班的時候是嚴海鵬的班長。他是喊老師做奶奶的呢!不過那是原來的老師。”過了一會,其兒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說道。

“你們現在的老師都喊原來的老師做奶奶,你不知道嗎?你們原來的老師休假去了,還會回來的,現在的老師是代課的!”

嚴海鵬就是其兒第一天去學校回家的路上碰上的那個小子,後來好多次在路上碰上他,要麽愛理不理的,要麽就對其兒破口大罵,甚至想拳腳相加,其兒還算靈活,總是找到一個空子就鑽,逃了。

是的,其兒突然想起了這個嚴海鵬,然後又聽說了老師們的這等私密關系,免不了的心裏咯噔一下,感覺冷氣襲來……

或許明天及以後要試着換一條去學校的線路。可是媽媽說好了的,每天上學放學都要等三妹一起,兩姐妹同出同進。

“不喜歡讓其兒跟着我去上學!”不知道為什麽三妹會想起這事,一大早就沖着媽媽喊着,完全不顧旁邊的其兒一臉的幽怨。

“那怎麽行呢?其兒是你妹妹,她當然要跟着你去上學!”媽媽說。“好了,好了,不要吵了!快點動身去吧,要遲到了!”

“走啊,傻子!自己打傘!”三妹把傘一甩,滿腔怨氣地沖進了雨雪裏。看來,最後還是三妹救贖了其兒。

風雪太大了,天氣很冷,路很泥濘,三妹和其兒艱難地撐着傘朝學校走去了。其兒在三妹近乎綁架般的攙扶下深一腳淺一腳地走着,三妹氣得想哭,只說其兒笨拙,濺得自己滿身是泥。

過了一些天,其兒就知道了三妹為什麽不願意讓她跟在後面了。因為她有一大幫好朋友,約定好了上學放學都一同作伴的,不管誰起身得早或者起身得遲,都不能違反約定。三妹總是帶着其兒早早地出門,繞道去到一個一個的同學家,等人都約齊了才一起向學校出發。

三妹因為到學校發蒙讀書比較早,年紀比較小,去年爸爸到學校讓老師降了她一級,現在和班裏的同學剛剛混熟,交到好朋友了,當然很欣喜。

今天好像是她的一個同學叫劉英的過生日,大家都興沖沖的,因為聽說她會拿錢出來買糖請大家吃。其兒也很高興,她一向是個人來瘋,可是三妹狠狠瞪了她一眼,把她甩在背後老遠,其兒只好不做聲了。

好像是果真買了糖,玩得好的一人分了兩粒,還有一些沒有吃到的不太熟的也在起哄說是要再買一些才夠分。三妹也說:“劉英,劉英,你看還有我妹妹沒吃到呢!”劉英就說:“你妹妹,那當然就是你妹妹嘛,你分給她吃就可以咯!”其兒一聽三妹在說起她,很高興,正要跑過去,又被她狠狠瞪了一眼。

到一個分叉路口,人群漸漸散了,大家都各自回家。三妹一路小跑,其兒也緊緊跟着,弄得氣喘籲籲的,不免有些委屈。就在這時候,三妹從口裏吐出半顆糖放在手裏,一個轉身,很快地塞進了其兒的嘴裏。她說:“不許告訴媽媽。”

其實其兒是覺得無力告訴媽媽的。三妹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其兒是不可能喜歡她的這種做派的,可她還是要耍出各種手段,讓其兒與她統一戰線的。所以第二天,三妹又告訴了其兒一個她的小秘密,她說她從媽媽多次給她買本子的錢裏節省下了好幾毛錢,明天給她買東西吃。其兒聽了很高興,像是明天天上會掉餡餅下來一樣。

第二天課間的時候,三妹果真來找其兒,從口袋裏掏出一點點小東西往她手裏一塞,說:“東西都在這裏了,我只吃了一點點!”

同桌看見了,湊過來問:“是什麽東西?”其兒就拿出來給她看,其實她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同桌說:“是山楂片呀?哦,我吃過。”五毛錢一筒的,很多呢!你姐姐給你這麽一小點點,她肯定是吃了一大半。“其兒聽得心裏咯噔一下,慌忙把東西搶過來塞進口袋裏再也不願意拿出來。

大冬天裏,可把孩子們凍壞了。媽媽說:“多穿點衣服,多穿點衣服就不冷了!”可是其兒說:“媽媽,媽媽,我都被衣服包裹成一個球了!”媽媽說:“有什麽辦法呢?就是這麽個大冷天啊,總不能不去讀書吧?”于是其兒也想:“是呀,總是要去讀書的。”

雨雪天裏,媽媽總是打發三妹和其兒共撐一把大傘,兩個人緊緊依偎着好歹也暖和點。可是三妹不情願,其兒也不喜歡,其兒甚至不願意和三妹同路走了。好吧,只好還她自由,訓練她獨自打傘,獨自去上學和回家。從此人們就能看見,即使是大風雪的天氣裏,也會有其兒這個小小的身影,撐着傘獨自在路上移動。

有一天,其兒在路上碰上了鄰居家的芳兒。

“咦,你也這麽早就放學了?”其兒很熱情地與她打招呼,臉上的笑容像桃花亂顫。

“是啊,你一個人嗎?”芳兒說。

“恩,我很久以前就開始一個人去上學和放學回家了。”

“那不錯呀,不過是不是有點無聊?也沒個朋友作伴?”

“是啊,是啊。呵呵,今天正好碰上你了,我們一起走吧。”于是兩個人開始談天說地。

“哎!你們班上的同學誰成績最好,誰最得老師喜歡?”其兒說不知道。

“那你們班誰長得最漂亮,最讨得男生喜歡呢?”其兒還是說不知道,芳兒只好自顧自地說起了他們班的事情。她說,他們班上成績好的同學有四個女孩子,周岚,樊燕,何蓓和她自己,她們每天幫老師把大把大把的練習題抄在黑板上讓同學們做,還要幫老師批改作業,批改試卷,有時候備課老師都會請同學們去抄寫。可是最近,周岚好像是談戀愛了,班上有一個男同學很喜歡她,所以她變得不願意幫老師做事了。今天他竟然拒絕了去辦公室幫老師改作業,老師可生氣了,拿出教鞭來打了他最心愛的學生。

其實其兒他們班上也有可以幫老師做事的同學,尤其是數學老師特愛叫她幫着抄黑板。可是老師有時候左看右看還是覺得她的表現不盡如人意。至于班上誰的成績最好,誰最讨得老師喜歡呢,其兒想了想,還是覺得非自己莫屬,又覺得有點不确定,所以就謙虛地說了不知道。

突然其兒會變得不耐煩了,因為她要尿尿了,想上廁所。她說:“我們快點走可以嗎?我想快點回家!”

芳兒說:“不!這裏這麽多的白菜花兒,我想采花哦。”說着就去扒白菜叢中的積雪。

“哦,好吧,那我等你!說好了一起走的……”其兒拼命忍着尿意,這樣說着。

“是啊,是啊,說好了一起走的,你要等我哦。”芳兒笑了,這樣說着,開始在花叢裏忙得不亦樂乎。

“不行,我得走了……不行不行……”其兒說着,尿全撒在了褲裆裏。

“你是要撒尿了吧!哈哈,傻子!”沒想到芳兒把其兒的尴尬全都看在了眼裏,還故意拖住她時間,真是捉弄人不眨眼。

☆、七、老師給足的面子2

回到家裏,媽媽一看就知道其兒尿褲子了,一邊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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