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尊貴的姑爹,(3)

換洗,一邊問她:“你怎麽這麽大了還撒尿在褲裆裏呢?”其兒委屈地說:“這大冷天裏,冷!”

原來是因為早上風雨交加,其兒深一腳淺一腳的,濺得一身的泥,褲子都濕透了。坐在教室裏不愛動的其兒凍得直哆嗦,連上廁所都不敢出來。

媽媽說:“什麽冷呀!你只有養成這懶習慣!”

其兒聽了媽媽的話,以後在學校裏的時候,下課的時候就盡量多活動活動,跺跺腳,拍拍手,上上廁所,和同學們玩玩游戲……

這天,一下課就跑出去不見人影的同桌跑進來說:“出去看看吧!外面水坑裏結冰了,好漂亮的冰花,快去看看!”其兒禁不住誘惑,卯着勁直往外沖去。“嘩哧——”一聲響,結果其兒在水坑邊摔了個四腳朝天!手上,背上,臉上,全是泥水!周圍的人都笑得可歡了!

其兒拖着一身的泥水走到教室裏,看着凳子也不敢坐下去,就尴尬地站在位子外面,不知道怎麽辦才好。總算等到上課了,老師進來看到了她這狼狽樣,什麽也沒說,就一個勁地在那裏笑着。同學們也跟着笑,笑聲一浪高過一浪。

最後老師還是讓同學們停下來了,她說:“還不回去!站在這裏好看嗎?大家都看夠了哦!我的大班長!”于是其兒就收拾書包提前走了。

媽媽看她這個樣子回到家,說:“你怎麽搞成這個樣子了?”又是一頓換洗,昨天洗的衣服還沒幹透,正在烤火爐上烘着,沒有更多的衣服換了。其兒只說冷,只好把被子搬來了裹在身上,然後又整個身子坐在了烤火架上。

媽媽說:“你這孩子,玩心也太重了!以後還是不能讓你一個人自由慣了,從此後你還是跟着三妹去上學和回家吧。”這樣,其兒又開始了做三妹的跟屁蟲的日子,盡管心裏有一百個不願意,卻也沒能像大孩子本該有的那樣明确地反抗。

學前班時候的那個老師到底還是回來了,頭發都花白了,高年級的哥哥姐姐們都說她病得很苦,将不久于人世。可是她一走進教室,一看到學生,就會有一臉的笑容,尤其是看到其兒,親切地像是看到自己久別重逢的孫子,可是其兒總是有點漠然地看她,木讷地并不與她感應。對了,大家都叫她彭老師。

元旦節了,彭老師很積極地要組織幾個同學排練節目,準備去鄉鎮裏的中心小學比賽。老師走到其兒身邊,看了她好久,總覺得她臉上的表情怪裏怪氣的,終究還是沒有選她。

可是老師到底還是不甘心,其兒是班長,怎麽可能少了她呢?所以又找了個借口撤了一個,讓其兒補上來。

可是其兒真的不會跳舞,胖胖的腰肢怎麽也扭不活泛,引得大家哈哈大笑。老師也笑了,不耐煩地打發她下來。

這時候其兒自己當然是笑不起來的,不過倒也覺得心安理得。她在想着姐姐們所說的讓她當班長不過是想看她笑話,大概是真的。

放學了,老師讓大家把教室裏的座位都擠到一邊,騰出地方來繼續排練節目,引得好多高年級的同學都來看熱鬧,在教室的窗口門口圍了個水洩不通。其兒也夾在裏面擠着,看得津津有味。正好老師那眼睛一瞟,看到她了,可把其兒吓着了,那臉上表情裏的鄙夷是她從沒見過的。

節目排好了,老師請了另外一個老師來指導,提意見。其兒聽到她們兩個商量着什麽。

“你怎麽沒讓陳其參加進來呢?他可是班上紅花少年,到時候要一同去領獎的!”指導老師說。

“她呀,太呆板了,不會跳……”彭老師就說。

“算了算了,人家可是紅花少年,別傷了自尊心就好。這樣吧,正好唱歌的聲音太小了,你叫上幾個班幹部和優秀學生組織一個小的合唱團站在後面助唱,可以吧?”

“是哦,這是個好主意!”

就這樣,其兒被老師挑進了合唱團裏。元旦節那天,要穿上絲襪涼鞋還有裙子和大家一起去到中心小學開慶祝大會。可是其兒并不是很欣喜,不喜歡把自己打扮得像個唱戲的,也不知道紅花少年是個什麽東西。

學校發獎的那天,其兒看見有一個同學,因為自己的獎狀弄破了一點點,哭得呼天搶地的,其兒也跟着莫名憂傷,跟着把手裏自己的獎狀看得寶貝多了。好像懂事了一點點,也不再那麽抗拒要上臺表演節目的事了。

元旦節那天,讓媽媽把其兒精心打扮了一番,其兒就獨自去了學校找老師。老師把表演隊伍帶到中心小學……然後其兒又領了一份獎狀,寫着“紅花少年”的,這可是班上唯一的。

回到家裏,媽媽把其兒領回來的獎狀通通帖在了牆上,後來還有上學前班的進哥兒也領了獎。媽媽說:“你們要争取年年都能領獎,對了,是每個學期都有獎呢,元旦節會有,兒童節也會有,可能還會有更多……這樣吧,把你們領的獎都貼在牆上,看誰領的多!”從此後,這能爬上牆的榮耀就成了家裏最熱門的話題。

彭老師回來了,三妹班上的那群玩貨似乎挺高興,她們說,彭老師和她們班主任是好朋友呢!而且有的丫頭也像嚴海鵬那樣,應該叫她奶奶。

每次放學回家,總有一大群的丫頭小子跟在彭老師身後,挺親熱的樣子,其兒和三妹也混在裏面。三妹臉上的表情比之前冷淡多了,只是看着曾經的玩伴與這老師談天說地,其兒也跟在後面,默不作聲的。

一天晚上,昏暗的燈光下,孩子們完成作業後,就依偎在媽媽身邊說着溫馨的話。突然,進哥兒好像想起了什麽,說道:“媽媽,媽媽,你看我頭頂上長了一個包!”

“是嗎?”媽媽随口說着,便伸手去摸他的腦袋。“咦!真的有個包呢?這是怎麽搞的?”

“在教室裏摔了一跤!”

“你怎麽摔得這麽重呢!都心疼死媽媽了!”

“是別人害我的!是嚴海鵬!他是個降級生!”

“他怎麽這麽壞呢!你沒告訴老師嗎?……”

第二天課間在教室裏的時候,同桌說:“看熱鬧咯,看熱鬧去咯!低年級的有一個家長瘋瘋癫癫的,在那裏哭哭啼啼的!”

其兒說:“什麽熱鬧呀?我也去看看!”走出教室看到隔壁進哥兒他們的教室門口圍了黑壓壓的一大群人。

“是怎麽回事呢?”其兒從人群裏鑽進去一看,是媽媽!

旁邊站着他們的老師,也是學校的校長,媽媽淚眼汪汪地,很激動地說着:“校長您一定要為我做主,把那嚴海鵬給調到別的地方坐着吧!他太調皮了,我家孩子不敢和他玩呢!我都想起來害怕!”

莫名其妙地覺得有種想哭的沖動,覺得媽媽真好,然後便是惆悵。放學回到家裏,其兒問:“媽媽,你今天是不是去學校了?”媽媽說:“是呀!”其兒想說:“我們同學都看見你了,說你瘋瘋癫癫的!”

晚上,媽媽照例抱着進哥兒說親熱的話。媽媽問進哥兒:“頭上的包還痛嗎?”接着又問:“老師是不是批評嚴鵬了?”

進哥兒說:“是的,是美術老師彭老師,她以前最喜歡嚴鵬的,現在都不喜歡他了,看到他就厭惡,說不想理他。今天彭老師發新本子多出了一本,沒有給嚴鵬,而是給我了。她說,嚴鵬喊他做奶奶,其實我也可以喊他做奶奶的!”

“是彭老師呀?她這樣說的嗎?”媽媽說着,似乎若有所思。“是啊,彭老師就像外婆一樣呢,你可以叫她外婆的。”

其兒默不作聲地聽着媽媽說話,心裏卻很靈活,她在想着:“這是怎麽回事呢?外婆也是可以讓別人代替的嗎?媽媽真沒良心,外婆剛死沒多久,她就想讓別人取代了她!”

有一天,老師把三妹,其兒叫到了辦公室裏,還有另外兩個姐妹。說是學校有助學的指标,要發給兩個比較困難家庭。你們兩家都是有幾個兄弟姐妹在學校裏讀書的,所以就發給你們吧?不過為了把事情辦好,上級還規定要學校裏派老師去你們家裏做一次家訪,所以回去就跟你們爸爸媽媽說一聲好嗎?家訪的時間就定在下個星期日。

回去告訴媽媽了,媽媽當然很高興,說:“那要準備些什麽呢?就買點花生瓜子和煙放在那裏,準備招待客人把?”

來家訪的老師是彭老師還有另外一個是三妹的班主任。老師們一走進來,屋裏頓時充滿了熱烈的氣氛。老師說:“葵姑娘不錯呢!家裏安排得這麽井井有條的!”媽媽趕忙說:“哪裏呀?還真是要謝謝老師們的照應……”

後來媽媽又想起了什麽,向其兒喊道:“其兒,你去把你外公請來吧?就說是你們老師來了!”彭老師一聽,臉色頓時大變,起身就要走。媽媽連忙把他們攔住說:“不要走啦,不要走哦,他外公就來了呢,親家媽媽!”

老師臉都紅了,說:“葵姑娘不要這樣啦!我們只是例行公事來家訪而已,不用驚動你父親的!”

最後,媽媽還是沒能留住老師。可把其兒吓了一跳,她聽到媽媽叫老師“媽媽”!後來仔細回憶,仔細想了一想,想起她叫的是“親家媽媽”,這才微喘了一口氣。“親家媽媽?”這說明其兒家和彭老師确有一點不尋常的交情吧?怪不得其兒一進學堂門,老師就讓他當班長。不過,盡管如此,其兒還是沒怎麽喜歡上彭老師。

☆、八、巴結老師是應該的1

自從上次芳兒在路上問起班上誰的成績最好,最深得老師喜歡,後來元旦節時又一舉獲得兩份獎狀,其兒就一直在想着這個問題的答案。有時候她也覺得老師最喜歡的還不就是自己嗎?可是越去深究,越是不敢确定。越來越多的,自卑的其兒還會想起自己的所謂斑斑劣跡,比如說,有一次班上默寫拼音字母,其兒只得了50分,心裏慌張的要命,你猜後來怎麽着的?放學路上趁沒人注意,其兒把那試卷揉成了團,只差沒像還珠格格那樣放口裏去嚼了,最後當然是丢了。

還有那班長,其兒當得可真是窩囊,開始的時候彭老師當然是先入為主地認為當班長的同學自然是性格開朗讨人喜愛的,可其兒偏是個性格古怪的人,不管哪個老師對她笑向她示好,她都唯恐避之不及,甚至充滿了敵意,這怎麽行呢?漸漸地,其兒會發現,原來老師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溢于言表的愛意你不懂得珍惜,換之而來的便是掩飾不了的厭煩了。

不過有一點,是的,小小的其兒已經嘗到了學習的樂趣。在學習上再沒有比她更積極的了,上課的時候,不管是語文還是數學,手總是舉得高高的,搶着回答問題。她在想着,她的優異表現老師大概已經看在眼裏,并且喜在心裏了,尤其是今年新換來的數學老師陳老師,——她最喜歡數學課。

有一天一大早,同學們都在認真地朗讀着語文課本,突然數學老師陳老師提着公文包跨進來了,他高聲喊着:“陳其,陳其出來一下!”同學們都聽見了,讀書聲就停下來了,于是老師的聲音聽得更清晰了,他說:“好你個聰明的陳其,數學學得這麽好!正好有個機會,我帶你去鄉鎮裏參加個比賽看看,行不行啊?”其兒聽了忍不住就要歡呼雀躍,于是老師接着說道:“願意就收拾好書包出來,馬上就可以出發哦!”

于是其兒就跟着老師身後去了。馬路上人不多,車也很稀少,老師帶着其兒跨上一輛公共汽車,車子呼啦啦地朝着集鎮的方向開去了。這是其兒第一次坐公共汽車呢。其兒很興奮地撿了個靠窗的座位,看着窗外的風景明朗而開闊,心情頓時飛了起來。車上的人并不多,老師和身邊的人抽着煙,聊着家常,其兒側耳聽着,倒也覺得溫暖。

到了鎮上,聊得正起勁的老師匆忙拉着其兒下車,感到一陣暈頭轉向,口裏念叨着:“咦,都錯過下車的地方了!”可把其兒吓着了,問道:“那怎麽辦呢?我們會不會迷路!”老師說:“不會的,不會,我們先往回走一段吧。”

于是其兒只管跟在他身後走着。往回走了一段,然後在一個分叉路口走進一個巷子,七拐八彎地走了一段,最後終于到達目的地。其兒都已經氣喘籲籲了,老師說:“哎喲,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差點就走不動了!”然後又說:“你先在教室裏找個位子坐下歇息會,考試馬上要開始了哦。”後來又轉身說道:“考試題目很難哦?你會做就做,不會做的就放在那裏沒關系的。”

後來教室裏又進來了幾個同齡的孩子,叽叽喳喳地讨論着,說是今天的競賽可難了,有可能根本就不會動筆,得零分的占絕大多數。其兒認真地聽着他們讨論,心想我可不想抱個鴨蛋回去羞死人了!

鈴聲響過,大家都安靜下來,走進來一個老師,把試卷發下來就無心監考了,他說:“大家會做的就把答案填上去,不會做的放在那裏吧。舞弊和交頭接耳都是沒必要的,因為題目很難,你不會做的別人也不會做,知道嗎?”于是大家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嘻嘻笑了。

題目真的很難,其兒從沒看到過這樣的題目,心想看來真的會得零分回去了,幸虧班上只來了我一個。其他的學生都讨論得很熱烈,想必是在競猜,因為他們就算似乎是知道答案的,也是不知道所以然的。其兒側耳聽着大家的讨論填了幾個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意思的答案。後來那監考老師過來把試卷收走人就散了。

回家的路上,老師問其兒:“題目難不難?”其兒說:“很難很難哦。”老師說:“就是嘛,不會做沒關系,反正是超綱的內容。”其兒覺是覺得沒關系,不過想想不免有些空虛,大老遠跑來什麽意義都沒有。

一車坐回到村裏的小站,已經過了放學的時間。老師說:“晚了,晚了,我今天還準備下水稻種的呢!我們抄近路快點走吧?”其兒說:“好!”于是老師帶着其兒走在了一條條彎彎扭扭的田埂路上。

看到田裏一畦一畦的秧苗,其兒滿有激情地說着:“啊,嫩綠的秧苗長成了一塊一塊的綠地毯!”老師就呵呵笑了,說道:“是秧苗呢!這秧苗長得好,才有秋天的收獲!咦,但願天公作美,不要來個倒春寒咯!”老師五十上下的年紀,頭發花白了,背有些微的坨。雖然他在村小學裏教了幾十年的書了,也可算個知識分子,其實骨子裏和其兒她爸爸一樣,還是個地道的農民。

後來老師想起了一個數學問題,說得津津有味的,其兒也聽得入迷了。他說:“你知道嗎?為什麽我們同樣是回家的路,有的線路遠,有的線路近呢?”其兒歪着腦袋想着:“為什麽呢?”想不出來,只好聽老師繼續講解:“哈哈,你不知道吧?這也是個數學問題哦!是個幾何問題,就是說,兩點之間,直線最短。……”

其兒聽他講完,使勁地點了點頭,然後像是微微嘆了口氣,說道:“謝謝老師!”

當然,這老師再好,再值得其兒尊敬和感謝,也不見得就哪裏哪裏都是那麽的和藹可親近人情講人性化不是?對于這一點,老天爺似乎還有些不太情願呢,其兒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接受成理所當然……

那天是學校組織的年年都有的采茶活動日。天剛蒙蒙亮,其兒就早早地抄近路到了茶園裏。随後,很多同學也陸陸續續趕到了,大家興奮地相互打着招呼,都說這一走進茶園裏,就是投入了大自然的懷抱,呼吸着大自然裏的新鮮空氣,心情都變得不由自主地雀躍起來。

其兒是在快到中午的時候,陽光都照在茶樹上有些晃眼的時候,才看到自己一直以來最要好的同學曉芳的。

曉芳說,她也是天剛亮的時候就到了茶園裏的,她采的茶葉都過了一次秤了。其兒也說:“一樣一樣,我的也過過一次秤了,現在這裏的又有一籃了,可以去過秤了,順便去喝口茶……”曉芳就說:“好啊,那我跟你一起去。”

給她們過秤的正好就是學校的教導主任,也就是她們的數學老師陳老師。

“陳其,一斤八兩!”老師高聲報着其兒的斤兩數,轉身又去稱曉芳的。

“曉芳,三斤二兩!”其兒稱完自己的茶葉并沒有立即離去,一聽老師報的曉芳的斤兩數,覺得有點暈,她在想:這是為什麽呢?明明兩個人都是一籃茶葉,斤兩數卻相差那麽遠?明明自己的一籃還看起來紮實些嘛。

于是其兒把茶葉倒進筐裏後,就轉身去看那握在老師手裏的秤花。然後把自己的想法向老師說了。老師有些激動,語氣卻很嚴厲,道:“懷疑也沒用,秤可是在我手上哦。”其兒面紅耳赤,啞口無言,她怎麽好意思和老師撕破臉皮呢?

可老師卻并不會因為其兒的忍讓就變得仁慈一點,走出好遠,其兒還聽到圍着他的幾個年輕老師在那裏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笑。

“會讀書有什麽用哦?這道理好像誰不曉得樣的……嘿嘿!”

“還是要生的漂亮,活得也漂亮啊!哈哈,哈!”

“陳芳就是這樣的學生,人長得漂亮,做事又勤快,做人又大方,成績哎,那是只要一般般的好就行……”

☆、八、巴結老師是應該的?2

咽不下這口氣,其兒只好賭氣不跟曉芳說話了,而曉芳卻很木然地接受着老師的贊美,只是急着要去采更多的茶葉,便也沒跟她多說什麽,采着采着,兩個人就分開了。

其兒也在想着争先創優的事,手腳一直都不曾停歇,可畢竟還是受了點小刺激,心裏不舒服,怎麽也安靜不下來。到下午的時候,太陽更是毒辣,曬得人口幹舌燥,其兒口裏罵着:“這鬼天氣,簡直要人命!”然後就往地上一坐,腦袋往籃提手上一磕,再也不想起來了。

然後想起老師的那嘴臉真夠醜惡的,長得漂亮的他就喜歡,這不就是姐姐們經常說起的好色嗎?——哎!他怎麽很突然地,就把其兒這個得意門生給忘記了呢?罷了,罷了,只好任憑眼淚流了出來,反正也沒人看見。然後又想到,今天采茶看來是鐵定要輸給曉芳了。

後來班主任老師來了,其兒就向老師報告說自己中暑了,需要休息會。老師一看她那緊鎖的眉頭,就用手指向她額頭一點,說:“看你這樣子!”那表情讓其兒不由得想起家裏的二姐,于是在心裏嘀咕道:“我這樣子怎麽啦?不就是沒有人家漂亮嘛。”

對了,這個班主任已經不是以前的彭老師了,其兒自我感覺她還是挺看好自己的,不過,其兒身為班長,都不是特別願意與她親近。學生裏面盛傳這老師下賤得像個婊子,只能一味地把自己養的豬一樣肥壯,讓人說她富态,又沒什麽像樣的背景襯托不是?

這還不算什麽,更重要的原因還在于,三妹沒降級之前,也是她當班主任,可是爸爸硬是讓她降了一級去了另一個德高望重有資質的老師班級裏,可見爸爸都是對她看不上眼的,其兒怎麽敢放低自己呢?

真是沒有想到,這不到一年時間,其兒也落到了她的臭坑裏。當然,一向好強的其兒為了表現自己懂事的一面,是絕不會為難爸爸,奢望他再次到校長面前屈尊扮矮的,把自己降一級什麽的去到另外的班級裏,不是嗎?

也許,還有一點讓其兒耿耿于懷的是,三妹五歲多就進校園讀書了,而自己呢,都快七歲了,爸爸才送她進的校園。現在,其兒要是再降一級,就成了班上的老大姐,那不是要羞死人嗎?

回到家裏,其兒在鏡子前嗅了好久,最後實事求是地下了個結論,那就是,自己确實長得一般般,哪有陳芳漂亮呢?其實一直以來其兒都覺得曉芳挺漂亮的,舉手投足間特有氣質,是個美人坯子。而自己呢,眼睛裏确實透着一股子聰明勁,哎,大概像只原始的猴子吧?再一看那肥頭大臉,胖乎乎的身材,哎呀,那才是真的和媽媽喂在欄裏的豬也有點相像……

第二天回到學校,其兒下意識地想要忘記昨天的不愉快,所以在課間還和往常一樣嘻嘻哈哈,要和同學們打成一片。她那樣子可驕傲啦,簡直就是飛揚跋扈,同學們都在想着這其兒該不是覺得自己成績夠好,開始驕傲自滿了吧?這麽瘋狂!

要春插了,學校自然要放假讓大家回去體驗勞動的光榮,同學們都好欣喜。數學老師想起自家田裏那一片白茫茫的真夠為難的,心想何不趁放假前請幾個學生回去幫忙呢?現在的孩子,家裏看得金貴,不一定會讓他們下田,可是老師請去勞動,意義到底不一般吧?

“來,安靜下來,老師調查個情況!”陳老師說。“班上會插田的舉一下手看看!我想請幾個同學去我家插半天田,可以不?”

同學們都說:“可以!”于是會插田的都把手舉得高高的了。其兒去年試着學過插田,可是太難了,沒有學會,還被姐姐們嫌棄得半死,所以她的手想舉又不敢舉。老師看見了,說道:“陳其不會插田嗎?咦,都這麽大了還沒學會!”同學們聽了都哈哈笑了。其兒趕緊辯解道:“我會插呢,只是插得不太好!”于是老師就說:“會插就好咯。給你個機會鍛煉一下!”

到了田間,同學們都說:“老師,您先講解一下插田的知識嘛!我們都不太懂呢!”于是老師就滔滔不絕地說起來了,其兒很聰明,很留心地聽着他說插田的要領,等下行動的時候就用得着了。

“好吧,現在開始一字排開,開插哦!以前插過的,有經驗的排在前面吧!”于是幾個麻利的女孩子很自信地下田了,其兒估摸着人都排得差不多了,也挽起褲腳下田了。

“看!陳其你怎麽搞的!都歪到田中間去了哦!”大家悉悉索索地只顧插田,安靜了好大一會兒,然後突然傳來一聲吆喝引來了所有同學的注意,可讓其兒難堪了,老實的她只好把求助的眼神投向了老師。

“喲,歪了歪了!陳其你是真不會插喲!身子擺正,禾苗自然也就正了!不要斜着身子看啦!”

其兒直起腰來頓了頓,算是擺正了身子,然後又向前跨一步去移兜,只好這樣修修改改了!老師幾步跨過來幫着他移兜,繼續說着:“手裏的秧苗捏緊一點,輕輕放在泥面上就可以了!”

其兒很恭敬地說着:“謝謝老師!”

到了秋收的時候,老師又要請同學們幫忙遞禾把子。就想上課舉手回答問題一樣,又是其兒最積極,其他同學都悉悉索索,有的說不會幹農活,有的說自己家也要拌禾,還有的幹脆說老師不應該總是這樣請學生做事……

老師聽了可生氣了,臉上青筋都爆了出來,說:“你們這些家夥,太不知死活了!小小年紀,不鍛煉鍛煉自己的勞動能力怎麽行呢?讀書又不行!讀書讀得好的才不像你們這樣呢!看看陳其,書讀得比你們都好吧?是你們這個樣子嗎?該罵!該打!”

一番痛罵,到底還是把一些同學唬住了,于是又有了一些同學舉手表示願意去老師家幹活。老師憑着感覺挑選了幾個看起來實誠而且手腳麻利的,然後叫大家都散了。其兒跟在他身後,聽他罵罵咧咧地唠叨着:“給他個鍛煉機會他都不要,真的是豈有此理!小孩子不做事有什麽用!嬌生慣養!不知死活……”

回去吃完中飯,其兒就說:“爸爸,我要去幫陳老師家遞禾把子!”爸爸一邊安裝着打谷機,一邊說:“自己家的還忙不過來……”其兒沒等他把話說完就嚷嚷道:“那怎麽行呢?我已經答應老師了!”爸爸只好說:“得,得!先去巴結了老師也是應該的!去吧去吧。”

其兒就去了,遠遠地就看見老師在田裏已經把打谷機裝好了。其兒說:“老師,我來了!”又說:“老師,我爸爸說我們自己家也要勞動呢,所以只許我在這裏勞動半天!”老師就呵呵笑了,說:“哦,好呢!老師争取半天把自家稻子全部收完就是了!你要努力哦!”

忙完手裏的活,老師四下張望了一下,說道:“其他幾個同學沒來喲!”又說:“看來只能辛苦陳其一個人在這裏幫忙了!那幾個家夥看來是要放我鴿子了……”

開始勞動,其兒很努力地跟着大人的步伐,不一會兒就累得氣喘籲籲了。老師說:“這怎麽行呢?今天要完成所有的任務呢,是個大晚班!你要努力喲!”于是老師一邊幹着活,還要一邊對其兒說着加油打氣的話,有時候還會故意說點輕松的笑話。于是其兒什麽也不說,只顧着手裏的活,情緒也很是飽滿。

太陽西下,夜幕降臨的時候,活兒總算作完了。老師說:“不算太晚!辛苦其兒了!你師母在做晚飯呢?吃了晚飯再回去!”

其兒從田裏走上路,累得腿肚子都在打哆嗦了,踉跄了幾步,老師說:“小心點兒!不要摔着了!”其兒就撲哧笑了,連忙說“沒事”。

坐在老師家的飯桌上,老師再次說道:“今天辛苦陳其了!”然後又對師母說:“今天陳其是我家的貴客哦,要好好招待!”師母說:“那當然啦!你不說我也會!“正在吃飯的時候,大姐和三妹打着手電筒來接其兒了。他們站在門口很恭敬地喊着:“陳老師!”老師轉過身去,說道:“哦,是三妹哦!還有她大姐!”然後有對其兒說:“你姐姐他們來接你了!”

其兒一聽說姐姐們來接她了,激動得眼淚都出來了,飯也吃不下了,因為她正好在想着:這黑兮兮的晚上怎麽回去呢?而且回去了可能還要看姐姐們的臉色,誰叫她這麽積極地去讨好老師呢?現在姐姐們來接了,看來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九、我家有女初長成1

後來看來,對于姐姐們會還是不會掃她面子,其兒到底還是想得天真了些。一回到家,三妹的臉色就變了。她說:“陳青山那色眯眯的樣子,再沒有誰比他更色的了,虧你還跟着他混得下去!你這麽積極地幫人家幹活,他可不會給你虧吃吧?有什麽好處,你呀,可要心安理得一點……”

大姐也說:“是呀,既然他能讓你把成績弄得這麽拔尖,将來一定要麻煩他幫你把握好去縣裏考實驗班的機會……”

二姐卻說:“還實驗班呢,說得容易!你以為什麽人都可以去嗎?到了那裏,誰都不認識,誰還會把你放在眼裏?你以為還是在小學裏嗎?在這裏人家是看得起爸爸有點點才華,給我們家面子……”

暑假裏的時光最是自由散漫!喜歡夏天,雖然很炎熱,可是夏日的陽光裏,世界是五彩斑斓的,像夢幻一樣的美麗。

記憶裏很多的時日是趁着清爽的晨風,其兒每天完成必須的暑假作業,便跑得不見了蹤影。——弄點剩飯酒糠,其兒在那自己池塘邊的林蔭樹下捉魚蝦,一弄就是一個大半天,她說:“就要趁着中午最熱的時候,魚蝦都要到林蔭樹下來歇涼呢!”

哪裏的水渠有水經過?其兒要去玩個透心涼;哪裏的魚塘見底了,其兒提着家夥很急切地就趕到了;哪家的西瓜地今天翻畦,肯定也少不了其兒的身影……

然後,很多個午後都是那樣。一家人坐在屋裏當風的後門口歇着涼,才發現沒見了其兒,許是被樹上的知了鬧得慌?頂着這麽大的太陽都跑出去了。

媽媽說:“其兒這丫頭,沒見過這麽野的!她姐看見她去哪了嗎?去把她叫回來吧?”于是二姐皺起眉頭來嚷着:“這麽熱的天,她不怕太陽我還怕呢,我正在養皮膚,不去!”三妹就說:“是啊,誰會像她呢,許是猴子變的!”

正說着,其兒卻回來了,從後山那樹叢裏鑽出來的,她說:“誰說我是猴子變的,在這裏呢!”

“我說的,怎麽樣呢?”三妹說,“說你是猴子變的可是客氣的。”

媽媽也皺着眉頭過來擰其兒的耳朵:“哎呀!你看看你這樣子,都被曬出油來了!”

其兒像泥鳅一樣的從媽媽腋下鑽了過去,擡頭正好看見外公朝着自家門口來了,又歡呼雀躍起來:“外公來咯,外公來咯!”媽媽看到外公來了,歡喜發自內心深處,正好與其兒的歡呼達成共鳴,于是她說:“哎喲,一個小傻子,現在又來了個老傻子,你們真是絕配!”

媽媽接過外公從頭上摘下的鬥笠,說到:“這麽熱的天氣,虧你還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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