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束蔭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公寓,休息不足再加上酷熱的天氣,她有些吃不消,腦袋漲漲的疼着。
按了電梯,她垂着腦袋等着,忽然想到了什麽,轉身走到了收發室,打開屬于自己的信箱,裏面果然安靜的躺着一封信。
束蔭面露喜色,伸手拿了信,牛皮信封上面端端正正的用鋼筆寫着父親束業的名字。
回到公寓,束蔭把東西随意往桌上一放,坐在沙發上迫不及待地就拆開信封,拿出裏面的信紙,展開。
“小束,展信佳。”
束蔭無聲的笑了下,束業因為職業的關系,每每寫信都規規矩矩地按照寫信格式,不過即使這樣生硬的字眼卻也給了她莫大的安慰。
“上回你來信詢問我的身體狀況,你不必為我擔心,山區裏空氣清新,食物健康安全,這裏的人很善良,學生也很聽話,我既沒有生病的條件,也沒有生病的緣由,此外,這裏有個老郎中,精通岐黃之術,山裏老少有了什麽病痛到了他那裏抓一副草藥就能康複,堪稱妙手回春,不比城裏的西醫差,我已和他成為好友,三不五時會到他那檢查下身體,故此你無需為我憂心……”
束蔭看信的過程中嘴角始終噙着笑,一字一頓的細細的讀着信。
束業的信還是像往常那樣文绉绉的敘說着他在山區裏關于衣食起居的日常生活,和學生之間的趣事,束蔭看得起勁,整整三頁信紙她就當做短篇小說來閱讀,品讀着仿佛紙上的文字就漂浮了起來,變得立體,好似她身在束業口中邈綿的群岚,朝沐清風,夜賞群星……
“小束,父親知道你現在正處在人生的低潮期,可生活就像這裏的群山,有起有伏,卻也錯落有致,有幽深的山谷,有聳入雲峰的山頂,一覽群山小的山頂固然豪氣,可溪水澗澗的山谷不也別有一番滋味嗎?唯有兩相合一才能結成一處令人贊賞的景致,你說是嗎?”
束蔭把父親的這幾句話反複細看了幾遍,心中隐隐覺得感動。
“‘我不去想未來是平坦還是泥濘,只要熱愛生命,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汪國真的這句詩,父親與你共勉。”
束蔭看到最後一個字,眼眶有些濕熱,心中越發想念束業。
她起身回到卧室,興致頗高的從抽屜裏拿出紙筆想要回信,提筆寫了‘爸爸’二字,她卻一時想不出要和他說什麽。
仔細想想最近發生的事,有些說不出的灰心沮喪。
正在她愁着寫些什麽的時候,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束蔭拿出來一看,是宋成言。
于是放下筆接起:“喂。”
“束蔭,你回家了嗎?”
“嗯。”
“那就好,吃飯了嗎?”
“吃了……和朋友一起吃的。”
宋成言溫和着語氣:“同事?”
束蔭咬了下唇,宋成言還不知道她已經辭職了。
剛要開口回答,她就聽到了那邊傳來何璐的聲音,要出口的話也就卡在了喉嚨。
“束蔭?”
“啊……我有點困了。”束蔭握緊了手機。
那邊宋成言頓了下,說:“那你去睡個午覺,不要睡太久了,不然晚上又睡不着。”
“好。”
束蔭從耳邊放下手機,挂了電話,看了下手機上的時間,兩點半,看來他們不只是一起吃個飯那麽簡單。
書桌上還放着紙筆,空白的信紙刺得她眼酸,因為這個電話她已經沒有再提筆的興致了,于是胡亂的收拾了下桌子,就回到客廳歸置從超市買回來的兩袋東西。
忙活完,束蔭覺得腦袋漲得生疼,太陽穴一跳一跳的像是有人拿着錘子在敲。
她再次回到卧室,換了睡衣就躺到了床上,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束蔭是被床頭的手機吵醒的,她這一覺睡得極不安穩,做了許多千奇百怪的夢,是以醒來時還有些恍惚。
束蔭懶懶的接起電話:“喂。”
“怎麽這麽久才接。”孔莉抱怨了聲。
“睡着了。”
“現在是什麽時間,你在睡覺?”
束蔭挪開手機看了眼,居然近八點了。
孔莉問她:“你還沒有吃飯吧,今天家裏熬了湯,我給你帶點過去?”
“不用了,我現在起來,自己做點東西就行了。”
“你真是太不讓我省心了。”孔莉說了她一句,“要不你搬回家來住吧。”
束蔭立刻回絕:“我一個人住挺好的。”
“你說你也不是沒家,還非要搬出去住,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和你何叔叔對你不好呢。”
束蔭抿嘴不答。
“趕緊起來吃飯。”
“嗯。”
“還有啊,上次和你說的咨詢不要忘了,就在明天早上。”
束蔭揉揉太陽穴:“嗯。”
“一定要去啊,我都交錢了。”
束蔭有些不耐了:“知道了,我起床了。”
說完挂了電話。
從被窩裏起床,束蔭洗漱完去了廚房,淘了米洗了鍋,定了時間熬粥。
期間想到孔莉的話,嘆口氣又去客廳,在桌上找到了那張皺巴巴的名片,掃了眼把它揣進了口袋。
——
束蔭次日早上就按着名片上的地址打了個的過去,的士停在了一條休閑街道上,她下車,很快就找到了ul咨詢所的招牌。
她站在門口,打量了下周圍的環境,這條休閑街上大多都是咖啡館和點心店,街道上人很少,也不喧鬧。
束蔭站了一會兒就推開玻璃門進了咨詢所,她探頭打量了下,并沒有看到任何人,不由得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十點半,應該是正常的上班時間。
環視一周,咨詢所放眼望去擺着幾處沙發,沙發旁還放着幾盆綠色的盆栽,角落裏還有一處吧臺,吧臺後面的櫃子裏整齊的擺列着陶瓷杯,室內右側有一道螺旋樓梯,咨詢所應該有兩層。
束蔭往前走了幾步,小心地問了句:“有人在嗎?”
問完側着耳朵細細的辨認着聲音,不一會兒就聽到有高跟鞋踩地的聲音從樓梯那傳來。
“你好,是束小姐嗎?”闫藝佳從樓梯上走下來問道。
“嗯。”
闫藝佳朝沙發那比了個手勢:“束小姐先坐着等一會兒,江醫生上面還在咨詢。”
束蔭點頭,朝着沙發走過去。
闫藝佳繞到吧臺那,詢問道:“束小姐喝什麽嗎?”
“我都可以。”
“那我給你泡杯咖啡。”
“麻煩你了。”
闫藝佳端着冒着熱氣的咖啡附身放在了束蔭面前:“束小姐稍微等下。”
“好。”束蔭朝她點點頭,直到現在她才有來做心理咨詢的實感。
闫藝佳禮貌地笑着,轉身從樓梯上走上去,回到了自己的小辦公室,坐在桌子前,電腦上是江嶼辦公室裏的情景,攝像頭安在江嶼身後的那面牆上,能看到咨詢者的臉,卻只能看到江嶼的後背。
他還在咨詢。
闫藝佳整理了下早上記的資料,擡頭看到咨詢者和江嶼同時起身,她知道咨詢已經結束,于是拿着一份資料離開自己的辦公室,走到江嶼辦公室門口。
闫藝佳送咨詢完的人離開,之後再次上了樓,走進江嶼的辦公室:“這是下一個咨詢者的信息。”
江嶼坐在位置上,接過資料,在看到咨詢者的名字時眼一挑:“束蔭?”
“對啊。”闫藝佳笑着,“名字很特別吧,束小姐現在在樓下,我看她長得很漂亮,看上去不像是有什麽問題啊。”
江嶼看了她一眼:“你是第一天接觸這個工作嗎?”
闫藝佳在暗嘆一口氣,心道:也是,現在這個社會,一般精神病人看起來都挺正常的。
“我下去把她領上來。”闫藝佳說完離家辦公室。
江嶼靠着椅背,看着手中的資料,在咨詢原因那一欄寫着:最近一年情緒消沉不積極,不愛與人交往,不愛外出。
聯想起上次林夢婷與他說的話,他大概能猜出緣由。
束蔭跟在闫藝佳身後上了樓,直到站在一個門前。
“束小姐進去吧,江醫生在裏面。”
“好。”
闫藝佳離開,束蔭站在門口猶豫了一陣,才輕輕推開門。
“你……”束蔭往前踏了一步,擡頭看到江嶼,一個‘好’字愣是梗在了喉中。
“好巧。”江嶼起身。
束蔭勉強扯出了一抹笑,心想,這可不是好巧了,昨天他還和她一起應對精神病人,今天她就成了精神病人。
“坐。”江嶼比了個手勢。
束蔭暗咬了下嘴唇,反身關上門,之後朝江嶼走了過去,坐在了他的對面,兩人之間僅隔了一張辦公桌。
江嶼随後坐在了椅子上。
兩人對視了一眼,束蔭莫名覺得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