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情人無淚(五)

夢中,她行走在黑暗的街道上,忽然幾個不懷好意的流氓攔住了他的去路,他們臉上帶着不懷好意的笑容——

“小妹妹,你要幹什麽呀?來來來,過來哥哥這邊。”

她內心一陣驚慌,不自覺得往後退。

那幾個人朝她緩緩迫近,臉上笑容顯得他們的神情越發猙獰。

就在她吓得閉上眼睛,不敢再看他們的時候,忽然一道低沉又威嚴的男聲響起:“警察辦案,你們幾個在幹什麽?!”

幾個流氓一哄而散,她緩緩張開眼睛,看到了一個男人站在路燈底下,路燈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她仰着頭,也看不到他的神情。

男人見狀,低笑着蹲下,雙目與她平視:“你叫什麽名字?”

她抿着唇,沒有說話。

“這麽晚了跑出來,你的家人呢?”男人問。

她搖頭,稚嫩的聲音響起:“我沒有家人,他們不要我了。”

男人劍眉微挑,看着她,她與男人對視着。

忽然,男人朝她伸出手來,“我叫皇甫靖,你願意跟我走嗎?”

她看着眼前的大掌,有些猶豫,然而想起剛才的那幾個人,她心裏又是一陣驚恐,小小的手掌終于緩緩放進了他的大掌裏頭。

男人見狀,臉上露出一個幾乎溫柔的笑容,伸手将她小小的身體摟進了懷裏,“以後,你就叫皇甫楠,好嗎?”

她額頭抵着那跟牆一樣硬邦邦的肩膀,無聲地點頭。

忽然,場景切換,男人渾身是血地倒在她的懷裏,他那滿是鮮血的手緊緊地握住她的,嘴角也有鮮血溢出,他的雙目盯着她,“答應我,不許做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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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他,眼淚不斷地滾落,“求求你,不要走。”

男人聽到她的話,雙目神色驀地變得嚴厲,“你如果讓我失望,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都不會見你!”

她被男人前所未有的嚴厲話語弄得心裏頭一震,驀地從夢中驚醒。

她整個人坐了起來,呼吸不穩。

“沒事,你只是做噩夢了。”一道男聲在她耳畔響起,皇甫楠一怔,調整着呼吸擡起雙目,只見展昭盤坐在她的對面,神情如常,眉宇溫和。

好半天,她才回過神來,低頭,語氣帶着自嘲說道:“讓展護衛見笑了。”

展昭看向她,只見她額頭上盡是細細的汗珠,兩側的頭發被汗濕了黏在側頰,顯得她的臉色特別蒼白。适才她在噩夢中的時候,秀眉擰得緊緊的,似乎是遇到了無比痛苦的事情,他以為她會有呓語或是其他的動靜,誰知她就是那樣擰着眉頭,呼吸有些不穩而已。

皇甫楠擡手拍了拍臉頰,調整着因為噩夢而變得紊亂的呼吸,強迫自己把心思從噩夢中拉回來。

展昭見她臉色依然蒼白,心中暗暗好奇她到底是做了怎樣的噩夢,但面色不改,只笑着溫聲說道:“那位收留你的老人家,從前肯定是從未舍得讓你住在這麽破舊的屋裏。”

皇甫楠一愣,沒想到展昭會忽然說起這個。

“你從前并不常住這種地方吧?”展昭指了指四周,溫升誘哄。

皇甫楠:“……”

“這沒什麽不好意思的,姑娘家嬌生慣養了些,并不是什麽丢臉的事情。”展昭又說。

皇甫楠:“……”

她有時候覺得展昭深不可測,有時候又覺得這個男人顏值高武藝好,活脫脫就是一個男神,可是安慰人總是無法用對方式。

皇甫楠站起來,忽然感覺什麽東西掉到了她的腳面,低頭一看,發現那竟然是展昭的外衫。她眨了眨眼,俯身将外衫撿了起來,拍去上面的灰塵,問道:“現在什麽時候了?”

“四更,還有一會兒才天亮,你可以再睡一會兒。”展昭說道。

皇甫楠搖了搖頭,外頭偶爾傳來屋檐上水珠滴落地面的聲音,她又問:“雨停了嗎?”

“停了好一陣子了,等天色一亮,我們便可以啓程趕回杭州。”

“也不知道其他人有沒有發現一些有用的線索。”皇甫楠從夢中驚醒後,就再也沒有了睡意,幹脆把心思放在了案子上。

說起案子,展昭忍不住擡手掐了掐眉心,說道:“但願會有。”一頓,他擡眼,看向皇甫楠:“你似乎從未懷疑過李思思會是兇手。”

皇甫楠點頭,說道:“李思思只是一個尋常的姑娘,即便是張宸離開榆林鎮之後,她也跟着離開,但她并不符合我們對兇手的描述。”而且李思思之所以會離開榆林鎮,無外乎就是因為四個字——人言可畏。

展昭說:“但我認為李思思也有足夠的理由成為兇手,她原本是個清白的姑娘家,身上有婚約。而張宸用了詭計害得她的未婚夫與她解除婚約,她被迫委身于張宸,但張宸卻因為妻子而放棄她。人家好好一個姑娘,本該有個幸福美滿的人生,卻被張宸毀了。”

“如果張宸是李思思殺的,那麽前兩個受害者呢?我們能确定的是三樁命案都是一個人所為,若是李思思,她又怎能——”皇甫楠說着,語氣一頓,她側頭看向展昭,話鋒一轉,問道:“有沒有可能,其實兇手有着跟李思思一樣的經歷?”

展昭颔首,“并非不可能。兇手在受害者死後,仍将對方的眼珠挖走了,若不是有收集癖,那便是對受害者有很大的怨恨。”

皇甫楠坐了下去,雙手抱膝,下巴抵在膝蓋上,雙目望着眼前的火堆,“因為曾經被辜負和傷害,所以遷怒于所有類似的男人麽?”

展昭不置與否,只說道:“這個待我們明日趕回杭州,便知分曉。”

天色一亮,兩人便啓程趕路回杭州,公館外,公孫策正在與杭州知府說話,見到他們倆,臉上的神情松了一口氣,“你們可算是回來了,昨個兒忽然雷雨,知府大人說榆林鎮到杭州的必經之路上一條河水勢太急無法過河,我今個兒起了個大早,盤算着是否要派人前去接應你們呢。”

皇甫楠和展昭二人動作利落得翻身下馬,馬上就有人前來将他們的坐騎牽走。

展昭說道:“昨個兒的情況實在是始料未及,王朝馬漢他們都回來了嗎?”

公孫策與杭州知府交代了兩句包拯的話,便于展昭他們一同走進公館內,“回來了,他們比你們要幸運,不需要過河。”說着,他看向皇甫楠,只見她眼簾下是淡淡的陰影,忍不住關心問道:“皇甫,你是否需要先回去歇息?”

皇甫楠搖頭,“不需要,我先去見義兄。”

皇甫楠和展昭一同前去見包拯,進去的時候包拯正在和王朝馬漢等人在讨論案子,“這麽說,兩名受害者都曾有過因為貪戀美色,而破壞他人姻緣的事情?”包拯擰着眉頭,表情嚴肅地問道。

馬漢等人點頭。

展昭快步走進去,朝包拯抱拳,“大人,我們回來了。”

包拯擡眼,看向展昭,目光随即落在皇甫楠身上,“是否順利?”包拯昨天聽說不能過河的事情之後,有那麽一會兒的功夫,他是有些心神不寧的。不管怎麽說,他就這麽個義妹,雖然來得莫名其妙,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加上李氏天天念叨這個義妹,包拯很難不将她放在心上。但後來想了想,他的展護衛一身浩然正氣武功又好,怎樣也不會讓皇甫楠有任何閃失,若是有閃失了……包拯想起不久前李氏還在念叨展昭也還沒婚配的事情,他想到時候他大概會命令展昭負責的。這麽一想,心才定了下來。

皇甫楠笑道:“一路上多虧展護衛照拂,除了不能過河耽誤了時辰,一路都平安順利。”

包拯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問:“榆林鎮一行,可有發現什麽與本案有關聯的事情?”

展昭說道:“與前兩名受害者一樣,半年前,張宸因為妻子拒絕他納妾的要求一怒之下離家出走,那他要娶的那位妾侍,是他壞了那位姑娘的婚約,那位姑娘才委身于他的。”

公孫策聞言,嘆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包拯摸了摸下巴的胡子,說道:這麽說,兇手對他們的背景都頗為了解,并且熟知他們最近發生的事情。兇手和這幾名受害者,很可能是熟識。公孫先生,你與張龍趙虎馬上去查一下這幾名受害者是否有共同認識的人。”

公孫策應了聲“是”,馬上帶着張龍趙虎二人出門。

包拯看向展昭與皇甫楠,“你們一路辛苦,先回去略作歇息。”

皇甫楠沒有拒絕,奔波了兩天,昨晚還噩夢纏身,身體已經有些吃不消。幸好,這一趟榆林鎮之行并沒有白走一趟,至少,發現了幾名受害者除了有着相同的家庭背景和性格之外,還有相同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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