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情人無淚(九)

就在展昭和公孫策忙裏偷閑談論皇甫楠的時候,她正在房中的一堆雜書中找那本記載着蘇州醫藥世家的書籍。找到了之後,就匆匆趕往公館的辦事處。

“我找到了!”

大概是因為走得比較趕的原因,她的氣息有些不穩。

正在談論事情的展昭和公孫策不約而同地回頭看,只見皇甫楠腳步匆匆,從外頭走進來,一本冊子扔在桌面上,上面還夾着一個書簽。

公孫策見狀,默默地倒了杯熱茶遞給她。

皇甫楠接過熱茶,一邊喝一邊說道:“這冊子上附有蘇州醫藥世家身份标識的圖片,那枚銅錢與苑曉曉手腕上戴着的那枚一模一樣。”

展昭有些驚訝地看向皇甫楠,“你記得那麽清楚?”皇甫楠不過是匆匆一瞥,居然就将那枚銅錢的模樣記住了?

皇甫楠點頭,笑着解釋說道:“因為很少見到有人會将銅錢當首飾,便特別看了一下,而且我先前在看這本游記的時候,看過這枚銅錢的圖案設計,這枚銅錢跟一般的銅錢長得不太一樣。”銅錢中間有個方形的小孔,小孔的四側分別刻着“救死扶傷”四個小字,要近看才能看清楚,稍微遠一些,這幾個字就是幾個看不清的浮雕。

展昭聞言,嘴角微揚,低聲重複皇甫楠的話:“長得不太一樣?”尾音微微上揚,帶着幾分莞爾,慢慢熟絡之後,他對皇甫楠異于常人的用詞從一開始的無語竟然也慢慢習慣了。

公孫策探頭過去,看了看冊子上的圖案,“就算這枚銅錢與苑曉曉所戴的銅錢是一樣的,那也并不能以此斷定她的身份。但我們至少可以确定,她與蘇州李氏家族應該是有淵源的。”

皇甫楠:“若是與李氏有淵源,那麽她或多或少都在醫術上有所涉獵也是正常的。”

展昭點頭,贊同說道:“言之有理,但你們還忽略了一件事。”

“什麽事?”公孫策和皇甫楠異口同聲問道。

展昭被這兩人的神同步弄得挑了挑眉,随即說道:“李淑君,她的祖籍并不是杭州人氏。她的家族是在她祖父那一輩遷居而來,她的祖籍是在蘇州。”

皇甫楠瞬間就明白了展昭的思路,接着往下推測:“苑曉曉與李淑君的私交頗好,若如今的杭州李氏,是蘇州李氏的分支,那麽苑曉曉所戴的那枚銅錢,便有可能是李淑君送給她的。”

公孫策墨眉微蹙,思索片刻,“這事情不簡單,苑曉曉和李淑君都知道我們追查的案子,或許,那是一種障眼法。”他一邊說,一邊翻着展昭剛才丢給他的冊子,“若這是障眼法,這兩人,到底是誰保護誰?”雖然鎖定了嫌疑人,但他們沒有任何人證物證可以指認到底誰才是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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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楠沉默,捧着手中的熱茶慢慢喝着。

展昭長腿一伸,勾來一張椅子坐下,手肘撐在椅子的扶手上,一只手支着額頭,靜下心來再度整理思路。

“幾個死者,都是家中有妻兒,都曾因為觊觎美色而壞人姻緣。世上風流的男子多不勝數,風流的公子哥兒有同樣經歷的大概也不會只有這麽三個。”他說着,目光落在皇甫楠身上,“可兇手到目前為止,只殺了這麽三個,并且是最近三個月,每月殺一個。”

皇甫楠愣了下,對上展昭的目光,他的話提醒了她,她恍然說道:“近期之內,兇手一定經歷過一些事情,這些事情刺激到她,所以她才會動手。”

“可那到底會是什麽事?”她眉頭微蹙,“兇手将死者殺死了之後,将他們的眼珠都挖走了。或許,并不是因為曾經有過相同的經歷而遷怒所有類似的男人,她并沒有對死者進行任何折磨,一刀致命,這并不是因為憤怒而引起的殺戮。她在得手後将死者的眼珠挖走,或許并不是要收集他們的眼珠,而是因為懲罰。”

“懲罰?”公孫策的語氣有些不解。

皇甫楠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測對不對,但是公孫策所說的障眼法提醒了她。如果真的是障眼法,那麽如今所有的疑點都指向苑曉曉,便是有人故意為之。“我只是覺得,兇手或許是在懲罰這些男人,有眼無珠,辜負了最不該辜負的。”

公孫策嘆了口氣,“什麽才是最不該辜負的?家中妻子,還是那迫于無奈委身于他們的姑娘?如果兇手是為了懲罰這些人,那麽她是為了誰而懲罰他們?”

皇甫楠默了默,說道:“我還是認為我們應該去追查一下苑曉曉的身世。對了,我義兄呢?”好像這幾天她跟包拯就沒說上幾句話。

“大人帶着張龍趙虎等人前去與知府大人商量事情了,他此番南下,是奉了聖上的旨意查賬。案子一事,大人心中也甚為牽挂,回來便詢問進展如何,我等其他的忙幫不上,便在此事上多為大人分憂罷。”公孫策說道。

案子并不是毫無頭緒,只是有些拿不準。

皇甫楠深吸了一口氣,太陽穴在隐隐作疼。

展昭沉吟片刻,徐聲說道:“苑曉曉來自蘇州,不論她的身世是否作假,我都去跑一趟。況且,苑曉曉所戴的那枚銅錢到底從何而來,也能借此機會一次查清。”

“這些賬簿我都要替大人過一遍,否則我便能與你一同前去蘇州,兩人分頭行事會事半功倍。”公孫策看着桌面上那堆得滿滿的賬簿,神情有些無奈。

皇甫楠自告奮勇,“我可以與展護衛一同去蘇州。”

公孫策與展昭對視一眼,沒有搭腔。

皇甫楠一見他們神情,便知他們在想些什麽,只聽她笑言:“我既然與義兄一同南下,早便做好了要吃苦的準備。我尚未到開封府前,也曾四處游歷,風餐露宿那是常有的事情,更何況,杭州至蘇州一路皆有驿站可以保持通信,你們何必杞人憂天。”

展昭卻搖搖頭,說道:“不行,這事還得請大人定奪。”

展昭想,他并不怕與皇甫楠一道出去,只是杭州至蘇州,來回少說要好幾天,兩人即便是為了公事,也難免瓜田李下。曾經的南俠如今的禦貓,行走江湖之時也會說一句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但此刻他卻覺得像皇甫楠這樣的姑娘,并不能用一句不拘小節便能輕忽以待的。

展大人覺得以自己與包大人長久以來的合作默契,包大人是能理解他為何将皇甫楠提出的燙手山芋踢去給他處理的。但是展大人萬萬沒想到在關鍵時刻,他與包大人的默契竟然不翼而飛,包大人竟然同意了讓皇甫楠與他一同前去蘇州。

得知這件事的展昭默然半晌,最終化為一聲嘆息。其實他十分想問一句:大人,您是在坑我麽?

但皇甫楠人已經在他面前了,問與不問都是個坑字。但他從來不是糾結之人,包拯那樣安排,自然有他的用意。

于是展昭維持着臉上的微笑,“四姑娘,我們即刻出發?”

皇甫楠臉上也帶着微笑,輕輕點頭,“好。”

在展昭與皇甫楠前去蘇州的同時,公館內的公孫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包拯,“大人,您便這般讓皇甫與展護衛一同去蘇州了麽?”

包拯看似不解地迎着公孫策的目光,“怎麽,你覺得不妥?”

“沒有不妥,但我以為大人明白展護衛的用意。”

包拯聞言,只是笑了笑,說道:“我自然是明白,但皇甫的性子我再拿不準,有一點也是了解的。她若是想做什麽,你見她與誰商量過?我讓展護衛帶着她一同去蘇州,總比她自個兒在杭州查這案子好。”

公孫策為包拯對皇甫楠的評價有些不平,“大人,皇甫并不是分不清大局的人。”

“她聰明冷靜,确實是個顧全大局的人。但她對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向來很堅定。”譬如在去蘇州的事情上。

公孫策眉頭輕微地皺了下,“皇甫她……并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包拯嘆了口氣,“公孫,皇甫是個講道理的人,但她也是開封府的一員。”

在官場打滾的包拯,閱人無數,眼睛越發地敏銳。若是他拒絕皇甫楠的要求,皇甫楠也不會背着他私下跑去蘇州,她只會通過其他的渠道調查她想知道的事情。但既然聖上賜予她随案調查的權利,那麽她便是與張龍趙虎等人一樣的,若因為她是姑娘而對她處處照拂,她心中大概會很失望。而且以皇甫楠這些日子以來的表現,包拯心中也直惋惜她不是男兒身,不能讓聖上賜她一官半職,否則那定然也是一根好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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