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醫院

新式的店鋪裏自唱機裏傳出依依呀呀時新的歌曲,穿着清朝舊式窄腳褲的人流中,間雜着高開叉的修身旗袍和尖頭的高跟鞋,間或有留着短發穿着白絲襪的女學生,偶爾有一兩個英國人坐着黃包車指指點點的說着什麽,從身邊飛奔而過,若有甲殼蟲式的汽車經過,人們會自動讓出一條道路。

就好像是一張泛黃的照片,嗅起來卻沒有腐朽的氣息,而是異常的鮮活,王嬌好像才十分深刻的體會到她是真的回到了民國初期,古老民族的平靜被漸漸打破撕碎又揉在一起,遲早要組成一個新的世界。

部隊的直系軍醫院,坐落在西湖的東面,門診住院和部隊的修養院都在這一片,所以從遠處看連綿成一片的西洋建築,這對于古老的杭州城還是十分少見的,住院部前有大片的修葺的十分平整的開放式草坪,擺着英式的長條椅,高大的梧桐樹下三三兩兩坐着的病人大多來自部隊的軍人。

張浩南年輕的面龐掩在斑駁的樹蔭下,陽光從縫隙裏跳躍下來,斑斑駁駁的落了一臉,偏偏就看不清他深邃的眼裏的孤傲,只有他嘴角有些玩世不恭的笑,他的頭發不同于面前坐着的另外兩個青年一樣的梳着四六的偏分,而是剪成十分精幹的寸頭,又讓他顯得格外的堅毅和挺拔,行動之間露着軍人的風姿。

趙家成的金絲邊眼睛和斯文的四六分發型,讓他像個教書先生,西裝革履擦的锃亮的皮鞋一看就是外國回來的文化人:“我聽說你受傷了所以特地和紹輝一起來看你。”

被稱作紹輝的年輕人卻穿着一件立領的袍子,下面露出黑色的西褲和皮鞋:“說起來我以為張大公子刀槍不入的,怎麽好好的也能受了傷?”

張浩南看一眼蘇紹輝:“你到底是來看我的,還是來看我笑話的。”

蘇紹輝哈哈一笑,一轉頭瞧見趙家成臉都綠了,順着趙家成的目光看過去,就見個胖碩的身影走了過來。

張浩南摸着刮的十分幹淨的下巴,思索道:“這莫不是整天纏着那家成的那個?”

醫院的院長是專門從英國聘請的傑西醫生,王嬌打聽到傑西正在住院部,就帶着王蓉一路找了過來。

“姐你找英國人做什麽?他們長的跟我們不一樣,娘說見了這種人最好躲的遠遠的。”

趙家成可也是從英國回來的,如果他和王蓉真的在一起了,聽到王蓉這麽說會怎麽想,王嬌立刻苦口婆心的勸了起來:“你這麽看英國人,你說英國人怎麽看你?會不會也說你跟人不一樣?其實說白了就是長的不一樣,你有沒有見過比我還胖的人?沒吧?難道你也希望別人說,見了那個叫王嬌的胖子,最好躲得遠遠的?”

王蓉撲哧一聲輕笑了出來:“姐你別這麽說自己了,我都知道,我以後不那麽說英國人了。”

這還差不多,沒叫她白白的自損形象。

有人撲哧笑了一聲,王嬌一轉頭就見個穿着袍子的青年推着個短頭發的青年過來,大抵是聽到了她剛才說的話,王嬌不自覺的臉一紅,裝作沒有聽到,拉着王蓉就要走。

蘇紹輝卻攔住了王嬌,他笑看着王嬌,叫王嬌莫名的有些生氣,她并不喜歡和人争執,深吸了一口氣要走,又被一旁坐輪椅的張浩南擋住:“聽說你總是去纏趙家成,我其實很想不明白你這種人難道沒有一點自知之明嗎?自己長成什麽樣子都不知道,難道不會怕人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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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蓉要開口卻被王嬌攔住了。

王嬌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了張浩南:“我知道我曾今的舉動讓趙少爺非常困擾也帶去了不少麻煩,我會向趙少爺道歉,但不管我長的醜不醜,我至少不會像那些表面上看起來人模人樣的嘴裏卻說出污言穢語,完全不知道尊重別人,這位少爺只怕也是讀過的書的,不知道書上是不是教導公子們這麽同人說話的,紳士難道就是如此?如果真是這樣,那麽豪門大戶也不過如此,還不如貧家小戶!”

人是醜了點,嘴皮子卻夠利索。

蘇紹輝難得見到張浩南臉都綠了,一下子哈哈笑了起來,好像剛才找茬這事跟他沒關系。

張浩南面上的表情卻恢複的很快又成了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從他深邃的眼裏迸出一些光芒,嘴角的笑閃着不知名的色彩,王嬌瞧了一眼張浩南,冷冷的道:“你的面部表情僵硬,很有可能有中風的征兆,我建議你好好檢查一下,不要耽擱了病情!”

張浩南一貫是個花花公子,而且因為人長的十分英俊的原因,只要一看見他的這張臉一般的女人總很難逃脫過去,翩翩卻被王嬌解釋成了中風的征兆,蘇邵輝笑的驚天動地。

恰巧傑西院長過來,王嬌在顧不上這群莫名其妙的人追了上去。

她跑動的時候一身的肥肉上下颠簸,像一陣一陣的波浪,看起來觸目驚心。

蘇紹輝有些惋惜的搖了搖頭,回頭看見張浩南又笑了起來:“你要知道有些女人她可能是因為眼睛裏也長了肥肉,不太好使,沒體會到張少帥的帥氣潇灑!”

張浩南冷冷的看了一眼蘇紹輝:“不要以為你穿個袍子就能掩蓋了你的罪行,我聽說令尊正在到處找你,想問問你和大世界的李玲華是怎麽回事?”

蘇紹輝一下子跳了腳:“我能和她怎麽樣,她可是你的人!”

張浩南忽的笑了笑,然而語氣卻十分陰冷:“她也配!”

張浩南玩的女人不計其數,但卻好似又總有一種十分厭惡的情感在裏面,真不知道這家夥是怎麽回事。

趙家成一貫心裏有陰影,半天才從陰涼處走了過來:“一看見她我心跳都加快了。”又看了一眼等在一旁的王蓉:“不過她妹妹到不錯。”

蘇紹輝的嘴角抽了抽:“你該不會是看上了她妹妹吧?”

趙家成卻只是推了推眼鏡,笑的一臉書卷氣。

下午的天氣漸漸陰冷了下來,張浩南的腿傷隐隐作痛,不遠處的傑西院長帶着王嬌走了過來,和張浩南幾個打了招呼就把王嬌介紹給了張浩南:“這位王小姐在外科手術上有十分高的造詣,我想或許可以讓王小姐替張先生看一看腿上的傷。”

王嬌的一雙眼睛差點就被肥肉埋掉,但張浩南還是十分敏銳的從那眼睛裏看到了挑釁,他挑了挑嘴角雲淡風輕的笑了笑:“院長的好意我心領,但是不是什麽人都能給我看病的,畢竟有些人可能只是個江湖騙子。”

傑西醫生的漢語并不是十分好,不太明白張浩南的意思,王嬌就用英語流利的解釋給了傑西。

整個場面忽然安靜的可怕,尤其是趙家成簡直用見了鬼的神情在看王嬌:“她,她怎麽,怎麽說的這麽好?”

張浩南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王嬌,王嬌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出于職業道德我可以提醒少帥幾句,埋在體內的彈片或許現在感覺不出來對身體有什麽危害,但是半年之後必定會影響到腿部神經,進而影響到正常行走,當然您完全可以放心,我這種江湖騙子是絕對不可能給您治病的!”

說完沖着傑西打了招呼,帶着王蓉就很快離開了。

傑西回頭憐敏的看向了張浩南:“張,你真不該以貌取人,我可以肯定的說,即使在英國也沒有幾個外科大夫有她的見識,或許只有她才可以幫你的。”

傑西又叮囑了張浩南一些注意的事情也離開了。

張浩南頓了頓,忽然轉頭看向了趙家成:“我說,我原本用不着得罪她,雖然她是長的不好看,但這跟我有什麽關系?”

趙家成抿了抿嘴,又推了推眼鏡框:“你可以向她道歉。”

張浩南哼了一聲:“我可不會叫這個王胖子得逞,想叫少爺我道歉,等着吧,誰知道她是什麽人!”

蘇紹輝瞧了一眼張浩南棱角分明的側臉,難怪那麽多女人喜歡:“說起來這是我見過你對女人最用心的時候,嘴硬有什麽意思,治好病才是關鍵,我把這話跟姑姑一說,她會立刻壓着你跟人家上門道歉的,哪裏由得了你!”

張浩南卻好像沒有聽見蘇紹輝的話,靠在輪椅上閉上了眼,斑駁的陽光又傾斜了下來,好像成了一個靜谧的世界,那些槍林彈雨的聲音又響亮了起來,硝煙彌漫,看不清人的模樣,只有生和死,就好像是去了一趟地獄,讓人疲憊不堪,卻無法停歇。

王蓉心目中的王嬌好像一下子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即使也并沒有做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即使之前她一直叫着王嬌姐姐,但她更覺得自己才是姐姐,但此刻卻不一樣了:“姐你怎麽會懂那些的,連英國人都說你了不起。”

這個确實不好解釋,王嬌就含糊的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好像睡了一覺,醒來就什麽都明白了,說不定是神仙教我的。”

沒想到王蓉竟然信了:“這個我聽說過!說以前有人是個傻子,忽然就十分懂事,也會說話也知道叫人了,別人都說是神仙在夢裏教導的!”

王嬌滿頭黑線,沒想到胡說八道也行,她就趕緊略過了這個話題,趁機教導王蓉:“很多知識在學堂裏就能學到,即使是我們眼裏十分厲害的英國人也會很佩服你,就是那些了不起的貴公子照樣也會在這些知識裏折服,女子也可以比男兒強。”

王蓉這一次到多少聽了些進去:“好像也是這麽個道理,可我們這樣子.....”

“好了,不急着這一會,慢慢在跟你說,能學到些知識就能多一些見識,這個世界在你的眼裏也會發生變化,只有提高了自己,你才能得到更好的,否則你的眼裏永遠只看得到同你一樣的東西......”

回去的時候王嬌給妹妹買了些小零嘴,又在劉家割了二斤肉,正好碰見了王蓮,她看見王嬌姐妹兩個特特從袖子裏掏出她的帕子,憤憤的甩了一下才轉身走。

王嬌大度一笑,這有趣的小姑娘。

十分難得的是,回去之後王二太太并沒有用她尖利的嗓音折磨王胖子姑娘,只是冷冷的看了看她,仿佛是在審查什。

平常的王蓉總表現的十分成熟懂事,就是王二太太也沒想到給她買零嘴吃,看見王蓉一臉高興的捧着吃食給她指點,王二太太看向王嬌的神情好似是緩和了那麽一點,但也有可能是光線暗,王嬌感覺錯了。

等到一家人都歇息下,王嬌就迫不及待的進了她的空間,根據她的經驗,這冒出來的泉水肯定是能喝的而且會有十分神奇的效果,說不定可以叫她瘦下來,但王嬌還是十分理智的考慮了這件事情,這個小空間誰知道會不會突然消失,而等到她不喝泉水沒有空間的時候她的身材是不是還能保持住?她幾經思量還是打算主要靠自己,并且在亂世裏能有個強健的體魄那也是十分重要的保命手段,不過作為醫生她想到的卻是如何利用這東西造福更多的人,例如清洗傷口手術刀等是不是可以用這種水,或者如果有一定的量的話是不是能給病人适量的喝上幾口,或許就能更多的挽救一些人,想到這裏她的思路一下子開闊起來,她打算在這□□的土地上種上草藥,想必這裏面的肯定比外面的要更好一點。

雖然說是靠自己,王嬌還是十分臭美的喝了兩口,好像感覺自己立刻就美了不少一樣,她才回去睡下,于是連夢裏都夢到自己由胖子變成了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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