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chapter35

幾天後的周末,安彤再度約了時央喝咖啡。

想着反正也沒有什麽事兒,時央便答應了下來。

兩個人剛剛坐下沒多久,安彤便起身接了一個電話,回來的時候憂心忡忡,面有難色:“時小姐,抱歉了,是我約你出來,但是現在我要走了。”

“是出了什麽事嗎?”時央關切地問道。

“我弟弟幾個月前檢查得了白血病,現在病情惡化。”安彤說話的時候眼圈都紅了一大圈:“我和我父母的骨髓和他都配型不成功,他是HR陰性血,骨髓庫很難找到合适的來源,所以一直拖着…”

“HR陰性血?”時央微微一愣:“倒是巧了。”

安彤猛然擡頭,看向時央:“時小姐,你…”

“HR陰性血的确很少有,但我就是。”時央說着毫不猶豫地站起了身:“走吧,一塊去醫院看看你弟弟,順便做個配型。”

安彤一把握住了時央的手:“時小姐…我…真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真的…”她眼圈紅紅的,驚慌失措,整個人也不像之前時央所認識的那樣,談笑風生機敏睿智,或許這就是所謂的關心則亂。

“正如你所說的,順水人情而已。”時央聳聳肩,反正抽個脊髓又不是什麽要命的事。

安彤的車在一家私立醫院的門口停了下來,安彤神色慌亂,一下車就匆匆往裏面趕,時央跟在她的身後,進了電梯。電梯在四樓停了下來,安彤帶着時央跑出走廊,在一間病房前停了下來,病房寬敞明亮,一個約莫十歲的小男孩躺在病床上,頭上戴着白色的帽子,穿着藍白色病號服,正安靜地沉睡着。

時央看到這孩子的第一眼,心猛然一突,升騰起一種微妙的感覺,那孩子似乎也有感應,掙開大而明亮的眼睛,轉過頭來,看向了時央。

眼神接觸的一瞬間,時央心裏那種異樣的感覺愈加強烈了。

“彤彤。”不遠處一位婦人走了過來,時央轉過身,見一位打扮得體端莊的終年婦人走了過來,正是安彤的母親,恒遠公司的總裁姜雪,或許是因為保養得當,姜雪看上起氣色非常好,面色紅潤,氣質卓然,雖然年齡相當,但她與時央的母親趙媛相比,一個是洛陽的紅牡丹另一個就是牆角的桦樹皮。

“安源怎麽樣了?”安彤連忙迎上去關切地問道。

“醫生搶救及時,已經沒事了,現在正在休息。”姜雪說着目光掠過安彤,看向了她身後的時央:“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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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的朋友,時央,在盛世集團工作,聽聞弟弟生病,她好意過來探望。”安彤解釋道。

“謝謝你啊。”姜雪向時央點點頭,招呼道:“進來坐吧,別在外面站着了。”

時央和安彤一塊兒進了病房,安源一雙明晃晃的大眼睛,總是落在時央的身上,聲音糯糯的,宛如冬日裏鋪滿地的松軟白雪:“媽媽,這個姐姐好漂亮啊!”

安彤憐愛地捏了捏安源得小臉蛋:“看見漂亮姐姐就嘴甜啊?平時怎麽不見誇誇親姐我啊?”

“你嘛。”安源別了別嘴:“我對你審美疲勞了。”

“噗。”時央被這小子給逗笑了,安源模樣生得乖巧,唇紅齒白,一雙大眼睛配着濃密的長睫毛,甚是可愛,就跟童話裏走出來的人兒似的。

在病房裏陪安源說了一會兒話,安源便要休息了,三人走出病房,安彤對姜雪說了時央血型就是她們找了很久的HR陰性血,同時她也願意配型,姜雪對時央不住地感謝,看她的目光也變了許多,跟救命恩人差不多。

跟着醫生昨晚配型,結果要等幾天才會出來,這會兒天色已經不早了,時央便向姜雪和安彤道了別,離開了醫院。

走到半路,時央才發現,自己的外套落到了安源的病房,無奈,是能讓出租司機掉頭,重新返回醫院。

走出電梯門,朝着安源的病房走去,還沒過轉角,就聽到安彤和姜雪對話的聲音。

“這幾天,你還要多約她幾次,聯絡感情,在她被推進手術室之前,你必須給我演下去。”姜雪的聲音異常嚴肅。

“媽,我真的受不了了,上次和她吃飯,被我的朋友看見,她們好幾天都不理我,說我和那種下層女人結交,有失體面。”安彤聲音很氣悶,帶着她獨有的嬌嗔的調子。

“女兒,為了你弟弟,你再忍忍吧。”姜雪換了一種語調,好心地勸慰道:“她能救你弟弟的命啊!”

“她不是都已經答應做配型了嗎?這事兒八九不離十,我沒必要再去賣乖讨好她吧。”安彤刻薄地說道:“要眼光沒眼光,要品味沒品位,這樣的人我跟她說上一句話那都是自降身價。”

“你懂什麽,再沒有進手術室之前,什麽都說不準的,誰知道她會不會中途變卦!”

“就算進了手術室,她難道不會發現嗎?抽脊髓和取腎可不一樣,取腎是在肚子上動刀子,你當她傻啊?”安彤冷冷嘲道。

“你懂什麽,到時候全身麻醉,意識都沒有了,能發現什麽?”姜雪冷冷說道:“事後大不了賠點錢就是了,她媽可是個賭棍,家徒四壁,這種人家出來的小孩,沒見過錢。”

時央背靠着牆站立着,全身冰涼,不是需要她的脊髓,而是要她的腎啊!

難怪這幾天她總覺得安彤約她約得有點太過殷勤,原來是在這裏等着她!

就在時央正要走過去,看看這兩個女人再次見到她,會是怎樣的表情,卻突然聽到安彤說道:“我和這個俗氣的女人,真是姐妹啊?怎麽看怎麽不像。”

“當然是。”姜雪說道:“不然我幹嘛讓你去找她,現在她是你弟弟唯一的希望了。”

時央腦子一片空洞地朝着電梯門走去,電梯門打開,一個中年男人從裏面走出來,時央和他對視了一眼,他個子很高,年已五十,鬓間泛着微霜,五官的搭配組合非常合襯,看得出年輕的時候,是個好看的男人。

時央一個踉跄差點摔進電梯門裏,那個男人連忙扶住她:“沒事吧?”

時央搖了搖頭,男人确認了她沒事也就走出了電梯門,門關上的那一刻,她猛然擡頭,那個男人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安博軒。”

她的親生父親。

哪個女孩年輕的時候,不曾歲月靜好時光不老,趙媛也是一樣,當初執意要和安博軒在一起,從家裏跑出來,追到了安博軒念大學的城市,她打工,他讀書,紅袖添香在側,日子過得甜甜蜜蜜。

安博軒大學畢業之後找了一份普通的工作,在南城這樣的大城市,日子過得緊緊巴巴,适逢趙媛又懷孕了,家庭的壓力,生活的壓力讓他終于選擇了抛棄趙媛。

時央一直都知道,趙媛讨厭她的原因是什麽,在她還沒有生出來的時候,她的父親安博軒就跟有錢的女人好了,留下趙媛一個人,懷胎十月,在醫院生下了她,而且生她的時候難産,差點沒丢掉小命。這些年趙媛一個人把她帶大,動辄打罵,一半是因為那個不負責任的父親,另一半也是為了自己,她覺得,女兒生下來就是為父親還債的,安博軒欠她的,必須由女兒來償還。

時央從來沒有見過這個親身父親長什麽樣子,他當然也從不曾找過她,形同陌路,小時候時央不是沒有問過趙媛,為什麽別的小孩都有爸爸,她沒有。而趙媛對任何有關她父親的話題,只要一提及,就會暴怒:“你爸死了!被車撞死了,被狼咬死了!”

在她發洩憤怒的打罵中,時央也學會了沉默,不再問,任何有關父親的印象,都融合成了記憶中那些不堪的暴力回憶,她不願去觸碰。安博軒和那個有錢的女人結了婚,還生了孩子,她都是不知道的,當然這些和她也沒有太大的關系,各自過着各自的生活,萍水不相逢,沒必要有任何牽扯。

然而安彤…卻找打到了她。

找到她,然後欺騙她。

時央從醫院走出來,然後拿出手機,删掉了安彤聯系人信息。

世界以痛吻我,還要抱之以歌?

不,做不到。

那個孩子的确可憐,但是與她無關,二十幾年的父親都不曾在她的生命中露過面,更遑論這突然冒出來的弟弟妹妹。她對他們沒有喜歡,更談不上讨厭,但是安彤處心積慮接近她,分明讨厭她卻要和她成為朋友,和姜雪兩個人心懷鬼胎地謀劃這一場肮髒的陰謀,實在惡心。

肖瀝接到時央電話的時候,正在開一場正式的回憶,會上他發了一場不大不小的脾氣,讓在場的與會人員心有餘悸,各自神情都比較嚴肅,甚至戰戰兢兢。

肖瀝冷沉着臉,聽着他們的彙報,并不是很滿意,這時候他的手機突然響了,原本正在進行彙報的人聲音一頓,緊急這這整個會議室都安靜了下來,肖瀝也不管他們,拿起手機看了看。

時央居然主動給他打電話,肖瀝轉過身,望着窗外的夕陽落日,接過了電話。

“怎麽,想我啊?”他的聲音柔和了下來,整個會議廳靜得不像話,空氣中懸浮的塵埃都帶着暧昧的因子。

“肖瀝。”她的聲音軟得不可思議,叫着他的名字,堅硬的心瞬間湧起一腔柔情。

“怎麽了?”他卻突然緊張了起來。

“肖瀝,我想抱抱你。”她的聲音很低很弱,仿佛是在對着空氣說話。

電話那頭肖瀝沉默了十秒之久,然後才緩緩說道:“你最好保持現在的狀态。”他一邊說一邊已經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會議廳,留下一衆不明所以的公司董事面面相觑,肖總變臉,真的比變天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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