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魔域初現

在世界創始之初,六道本為一體,天地既出的第一個神祗,喚:摩陀。

摩陀創世,始建神之大陸,名曰:辟闌。後又造人。時時于九天之上俯看芸芸衆生。

生老病死,人世萬千,輪回百變,于高高在上的神來說,都只是眨眼之間。

那些叫做人類的生物,都只是他創造出來的,卑微如蝼蟻。

滄海變遷,不管經歷了多少的歷史變更,他,依舊是天地間最為尊貴的神。依舊用那那雙淡薄人性的眼去俯視九天之下的人與事。

九天之下的人與事,在不斷變遷以後,人心由原本的純粹,不懂世間萬态到後來的暗潮洶湧,複雜難測。這些他都看在眼中,卻從不插手九天之下的事。

九天之下的一切都由他而起,但一切卻又與他無關。

卻連他自己都不曾料到,那顆沉寂已久的心某刻已經慢慢起了漣漪…

神之大陸中那些如蝼蟻般生死僅在他一念間的人,已經讓他的心不再如止水。

神本無心,一旦有了心,跳動了,那麽也就不再是神了。

摩陀擡起瑩潤白皙的指憑空刻畫,雙眉不自然地抿起,這樣的生活,到底已經過了多久,他已經不記得了,是一萬年?還是五萬年?心底産生一絲悸動,讓他不由想去九天之下看看。

只是他有些茫然這份悸動的來源竟然是他的心,他的心,竟然跳動了!

終于有一天,他來到九天之下,神看到的第一個場景就是一個女孩抱着死去男孩的屍體在哭泣。

女孩看上去二八年華,臉上泛着盈盈淚光,雙目氤氲着一陣陣薄薄水霧,聲音已然哽咽,女孩的懷中是一個滿身是血的男子,雙目緊閉,眉峰微皺,似帶着遺憾,依舊在人間留有牽挂,怕就是眼前的女孩子了。

“哥哥,你不要死,不要丢下我一個人…” 一聲聲哭訴讓摩托的心忽得揪起,但是他的心底卻不知這是為何。

“你為什麽要哭?”他茫然,看着女孩眼中的水意,這個,就是人類的眼淚了吧,人傷心地時候就會留下這樣的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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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擡頭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他滿身看似沾染一絲煙塵之氣。看起來就像九天之上的谪仙一般冷漠,可是女孩依舊淚眼迷離地回答他,“哥哥不在了,再也沒有人會陪着我對我好了。”

他還是不懂眼淚的含義,輪回是一個終結,又是一個新的開始,人,何苦在死亡邊緣苦苦掙紮?死去的人只是走入了新的命格,那又為何要哭?

“我只有哥哥了,這個世界上他最愛我,我也最愛他。”女孩擡起頭,看着他,“你是仙人嗎,你可以讓哥哥複活嗎?”大概女孩此刻已經哭得暈了頭,雖然眼前的人就是九天之上的神。

愛?什麽又是愛?

那麽他也可以去愛嗎?

他本是想要有所參悟的,如今來到九天之下,卻仿佛越來越迷惘了…

作為神,自然知曉九天之下此刻正值雲翼之盟破裂,北方的雲族部落與翼族部落陷入了水火不容的交戰中,很多人因此流離失所。眼前的這一對兄妹,怕是漫天戰火之間的受害者。

當他再次站在清冷的九天之上,沒有一絲風,所有的一切只是虛無,沒有那個女孩的眼淚,更沒有愛…

他突然覺得好冷,突然想到屬于那個大陸人的一切。

神,也會寂寞嗎?

“不,那是屬于人的感情,你不是人。”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麽,低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你是誰?”他蹙眉。

來人隐藏在陰影之間,一半的臉被黑暗所籠罩,看起來很是詭異,但露出的那半張臉卻與摩陀一致無二。但精致的臉上滿是邪魅的笑容,“我是摩羅,我是你欲的一面彙聚的惡,可笑,一個神居然受到自己創造出來的生物影響,産生了不屬于神的心。你沒有發現自己已經漸漸衰竭了嗎?”

摩陀愕然,下意識地,他喚出随身攜帶的武器,那是一條顏色古樸的鎖鏈。

千色本是神物,如今卻是顏色暗淡。

果然是衰竭了…

摩羅眼睛微眯。“哈哈,如果我現在殺了你都不會太費事。”作為天地間的第一個神,他已經衰落到這般地步了嗎!

“那麽請你殺了我吧。”摩陀卻是微笑着回答。一只手按在他胸口的位置,感受着其中若有若無的波動,“我想輪回去那個大陸走一走。”

他,竟然讓他殺了他,竟然一心求死!

“就為了那些子虛烏有的東西,值得嗎?”摩羅微微有些訝異,而後滿是不屑:“你真的想死?”

摩陀淡笑:“我已經活得夠久了…”

“我懂了,你會後悔的。”摩羅嗤笑,滿目的輕蔑,然後執起随身佩刀。

刀停留在摩陀的眉間只一寸。

神是不會被殺死的,除非,他自己想死。

“你可以愛我嗎?”就在刀尖即将貫穿的時候,摩陀突然問道。

什麽!愛?

這就是你那顆神之心起了波瀾的根源嗎?

沉默了好久,一向陰鸷的摩羅也以難得認真地口氣回答, “不會,因為我即是你。”

手起,刀落,神已不在,摩羅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冷笑,天底下竟然有這樣的神!

也罷,從此他會替他來掌管這九天,作為神,高傲而神聖,他才不會為了那些蝼蟻去死。

只是沒有想到,那個天地間最尊貴的神,臨死前的最後一句話居然是問他會不會愛他,那只是九天之下那些蝼蟻的情感,作為神自然是不屑的。

“摩陀,自此九天之上只有一個神。”

想了想,他揮起衣袖,朝着九天之下指了指,頓時,一個新的大陸誕生了,與神之大陸接壤,只是不同于神之境的繁榮,這個新誕生的大陸顯得陰森而神秘。

滿意地點了點頭,“摩陀,這是我創造的魔之域,代表我,就讓我們一起來看着這兩個大陸的變遷吧。哈哈哈哈哈,有你的地方怎麽可以沒有我的存在呢!”

星辰軌跡變遷,只一刻便是永遠…

摩陀,我在九天之上,等着你的歸來…

辟闌大陸傳說是由遠古的神祗創造。早先,這座大陸上的人總是以神後裔的名義自居。信奉古老的圖騰。而如今已經過去了幾千年。神的觀念漸漸退出大部分人的思想範疇,達到了以人為尊的時代。

坐落在這片辟闌大陸上的古伽迷羅山自西北部莫甘嶺綿延而下,占據了大半烏月國,同時,烏月國處這片大陸漠北的西北部,往西,靠近傳說中的蠻荒之地。通往魔之域。

而烏月國則與魔之域部分面積土地接壤。傳說,那是神開創神之大陸以後誕生的另一片大陸,是各種魑魅魍魉的集聚之地,裏面是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地獄之景。曾經有不死心的旅人進去一探究竟,卻是再沒有出來過。從此西部的蠻荒之地被視為禁忌之地。無人敢于涉足。

烏月國很少與外界接觸,只是龜縮在漠北的一角,往來商貿也不發達,給人一種神秘的感覺。卻因為與魔之域接壤被外界認為是不詳之地。

傳言,烏月男子軒朗如皓月,女子柔媚若幽蘭。

傳言,烏月人擅工藝,巧歌喉,喑樂器。他們的舞有一種攝人心魂的誘惑。

傳言,他們雙瞳呈冰藍,是魔之子,蠱惑人心智而生食其生魂。

傳言…

但也這只是停留在傳言的階段,很少有人去看過真正的烏月是什麽樣的。

誰也沒有料想到,一個夢境也可以滅國…

烏月國的諸神祭,是烏月歷來傳統節日,如今烏月國還是一如既往地信奉着古老的神祗,這一天本該是一片歌舞升平,如今卻成了每個人的噩夢,也如同火熱的鐐鐵一般将烙印深深镌刻在所有人的心中,無論是烏月國人,還是,雲國人…

雲憐推開城門,見到的就是這樣一片場景,戰火彌漫了整個烏月城,這是雲國攻破的最後一座城,也是烏月國的主城,如今,到處是哭鬧聲,尖叫聲,嘶吼聲,烏月國人的血如同河流一般彙聚,順着街道蔓延開來,仿佛一把鋒利的刀,一刀一刀,慢慢的,卻刻骨銘心,将她整個人撕裂般痛徹心扉。

在那些軍人的鐵蹄下,烏月人就是毫無反抗之力的嬰兒一樣,被踐踏,被□□。毫無尊嚴可言。

滿地的殘肢斷骸,屍橫遍野,而那些雲國軍人也仿佛殺紅了眼,甚至略帶了點體內的亢奮。毫無人性地掃蕩着還活着的人。

漸漸的,城內叫嚷的聲音低了下去,更多的是陷入了一片殘忍的靜之中。

九天之上的雪染了一地的白,雪舞紛飛,紅與白,強烈的顏色對比生生刺傷了她的眼。

誰說雪是最純潔的為何卻染了她滿目瘡痍,那些驚心動魄的紅,似幽冥地府裏盛開的彼岸花,別樣而又觸目驚心的美,只是,美的如此殘忍…

這時,她看到一個孩子,身着華貴的錦衣,從街道的一角拐出,跌跌撞撞地走着,神情呆滞。她想到不遠處的雲國軍隊,這個孩子,恐怕是這座城中所剩無幾的烏月族人了罷,如果被雲國的其他人看到…

一時的恻隐之心讓她幾乎是毫不猶豫地上前,她擡手抹去男孩臉上肮髒的血跡,有些悲憫的看着他:“孩子,什麽都不要管,出了城往北走,可以的話,離開這裏,越遠越好。”

男孩冰藍色的眸子看着她,臉上的呆滞盡去,化作滿臉的悲憤,眼中毫不掩飾即将噴薄而出的仇恨,毫不在意她沒有惡意的眼神,怒目和她對視,突然,張開嘴一口朝她的手臂咬去。

帶着刻骨銘心的仇恨,他幾乎毫不猶豫地狠狠咬住眼前的雲國人,鮮紅的血立刻染滿了他的牙齒,雲憐歲疼卻沒有縮手,她怕用力之下傷到這個孩子,而且,這場戰争本就是雲國的錯,她也願意承受來自這個孩子的報複。

男孩報複性地咧開了沾滿血的嘴巴。朝着她笑,帶着罪惡的笑容看起來這般讓人心寒…

連一個孩子,都已經怨恨到了這樣的地步了麽?

“對不起…孩子,願你這一生安好…”随着一聲無奈的嘆息,她一揮衣袖,男孩轉眼便消失了。

遠處還在掃蕩殘存的烏月族人的士兵似乎聽到這裏有異常的聲音,看到雲憐,屈身恭敬地問道,“祭祀大人,請問有沒有看到一個華服男孩,他是烏月國的二皇子。”

“已經被我殺了,你們放心吧。”她漠然地說道,語氣冷的仿佛千年不化的寒冰。竟然是連一個孩子也不放過嗎,這般趕盡殺絕盡是為了雲國皇帝一個荒誕的夢。

可笑至極…

早先雲國國君的一夢,夢到了自己被烏月國的人虐殺,更素聞烏月國人是惡魔的化身,打着替天行道,匡扶正義的名號,出兵攻打烏月,而後更是,美其名曰:除魔衛國。

然而,她看到的,那些士兵劍下的亡魂,明明只是普通的百姓…

嘴角有些嘲諷的勾了勾。

第一次覺得,身在雲國祭祀這個職位,如此地不堪…

悲憫地最後看了一眼這座城,她轉身離去…

烏月歷二八八年,這一日,烏月國的最後一座城池也被攻破,從此烏月國徹底消失了,只會存在于大陸的歷史上。

這一役,持續了五十多天,終于結束了,卻是以烏月國整整四百九十萬國民的血與淚,身體與靈魂為祭品…

雲國作為漠北最為強大的一國,其他小國部落并不敢站在與之對立面。畢竟龍的威嚴不是那麽好挑釁的。其間烏月國曾向各方求助,但大多除了感嘆其命運的悲慘外只是表示愛莫能助罷了。

昏黃的大殿中,九條威武的盤龍沿着大殿的柱子盤旋而上,金碧輝煌的龍椅上,罪魁禍首正坐在那裏,寬大的龍袍自然地垂落于地,他臉色神色冷漠,眼神微咪,全身流露着一種危險地信號

“陛下,這一戰怨氣太重,怨靈聚集即将彙聚成魔物,屆時,雲國就将有難了。”到時候恐怕還會牽連到無辜地雲國百姓。雲憐站在殿下,看着這個高高在上的帝皇,嘆息,如今只能想辦法鎮壓了。

蒼生何辜…

一個夢境帶來這般災難,如今又将輪到雲國百姓了嗎?

高座上得皇帝眼神依舊冷然,聽聞雲憐的話并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雲國的子民與他無關,只是把玩着手中的一顆珍珠,這顆珍珠有龍眼大小,散發着淡淡地光澤,很是柔和,這便是攻城之日,鑲嵌在烏月國主殿上的。據聞此珍珠烏月國內也只有一顆,價值連城。

“雲祭祀,國內數你靈力最高,區區殘魂,你想辦法封印吧。”高座上的君王沉聲。帶着一如既往的霸氣。

“這并不是一勞永逸的方法,總有一天災難還是會降臨的,那将會是關系到雲國存亡的一刻。而到時候,恐怕雲國再也沒有人可以制止,只會是生靈塗炭啊!”

高座上得皇帝難得高傲地俯視着殿堂之下的雲國祭祀,嗤笑,又似有些不屑,似乎對所謂的生靈塗炭根本不放在心上,“孤倒要看看,僅僅憑那些殘魂,如何破我雲國鐵騎!雲祭祀,孤命你即刻封印賤民的怨靈,不得有誤!”

雲憐幾番欲說什麽,但終究忍住,“是,陛下,我明白了。”

雲國一片空曠的場地上,熊熊的烈焰下,被囚禁的靈魂掙紮着脫困而出,哀吼連連,怨氣沖天,霎時天地變色,狂風大作,盡是烏月怨靈的怒吼聲。仿佛即将被囚禁的猛獸,發出最大程度的反抗。

“将烏月國人的遺體集結一處,将之火葬。”雲憐淡淡吩咐。

随着屍體越積越多,屍水在四周蔓延開來,發出一陣陣令人作嘔的惡臭,天空中,怨靈的怒號聲更是集中起來,一聲聲吼叫撕心裂肺,仿佛要貫穿天地。

一旁駐足的雲國将領也不禁冷汗涔涔,即使沙場那般血雨紛飛之地也不見得這般的恐怖景象,這已經超出了他們可理解的範圍了。

“封!”随着一聲冷喝,天地間驟然安靜了下來。無數面目猙獰地怨靈面露不甘,掙紮着想要掙脫封印,但封印的力量顯然不是這些怨靈能夠抵抗的。怨靈逐漸消失,天空之上,灰雲撤去。狂風也止了,天空恢複了明亮的顏色。

為了封印怨靈,雲憐祭出體內大部分的靈力,四百九十萬烏月國國民化成的怨靈畢竟不是一般人可以控制的,此後,雲國祭祀只剩下一個空殼了。她的靈力已不足全盛時期的十分之一。并且随着年齡的增長,還會出現衰竭的現象。

那些怨靈則被封印在雲國盡頭的神廟裏,雲國皇帝夜天淩下令那是所有雲國人的禁地。當然,在見證了那場封印之勢後也不會有人想再去一探究竟了。

然而,這并不意味着結束,也許是另一段故事的開始。

雲國史上這一役,極其殘忍,肮髒,而這一日,被稱為

——禁忌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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