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幻影千色
那被光繭包裹的東西，一看便是價值不菲，根據他們多年的行業經驗判斷，定然便是這古墓中珍貴之物，竟引得骨龍和那黑色泡沫的奇異生物看守。也不知是何人将那些生物放置于這個古墓中。
陳瑞正想過去，突然腹中一陣絞痛，他頓時雙膝跪地，冷汗直流，臉部青筋湧現，他緊緊抓住自己的心口處，半晌，面色難看的看向慕容狄的方向。眼中充滿了不敢置信。
“狄，真的是你？”
他真的不敢相信，之前就有所覺察，但還是選擇相信…
這些年間傾心相投，共同付出，為何這般情誼一朝盡損！
這就是被最親的人背叛的感覺麽，這般揪心沉痛…
“瑞，你怎麽了，還有你在說什麽啊？”月濃走向陳瑞的方向，之前見他神色就有些不對，多年默契，除了狄，她自然也是懂他的。
只是剛剛走了幾步，腹中也是一陣火燎般的疼痛，她吃力地扶住自己的身子，不讓自己倒下，突然意識到了陳瑞之前的話，她震驚地看向慕容狄。眼中有透亮的光芒一閃而逝。
慕容狄還是站在原來的地方，臉上神色默然，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們，“不錯，陳瑞，我知道瞞不過你，是我早先在水中下了毒，你問我為什麽，誰都看的出你對月濃的感情，你明知道她是我未婚妻！”
“就因為這？可是你卻連她一起毒害！”陳瑞痛絕，用力地喘息着，一手緊捂着胸口，他到底想怎樣！如果他恨他，那麽他接受！
可是為什麽要傷害月濃！
“呵呵，如果不是她中毒如何騙得了你，陳瑞，我太了解你了。”慕容狄走到陳瑞身邊，高傲地表情中只有冷徹，看向一邊的月濃，眼中滿是嘲弄，沒有半絲不舍或是內疚之情，仿佛這些年的相濡以沫就如泡沫般眨眼而逝。
“為什麽”月濃滿心的失望和氣憤，最終還是化為了這麽三個字，繼而滿目凄迷。“我們三人在一起這麽多年，我對你的心意你還不知麽？至于瑞，這麽多年他引你為知己，願意無回報的幫你助你，你卻這般對他！”
“呵呵。月濃，你以為你有多懂我，你不過是一個女人，什麽知己，他有把我當做朋友看嗎，當做朋友還對你懷有情意，說什麽幫我，那也是他自己的野心！”慕容狄看着他們兩人躺在地上因為劇痛而痙攣的樣子，依舊沒有一絲動容，“你說懂我，我家破人亡的時候你在哪裏，哦，對了，有件事我是不是一直沒有告訴你？你知道當年滅慕容家滿門的人是誰麽，是你爹月萬山！你不是一直在查當年是誰害了你爹嗎！那就是我，就我幹的！因果輪回，你爹當然中下的孽債，我就是來收債的！”
“你爹為了接任下任堂主，害死了慕容氏滿門！”
一句話下來，月濃是震驚，而一旁的陳瑞是顏色複雜。其實他早就知道。只是他以為慕容狄為了月濃會放下這些恩怨，看來他是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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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什麽獨獨留下我，你剛剛卻還要救我，從那一刻起，你救我，只是為了讓我看到現在的局面嗎？你就這麽殘忍地想讓我知道真相嗎？”月濃眼中滿是創痛，光鮮亮麗的衣服上如今蒙上了一層灰暗的塵土，眼淚順着滿是脂粉的臉頰滑落，留下兩道明顯的淚痕。
原來是他，竟然是他，她即使懷疑陳瑞也不會懷疑他，可是老天竟給她開了這麽大的一個玩笑！
原來他們之間早已隔了千山萬水，早已存在那道無法跨越的鴻溝。
“那是因為我想到了更好的報複方法，我要你看着，也要讓月萬山在地底下看着，自己的女兒是怎麽愛上殺了他的仇人的！他在地獄的底部嚎叫痛苦也無濟于事！哈哈哈哈哈！”慕容狄暢快淋漓地笑着，只是誰也沒有看到，他的眼中笑出了淚。
“你瘋了，你這個瘋子。”月濃冷笑。
原來這十年來都是她錯了。她全心全意愛了十年的男人只是把她當做報仇的工具，這場愛情中，只有她一個人在傻傻地追逐，對方只是冷眼看着她可笑的行為罷了。
呵，她可笑的愛情…
慕容狄回頭看了眼站在門口的風逸軒他們，冷冷地低聲警告：“你們最好不要有什麽愚蠢的行為，否則我連你們也不放過！”
風逸軒只是同樣冷冷地看着他，什麽都沒有說。他甚至覺得這樣一個人很可憐。
“月濃姐姐…瑞哥哥…”雲裳還有幾個女孩跑向月濃和陳瑞的方向。
“丫頭，姐姐這一世看錯了自己的感情，什麽都輸了…”說完朝着風逸軒的方向看去。“希望你一世安好…”
沒有再管剩下的人，慕容狄朝着光繭的方向走去，這就是這個墓穴裏藏着的東西了吧，雖然看不清光繭裏面是什麽，但是十年經驗告訴他，這一次的收獲比任何一次都大。這其中埋藏的價值不是其他東西可以比拟的。
他伸出手，顫顫巍巍的朝着光繭靠近…
終于要到手了嗎？他的眼中滿是迷戀的神色。
一點點，一點點靠近，眼見他的手即将觸碰到最外層的光線…
若是能夠得到此物，說不定他在傲劍山莊的地位就會有所改善，也許重建慕容氏也不在話下了。畢竟鏡州是一個以實力為尊的地方。
異變突起，那層光繭仿佛受到侵犯般發出刺眼的光，頓時安靜的古墓內一剎那亮如白晝，突如其來的強光讓所有人都捂住了雙眼，等到室內的光線變弱，所有人才勉強睜開眼睛。
月濃睜開眼，靠近自己的方向，站着慕容狄，她剛想說什麽，但卻看到慕容狄身上竟然有十幾個窟窿，猩紅的血正順着從內流出，甚至蔓延到她身體周圍。
前一刻還狀似瘋狂的慕容狄此刻成了血淋淋的箭靶子！然而慕容狄背對着她，她看不到他的臉。慕容狄身上的血越聚越多，地上是大片大片的血紅色，那麽觸目驚心，似乎就要這麽一直流幹。
而慕容狄終于再無站着的力氣，緩緩倒在身下的血泊中，而順着他倒下的剎那，他的臉也終于展現在月濃面前。
那一雙眼中，有震驚，有掙紮，有不甘，竟也有一種解脫，然而還有許許多多月濃看不清也不待她看清的神色，她已經費力地爬過去，看着近在咫尺的愛人。
費力地将他的頭攬入自己懷中，而懷中的人此刻已半垂着眼，再無半分神采，身體已到彌留之際，似乎對身處的環境有所察覺，他睜着黯淡無光的眸子，想要看清眼前的人。手指顫顫地想要伸手觸摸…但力氣似乎已是不夠，即使是一個擡手的舉動。
月濃抱着她，像是抱着自己的稀世珍寶一般，之前的那一場背叛仿佛是一場幻境，幻境碎了，眼前這個人還是她愛的癡迷的人。
可是即使是自欺欺人，她也知道那不是一場幻境，他們之間隔着的是比碧澤海還要漫長的鴻溝，早在上一輩就開始，這種恩怨如同互相糾纏缭繞的古枝一般，剪不斷，理還亂，至死方休。
然而即使經歷過這些，她雖然恨他，可是卻從來未想過要他付出生命啊…
慕容狄臉色蒼白無力，眼神已是飄忽，卻努力地想要表述些什麽，嘴角一開一合顯得那麽吃力…
月弄将他的頭湊到耳邊，動作依舊是那麽輕柔，怕弄疼了他，“你說什麽，我沒有聽清，你再說一遍，狄…”
慕容狄的眼睛已經一片灰蒙蒙，看不清什麽，只能勉強感受到死亡即将降臨到他的身上，而眼前的這個女人，正是月濃吧…
果然，他這樣受詛咒的人，即使老天，也是會讓他受懲罰的…
只是一剎那間，曾經的回憶如同潮水般湧來，那是他們曾經在一起的日子…
你還會為我哭泣麽，在經歷了這麽多以後，月濃，我…我…
他努力伸出手，想要去觸碰她，這是他此生再也抓不住的了，至少在死前再讓他擁有一次，眼看他即将觸碰到那瑩白的肌膚…
月濃…月濃…我…我…
多少年來。我多少次想要擁抱你，卻在只要觸到你的瞬間就會想到你爹…
就會想到家族是如何慘死的！是被你爹害死的，所以我才有目的地一步步接近你啊…
我曾次次試探，步步為營，然而我的心也在不自覺之時寸寸淪陷。
我也知這并非你的錯，可是我放不過自己…
我的心一直生活在黑夜裏，而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亮光。
月濃…
手無聲地下落，他終究到死也無法再觸碰到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那片柔軟…
這個人已經再無聲息…
這一刻，時間仿佛停滞…
“呵，你居然被自己千方百計想要得到的東西弄死了，到死你都沒有和我說一句話，慕容狄，你真狠心…”月濃似是不敢置信地看着愛人的屍身，滿目凄怆。
“不，其實他所要表達的已經表達了，只是你沒有看到…”風逸軒不知何時上前，來到月濃身邊，看着慕容狄胸口致命的那個血洞，淡淡說道。
“什麽？”
“你仔細看最後一支光劍的方向，原本是射向你的，而他最後也是背對着你的，最後他心髒處的那致命一擊，原本是屬于你的。”
如果這還不能表達他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愛無聲，卻永恒，穿越這一世的愛恨情仇，最終還是回歸到了最原始的模樣…
那是純粹的，再也不摻雜一絲陰暗…
月濃楞楞地看着地上已經冷卻的屍體，看着他心口處那致命的一道傷口，突然伏在慕容狄身上失聲恸哭。
他們一世，到底是誰欠了誰，
太多的折磨，背叛，
最後卻用內心深處那份最原始的愛去化解一切。
早知如此，何必放手，
早知如此，當初不如不曾遇到。
到底是誰應了誰的劫…
靜靜的抱起慕容狄的屍體，月濃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去。
“月濃！”陳瑞看着這樣的月濃，已是痛徹心扉。
慕容狄是她的劫，那麽她就是他的劫，這一世她是他最好的朋友的未婚妻。
只敢在黑暗裏想念她，他的愛永遠不能說出口…只能被埋藏在黑夜裏…
這種痛又有誰能夠理解，慕容狄不懂，你也不會懂..
可是即使這樣他還是不顧疼痛般一路追随着她，而往後，他也會随她而去，縱使她的眼中從未有過自己，那也是心甘情願的。
“告辭。”陳瑞向着風逸軒一抱拳，随後向着月濃離開的方向離去。
“珍重！”風逸軒也朝着他離開的方向抱拳。
宿命的弦還未斷，這些殘破不全的悲傷往事注定會随着時光的流逝，逐漸湮沒…
那心呢？受傷的心還能不能回到最原始的模樣？
看着他們離開的方向，沉默了一會，風逸軒走向了那個光繭。
“軒哥哥，你幹什麽！”雲裳看着風逸軒走向那個光繭，差點吓得魂魄盡失，她不要她的軒哥哥有一點的損傷！一點都不可以！
“裳兒，放心，哥哥不會有事的。”投給雲裳一個安慰的笑容，沒有給她反對的時間，然後就在所有人驚駭地目光中抓向那個光繭。
雲裳害怕地閉上了雙眼，然而好一會，都沒有聽到光劍射出的聲音，她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風逸軒還平安地站在那裏，瞬間揪住的心就放下了。随後看向半空。
那是？
那是一條青色的鎖鏈，質地古樸，上面似乎還刻着上古的文字，鎖鏈周身散發出藍色的光芒，就那麽靜靜地停留在風逸軒的四周，仿佛在注視着他…
而後突然上下舞動，仿佛很興奮似的纏上了風逸軒的手臂，就像一個找到了親人的小孩子一般雀躍着。
是你在呼喚我麽，一次又一次的，
你是誰，為什麽叫我主人？
鎖鏈仿佛知道他要問什麽，親密地依偎着他，似乎也在向他傳達些什麽…
千色，幻影千色。
鎖鏈上隐隐折射出暗藍色的字。
千色既出，風雲變色，神器之威，豈容玷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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