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初破邺城
雲國皇宮,龍座上的人臉上青筋畢現,想來已經憤怒到一定境地了,龍座下方趴着前來彙報的人早已瑟瑟發抖,半天不敢擡頭。 近年來雲國國軍夜天淩已越來越暴虐,無論誰只要說錯了些什麽,立刻是被拉去處斬的命運,一時之間,朝堂之下無不人人自危,惶恐不已,而苛政亦是讓民間處于水深火熱間。
夜天淩揮了揮手,守衛自是明白這個手勢的意思,将地上之人拖出去,甚至一刻也不敢多呆在這個殿內。誰都不知道下一個是誰,也許是自己。 也不管那些人拼命的掙紮,口中接二連三的饒命。 守衛暗自冷笑,誰來饒你命,朝堂之上那個人已經變得面目全非,如同惡魔般,你還祈望他的寬恕麽。
這次是什麽,車裂,淩遲,還是炮烙?似乎都只在這個帝王的一念間而已。
高堂之上的那個君王內心的惡已經到了一定的程度,誰也無法預料到他的下一步是什麽,誰也無法阻止他!
帝王之心,深不可測… “一座邺城而已,陛下不必擔憂,他真的以為能夠一路征服麽…”陰影處石長老突破開口,卻是帶着讓人不寒而栗的嘶啞。
“老石,這怎麽說?”剛剛還威風四面的夜天淩此刻帶着谄媚向石長老問道。
鄙夷地看着身邊這個帝王,要不是當然被雲憐弄的大傷早就把這廢物給殺了,傀儡他有的是,誰都可以随時代替他坐上這個位置。還會很聽話。眼前這個廢物只會砍人,真的一點用都沒有,就目前形勢,暫且留他一命。
雲憐那死女人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燈,當年快要死了還要拖下他,使得他多年積聚的靈力功虧一篑。五年來虛弱了不少。 心中這般想着,嘴上卻是道:“當年烏月國的人的确都死了,如今只是幾個殘兵不成什麽氣候的。更多的應該是大漠裏那幾個小部落的人馬,哼,他千算萬算唯獨算漏了人心,那些部落與雲國并不存在不可磨滅的深切仇恨,我們盡管利用這一點。”
“你是說讓他們…”高座之上的君王露出一個笑容,沒有人可以以為他是廢物,也沒有人可以取代他雲國國君的地位!他生來就是龍,手握利刃操縱生命的龍!
眼前的這個石長老,在雲國資歷已經很高,但是他從來看不透這個人,不是太弱小就是隐藏地太好,當然顯然不是前者,這些年來他已經很是憋屈,堂堂的一國君王卻要暗自聽命于一個看上去不人不鬼的長老。
這個人自以為把自己掌握地很好嗎!
他真的就以為自己是個傀儡任他擺布嗎!
高堂之上的兩人,其實也是争鋒相對,各懷鬼胎…
邺城城內,此時卻是一片歌舞生平,篝火下是用鐵叉穿上的各種野味,如今已是被烤得微微發黑,香濃的油脂從被劃開的口子中溢出,使得鐵叉上的野味香意十足。舞女們擦着厚重的粉,身着單薄的衣裳,扭動的柔軟的腰肢,在人群中極致地舞動着,可是無論怎麽看都顯得充滿胭脂味的俗氣。但是周圍的士兵卻顯得很受用似的,烈酒,美女,這是他們喜歡的。
高座上,明石漠斜坐着,手支着側臉,目無表情地看着下面的舞女,衣訣翻飛間,他似乎是看到了那一襲紅衣,如同精靈般在他眼前閃過,絕美的容顏對他嫣然一笑。
石漠,記得要做大漠裏那只自由翺翔的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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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兒,嫣兒…
他情不自禁地神出手去抓,指間觸到了柔軟的布料,是嫣兒麽?他凝神看去,卻是大膽的舞女主動卧倒他懷中,眼中柔波脈脈,媚态十足,他嫌惡地将她從懷中推開,冷冷甩到地上,也不管地上女子幽怨的眼神,竟是一揮衣袖,昂然離去。
這樣的女子,也配和他的嫣兒相提并論麽!
耳邊充斥着各種調笑聲,他有些不耐煩,只想找個清淨之地,去看看流雨罷,自從直到他的姐姐死了的那刻起,那個孩子的心也如同死了一般,他嘗試着将對方喚起,卻是無論他怎麽呼喚,莫流雨都是無動于衷,整日呆在自己的房中不出。
當初,他不顧衆人反對将他留在自己身邊,是為了流嫣的臨終囑托,也是為了能從那張相似的容顏上找到他無數次回憶中的那張臉。 “
少主怎生這般掃興,大夥打了勝仗怎不一起享樂呢,莫不是看不起我們這些粗俗之人罷。”妖媚的聲音,卻是發自一個男人之口,這是魅妖族的族長穢羅。
想起魅羅族中都是這樣不男不女的東西他就惡心,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天生的傲氣也不容許和這樣的人呆一起,要不是當初牙執意要将他們這族編入軍中,他怎麽會容許軍中出現這樣的人!
“滾開,”他冷冷道,根本沒有意識到此人也是名義上的同伴。穢羅看着他離去的身影,眼中兇氣連閃,卻是沒有動作。 他從來都是驕傲的,身上也從來都有一種皇室的尊貴之氣,他高瞻遠矚,他深謀遠慮,為了複仇他甚至可以不擇手段,唯獨不屑去和這些沙漠裏的小部落打交道,很多事都是讓牙和卓去做,也知道很多人對他不滿。那又怎樣,所有人只是他複仇的工具罷了…
包括流嫣嗎,當時明明只要自己一個信號…
不,流嫣不是,他是愛她的,她只是夾雜在他和他的複仇之間,他沒有選擇的… 嫣兒… 僻靜的角落裏,他痛苦地抱住腦袋…
黑暗裏,沒有人能夠看見他此時的頹敗,即使有人看見,也不會将他同戰場上叱咤風雲的明石漠聯想到一起。
黑暗裏,他能夠默默想起與她在一起的日子。
初見時,他已經擁有了龐大的複國隊伍,他倨傲一切,目空一切,唯獨無法忽視她的那一抹嬌顏。
當時只是想将牧流族的人也收歸麾下,可是卻毫無預料的遇見了她。她是當時族長的女兒,大漠裏綻放的一朵美麗的花。足以讓所有的族人為她驕傲。
“我叫莫流嫣。”她站在跟前,擡頭看着他,眼中沒有懼怕,沒有卑微,似是要同他比肩。他坐在高大的戰馬上,看着眼前這個看似柔弱嬌依的女子,透過彼此的眼神,都能夠看清對方眼中的那道贊賞之情溢于言表。
“明石漠…”他笑,第一次卸下滿身的防禦,滿身的疲憊,只是對着她一個人露出那種發自內心的笑,也是那一次,他知道,自己原來也是會笑的。只一眼,便知道對方已是自己命定之人。
她擅舞,她的舞能夠讓人沉醉其中,有一種攝人心魄的美,使得以藝著稱的烏月國的皇子也感到自慚。
那一夜,紅衣飄舞之間那一截代表她今生所愛的舞袖抛落至他跟前,讓他全身每一個地方都興奮地叫嚣着。撿起地上火紅色的舞袖,如同他熾熱的愛戀,都給你,整個人,整顆心一起完整地交給你!
她擅箭,箭術已經不輸給很多征戰沙場多年的将軍了。
“石漠,可敢與我比箭?”她嬉笑,滿眼柔色地看着他。
“有何不敢!”他亦笑。
兩支箭同時正中紅心,搖搖晃晃地停留在箭靶上。他看着她絕美的容顏,一剎那的恍然。
她是大漠最美麗動人的驕傲,莫流嫣。也是他永生不忘的摯愛戀人。
只有她能夠與自己共享那份榮耀,只有她能夠讀懂自己內心的驕傲。
若是有選擇,他會不會不當這個為複仇而生的明昭,只做那個為莫流嫣而存在的明石漠呢?
黑暗與思念融為一體,我将在角落裏懷念着你我的從前,來慰藉這顆疲憊的心。 嫣兒…嫣兒…
他用頭垂着地,直到血順着額頭留到地上…
莫流嫣三個字,是他此生不可能再痊愈的傷口。 如今已經晚了,什麽也回不去了,他只能做明昭,他不是很早就替自己作好決定了嗎,很早就決定犧牲嫣兒了嗎!
“哈哈哈哈哈…”蒼涼的笑聲彌漫了整個漆黑的夜…
之後的一個月內,他們集天時,地利,人和于己身,逐漸占領了雲國之下的三座城池。隐隐有了與雲國相對抗衡之勢。而奇怪的是雲國軍隊,雖反抗強烈但卻似乎還留有餘力,且明石漠覺得似乎是夜天淩有意為之。雖然想不透這個問題,但如今的形式大好,容不得他不乘勝追擊。
雲國畢竟馳騁漠北已久,國庫充盈,兵力衆多,只是苦于雲國如今已經沒有傑出的将領,所以很多時候如同無頭蒼蠅一般亂打一通。但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主帳中,明石漠已脫去了戰甲,露出了裏面的一襲黑衣,他端坐上方,研習着下一步的路線。“牙,我們下一步攻浮城。”
“可是浮城是雲國主城之一,旗下士兵精銳,攻下并非易事啊!”
“我們必須乘着如今士氣高漲一舉進攻,你也知道,作為烏月的遺民太少,僅靠我們的力量是不可能勝利的,如今隊伍是逐漸擴大了,卻也魚龍混雜,我們收編的漠北大部分受到雲國壓迫的小族,實際上各自利益沖突,防不勝防。一次大規模的內亂怕是就會将我們帶入絕境。”
“少主,難道不能把這些人的思想統一嗎?如今我們已收歸雲國三座城池,也可以适當的整頓一番人心。”
“牙,我不是神,何況每個族的種族信仰也各不相同,又豈是這麽容易就統一的。”說罷,他一揮手,案上的茶杯摔落,“砰”,便如同破碎的心一般片片碎裂,明石漠的臉上被無形的怒火所引燃,“你以為夜天淩這麽好,會把三座城池拱手相讓嗎?起初我也懷疑,直到命符卓去查看後才知,這名義上的三座城池,根本就沒有什麽積蓄,不過是三座空城!如今戰士前方吃緊,所需的武器裝備,財力,糧草,憑着這三座空城根本得不到補充救援!”
頓了頓,他繼續道,“況且持久戰于我方太不利,我們沒有太多的後援補充,漠北本就貧瘠,厚重的賦稅卻使得夜天淩的國庫充盈,所以我必須盡快攻下雲國!牙,三天後我們進攻浮城!”
三天後,他們開始進攻第四座城池,明石漠站在城門外,身邊是各族部落所組成的浩浩蕩蕩的軍隊。
前幾日,他将與他達成協議的各族部落彙集,如今隊伍已經在急速擴展中,已經一個相當龐大的數字了。
明石漠站在隊伍中,冷然看着對方的人馬。 “布生魂陣。”他從容下令。
生魂陣,顧名思義,這是一個邪惡禁忌的陣法,一旦成功布出,敵軍将生陷其中,不得脫困,直到其死去變為魂魄,對己方也會有一定的傷害。此乃軍中陣法中的機密,只有各族族長才會知曉,是以人為陣的較量。
為何攻打浮城,是因為他知道先前的三座城池夜天淩不過是試探,如今的浮城才是重中之重,一旦攻下,他就有時間整頓,真正培養出屬于自己的軍隊,擺脫如今魚龍混雜的不利局面,各方面所需也能夠得到一定的補給。而生魂陣,只要不出意外,浮城他有信心拿下! 眼見雲國軍與明石漠的軍隊正展開厮殺,己方勢如破竹,而雲國軍也逐漸被包圍,他現在站在生門上,生門是此陣中最難控制的一個方位。也是所有一切的均衡點,一旦被打破,整支隊伍會露出最大的破綻,瞬間會被摧毀。
遠處的刀光劍影,無數鮮紅的的顏色慢慢爬上他的臉,眸色加深,氤氲着隐約的血光,他站在陣法中央控制着整個局勢的發展,身邊一個個倒下的屍體他已經分不清是哪隊的人馬,也已經無暇顧及,偶爾有襲向他的暗箭也都被身邊的牙一一擋去。
時間越來越長了,縱觀全局,按照他的計算,如今雲國軍隊已經身陷陣中,除非有懂的陣法的人相助并且由他離開現在生門的位置,雲國軍隊覆滅只是時間的問題,但是又隐隐感覺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少主小心!”
他辨認出那是卓的聲音,卓在這裏出現,難道是陣法出了什麽問題?擡眸,映入眼簾的首先是一柄寒光閃閃的劍,只朝着他襲來…
來人他也認識,正是己方陣中的穢羅族長!
穢羅!居然是他,眦目欲裂,可是他不能動,因為一旦他動了,生門毀去,陣法就自然破了!
躲過穢羅那不懷好意的一劍,但是對方顯然是想要置他于死地,一劍接着一劍,別說現在他要分心顧及,即使單獨面對一族長老,他也不敢大意,一幾回合下來,他已處在了劣勢。
不管不顧被劍氣刺傷,他只能站在這個地方!等等,如果穢羅出現在這裏,也就是說這場戰争中至少有一個族叛變了。
來不及容他仔細考慮對策,右胸被刺了一劍,另外敵方射出的幾只箭也穿透了他的小腿。他看到的是穢羅那張妖豔的臉,挂着惡意的笑容。
“明少主,只要毀了你們這次的襲擊,雲國承我族人封地,貴族頭銜。你看,那麽簡單的事情,我何必要讓自己族人跟着你拼命呢?何況,你自始至終并不待見我們。”穢羅妖豔的臉上卻是難得一見的認真,然後是果斷的一劍,直刺明石漠咽喉,沒有半分猶豫。
“少主小心!”遠處人影一閃而過,果斷地推開明石漠,代替他站到了生門上,擋住了那一劍。
然而那是致命的一劍,一劍封喉。替他擋下的人必然來不及再躲閃,因此是必死的一劍,是要怎樣的決心才可以為他擋下這一劍!
劍下的人倒下,嘤嘤血跡從他身上流下,血泊中,那是一張秀氣的臉,沒有痛苦,沒有悔恨,是心甘情願來承受這一劍的。那雙還未閉合的眼睛努力地想要睜開,想要再看一眼眼前的人。
“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