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觸碰不及

紅鸾嘴角有些自嘲地勾了勾,随即陰暗一笑,眼中有暴風雨欲來之勢,

原來,你甘願承受一切,賭上整個皓雪閣,竟然全是為了她!何時見你為我這般!可是你為她這般,她知道嗎!她能懂嗎!

“好!蕭閣主竟是要這般維護,我等也沒啥可說的,只是希望閣主能夠記得今天所說的,即使你是鏡州之首,但也無法違背所有人的意願!”其餘幾個鏡州人士很是憤憤不平地說完,離開了大殿,唯獨封羽塵還有紅鸾留了下來。

“這一場鏡州大會已經徹底被打亂了步伐,我想這應該是昭王的計謀,然而明知道是陷阱我卻不得不踏入。”蕭靖羽看着離開的人群,嘆了口氣。

什麽時候開始,他和風逸軒有了同樣的軟肋了呢?

“紅鸾,你先退下吧。”蕭靖羽向着紅鸾吩咐,卻沒有留意到對方臉上一閃而逝的恨意。

等到紅鸾離開,他轉頭看向一旁的封羽塵,“羽塵,風逸軒變成這樣,我也有責任。不該由她來承擔。只是我這樣做,錯了麽?”

封家堡的少主也難得沒有了往日的纨绔,很是認真地看着他,“靖羽,你變了。”忽而一笑,“我倒不知道你什麽時候竟會為別人考慮了。”

皓雪閣主看着眼前的人,“連你都這樣覺得嗎,看來我是真的變了,呵呵。”

蕭靖羽,封羽塵,處在同樣高處的兩人,不只是朋友,更是唯一了解對方的人,了解身處高位的那種寂寞。

“可是你心中所念所想,她知道嗎?”封羽塵看着眼前熟悉的人,眼神卻透過他不知看向何處,“為什麽不牢牢抓住眼前的幸福呢,也許你可以找到一直以來你追求的那種存在感了。”

“羽塵,我們都是一樣的人,世人口中的地位尊稱,受人敬仰的皓雪閣主,封家堡的少主,到底是什麽樣的人?一直以來,我們只是扮演着世人口中神話了的自己,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已經丢了真正的自己了。”

“失去那些頭銜,我們又會變成怎樣呢,呵呵…”封羽塵看着眼前這個和自己一樣的人,其實一樣的脆弱,一樣的可憐,甚至,一樣厭惡着自己的身份,那個讓他們擺脫不得的宿命。

他平日裏裝作玩世不恭的樣子,也只是想要竭力塑造一個不同的自己,或者從中找到些什麽罷了…

“她也許就是你的答案。”

“不知道,只是她明日裏燦爛明媚的性格讓人很是羨慕,也忍不住靠近…”蕭靖羽想起無數個夜裏,看着她無數個夜裏為風逸軒的死而難過,也一直覺得心口處那些隐隐的痛感是對她的歉意 ,為她而彈琴也是希望她能夠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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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穿青色的衣服真好看…”

她曾經這樣說過,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竟然天天穿起了這那件青衣…

“這次你可以選擇保她,那下一次,當她和你所要保護的東西兩者發生了不可協調的沖突,你會怎麽辦呢?”

“我不知道,但是希望不要有這麽一天的到來…”

“那你可要好好保護好她了,這樣的可人兒我都有點動心了,你不要她的話,也許哪天就被我搶走了哦。”封羽塵随意揮了揮羽扇,帶着輕佻地笑了笑,留下這句話,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靖羽,既然有這樣一個沖出束縛的機會,你為什麽不敢去嘗試呢?

明明已經是觸手可及的溫暖了,你可知,我有多羨慕你…剩下的責任,我來替你去背負,…

蕭靖羽看着遠去的封羽塵,陷入了沉思,俊美的容顏,不知為何,此時卻看得人覺得不怎麽真實,似乎離得很近,又似乎離得很遠。

離開的紅鸾此時正坐在自己的房中。這一刻只感覺無比地憤恨,那個人,那個女人,為什麽可以那麽簡單就獲得她想要已久的東西。

閣主是這樣,風逸軒是這樣,甚至白墨也是這樣,可是自己只可以一直遠遠地觀望…

好恨好恨,感覺自己即将被恨意駕馭。她眼中高傲如神祗的那個人,從未回過頭看她一眼,可是卻過多地停留在了雲裳身上。

她已經不記得她自己的名字,自己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被父母丢棄,那麽幼小的她只能在街頭備受欺淩,甚至為了一個饅頭和其他的乞丐争奪。

那個世界是灰暗的,直到遇見了生命中的那個人…

同樣年幼的蕭靖羽身着白衣,就那麽站在她的眼前,向她伸出手,記憶定格在那一瞬間,他就如同神祗一般降臨了她的世界,從此,在腦海中再也揮之不去….

他是皓雪閣主,蕭靖羽,神一般的男人,一出生就應受到世人的敬仰。

初進皓雪閣,她遇到了第一個夥伴,白墨,聽說也是被老閣主撿回來的,後來老閣主為她賜名紅鸾,皓雪閣第二位護法,是蕭靖羽将她救出了原本灰暗的世界,帶到靠近他的另一片天空。至此那個如同神祗般的身影就是她的一切。

努力讓自己學劍,努力讓自己學得一切禮儀,只有這樣才能配的上他,才能靠近他。後來,她成功了,世人口中的鏡州美女,能夠和傲劍山莊的鐵海棠并列,甚至世人覺得她更加溫柔妩媚,是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女人,理所當然地,她同白墨一樣,成為了他身邊不可或缺的人,成為了他的劍。只為他一個人使用。

不敢奢望他的愛戀,因為這個人永遠那麽高高在上,她永遠不清楚他在想什麽,但至少能夠每天看着他,就滿足了。

直到那個女人——雲裳的到來,初臨皓雪閣,她帶着那個叫做風逸軒的男人一起到來,看着他們之間的默契和互相的關懷,那是她所羨慕的,可是那個女子總是給她一種危機感,所以,毫無緣由地厭惡她!

看着閣主手把手教雲裳學劍,那是她從所未有的待遇!

看着他一步步淪陷,為她彈琴,擁她入懷,

聽着她叫他靖羽,看着他為她而笑,那是她從未看到的不同于往日的笑容,竟然出現在了那個高高在上的神祗臉上。

從那一刻起,她就知道閣主變了!

那個女人,她憑什麽!

後來她為了救陷入天牢的風逸軒,孤身闖入,那麽,她就助她一臂之力,将那些看守的侍衛掃除,最後無論她離不離開,她都将成為鏡州武林的公敵!

可是,閣主為了庇護那個賤女人,公然違背了鏡州那麽多勢力!

這是她無法容忍的!為什麽所有人都圍着那個女人轉,那她這麽多年的努力算什麽,只是想得到所有人的認同,只是想離閣主更近些,為此她努力了這麽久,可那個女人卻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得到!

那麽既然如此,不管是為了閣主,還是為了她自己,這個女人都必須離開,徹徹底底從皓雪閣消失!

眼中狠色連閃,紅鸾雙手緊握…

陰暗的天牢內,雲裳靜靜地趴着地上,白墨這幾天裏來看了她好幾次,不停數落她,救逸風逸軒有很多辦法,偏偏自己用了最笨的一種。

還有靖羽,其實他是最為難的一個吧,自己犯下這等大罪自然是應該受罰,無論自己受到怎樣的懲罰,她想,也許自己都不會怪他的。

只是話雖然這麽說,也是這樣想的,但是心底還是有個聲音在委屈地叫嚣着,哪怕他來天牢中看自己一眼,那麽結果都會不同…

她不知道要呆多久,想着之前軒哥哥也是這樣一個人呆在這裏的,如今應該是安全了吧,如果再來一次,她還是會救他出來,軒哥哥在這個世界上是無人能夠代替的,他能夠為了裳兒凡事做盡一切,裳兒也可以為了他放棄一切,就算她再怎麽喜歡這個皓雪閣,就算她再怎麽喜歡皓雪閣護法的身份,就算再怎麽想留在靖羽身邊,但也不能為了自己而傷害軒哥哥!

滴滴答答,是什麽聲音,水滴的聲音吧,真好,至少讓這個暗無天日的多了一絲色彩。

就連那個封羽塵也來看過他一次,那個人怪怪的,就站在牢門外面一直看着她,看得她很是惱火。

不知道他看了多久,久到雲裳一覺醒來,他還在,然後說了一句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

“原來他一直在意的,竟然是這樣一個女子,難怪,難怪…”

如今這個地牢裏只剩下她一個人,還在聽着水滴的聲音,這樣也許才不會覺得無聊…

外面的牢門被打開,有些詫異這個時候誰會來看她,她努力地想要看清入口的方向,一點點挪動身體,但還是什麽也看不清。

直到關着自己的牢房被打開,然後眼前出現一抹紅色,她不會将這抹紅色與自己喜歡的流嫣姐姐相混淆,因為這抹紅色的主人是她不喜歡的人——紅鸾。

她來幹什麽?

紅鸾走進天牢,打開鎖,一直走到雲裳跟前,趕在她出聲之前,率先一個點穴術讓她無法動彈,而後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這一次,一定要讓她永遠消失!

“你想幹嘛!”雲裳全身沒法動彈,只得仰頭看着她,帶着一絲防備,她的到來一定不是沒有緣由的!她想做什麽!雲裳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紅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手中的布條死死系在她的嘴上,如今雲裳動彈不得,幾乎失去了反抗的力量,如同刀板上的肉,只能任其宰割。

嘴巴被紅鸾系住發不出聲音,但雲裳還是睜大了眼睛瞪着眼前的紅衣女子,似乎在質問她為何要這樣做!

“雲裳,是閣主派我來的,你是皓雪閣的叛徒,是皓雪閣之恥,今日,閣主命我清理門戶。”紅鸾只是冷冷地看着她,那種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具屍體一樣,不帶一點感情。

雲裳狠狠咬住嘴邊的布條,搖着頭看着她,眼睛睜得大大的。

不可能!不可能是靖羽!靖羽不會這樣對她的!她不相信!

看着雲裳的神情,知道她并不相信,紅鸾只是搖了搖手中的令牌,那是一面玄玉令,和之前靖羽給自己的那一塊一模一樣,皓雪閣只有兩塊玄玉令,一塊在自己那裏,另一塊在蕭靖羽身上,如今玄玉令出現在她的身上,難道真的是靖羽派她來的?

不,她不相信,喜歡一個人就應該信任他,她相信靖羽不會這樣對她的…

“如果不是閣主的授意,你以為我會這般容易進來嗎,雲裳停止你那些自以為是的想法吧,閣主他從來沒有在乎過你!”

不會的!雲裳倔強地瞪着她,不是這樣的!她在說謊,她在說謊!

“一直以來只是你一廂情願地賴在他的身邊,是你死皮賴臉地不肯離開,閣主只是憐憫你。他對你并非有情!”紅鸾并不打算放過她,一句句如同針刺入雲裳的心裏。

可是他喚我裳兒,他為我彈琴,他會擁抱我!不是你說的這樣的!

“收起你這樣的神情,你只能從閣主那裏得到憐憫,一直以來他只是念在你失去了哥哥,只是代替風逸軒照顧你,只有你把這種憐憫當□□!”

不會的,靖羽是喜歡我的,你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她想要将眼前這個一向不喜歡的紅衣女人推出去,可是她動彈不得,她想要至少捂住耳朵,但是她依舊無法做到。

“那麽,他可有說過他喜歡你?有沒有回應過你?”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将雲裳推入谷底,他沒有說過喜歡她,沒有作出任何回答,所以一直以來都是自己一廂情願嗎?

不,不要這樣!可不可以不要這麽殘忍現在來告訴她這些!

“承認吧,雲裳,一直以來都是你一廂情願罷了,高傲如神祗一般的閣主又怎麽會看得上你?”紅鸾字字毫不留情,仿佛要将雲裳心裏唯一一點希望也驅逐出去。

是你的自以為是,是你的自以為是,雲裳,他根本不喜歡你,承認吧,快承認吧!

心裏有無數個聲音,意識似乎要瀕臨崩潰一般,雲裳只覺覺得頭也疼地快要炸開了,誰來幫幫她?

靖羽,靖羽…

“現在由我代閣主清理門戶!”紅鸾冷然說着,手下也是毫不留情,一手緊箍着雲裳的雙手,讓她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手中似乎是拿着什麽深色的液體…

紅鸾一手高舉過雲裳的頭頂,将手中裝滿液體的小瓶打開,然後傾斜,一滴滴從雲裳頭頂留下,液體順着頭發朝着臉頰流下,雲裳感覺到臉上火辣辣地疼,可是雙手被紅鸾緊箍着,沒有辦法動彈。

好疼,好疼!臉上好疼,她睜開眼,周圍有好多黑色的小蟲子,似乎是循着那些液體而來,漸漸爬滿了她的臉頰,臉上都是那些黑色的蟲。

臉上火辣辣的,那些蟲子在咬着她的皮膚,在鑽入她的毛孔!

不要!雲裳心中尖叫着,難以忍受的疼,還有不敢想象自己變成了什麽樣子,她好想就那麽死去算了,為何要她忍受這般折磨!

紅鸾蹲下身,看着因為疼痛而在地上打滾的雲裳,心中充滿了得逞後的愉悅,不帶一絲憐憫地看着因為劇痛不斷抽搐的雲裳。

那張臉在無數條蟲子的撕咬下已經變得面目全非,如同鬼魅一般,幾乎已經看不見眼睛和鼻孔,只有凹凸不平的傷口和腥甜的血味。

那些蟲子在血的刺激下也越來越興奮,逐漸加快了撕咬的節奏。而紅鸾似乎還是沒有滿足,手中的液體并沒有停下的意思,只是不斷流向雲裳。

遍地的黑色小蟲,爬滿了雲裳的臉,似乎整個臉都變成了黑色,地上的人劇烈地翻滾着,疼痛在刺激着她的神經,讓她連暈過去也沒有辦法,越是翻滾,傷口就越是崩裂,血就流得越多,那些蟲子也就越興奮。

時間不斷過去,雲裳似乎已經麻木,動靜也越來越小,紅鸾見似乎已經差不多,不再向雲裳傾倒液體,而失去了那些液體地引導,地上成片的黑色小蟲仿佛失去了目标。茫然地四散着…

“這樣…你滿意了吧…”嘴角的布條被揭下,極輕地喘着氣,雲裳看着紅鸾,“在我…看來…你真…可悲…”

“住口!你憑什麽這樣說我!”紅鸾被那句可悲刺激到,這樣匍匐在地的失敗者,有什麽資格說她!

“你說,他對…我只有憐憫,只是…那至少是憐惜…可是…你卻…連憐憫都…得不到,你才是…一無所有,真的可悲,呵呵…”雖然全身都止不住地疼,但是雲裳還是很清醒地表達出了自己的意思。

“你真的想死嗎!”一瞬間,紅鸾的臉猙獰地可怕,“你怎麽不看看自己的樣子呢?”說罷,衣袖中拿出一面小銅鏡,放到雲裳跟前。

緩緩擡頭,雲裳有一瞬間的失神,銅鏡中的人不再是那個嬌俏可人的裳兒,卻是一個臉上滿是疤痕滿是血跡的可怕鬼魅,甚至連眼睛和鼻孔都快看不清,只剩下一塊塊凹凸不平的可怕面容。

容貌是母親賜予她的最寶貴的東西,如今面貌盡毀,她心中自是驚悚,滿心的悲戚絕望。

只是沒有預想中的尖叫,剛剛在疼痛中翻滾尖叫的人此刻卻是勉強自己鎮靜下來,紅鸾有些詫異地看着她,眼前這個女人明明已經看到了自己毀了容以後的可怕神态,卻是沒有半點她期待中的尖叫…

“哼,我看你能裝到什麽時候!”紅鸾朝着雲裳冷冷哼道。

但凡女子都是愛美的,失去了自己引以為傲的容顏,誰又能真正接受。

控制着自己不叫出聲,雲裳不想在這一刻流出任何她想要看到的卑微怯弱。

只是這樣的面容,怕是自己再也不會出現在那個人身旁了,這也是紅鸾想要的結果吧…這一點,她倒是算準了…

“你沒有再留在皓雪閣的資格了。現在我要将你的修為盡數費去!”

什麽!雲裳終于擡頭,那一刻眼睛亮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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