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名曰義知
醫仙的小屋這兩天很是熱鬧,到處挂滿了紅色的彩绫,大大的“喜”字被貼得到處都是。
門外面的的兩條對聯也是煥然一新,從前那是“靜漠浮華修百年,淡薄名利過一生”,如今亦是換成了分外喜慶的“秋水堂鴛鴦比翼,天風宇鸾鳳和聲”。此乃佳偶天成。
連一旁的白胡子老仙也是春風滿面的,他這裏還從未置辦過喜事。添點喜氣,來年又會財源廣進的!
說到財源,自從他這裏來了一個又一個的人,簡直成了難民營!先不說那個廢了腿的,在他這裏白吃白喝,他總不能讓人家女的去幹活吧,最來氣的是沐以容和雲裳,山下的燒餅鋪怕是已經灰塵滿滿,他們是有多久沒去了!
這些人是打算白吃白喝他這老人家的麽!
幸好傲劍山莊富裕,一批批物資先後到齊,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不然怕是衆人早就沒夥食了!
傲劍山莊很是慷慨,如今後山已經堆成了滿滿的,老仙人想到此,自然又是樂得合不攏嘴~
“醫仙伯伯啊!不好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叫将沉浸在喜悅中的老仙震醒,狐疑地看向聲音的來源,一個一身粉色的女子正快速向他跑來。
“裳兒啊,大婚在即,別說不吉利的話。”醫仙無奈地看着眼前氣喘籲籲的粉衣女子。
“不是啊。莫姐姐要生娃了!”雲裳使勁将醫仙搖啊搖的。臉上滿是激動之情。
醫仙也被突如其來的消息驚得不行,“什麽!快帶我去看看,哎喲我說裳兒啊,你別搖了,你想把我這把老骨頭拆了嗎?”
等兩人趕到,發現大家已都在,明石漠更是在屋外緊張地注視着屋內的情況,臉上焦急又激動,拳頭握得死死的。連沐以容也是半好奇半緊張地等待着。
“我進去!”醫仙不容置疑地說道,生産之事畢竟也是怠慢不得。
“拜托你了…”明石漠和莫流雨等人都是面含擔憂地看着他,他們在這方面幫不上什麽。
一旁的沐以容乘機調侃,“老頭原來你還當過産婆~”說完便被雲裳狠狠瞪了一眼,只能住嘴。
醫仙尴尬一笑,咳了咳,“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吧,依葫蘆畫瓢我還不會麽。”說罷趕緊一搖一晃地進入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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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莫流嫣的叫聲一聲蓋過一聲,門外衆人的身影也被斜陽拉得老長,高高懸挂的心中滿是擔憂。
兩個時辰後,一聲石破天驚的嬰孩啼哭聲響起,醫仙輕輕打開門,懷中抱着一個粉嫩白皙的娃娃,小小的眼兒緊閉着,身子蜷成一團,就像是一個白團子。細細看來,臉上輪廓分明,很像明石漠。
随着醫仙一聲“恭喜,是個兒子”,明石漠有些顫抖地單手接過眼前的白娃娃,衆人還沒看清,他就欣喜得将白娃娃抱入房中。
看着臉色蒼白的莫流嫣,滿是心疼,他輕柔地替她撫過額前淩亂的碎發,“嫣兒,你看,這是我們的兒子,他多可愛。”他将孩子小心地湊到莫流嫣跟前。
莫流嫣吃力一笑,“還沒給孩子起名呢。”
“叫什麽好呢,叫什麽好呢?”明石漠抱着孩子,俨然一副慈父的樣子。皺着眉頭想了半晌未果,“還是嫣兒你來起吧。”
“呵呵,就叫他義知吧…知義明理,我想他從此端端正正地做人。”
白胖小子,也就是明義知,他似乎不愛哭,并且很頑皮,衆人抱他時,喜歡抓醫仙的白胡子玩,喜歡弄亂鐵海棠的頭發,喜歡抓着莫流雨的衣服打圈兒,喜歡對沐以容…
“啊,他,他,他居然撒尿了!”沐以容看着濕濕的袖子,然後看着眼前的白胖小子,有一把将他摔死的沖動!怎麽一輪到他抱這臭小子就尿他一身呢!
“狐貍,義知那是喜歡你,你看他笑得多甜!”雲裳看着狼狽的沐以容偷笑,沐以容看着懷中的白娃娃,想扔又不敢扔的樣子很搞笑。
“貍…貍…”義知竟然也學着雲裳的話語滿口叨念着,待沐以容聽清他在說什麽差點又有掐死他的沖動。
“貍…貍”白娃娃似乎是叫的不亦樂乎,卻是把沐以容氣的臉都綠了。
“這孩子真聰明,已經能夠開口了。”醫仙也是笑着說道。
“他啊,就是個搗蛋精!”鐵海棠心有餘悸地摸了摸剛剛盤好的頭發,真怕再次遭遇白小子的“毒手”。
“好啦,該說說大婚的事了,就是明天了,嘿嘿,我這小房子近日來倒是雙喜臨門呢。是吧白小子~”醫仙笑呵呵地接過沐以容手上的義知,将他抱在懷中,沐以容則如獲大赦般趕緊将這燙手山芋給扔了出去。
一會兒就聽到,“哎喲,乖義知,你別拔別拔,爺爺就這幾根寶貝胡須了…”衆人頓時抿嘴偷樂,笑得最為陰險的就屬沐以容了。
衆人的期待下,第二日終于來臨,滿堂張燈結彩,喜意綿綿,莫流雨一身紅色喜服,颀然而立,當真是玉樹臨風。
而喜房內,穿着鳳冠霞帔的新娘朱唇玉腮,頭冠上各色珠子并成一線,熠熠生輝。堂堂傲劍山莊的現任莊主嫁人,又怎麽會太寒酸?
“哎呀,怎麽少了紅燭?”不和諧聲音在屋外響起,雲裳皺着眉,拜堂怎麽可以少了紅燭。
“我馬上下山買!”明石漠笑着說,說完便是轉動輪椅就要出門。
“我陪你去。”莫流嫣亦是道,她知道明石漠也想為鐵海棠做點事。只是怕他單手不方便。
“其實不用了,山下人多複雜,姐姐,你們不用為了我…”莫流雨顯然很是不放心。
“傻弟弟,我就你一個親人了,你大婚,姐姐和你漠哥哥說什麽也要讓它變得圓滿。”莫流嫣安慰道,“我們買完紅燭便上山,不會發生什麽事的。裳兒,幫我照顧一下義知吧。”莫流嫣将手中睡熟的義知交給雲裳。
“靖羽,你陪着他們去吧。”小心地接過明義知,将他抱在懷中,雲裳也有些擔心,明石漠如今已是平常人,而莫流嫣要時刻顧着明石漠…
“好…”蕭靖羽留戀地看了一眼,和兩人下山而去…
暖風徐徐,暗香缭繞,華光璀璨,聲樂曼妙,紅服搖曳迷人眼,紅毯鋪就的地上莫流雨扶着鐵海棠向着衆人走來,鐵海棠步履輕盈,婀娜多姿,幾點少婦的韻味橫生,再不是當初那個青澀的黃衫小丫頭。
“海棠真美…”雲裳看着款款走來的新人,由衷贊嘆。身邊的沐以容緊緊挨着她。平日裏兩人總是吵吵鬧鬧,最近不知怎的,安分了很多。
莫流雨小心地牽着女子,緩步上前,是時候開始行禮了。
“莫姐姐他們怎麽還沒回來?就要拜天地了啊。”雲裳有些着急,但想着靖羽跟去了,那應該不會出什麽事了。
“一拜天地!”
兩人雙手交握,前跨一步跪下,恭恭敬敬朝天地一拜。
“二拜…”
突然間黑雲遍布,狂風襲來,将紅色的蓋頭吹落在地,染上些許塵埃。不和諧的聲音自遠而近,
“嘎嘎,看來我來得正是時候!”黑衣人至,帶着淩厲的勁道,醫仙的小屋不堪重負,柱子的一角被折斷。
“大家快出去!”醫仙大喊一聲,然後率先跑出,莫流雨牽着鐵海棠,沐以容帶着雲裳緊随其後,在他們出來以後,醫仙的小屋“轟隆”一聲終于倒塌。
“是你!”沐以容臉色變得難看,正是石久,居然在這個時候找到他們,看來事情不會那麽容易罷休。
“以容,你太讓我失望了。”石久嘶啞着聲音,看着眼前的人,“你自甘堕落,居然與這些人為伍,沒有身為魔之域人的驕傲了嗎?”
沐以容的臉色刷地白了幾分,尤其是聽到魔之域後。“我不會再為你做事了!你死了那條心!”
“哈哈哈,好,我今日只為離火訣而來,雲裳,雲國的時候讓你和那小子逃了,今天,我不會再放過你!”神秘人幾句話之間已經降落在他們幾人面前。黑色的鬥篷獵獵作響。
那嘶啞的聲音,和七年前一樣,雲裳陷入回憶中,那個密室裏,還有被鎖鏈洞穿的母親!
“嘎嘎,我知道你已經認出來了,先是雲憐臨死還要毀我修為,然後是明石漠滅了我雲國的基地!這筆賬,我今天要向你們一一讨來!”石長老将鬥篷解開,鬥篷下是蒼老的如同死屍一般幹瘦枯萎的軀體,佝偻着背,眼中兇光連連。
“你還我娘命來!”雲裳恨聲道,面對仇人她已經無法再平靜下來。她想起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因為石長老,因為離火訣,母親殒命,風逸軒下落不明!
“不要沖動,你們不是他的對手,以容帶着裳兒快走,流雨帶海棠走,我先牽制他!”醫仙目光炯炯,眼色如炬,再無一絲老态。
“我不會走,這一次,我不會再逃避,寧可我自己死,也不要再有人為我送命!以容,義知交給你了!”雲裳将手中的明義之抛給沐以容,然後将封印的祭祀力量發揮到極致,手中劍光一閃已是先發制敵。
沐以容躍起接過義知,反手抱在懷中,無奈地看了一眼依舊熟睡的明義知,從衣服上撕下一大塊布,簡單地裹住他背在背後。也是沖着醫仙大聲道,“老頭,把我想成什麽了,我也不會丢下你!”
莫流雨和鐵海棠相視後輕一點頭,也提着劍向着石長老而去。
難得一次,竟是五人聯手對敵!
刀光劍影中倒影出幾人身形,五人攻防兼備之下,神秘人卻依舊游刃有餘,猶豫貓戲老鼠般力抗五人。
醫仙可謂深藏不露,劍走龍蛇,劍勢如同行雲流水般揮灑不羁,綿綿不絕,刀劍互相碰撞奏出乒乓響聲,劍光泠泠。醫仙雖然看上去白胡滿面,年邁而遲緩,但遇到緊急事情時猶如變了一個人一般。
“想不到老頭子還挺有兩把刷子的。”沐以容一邊給醫仙騰出地方,盡量不阻礙他劍勢發揮,一邊對着雲裳道。“裳兒,把離火訣放好,千萬不能落入石長老之手!”
“放心,離火訣我已經給靖羽了。在他身上比在我身上更加安全。”雲裳亦是一邊抵擋一邊回答。
給了蕭靖羽嗎?沐以容不禁一怔,後自嘲一笑,看來是他多慮了。只是在他微怔間險些被石長老攻破,又是一劍毫不留情地朝着他面門而來。
“以容小心!”雲裳“噌”地打開面對沐以容的一劍,繼而毫不留情地對他吼,“這時候,你在想什麽!”
沐以容無奈一笑,沒想到有一天竟然被這個丫頭教訓了….
幾個回合間,形式已經徒然逆轉,醫仙畢竟年邁,體力已是不支,反而看上去搖搖欲墜,出劍的力道也不如剛開始那般淩厲。
哧,利劍劃破了醫仙的胸口,直直切入他的左邊腹部。
“老頭子!”沐以容驚呼!
“醫仙!”雲裳,鐵海棠還有莫流雨亦是同時喚道。
“我已經沒有耐心了,雲裳,交出離火訣,否則我殺光這裏的所有人!”石長老顯然對貓戲老鼠般的游戲失去了興致,下手間也再不留情。
感受到神秘人語氣中的認真,看着他劍下搖搖欲墜的老人,雲裳真的有些惶恐了,“離火訣不在
我身上!”
先是母親,如今輪到她的朋友了嗎?不可以!不要再有人為她而死,她不要!!!
“看來你還沒有覺悟啊,是不相信我會真的殺了他們嗎?”石長老陰冷說道。
醫仙花白的胡子上已經沾滿腥紅的血跡,“咳咳,我們這樣下去只會全部送命,只有等蕭靖羽來了,你們先走!我先擋着!裳兒,離火訣絕對不能給他,就算我們都被他殺死了,如果真的被他得到了離火訣,天下就真的要大亂了!”他每說一句話,就會咳出些許血。
“老頭子,你的話太多了!我先送你上路!”石長老已經再無廢話,右手掌一伸,直直插入醫仙的右部胸口處。
雲裳眦目欲裂,“醫仙伯伯!”
“還,不走!”醫仙強忍着最後一口氣,狠狠拖住石長老。
“我們走!”沐以容強忍着悲憤,對着其他人喊道…飛速後退的時候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醫仙,
“老頭子…”
花白的胡須已經滿是血沫,臉上的神情卻顯得有些猙獰,沐以容知道,他是在為他們争取逃脫的機會…
“我們同為那個時代的人,你隐居在此,本就有退隐之意,剛剛你可以逃脫的,卻為了離火訣如此,我真的搞不懂你…不過,我不會再手下留情。”石長老手下一緊,醫仙的頭部以下被齊齊分割,血紅的粘液流了一地,醫仙的頭已經偏位,白色的骨頭隐約突出,口中卻是不清不楚地喃喃,“魔之域…血,巫族…神獸再醒,火焰…萬裏,你活不長的...呵我…看…到了,看…”
聲音截止,醫仙已逝…
“呵呵,我命由我不由天,白胡子,你看着吧!我血巫族必将君臨大地!”
“老頭子…他…”奔跑着中的沐以容突然停下,望向遠處。
“醫仙伯伯死了對不對,都怪我!”雲裳臉上潮紅,臉上神色閃爍不定,“離火訣在靖羽那裏,如果我沒有給他,就可以救出醫仙了…”
“如果你真的交給了他,也許在場的我們立刻會死,裳兒,你別太內疚了…”莫流雨和鐵海棠也走了過來,低聲安慰道。
“一直以來都是別人保護我,我都在逃避,我好沒用…”雲裳将眼淚抹幹,看了身邊的人,決不能讓他們再受到傷害!
“我們快走,不然就白費了醫仙伯伯的苦心了。”雲裳說罷,主動拉起沐以容的手,和衆人向遠方掠去。
半個時辰後
“這裏已經是神之大陸邊界的蠻荒之地了,再過去就是魔之域了!我們已經沒路可逃了。”鐵海棠看着前方幾乎可見的成片黑暗,那裏就是傳說中的魔之域,對它的了解只是停留在傳說的階段,畢竟他們中誰也沒有真正去過。
“可憐義知,這麽小便是要遭此劫難…”莫流雨看着被沐以容背在背後的明義知,神色複雜。這個孩子,是姐姐的命,無論怎樣他也要保住…
“他來了!快走!”沐以容驚呼。
他的聲音在這片空曠之地傳來一陣回聲,卻讓所有人都不禁冷汗濕了後背。
怎麽會這麽快?!
“我們怎麽辦?”鐵海棠問。
“往魔之域逃,快!”也不知道是誰說了一聲,衆人趕往魔之域,“裳兒!”沐以容看着并未跟上的雲裳,臉色刷白,她想獨自對抗石長老!這和送死有什麽分別!
“你們快走,我再也不要躲在你們的身後,放心,他還以為離火訣在我身上,不敢殺我!以容,求你帶他們走!保護好義知!”雲裳頭也不回,虎視眈眈地望着不遠處的石長老,手中的劍無聲出鞘,帶着肅殺向石長老而去。
為什麽要讓他做這樣的事?眼睜睜看着她送死,這太殘忍。沐以容心中恨恨,但卻不得不帶着剩下人遠去。
魔之域就在不遠處,不到百米的距離,沐以容咬咬牙,“我們走!”
“不能将裳兒留在這裏!”莫流雨果斷回絕。
“少廢話!”沐以容也懶得和他們多說,一手一個拉着他們飛速遁去。
魔之域就在眼前,“砰”一聲破空聲,終于進入了魔之域!
只是!
沐以容驚訝地看向兩邊,除了自己和背上的明義之,其餘的兩人并沒有進入,然後立即轉眼看向後方,果然!
他們不是沒有進來,而是根本進不來!!!
魔之域,鬼魅橫行,和神之境是同一個大陸上兩個截然不同的區域,這裏,除了妖和特殊的“人”以外,外人是進不來的,除非鏡州幾大勢力聯手破除封印,但眼前,已經沒有那個時間,該死的,他怎麽現在才想起這些!
至于義知,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能夠跟着進來,但也無從細究了。如今至少先要把義知藏好,沐以容将義知藏在遠處一簇洞穴中,在他身邊畫了一圈封印之下才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