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初現魔域
幾米外,大片的天語蘭迎風飄擺着,仿佛藍色的汪洋大海般,兩座小墳看上去孤零零的,他們曾經的朋友與親人,已經化作黃土,長眠地下,在他們走了以後,怕是只有這些天語蘭陪伴着了…
別開頭去,雲裳不敢再想起那場死劫,更不敢回憶記憶中的那兩張臉孔,怕感情再次會崩潰。
“接下來你們有什麽打算?”明石漠看着他們,問道。
“既然神之境已經沒有軒哥哥的消息,我想試着進入魔之域,畢竟石久也是魔之域的人。也許在那裏會有線索。”雲裳回應。
“莫姐姐,好想再看你一曲舞…”她低頭有些不經意地感慨,想象着那年大漠和風逸軒一起的日子,只是當她再擡頭的時候,眼前的景象突然讓她怔住…
莫流嫣舞袖上下拂動,似流水一般綿延不絕,動作柔美,以這天地為背景忘我般地舞着,仿佛要融為一體,如同精靈一般美麗妖嬈,當真是再次回到了那個大漠之花!
明石漠掏出玉蕭“嗚嗚”吹奏附和,舞姿随着蕭聲的轉變而轉變,兩人的默契一如既往地好,彼此神情凝視着…
“莫姐姐…”雲裳哽咽着叫出聲,這才是大漠的莫流嫣,直到這一刻,雲裳才恍悟,那朵大漠之花,真的回來了,在歷經一切之後,再次回到衆人身邊。
這是一場告別,既是告別那深埋黃沙之中再無相見機會的親人們,又是告別此時幾人未知何時才能相見的分離…
雲裳面對着魔之域的方向,沐以容則走在她的身旁,兩人向着魔之域而去,身後是那場分外美麗的舞…
直到兩人走了很遠以後,莫流嫣終于停下了舞,蕭聲也随之停止,明石漠将她帶入自己的懷中,
“他們會平安的,相信他們…”明石漠眼中稍有不甘,面對着強大的敵人,他卻連一絲反抗的力氣也沒有,更無法與他們同行…
神之境,魔之域,像是孿生兄弟一般緊緊地聯系着,也像是一面鏡子的兩邊,只是鏡子中折射出的這兩片相對而生的大陸,并不像表面看似的那般…
沐以容最先進入魔之域,只剩下雲裳站在神之境的邊界處,“以容,我真的進得去?”她有些躊躇,有些不确定。
“按照醫仙留下的手劄來看,你應該符合魔之域的進入标準,‘特定的人’這一标準。”沐以容說話間,單手一伸,便将身體在外的雲裳一把拉進。“看吧…”
雲裳感覺進入的那一刻并沒有太多的阻隔,雙腳終于第一次踏入這片土地,擡頭,火紅色交織的天空中竟然挂着三輪紅日!
Advertisement
魔之域,靈巫族
黑漆漆的祠堂內,聖女手握書卷,雙手有些顫抖,那書卷上赫然寫着“辟闌大陸神谕”幾字。她的發垂落至腳跟,整個臉被黑紗遮住,模糊不清,只是雙手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終于,手中的書卷脫落,發出“噗”的聲音。
“那個人來了!”她的聲音很是空靈,此刻卻顯露出太多的激動和緊張情緒,“快去告訴族長,那個人終于來了!預言…預言開啓了!”
小婢聽聞後驚慌失措地向着族長的居所跑去,祠堂內只剩下靜默的聖女,只是她顫抖的雙肩能夠顯示出她此刻難以平複的心情。
“感謝上神,我們等這一刻太久了,還有,這孩子…”她的臉孔轉向另一邊,那裏,一個男子安靜地和衣躺着,墨黑色的長袍勾勒着他的容貌,俊美的不似來自塵世。
“逸軒,你也等她很久了吧?”聖女緩緩開口…
魔之域這一邊,雲裳指着天空,久久說不出話來。“這?”
“這是太古時期掌握魔之域三大勢力的三輪紅日,象征最古老的魔之域的三大勢力,分別是太古龍族,魔人族和我們九尾狐族。”沐以容只是神色無比平靜地解釋着,作為魔之域的人,他定然很是知曉這段歷史。
“龍?”雲裳訝異,似乎想起了什麽,“在神之境大漠的一個神秘墓中,我曾經見過一頭死去的龍化作的骨龍!魔之域的龍族怎麽會在神之境出現呢?”
“這個我也不知,太古龍族是魔之域最為神秘的掌控者,而且族群的行蹤漂移不定,對他們的了解可以說是最少的…咳咳..”沐以容微咳,似乎是清了清嗓子,“乖乖小娘子,叫一聲相公我再繼續說~”
雲裳正聽得雲裏霧裏的,聽到這一聲“小娘子”乍然驚醒,“沐以容,你又不正經了!”
沐以容睜着妖異的桃花般的雙瞳看着雲裳,盡是讨好的神色,樣子倒是很欠打,“臭狐貍你皮又癢了!”雲裳狠狠一推,本想着和他只是小打小鬧的,沐以容卻是倒下後沒再爬起。
“狐貍你別裝!”雲裳嘴巴嘀咕着,卻見沐以容半天沒有反應,驀然想起之前他已經受到重創,已不是早先的沐以容了。
雲裳緊張地蹲下身,看着沐以容臉色蒼白地躺在地上瑟瑟發抖,很是揪心,“狐貍,你別吓我…”
“想要救他的話,就跟我來。”突如其來的聲音把雲裳吓了一跳,仰頭看,是一個全身包裹在黑色紗衣下的女子,雲裳第一時間升起一道警惕,這是他們進入魔之域以後見到的第一個人。
“你大可不必這樣提防我,孩子,靈巫族需要你的幫助…”黑衣的女子說話期間,摘掉了遮住她大半個臉孔的風帽,露出一張成熟妩媚的臉,半躬着身子,向雲裳行了一大禮。然後兀自擡頭,她的瞳色偏藍,似乎汪洋大海般會将人卷入。
雲裳看着她,依舊沒有半分放松,“你到底是誰?”
黑衣的聖女嘆了口氣,“我叫缽若羅,是靈巫族的聖女,你是魔之域預言中的人,不過想來你應該還是不能相信我,那麽風逸軒呢,你想見到他麽?”
“風逸軒!”這絕對是雲裳的死穴,聽到這個名字後,她滿臉不敢置信, “他怎麽會在你們手上!你們對他做了什麽!”
缽若羅似乎早知道雲裳會是這個反應,并沒有過多的解釋,只是向着雲裳的方向再次一躬身,神情恭敬而莊重,然後在前方帶路,她似乎很有信心雲裳會跟着她走。
雲裳留在原地思緒萬千,身旁的沐以容再次化作白狐的模樣,蒼白着臉,閉目沉睡,在睡夢中,眉頭依舊是緊鎖着的,以他現在的情況怕是耽誤不得的,可是前方的女子是敵是友依舊無法得
知,還有他口中的“風逸軒”…
半晌,雲裳神色堅定,将白狐抱在懷中,跟在向着黑衣女子緩緩走去。
這一片魔之域,是她從未涉足的嶄新天地,也許走到哪裏都是危機四伏的,那就只能從容面對了,而且那個女子口中的“風逸軒”讓她不得不在意,畢竟那是她親人一般的軒哥哥啊!
缽若羅将她帶去的地方看似一個小族部落,上百座稻草堆積的小房子,重重疊疊地立着,前方,幾十名青年和中年人正在田裏忙碌着,大多卻是已經年邁的老人背負着重重的行囊,或是手握耕具,在一旁幫着忙。乍眼看去似乎是一片和諧的景象,卻透着詭異,如此大的一個村落,不見年幼的孩童互相打鬧,那些早已年邁的老人卻是需要不停地耕作着。
“我想你也發現了這裏的怪異了吧…”缽若羅臉色露出苦澀,看着身旁的雲裳,道,“靈巫族本來不是這樣的,卻因為血脈之力的逐漸淡薄,幾十年來幾乎沒有多少新生的孩子,這樣下去,不等別人來侵占,我們遲早會消亡覆滅的…”
那些在田間勞作的老人看似很是憔悴,枯槁似的手很勉強地才能将沉重的錘頭拎起,花白的頭發間落滿塵埃,看着他們,雲裳微微側過頭,眼中閃過不忍,卻刻意強迫自己忽略,“為什麽找我?”她只是平淡地問。
“因為你是聖書中出現的那個人。”聖女缽若羅掏出一本古樸,看似年代久遠的書卷,上面赫然正是“辟闌大陸神谕”幾字。
“想不到自太古時期以來,竟然還有人信奉着這些?”雲裳看着聖女缽若羅雙手呈遞的卷軸,很是吃驚。
缽若羅神情嚴肅,小心地将書卷翻開,書卷頭幾頁間幾個腥紅的大字很是紮眼,仔細看,竟是幾
句預言:
熒惑守心之日,
神域黑夜初現,
來自異域的少女,
用心頭之血将沉睡的聖獸喚醒,
當被黑暗湮沒的神已無力,
……
維護衆生的代價是失去此生摯愛…
“這個預言!”雲裳看得越來越心驚,由于年代過于久遠,中間的幾行字已經看不清,但“此生摯愛”的字眼卻是讓她腦海中突然浮現天語蘭四逸的那場分離中,那個寂寞寥落的身影。
“來自異域的少女…指的就是我?”雲裳問道。
似乎很滿意對方的聰慧,缽若羅笑着解釋,“當明石漠成魔的時候,那顆血色的星辰就已經璀璨無比,也象征着之前神之境經歷的那一場大劫。”
她舉起青蔥般的玉指,指向水鏡,從水鏡中逐漸透出清晰地畫面,是神之境的夜空,依舊是星羅棋布,那兩顆相互交纏環繞的星已經露出厚重的血紅色,那種紅色仿佛能夠透過人的內心,然後将最黑暗的影子留置心間,那是如同簇簇熱烈盛開的曼珠沙華一樣的紅色啊,終看得人心頭寒毛顫栗。
“可是明石漠也已經失去魔性了,為什麽天空還是這個樣子?”雲裳争辯。
“因為魔還未滅…”缽若羅的聲音像是發自冰天雪地中,帶着一種凜然的冷意,直指人的心頭。
“你是說石長老!”雲裳終于似乎從懵懂中掙脫而出,滿是不敢想象,那麽一直以來熒惑守心所指并非明石漠,一切罪惡的源頭是石長老,他們,竟然都錯了!
想完,立刻是滿身的寒意,“他到底是怎樣的人…”
“他不是人,他是血巫族最古老的長老,也是血巫族的現任族長,通過人祭的方式一直存活着。”話到此處,缽若羅微微頓了頓,“所謂人祭,就是将剛出生的嬰兒埋入土中,讓其窒息而死,後将留有餘溫的血液從他們的腦中吮吸而出,以血祭石久的肉身,可讓他保持肉身不腐…”
雲裳想着那個嗜血殘忍的方法,甚至有了暈眩嘔吐的感覺,強忍住自己內心泛起的不适感,繼續問道,“為什麽那個人必須是我…”她始終能夠将預言的最後一句想起,心中有了不祥的感覺。
“因為你身上帶着離火訣…”肯定的語氣,缽若羅将目光投向雲裳。
“你連離火訣都知道!”雲裳震驚,看着眼前的黑衣女子竟覺得她并不怎麽真實…
“因為離火訣是靈巫族的至寶,我能夠感應到它…”缽若羅嘆道,“雖然是本族的聖物,本族內卻無人可以用它,所以我們将它放在神之境,尋找那個聖書中的有緣之人…它其實是馭火訣,只有通過它才能駕馭至高無上的麒麟之火…”
“你怎麽知道我一定會幫你們?”雲裳冷笑,即使至今她依舊不能完全相信眼前的女子,她現在的處境讓她不得不謹慎行事。
“因為你是個善良的孩子…”聖女凝視着雲裳的眼睛認真道,“石長老不除,神之境和魔之域都将不得安寧…況且你不會坐視風逸軒有難。”聖女的睫毛在黑暗中留下一片很深的湛藍色陰影,将人吸入,将人說服。
腦海中那個孤單寂寥的身影似乎被千萬道利爪撕裂而粉碎,留下一道道令人顫驚的血紅色抓痕,被鮮血澆淋…
“我不相信!”雲裳強裝鎮定,“誰會相信那個荒謬的預言!”
“那風逸軒呢?你也不在意…”幾個字将雲裳打入谷底,她沉默地低頭,“我憑什麽相信你說的一切”
“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兩人順着外圍的村落往裏進去,一路上雲裳能夠感受到這裏的人對她奇異的目光。
“她就是那個人麽?”
“只是個小姑娘啊!”
“我們一族真的有救了嗎!”幾個老人面露激動之色的看着她,和聖女一樣湛藍色的瞳孔睜得老
大,炯炯然盯着雲裳,似乎要将她盯出一個洞來。
“你看到了吧,這裏的每個人都會因為你而得到改變。”走在前方的聖女突然回過頭,眼中有令
人複雜難懂的懇求。雲裳只是沉默不語地看着思考着什麽,然後突然冒出一句,“我想見風逸軒!”
“我現在帶你去見的那個人。”半晌,缽若羅回頭補了一句,“就是風逸軒的生父。”
“什麽!”雲裳像是沒聽清一樣想要再次求證,然而缽若羅卻是再無回音。
沉重的門被打開,雲裳警惕地跟在缽若羅身後,懷中的白狐依舊處于沉睡中,雲裳看着白狐,覺得睡夢中的沐以容似乎比平時要可愛的多。
“他在這裏。”缽若羅再次對雲裳躬身,雲裳受此對待,很是別扭,“叔叔?”雲裳試着呼喚,帶着不确定。
黑影閃過,“砰”,突然而起的風将剛剛打開的門帶上,室內又重新回歸一片原始的黑暗。
這裏暗的什麽也看不清,雲裳再次呼喚,“叔叔?”
黑暗中升起一絲光,照亮了眼前的黑衣聖女,她的臉在這一刻看上去很是慘白,雲裳記憶中的那個熟悉的人終于出現。
“裳兒,好久不見。”帶着磁性的嗓音沉沉響起,眼前出現一個熟悉的面容,“裳兒,你受苦了。”
“叔叔,叔叔…”雲裳只是覺得這段時間來緊繃的神經終于有了一刻的松動,滿心的疲憊與害怕接踵而至,失去朋友的絕望,失去愛人的痛苦,時時刻刻尋找風逸軒的疲憊,在找到這個曾經熟悉的,親人般的人後,她覺得滿心的委屈有了宣洩口。
“孩子,你累了…”黑暗似乎又消失了幾分,眼前的明亮映照出眼前男人魁梧的身軀,滿經滄桑的臉孔以及依舊俊朗的容貌。依稀是雲裳記憶中那個和藹的叔叔。
男人似乎想起了一些什麽,“你,娘呢?”眼中不經意透出一絲期待和慌亂,卻被他很好地隐藏。
“娘死了…”雲裳沒有看到眼前男人眼神間的閃爍,懷念起至親之人,心中又是幾片悲苦。
“是麽,她竟然死了…”黑衣人喃喃,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中,神情似悲似喜,似嗔似癡。
直到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态,男人和眼前的聖女對視一眼,複開口:“裳兒,有些事,該讓你知曉了。”
“裳兒,你現在所在的地方是靈巫族,而你們在神之境遇到的那名長老,則是血巫族的人,血巫族和靈巫族已經互相對峙了200多年了…”
“自從魔之域出現以後,兩個大陸之間便隔着一座無形的結界,使得兩界不能自由往來,除了聖書中預言的你以外,其他人除非使用一些特殊的方法才能自由進出,但也會給自身帶來很大的傷害,比如石久,比如你懷中的九尾狐。”
雲裳看着趴在自己懷中睡熟的沐以容,白色的大尾巴蜷縮成一團,很是可愛。
“辟闌大陸史冊記載,300多年前,魔之域迎來了它的第一批移民,就是神之境的水族,為了躲避神之境的戰亂,水族采取族內祭祀,以族內大部分老人和青年人的死亡為代價,開啓了通往魔之域的屏障。當時的魔之域,存在三大部落,魔人族,九尾狐族以及太古龍族,太古龍族行蹤飄忽不定,九尾狐族偏安一隅,所以整個魔之域表面上看上去都是魔人族在統治。由于當時魔之域的形式,水族在進入之後迅速分裂為兩派,一派主張向當時魔之域的魔人族投誠,一派主張像九尾狐族那般退隐,不問是非。直到後來水族徹底分裂,水族一部分向魔人族投誠,并與之混血,産生了血巫族,而剩餘的遷往北邊,就是我們靈巫族。後來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魔人族一夕間消失不見,但血巫族卻保留了下來,并且繼承了魔人族的殘忍和兇暴。”
“經過這幾百年來的發展,血巫族和靈巫族交惡甚深,如今變為四大勢力的天下,但是我們靈巫族血脈之力卻在日益淡薄,幾十年來族中子嗣無所出,人丁凋零,無法與血巫族匹敵,不久怕是會被族滅,而血巫族更是狼子野心,企圖吞并靈巫族,再建當年水族,從而一統辟闌。”
“裳兒,你願意幫助我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