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狐族危機
火麟山,又名聖光山,相傳麒麟誕生之日,山上曾有一道聖光貫穿于天地之間,與百川交彙,最終彙聚于此山中。聖光山下的生物無不匍匐于地,瑟瑟發抖。
此刻空氣中散發着熾熱的氣息,仿佛有一團火,将人身體內的水分全部燃燒蒸發,灼熱的溫度将連日來奔波勞累的兩人熏的臉色泛紅,沐以容本就妖冶俊美,此刻白皙的臉色紅的透亮,滴溜溜的仿佛要滴出水來。
雲裳忍不住掐了掐沐以容的臉,狐貍怕疼,嘟嚷叫嚷着跑到一邊,揉着自己慘遭毒手的臉,邊揉邊恨恨盯着雲裳。一時間,兩人皆有一種回到醫仙山上那段日子的錯覺。竟已很久沒這麽嬉鬧了。
沐以容偷偷地跑到雲裳身後,也是對着她的臉一頓猛掐,似要報複剛剛的仇,只見他掐完,腮幫子還是鼓鼓的,眨着一雙漂亮的狐貍眼,眼中滿是無辜。樣子到如變成狐貍時一樣可愛。雲裳憤憤反擊,一時間兩人你追我趕,進入了火麟山中。
不知互相追趕了多久,等他們擡眼時,天色竟顯得漆黑昏暗,擡頭已不見魔域的三輪紅日。
雲裳瑟縮了下,努了努脖子,雙手交叉,手指互相揉搓着。心裏略有些不知名的害怕。
“狐貍?”她輕輕喚道,而後伸手一陣亂摸,直到一雙溫熱的手将她小巧的手包裹住。
沐以容一只手自然地牽着雲裳,兩人一前一後地走着。漸漸,兩人發現,越靠近火麟山,天色越是昏暗,直到最後,兩人已經看不清對方,只是彼此緊握的雙手告知着對方的存在。
雖然看不見雙方,手上的溫熱卻在傳遞着雙方平安的訊息的同時,帶來一種精神上的慰藉,于這一片黑暗中,兩個同樣面臨困境的人,心卻在這一刻緊緊靠在一起。
雲裳心中五味雜陳,這一路陪伴,彼此之間早已不只是相知相惜那麽簡單了,一路走來的患難與共,也不僅僅是幾句言謝的話可以表達。她也并非不知道沐以容對自己的情感。
然而即使是如此,即使是如此...
“沙沙…”極靜中竄出一陣令人悚然的聲響。
雲裳聲音徒高,帶着細微的畏懼,“誰!”
然而四周并沒有什麽回應,倒是沐以容牽着她的手稍微緊了緊,似是安慰,告訴她不要太過于緊張。
兩人繼續前走,手與手緊緊牽着。
“沙沙沙沙…”逐漸密集的聲音從四周聚攏而來,但四周太黑,什麽也看不見,突然,一陣溫熱的觸感傳來,有什麽濕濕濡濡的東西瞬着她的腳攀上來,瞬間,雲裳的雞皮疙瘩都豎起來了。雲裳使勁一甩腿,腿上的東西被甩在旁邊發出一陣悶響,雲裳估摸着位置,使勁踩了一腳。卻聽見那東西發出尖銳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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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裳害怕的抓了抓沐以容的手,但手的那邊卻沒有任何反應,雲裳心生異樣,用力拽了把,卻把那東西拽到跟前。
透過濃厚的夜色看過去,竟然是一截斷手!她吓得趕緊甩掉。此刻沐以容卻不見了。
“以容,以容?”她顧不得大聲呼喚,但是回應她的只有黑暗中嗚嗚的風聲。原來不知何時,他們已經走丢。
徹底失去了與沐以容的聯系,雲裳一個人的時候,內心反而逐漸冷靜了下來。心裏感到莫名,他們明明沒有走錯路,卻為何在山中碰到了這樣的異物。
雖然心中這般想着,人還是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四周的沙沙聲逐漸向着她而來,想到那截斷手,雲裳心裏抖了抖,雖然四周都是沙沙聲,但暫時沒有什麽東西過來,雲裳呼了口氣。
突然一陣疼痛從腳上傳來,正是剛剛被什麽東西攀過的地方,此刻血正滋滋流淌而出,尖銳的疼痛反而使得她精神又振了振,随手從旁邊撿起一條樹枝在前面探路。
“嘶~~”前方突然發出一個嘶啞的聲音,一時間林間簌簌而動,雲裳聽見樹枝樹葉彼此摩擦碰撞發出的聲音,她顧不上身上的傷,快步向前走,只想快速離開這個詭異的地方。
然後無數軟軟蠕蠕的觸手突然纏上了她,雲裳用力掰開幾根觸手,但其他的觸手又迅速攀上她的身體。雲裳掙紮着想要出去,但身體被纏的很緊,她幾乎無法動彈,直到她感覺頭頂上有一根巨大的觸手,順着額頭而下,似在探究,那種濕濡的感覺在她臉上來回撫過,甚至來到她的嘴邊。
強烈地惡心感充斥全身,雲裳手腳被禁锢住,她忍無可忍,竟張嘴死命地将那觸手一陣猛咬。
“嘶~”又一陣尖銳的聲音響起,那觸手左右晃動,連帶着所有的觸手一陣劇烈搖動,這麽一來,禁锢雲裳的力量反而小了,雲裳一提力,竟然掙脫了開來,一脫困,她立馬頭也不回地往前跑。
那觸手似乎有眼睛一般又向着她過來,有什麽碰到了她的手,雲裳想也沒想,發力拍去。
空氣中傳來一陣痛呼,“臭丫頭,疼死我了!”
雲裳一個機靈,驚喜看向一旁,“沐以容?”
“廢話,不是我是誰,那什麽的,趕緊走,老子一刻都不想在這裏多呆,真是惡心死我了。”沐以容抓過雲裳的手帶着她快速向前跑去,一面看到他在奮力吐口水,嘴上不停咒罵,“該死的鬼東西,敢伸到我嘴裏來!”
然而剛說完此話,身後就有什麽東西蠕動的聲音,向着他們而來,四周都有,所以他們怕是要被包圍了。
四周那些東西逐漸攀上他們的身體,帶着難聞的惡臭,而身上滿是濕膩軟軟的觸覺,沐以容緊閉着嘴,生怕那些東西再進到他口中,手被禁锢在身後,他心念起,指甲化為尖刃,那些東西被他指甲刺傷,發出哀嚎,他手一脫困,剛想用術法,但那些魔物就像是沒完沒了般向他聚攏,他再也沒法動彈,這些魔物實在太多了。
“住手吧。”有一聲凄冷的女聲傳來,而後那些觸手便是得到了命令般迅速向後退去,雲裳和沐以容終于脫困。但渾身的腥臭之氣還是讓他們聞着很是反胃。
一絲亮光傳來,借着這光,雲裳和沐以容看清了眼前的女子,眉目清秀,美豔動人,只是臉色蒼白異常。一雙眼是緊閉着的。然而這女子的下身竟有無數條觸手,徐徐晃動,極是駭人。而看向周圍,四周都是這樣有着人首,但身下卻是有着無數觸手的東西,剛剛束縛他們的,想來就是這些觸手了。這樣似人非人的東西皆是雙目緊閉,似瞎了般,卻像是能看見似的很好地掌握他們的一舉一動。
雲裳和沐以容相視一眼,沐以容剛要有所動作,卻被那領頭的女子一條觸手直襲他頸部。
“以容!”雲裳急喚,卻不待她跑出,那些觸手又将她四肢禁锢住,她憤怒地看向領頭的女子,
“你到底要幹什麽!”
領頭的女子無視雲裳眼中的憤怒,只是對着沐以容,“你是九尾狐!”她突然渾身散發出一股冰冷氣息,其間似帶着滿腔的仇恨。觸手在沐以容脖子間收緊,沐以容只覺得一瞬間難以呼吸,手指連動,卻沒法施展任何術法。
四周的人聽到女子這般說話,全部都是滿眼仇恨地看向沐以容,似要将他生吞活剝。
“以容!”雲裳眼中滿是焦急,卻無奈身體被牢牢禁锢,無法動彈。沐以容的臉色一陣青白,心中卻是一陣憤恨,這鬼地方無法施展術法不說,又是一群不知道哪裏來得怪物,若是死在這樣不明不白的地方,他一世英名怕是都要毀了!但嚴重的缺氧讓他重瞳間一陣暈眩,似乎就要暈死過去。
那觸手突然松懈下來,沐以容得以大口喘息着,四周響起了那些怪物簌簌動作的聲音,在女子一個手勢下又噤若寒蟬。
“九尾狐,你還認得我們嗎?”那女子仰頭,觸手間不停蠕動,相互摩擦着,随着她一聲,地下那些魔物蠢蠢欲動,“九尾狐,九尾狐,九尾狐…”魔物們叨念着,一瞬間所有的魔物似被帶動般掙紮着向沐以容撲過來,個個眼中竟都是濃稠的恨意。
似乎被什麽往事勾起,沐以容看向那些怪物,而後視線停留在眼前的女子身上,眼中瞬間滿是驚愕,難以置信地開口,帶着試探,“阿香姐姐?”
雲裳也被這聲稱呼驚到,詫異地看向女子,而女子此刻驟然一愣,而後似乎渾身細微顫動,連帶着那些觸手也微微震動。“你是小容?”阿香看着眼前的男子,雖然她雙目緊閉,但沐以容知道,她在審視着他,一條觸手伸出,在他臉上探索着曾經的痕跡,這一次,沐以容再沒有一絲反抗。
“小容,兩百年不見,你已這般大了。”女子似在感嘆,聲音低啞深沉,觸手一揮,那些向沐以容洶湧而來的魔物便如潮水般退去。
兩百多年前,沐以容也不過是一只毛色純白的小狐貍,口不能言,只會在地上打着滾。可是當時那個陽光明媚的絕豔女子又是經歷了怎樣的事,變成了現在這般模樣。“阿香姐姐,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沐以容不禁問道,當年的他不過是一只不通世事的小白狐貍,只隐隐知道自己的大哥君昊和阿香有着一段情,他曾經也很喜歡被這個明豔活潑的姐姐抱在懷裏。
嘆息聲在雲裳和沐以容心間淌過,帶着一份訴不清的哀戚,也将過去沉重的往事勾起。她清冷的話語将兩人帶往那往事中。
“兩百多年前,魔之域被三大宗族統領,而無數小勢力依附于這三族之下,因着和九尾狐族是宿敵,當時夜叉族的統帥選擇了當時最為強大的魔人族,依附在魔人族之下,夜叉族得到了很好地發展。可是當時族中一個小女孩卻愛上了九尾狐族長的大兒子。這段不容于世的愛剛剛起了苗頭就被雙方族長扼殺在搖籃中。後來魔人族消失,其他宗族的依附勢力因為長期受到魔人族的殘害和壓迫,在魔人族消失後,迫不及待地群起向其下的依附勢力發起進攻。”
阿香頓了頓,嘴角掠過一絲冷笑,“真可笑,打不過魔人族,就拿下面的小部族來出氣,說到底在這個亂世下誰都只為了生存,我族并沒有做出什麽過分的事情,可卻還是被他族殘忍對待。當時靈巫族和血巫族處于內亂中,九尾狐獨掌大權,在其為首的縱容和誘導之下,夜叉族幾乎遭受到其他族的趕盡殺絕。由于夜叉族人男子相貌醜陋,女子則面相柔美,因此很多部族便使男子作勞役,女子為娼婢。而不願臣服的我們,便被設下詛咒成了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
阿香全身緊繃,似乎厭惡着這個軀體,她眉目緊縮,蜷成一團的觸手相互壓碾,表皮磨破後便留下黑色的血汁。那是極端的自厭和自虐。似乎成了阿香唯一的釋放途徑。“這副身體全身腐爛,不老不死,不人不鬼,怕是只有怪物這兩字可以形容。不過——”她的臉色露出怪異的笑容,散發着糜腐氣息的觸手瞬間又四散開,她朝着雲裳道,“沒想到竟然是你這樣一個異族女子,解開了兩百多年的詛咒!我真該謝謝你。”
雲裳一怔,忽然想起那日夜裏看到的女子,那慘白的面容下似乎也是一雙緊閉的雙眼。和那條門縫裏看到的影子,以及那個碎裂的聲音,難道那便是被九尾狐族所奴役的夜叉族女子嗎?難道這兩百年間九尾狐族也是這般奴役着那些女子用來取樂?她不由看向沐以容,卻見他不敢直視自己的眼睛。
是了,作為九尾狐族長唯一的弟弟,又怎會真的一無所知,而九尾狐族隐逸安靜地生活下竟也有着這樣的罪惡。那曾經的沐以容是不是也像她一樣因為無意撞破了這中間的罪惡,所以逃也似的離開了九尾狐族?因為無法直視那份罪惡卻又無力改變。所以只能離開。
她再次擡頭看向那些僅存的夜叉族,仔細地端摩着那一張張慘白的臉,果真是男子面貌可怖,女子陰柔唯美。這一切,似乎都有了說法。
“自詛咒之日起,我便再也沒有能夠睜眼看過這個世界,年年歲歲與黑暗相伴,便成了徹底地魔物。君昊,我很想你。”阿香慘白的臉上露出邪惡的笑容,帶着猙獰異常可怖,她一字一句,“君昊,我該來找你了。”
随着她的話,那些夜叉族人遁入地底迅速地朝着一個方向湧去,沐以容反應過來時已晚,“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