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九靈之盟

雲裳試着接過那紅蓮之焰,觸手之間,果然毫無痛覺,只有微微熱感傳遞而來,那火焰在她接過之後迅速融入她的體內,雲裳驚愣間,那紅蓮之焰已經在她的額間生出一朵淡淡地菡萏花樣,身體卻沒有任何不适之感,此刻她看起來別樣妩媚,有淡淡的赤紅色光芒将她籠罩。

“有了這麒麟之火,就可以将逸軒哥哥救回來了吧?”她低聲自語。一旁的麒麟卻是難得有興致的繞到她身後趴在地上。一雙銅鈴似的眼睛看着她,“他是誰?”

沒有料到麒麟會提問,她回過神,“他叫風逸軒,是我哥哥。”

“風逸軒。”麒麟的目中有一種淡淡的迷惑,但卻似乎對這個名字很是熟悉。尚在迷惘中,雲裳卻是自顧自說下去,“他可厲害了,他有一條很厲害的武器,叫千色,軒哥哥的一手鎖鏈之技在大陸可是空前絕後的。我和他小時候就認識了,我們一起在漠北闖蕩,然後…”

麒麟一直淡淡地聽着,直到聽到千色的名字,如同頓悟般,眼中有異色一閃而逝,再看已了無痕跡,仿佛是一種錯覺。

“我該走了。”雲裳站起身,這一刻放松下來,突然覺得身體內那一簇蓮花般的麒麟之火正發出淡淡的溫熱,渾身處在一種三月陽光般的溫暖中,格外舒暢。

沐以容早就在外面等的不耐,這會兒見他們出來,眼中滿是急切之色。雲裳走到他身邊,将白色小狐抱起,而後向着麒麟辭行。

這一場旅途終是順利結束,既然麒麟已經醒來,那風逸軒也當是醒來了,剩下的就是用麒麟之火去驅散石久在他心間埋下的那一點惡了。雲裳已是迫不及待。

已經存在不知道多少年的聖獸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如神祗般高深莫測的眼中此刻竟有一種悲天憫人之色,眼神如同一汪不見底的深水潭,其中有層層霧氣彌漫,濃郁的化不開。高傲的身軀徒然向着靈巫族的方向跪下。魔之域凄厲徹骨的風打在它龐大的身軀上,它卻聳然不動。

東方的暗夜剛剛褪去,破曉前的一抹亮白逐漸放大,奮力地從四周将暗夜驅散。當三輪火紅色的太陽從層層疊疊的雲中透出的時刻,為這個時時帶着陰冷詭異的魔之域也帶來了一絲希望的光。

那些聖山周圍的魔物在黑夜裏攢攢而動,而此刻面對着這三輪紅日卻有着本能的畏懼,各自逃逸到不見光的死角中匍匐顫抖,繼續等待黑夜的再次降臨。

沐以容收到了來自九尾一族的暗語,似乎九尾族已經和靈巫族取得了聯系,如今他們需盡快返回靈巫族,似乎有什麽大事發生。

沒有了那些魔物的幹擾,雲裳他們回去的路顯得要順暢很多,再經過一次長途跋涉,路盡荒蕪的洗禮,他們終于在半月後回到靈巫族。

還來不及卸下滿身的疲憊,雲裳迫不及待的跑回靈巫族,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迫使她不得不停下。那些本該在田間勞作的人此刻身上血跡斑斑,哀哀凄凄地躺在地上,雲裳來不及問情況,就被重新變回人樣的沐以容牽着手去尋找聖女缽若羅。

在內堂找到了受傷的聖女缽若羅,明麟。兩人身上也是皆有傷,缽若羅的一條衣袖被完全撕裂,露出潔白光瑩的玉臂,然而手臂上也有道道血痕,有的深可見骨。一旁的明麟也是衣着破裂,上面深深淺淺十幾道口子,有的還血流不止。他的傷比缽若羅重很多,缽若羅正在幫明麟止血。

一看就是發生了一場惡戰,“難道是血巫族?”雲裳問道。然而看着兩人的神色,定是血巫族無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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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麟看到雲裳額前的菡萏花,滿是疲憊的臉上第一次有一種如釋重負般的笑,“麒麟已經被喚醒了麽?”

“恩”雲裳點頭,而後将事情大致和他們說了一遍。

聖女毫無血色的臉上此刻也是激動萬分,“太好了,血脈之力被喚醒了,靈巫族終于有救了!”

似乎想到了什麽,她看向明麟,明麟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眼中有一絲迫切,“快跟我去看逸軒。”

然而,那個獨在躺在冰冷的床上的人依舊沒有轉醒的跡象,俊朗的眉頭皺起,似乎正夢到什麽不好的事情。那熟悉的眉眼,依舊是記憶中的他,只是如今一個人躺在空空蕩蕩的房間裏,卻看起來格外孤寂。蒼白而幹裂的嘴唇曾經用溫柔的語氣一遍遍在雲裳耳邊呢喃。“不要怕,什麽時候都有軒哥哥在呢。”

再也受不了這種無聲的注視,雲裳上前一步,跪坐在風逸軒身旁,将他冰冷的手放在自己兩頰邊,用身體的溫熱來溫暖這個時刻處在冰冷中的人。

“軒哥哥,你怎麽還不醒。”雲裳柔柔地喚道。眼中神情脈脈。卻又帶着哀傷凄迷。将他的手在自己的兩頰旁輕輕地摩擦,動作也是極溫柔,怕是弄疼了眼前的人。

“為什麽會這樣?”一旁的明麟也是看向缽若羅,此刻聖女也是無言地搖頭,連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若是麒麟血脈也無法喚醒風逸軒...

聖女走到雲裳近前,眼中有恻隐之情,“既然如此,我們唯一能做的,只有等他自己回來。”拍了拍她的肩頭,聖女也是無聲的站起走開,徒留雲裳和明麟兩人在這空蕩的房中陪伴着風逸軒。

一個月之後,九尾狐族族長率領舉族大軍來到靈巫族和靈巫族與衆人彙合。

莊嚴而神聖的祭壇四周,有四座石柱以麒麟為原型雕刻而成,每座石柱的麒麟雙爪皆呈托舉狀将一顆明珠托起,日間,當三輪紅日的光芒投射到明珠上,明珠更是顯得熠熠生輝。若此刻在夜間,這明珠也會似皎皎星辰般明亮透徹。

祭壇中間是一個圓形的陣,上面清晰地刻畫了一個繁複冗贅的古老法陣,陣眼中一股洪荒滄桑的氣息若有若無。祭壇前放着一張精致的石桌,上面放着兩只色彩豔麗的琉璃盞。裏面盛着晶瑩透亮的液體。

聖女缽若羅依舊是一襲黑色的紗裙,神色莊嚴地站在石桌旁,而另一邊,是九尾狐族的族長,兩個相視一笑,如有默契般一齊将琉璃盞執入手中。

兩杯相碰,發出一聲短而清脆悅耳的聲響,而後兩人毫不猶豫地一杯飲盡。

“好!”九尾狐族長雙目中透出一片異彩,“讓我們三擊掌。”

啪,啪,啪…随着兩方的族長在祭壇前三擊掌,下方的族人迸發出陣陣歡呼。如此,九靈盟約算是真正締結了。

祭壇前,兩雙手緊緊交握在一起,象征着兩族的友誼。也象征着今後雙方将一榮俱榮,一隕俱隕!

熱烈的歡呼下,沒人發現一個小仆神色慌張地跑入,湊在明麟耳前說了什麽,而後連同身邊的雲裳,都神色一變,匆忙地跟着小仆下去。

風逸軒醒了...

靜靜地起身,冰藍色的目光掃視一周,四下昏昏暗暗,沒有一絲風,偌大的房間只有他一個人。也不知道他一個人在這裏到底昏睡了多久。

動了動手指,仿佛有什麽被牽引一般,他撫過心頭,那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靜靜地潛伏着,如同猛獸在看到獵物時,極有耐心地等待,然後一擊制勝,全身沒什麽力氣,即使一個起身的動作也覺得吃力異常。

他試着開了開口,卻覺得生澀滞拙,聲音嘶啞的仿佛不是他自己的。心頭一道念想,一道藍色的影子忽而至近前。

千色啊…

年年歲歲長相守,唯有千色啊…

他嘆道,而後開始思考這裏是什麽地方,最後的記憶停留在鏡州與暝皇宮的那一戰,最後時刻,那觸目驚心的血噴薄而出,是一個女子被貫穿的身影。女子的容貌在腦海中逐漸清晰起來。

心如同被揪住一般撕扯着,鑽心的痛從四肢百骸延伸而來。

“裳兒,裳兒,裳兒,裳兒,裳兒…”他終于記起女子的名字和相貌,聲聲呼喚着,如杜鵑泣血般。掙紮着站起來,然而被揪住的心卻疼的抽緊,一個踉跄,他便是重重跌倒。

他嘆息,如今,竟是如此沒用了嗎?

門被重重推開,進來了兩個身影,一眼便看到那個嬌小的身影,一時之間,他竟傻傻愣住。

就看着那個俏美的身影快步而來,将他緊緊抱住...

這個懷抱,似隔了千千萬萬年一般,他心下澀然,手一遍遍撫着她的發。

“軒哥哥…”懷中的女子發出哽咽的聲音,将頭埋在他胸口,風逸軒感覺胸口的衣服已經濕了一大片。胸口涼涼的,但又有一種溫暖的感情襲上心頭。

他的裳兒哭了麽?他有些疼惜地将女孩的眼淚擦去,但是裳兒卻是淚如雨下,怎麽也擦不淨。他嘆了口氣,複兒又将她摟入懷中,不如就讓她哭個夠。把這一年來所有的悲痛和委屈都哭出來。

是的,他們已經有一年多未見了,連同他失憶後的記憶,他都回想起來了,失手殺了鐵傲,為了幫他逃離天牢,她被囚,被毀容,被趕出皓雪閣,最後被心愛的人一劍穿心,該是怎樣的悲傷,

怎樣的委屈,怎樣的絕望!

原以為,原以為當初放手讓她幸福,她會開心快樂,卻不知差點就再也見不到她。

裳兒,你的心該有多苦…

然後懷中的女孩卻是完全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一個勁地哭,嘴邊喃喃,“軒哥哥…”

我就在這裏,裳兒,我這一生,只為守護你而活...

半晌,雲裳終于哭夠了,睜開迷糊的雙眼朝着風逸軒看去,淚眼朦胧中,連風逸軒的臉也看不清,卻在觸及到那雙眸子,那冰冷的瞳色時。不禁身形一顫,繼而有些瑟縮的離開風逸軒的懷抱,只是怔怔地低着頭。

風逸軒伸手想去撫上她的臉頰,卻被她不着痕跡地避開,“怎麽了?”

雲裳擡起水霧迷離的雙眼,嗫嚅着,“軒哥哥會讨厭裳兒嗎?”她看向他的眼睛,那雙冰藍色的雙眸,和明石漠,明麟一樣的冰藍色雙眸。

他是烏月族的人,而雲國,毀了他的國。

風逸軒撫摸上他的雙眸,那裏的封印已去,露出他原本的瞳色,一瞬間,他便了悟。随即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一旁的明麟,他的父親,自始至終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看着他們,眼中有一種淡淡地欣喜,終究是血濃于水的親情啊。

又将目光灌注到雲裳身上,将她拉到身前,将自己的額頭抵上她的額頭,他的眼中缱绻着萬般情感,說不清,道不明,好似層層糾纏的藤蔓,生生世世糾纏着,難以分開。最後卻是嘆了嘆,

“傻丫頭。”

雲裳一怔,只聽到風逸軒在她耳邊低語,“我有記憶開始就在雲國,對我來說雲國,你,雲姨就是我的家人,他們所謂的國仇,家恨,我無法去評判,但也無法感受那種仇恨。我只是生長在雲國的烏月人。對我來說,眼前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聲音雖低,但明麟顯然也已經聽到了,這一刻,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悲哀…兒子一下能看透的事情自己卻直到現在依舊放不下。所以造成了三個人不幸。他,逸軒的母親,還有雲憐。他們三個沒有一個人是幸福的,逸軒的母親到死都恨着他。

“父親。”風逸軒喚道,擡眼看去,這個叫明麟的男子卻在這幾個月內仿佛已經蒼老了好幾歲,發間的銀絲一縷縷醒目地夾雜在黑發中。面容卻是從未有過的寬容慈祥。他上前,将兩個孩子都摟入懷中,三人皆有了一種溫馨之感。明麟的銀絲淩亂地飄飛。曾經的仇恨和執念卻如同瓷器般層層碎裂,頃刻間便蕩然無存,只餘下愛,回憶和感激。

對家人的愛,對逝去的愛人的回憶和對妻子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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