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一世空寂
蕭靖羽自是慎而重之地點頭應允。
“蕭靖羽,別再活得那般壓抑,愛她,不如告訴她,顧慮太多,終将錯失她,你已經失去她一次了。她陪了我十年,我已滿足,剩下的一輩子,我将她交給你。”他傷感地笑笑。狀似不在意,卻是任誰也能看清他眼中深藏的不舍和心痛。
“拔劍吧,別再磨磨蹭蹭的。”他催促着,似乎在他眼裏,自己的生命不值一提。
蕭靖羽舉劍的瞬間,卻是覺得自己這樣的行為像是一個賊,搶了一個人最珍貴的東西并且去欺騙另一個人…“逸軒,我對不起你,但是我發誓,會替你好好照顧裳兒的。”
“別告訴她今天發生的事,不過即使她醒來了,怕是也不記得我了。”風逸軒自嘲一笑,看着那柄直入胸口的劍,臉上并未有絲毫慌亂。
然而那柄劍在靠近他胸口的位置便止步不前。而後一聲兵器碰撞的聲音傳來,蕭靖羽手中的劍便被打落一旁。來人不僅一劍打落他手中的劍,更是一掌打在他左邊的心髒附近。一股鑽心的疼痛傳來,那裏赫然便是他為她自殘一劍的地方。
他看向那張魂牽夢萦的臉,她還是那麽美,可是她卻是看到仇人般看着他,眼神冷銳,似藏着刀鋒般,她說,“蕭靖羽,你怎麽敢!”
她将風逸軒護在身後,面對他,卻是冷的不能再冷的眼神,這還是當年那個俏生生喚着他靖羽的女子嗎?
再次相見,她的眼裏終于不再有他。
風逸軒見雲裳追來,便轉身離去。見風逸軒離去,雲裳也緊跟着追去,十年之後,再次相見,她只對他說了一句,問他怎麽敢。
胸口傳來火辣辣地痛,蕭靖羽只是提着劍,向着兩人離去的地方追去,十年了,不管怎樣,他都不想就這麽看着她離去。
雲裳一路緊随風逸軒,卻始終無法跟上他,她心中急迫,向着前方喊道,“風逸軒,你不是說自己體內魔性已除,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
前方除了風聲,并未有任何答複,雲裳一咬牙,加速跟上。三人便向着大漠的方向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雲裳只覺得身體已到極限,卻不得不繼續追着前方的人。直到一座滄桑的古墓展露于前。
她微微一驚,這不是當年她和風逸軒在大漠流亡的時候遇到的古墓?四下的天語蘭已經開的漫山遍野,遠遠看去便是一片妖冶的藍色。
她一個分神,風逸軒便竄入古墓中,待她追上前,卻見守墓石早已被放下,生生攔住了她的去路。
“風逸軒!”隔着風聲,她嘶喊,竟不想他這般決絕,連最後一面也不讓她見。
“裳兒,還有別的入口。”蕭靖羽趕至,在她身邊說道。
然後他看着她,毫無反應地從他身邊離去,向着另外的入口奔去,那滿眼的哀傷和急迫,卻是對另一個男子。
待雲裳奔至另外的入口前,發現那裏的守墓石也被放下,一連三個入口,都被守墓石生生隔斷。他們使出渾身解數,卻再也打不開古墓。
雲裳狀若瘋狂,“風逸軒,這便是你為自己選的結局嗎?一個人入魔,一個人發狂,一個人孤獨終老嗎!”
她用力捶着石門,幾次之後細嫩的手上便滿是血漬。像是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她顯得那般絕望。
想到曾經她也曾這般絕望過,蕭靖羽掏出随身攜帶的玉簫,吹奏起來,低迷的曲調應和着眼前之景,讓人聞之潸然淚下。
雲裳卻是一甩手,打掉了他手中的玉簫,那碧玉色的簫便瞬間掉落泥土間,蕭靖羽一驚,看向她。
她眼間充血,“不要再試圖像從前那般安慰我,我不再是當初那個眼中只有你的我了!”
她因痛極便将這股無名的火氣澆向了他,但蕭靖羽卻覺得甚為滿足,至少能夠代替風逸軒照顧她。
雲裳看着他,卻是突然哭出聲來,神色低萎凄迷,“是我太傻,一直以為預言的最後一句說的是你,卻不想,那個預言所指,一直是他…”她喃喃,“此生摯愛,此生摯愛…呵呵…”一瞬間,她想起靈巫族聖女欲語還休的神情,想起這麽多年間風逸軒一直騙她說身體不好,原來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心神俱裂間,她喉間一熱,便是一口鮮血噴出。
“裳兒…”他喚,欲上前扶她,卻被無情推開。雲裳踉跄着走近石門,繼而一遍遍捶着門,“風逸軒,你開門,放我進去,放我進去!”她哭喊着,像是杜鵑啼血般讓人不忍,“是生是死,我都陪着你…”
剛剛被雲裳打了一掌的地方又牽動了傷口,可是此刻身上的痛又怎及身旁女子加諸在心頭的痛。
“裳兒,逸軒選擇了這樣的結局,定然是已經魔入骨髓,再晚一分,怕是再無人性。他只是在理智尚存的最後一刻,全力保護了所有人。”
雲裳聞言,卻是冷冷一笑,“他不像你,他最想保護的那個人只有我,他一生都守護着兒時的約定,全心全意伴我護我…入魔算什麽,若是他願意,我願意陪他入魔。可惜他不願意,他到死都不願意我陪他受苦!”
這樣的人,這樣的情,她又怎可辜負,怎敢辜負!
“如今我心中,只有他。此生摯愛,也只是他。若是說我先前無法看清自己的內心,那直到失去的這一刻,現實終于教會我看清。我愛他…”
兒時的相濡以沫若不能使她明白,
大漠五年的傾心相托若不能使她明白,
十年攜手相伴若不能使她明白,
那眼前這種痛入骨髓恨不得随他而去的感情,她已是徹底将自己內心看清,那種如同深埋在地下,紮根很深到自己也無法分辨的情愫,當失去的那一刻,終于破繭而出,陽光照耀下便是徹底看清了心底的這份赤城。卻只恨自己太晚才明白!
她愛他,這份愛卻與至親之人間,摯友間的那份愛深深糾纏在一起,所以她看不清,曾一度迷失,如今才層層剖開,展露于心。
漸漸腦海中浮現一些往事,為何當她将他推向別的女人身邊的時候他會那般黯然,為何那年元宵,即使是閉目,也能将他心中的她勾勒出,為什麽別人誤會他們的關系他不願解釋...
而曾經一心撲在蕭靖羽身上的她,又何曾正視過他的心,他的情?
也只有他這樣的傻瓜,才會守着那個兒時的約定,空等一世...
所以才會有那一夜的吻別,他走的時候,該是抱着怎樣寂寞的心?想着想着,雲裳只是蹲下,而後心神恍惚地說出一句…
“我愛他…”
蕭靖羽踉跄地後退,瞬間只覺得悵然若失,若是之前還抱着僥幸的想法,那這一刻,他知道,他是徹徹底底失去眼前的女子了。
一次次的放手,一次次的傷害,終于将眼前的女子弄丢。
風逸軒,你讓我照顧她,可是你最後一刻的決絕,卻換來她此生至死的思念和愛戀。答應你的事情,我怕是做不到了,只是你本意讓她幸福,現在看來,似乎是殘忍更多一些...
他從懷中掏出蝴蝶簪,眼中有迷戀,有不舍,終将之擱在地上。他現在,似乎已不再有資格擁有它…
時光荏苒如白隙過駒,十二年的時光也不過是一聲感嘆。唯獨這漫天的天語蘭,似永不凋謝般生生不息,那股藍色的瀚洋蔓延地更是無邊無際,好似這個世界便是藍色的。
那緊閉的石門早已青苔遍布,石門之下蛛網密集,自十二年來,這緊閉的石門便從未開啓,任女子哭喊,哀叫,漸漸的,她便不再哭,只是靜靜的陪在這石門旁,好似在陪伴着古墓中的他。
十二年的時光,也終于将所有的青春從這個女子身上無情地抽去,如今的她,一頭白發,竟憔悴至斯!
蒼白的皮膚再沒有一絲光潤,只剩下病态的白,而眼下眉間,便是細小的皺紋疊起。她似毫不在意。只是在石門旁搭建了一個簡陋的小茅屋,這十二年,她便是在那小茅屋度過。風餐露營,食不果腹。
若是墓中的人知道她十二年來過的即是這般日子,不知作何感想,當初還會不會那般從容赴死。
耳邊又傳來熟悉的琴音,雲裳心想,他又來了麽?
自己執着了十二年,那個人便也跟着如此,執着了十二年。他們這又是何苦,上天似乎是給他們開了一個最殘忍的玩笑。
琴音袅袅,勾勒出峰戀疊嶂,江河浩淼。彈奏人的心境早已平和,似裝載了萬物般深遠綿長。直到很久以後,琴音才逐漸消失。
她陪了風逸軒十二年,從未走出這裏,而那個人便也日日來此,陪伴了自己十二年。自己從不見他,他卻仍有這耐心日日陪伴,毫不間歇。聽那人說,大漠在義之的領導下欣欣向榮,大漠嚴守着自己的承諾,不再侵犯鏡州,至此民間不再有戰火肆虐,百姓安居樂業。
一切都是極好的,除了那些不會再回來的人和他們。
雲裳嘆氣,十二年的時光,足夠讓一個風華正茂的女子變成一個滄桑老人,早已過了談情,說愛的年紀,卻又是什麽讓他們這十二年都如此執着。
像是要彌補些什麽,她那麽執着地等了十二年,即使知道那個人早已不在世上,就像那緊閉的石門,永遠不會再開啓般。但她就是日複一日地等着,毫無希望般,似乎這十二年便成為了他們的一輩子。
然而錯過的便是錯過了,不會再有重來。她俯身折下一朵天語蘭戴在發間,風吹起了她的發,蒼白的毫無顏色,如她的臉一般。那細小的藍色小花便成了最強烈的顏色點綴。
“軒哥哥?好看嗎?”她含笑着問,帶着點紅暈,一如兒時那般,她面帶紅暈地告訴他,将來是要嫁給他的...
石門久久不動,回答她的只有山間悠揚的風聲…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嘻嘻。”只是一瞬間,笑容便蕭瑟了下去,“軒哥哥,裳兒沒法再陪你了,裳兒要走了。只是…”頓了頓,她輕輕道,“裳兒很快就會來陪你,所以你不會孤單。”
一陣風過後,她的身影便消失在空谷間,除了漫山遍野的天語蘭,便是再無其他。
一個身影悄然出現在方才雲裳消失的地方。張狂而邪魅的臉上第一次流露出與之及不匹配的孤寂落寞。他一揮手,那緊閉的石門便轟然打開,他走入古墓,直到來到那龍鳳棺前。鳳棺中依舊是空蕩蕩的,而龍棺中,赫然便躺着風逸軒,依舊維持着生前的模樣,似乎從未老去。
“摩陀,你看到了嗎?那個女娃娃終于在最後一刻看清了自己的心,雖鳳棺依舊空置,但你也該滿足了吧?這一世,你便是感受到你口中的愛了吧…”他暗嘆一聲,忽而話鋒一轉,“只是我也厭倦了,厭倦了世世為你斂屍,厭倦了九天之上的空空蕩蕩。不如這一次,我陪你一起輪回?哈哈。”他哈哈一笑,聲音便消失于光與影中。
十二年來,鏡州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安逸穩足的環境讓鏡州人生活得更是豐富多彩。街頭巷尾時時可聞男男女女的嬉笑聲。
這便是蕭靖羽守護下的鏡州,他這一生都堅守着自己的責任。她心下念起,便不覺走到皓雪閣前。
曲折庭廊,豐竹環繞,還是記憶中的模樣。她不覺間走入皓雪閣,遠處傳來男男女女的聲音。她上前,原來是已上了年紀的淵月和碧落護法正在□□年輕的小弟子們。而其中有一個女孩兒,眉目間溫婉卻不失靈動,眼中狡黠卻又嬌羞。她覺得有些眼熟,卻想不出這是誰家的孩子。
“雲裳…”有人在喚她的名字。她一愣,轉過身來。便見到一個婦人模樣的女子。臉色早已不見當年的明麗絕豔,嬌嗔喜怒,卻是風韻猶存,一如上好的蚌間玉珠,色澤光潤卻不絢爛奪目,又如百年的佳釀,醇厚濃郁卻又回味無窮。
她有些詫異地看了雲裳一眼,“十多年未見,不想,你竟成了這樣…”便示意她進內堂一敘。
內堂布景雅致,雖無豪華奢靡,卻不失風味。想來是出自她之手。“你剛剛見到的那個女孩,便是我的女兒。”
哦,原來是她和蕭靖羽的女兒。只是她不知如何接下去,便只是禮貌性地淡然一笑。
鐵海棠神色間卻是有些古怪,她直勾勾看着雲裳,“但你一定不知道,我女兒的名字,叫做蕭念裳…”
雲裳一愣,蕭念裳,念裳念裳,任是誰也能猜出其中的意味,他這又是何苦?
“你也一定不知道,她不是我的親生女兒,不過是我們收養的。”她苦澀一笑。繼續道,“我們從一開始便是名義上的夫妻,他從未對我動心,你知道嗎?當年知曉你去了魔之域,他便瘋了一樣去找你,被結界反噬,甚至重傷。他當年為了紅鸾刺你一劍,這是他這輩子最不能原諒自己的,所以他在自己身上也刺了一劍,同樣的位置,同樣的深度,只為和你承受一樣的痛苦。但是他死都不會說出口,你們都是那麽固執,不希望對方為了憐憫而回頭。”
她看着雲裳,“這些都是你不知道的,當年,我是恨透了你,所以看着你們痛苦,看着你們分離,我便像是能好受些。”她自嘲一笑,“可是我不想他的心始終未離開你,即使陪在身邊的人是我,我們也是身在彼此,心在天涯。”
“雲裳,你恨我嗎?”她突然問道。
雲裳似被她方才的話愣住,但也只是一瞬,她便恢複了過來,“我不恨你。”
“因為你愛上了蕭靖羽。”她肯定的回答,同為女子,鐵海棠這樣深沉複雜的心思,蕭靖羽也許不懂,她又怎麽會不懂。愛便是愛了,何為對何為錯。她怎麽去恨她?
自己長久隐藏的心思被一語道破,鐵海棠尴尬之餘也有些慶幸,至少還有人能懂她。只是這樣的心思,這輩子也只能藏着掖着了。若是道破。怕即使這樣的陪伴,也是不可能了。
她癡癡地笑,竟不想自己最終竟然是這樣的結局,守着一個不可能的人過一輩子。
雲裳走的時候,看到她還在怔怔出神,她轉而一聲嘆息,海棠說的這些她的确是到現在才知道,若是早些知道…
如今說來,一切都不再有意義。他們總是在不停地錯過。
直到出皓雪閣的時候,她又碰到一位故人,那是一個男子,豐神俊朗,眼神如炬,早已不是當初的呆呆書生樣。
這麽多年過去,他早已成為一個成熟穩重,獨當一面的統領了。“裳…姐姐…”他不知該如何叫喚,仿佛遇到她,他又變成了那個呆萌小書生。
“恩?”
“你…去看看閣主吧…”縱然是他,這麽多年也終于看清自家莊主和蕭閣主之間的貌合神離,并不是外界傳言的那般恩愛。而蕭念裳...他也終于明白他們三人之間千絲萬縷的感情。
“好。”她對着青焱笑了笑,再無多年前的調戲。有的只是帶着疏離的微笑。
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就好像看着那個曾經調笑着對他的女子逐漸遠去,她這樣的年紀,卻已是一頭華發,而自己,也是至今未娶…
在那場絕世的大戰中,見過她沐浴在麒麟焰之下的樣子後,她是那樣璨爛迷人,那樣絕世獨立,世間怎可能還有女子能再入他眼呢?
雲裳找了一圈,也沒在皓雪閣裏找到蕭靖羽,問了弟子才知閣主這會兒應該是出去了。
她頓覺這大概就是天意了。他們錯過了一輩子,這告別之際,怕是也要錯過了。
罷了罷了,她執起随身佩劍,竟是舞了起來,一如蕭靖羽曾經教她的那樣。那曾經是他手把手教她的,也曾被紅鸾一手廢去,如今卻還能憑着記憶舞起來。
劍光淩厲,劍勢如飛鴻貫日,帶起花瓣落葉簌簌飄飛。嬌嫩的花瓣凋零了一地,落地随之覆蓋其上。
僅以此劍,祭奠我們過往歲月,蕭靖羽,這一生,願你安好。
将佩劍置于高土之上,走的時候,她再無半分留戀。
當她穿着火紅色羅裳,來到大漠的時候,已是兩天後,這裏曾是她和風逸軒一起長大的地方,承載了他們幼時的記憶,也是她許諾說長大後要嫁給他的地方。
不同的是本該在這裏的街坊領居早已遷移,除了成片的胡楊外,便是茫茫一片黃沙。
她揮起舞袖,寬大的袖口似流雲般輕盈,紅色的紗衣下露出她白皙的手臂,忽而一個轉身,她身姿徐徐下降,那火紅色的輕紗便随風輕揚,她整個人便如同沐浴在烈火之下,額間那朵菡萏花閃現出紅色的光暈。
大漠的風沙漸起,黃色的沙粒在空氣間飛舞,将她整個人包圍,她便像是被隔斷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略顯蒼老卻依舊曼妙的身姿在黃沙下若隐若現。
她時而張狂熱烈,時而輕柔飄逸,一切似都随着她的韻律而動。她整個人像極了盛開在大漠的曼珠沙華。
但畢竟她不再似年輕時那般,後來,舞動的頻率便緩了下來。她換做很慢很慢的動作,卻展現出另一種美。
她頭上戴着蝴蝶釵,一瞬間,仿佛回到了過去,她仍舊是那個愛撒嬌的女孩,而她的身邊,有時刻陪伴着寵溺着她的軒哥哥。
她不停地跳,不停地跳着,像是要一直舞下去那般,直到她像是斷了翅膀的蝴蝶一般跌入塵埃中,她再也站不起來。恍惚中,她似乎看到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向她走來,她終于滿足地閉上眼,“軒哥哥,你終于肯來接裳兒了。裳兒累了。”
同一時間,遠在鏡州的青衣身影手下的琴弦終于斷裂,他似有感應般緊了緊身上的青衣,青衣早已破舊不堪,且有明顯拙劣的縫補痕跡。
此後經年,歲月空寂,卻不再有她,他又該何去何從...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