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你幹嘛?”
為了避開談枭,喬予笙沒理會她,徑直向裏走。
宋悠悠目露不悅,伸手把她推出去。
“趁着我們宋家沒人,你到底想打什麽鬼主意?”
“悠悠,我現在沒空和你扯。”
宋悠悠冷笑下,“現在我爺爺死了,宋家已經沒人給你撐腰了,你想做大爸大媽的兒媳,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她是宋賢的堂妹,宋老三的女兒,年紀不過十八,卻沒少給過喬予笙難堪。
“這是我和你二哥兩個人的事。”
“你不就是為了宋家的錢嗎?”宋悠悠雙手環胸,口不饒人,“當了婊子還立牌坊的玩意兒,我們家也是你能夠瞎惦記的?死賤人窮瘋了吧你!”
談枭眯起狹長的桃花眼。
陽光暈出來的光圈一道道透過男人絕美陰戾的臉,他眼角冷凝,靜谧的潭底因宋悠悠一番話猛地掀起洶湧!
☆、005我們是夫妻
喬予笙忍着,“我念你是宋賢的妹妹,不和你計較。”
“跟我裝好人?”宋悠悠伸出手,抓扯她的衣服,“這裏是宋家,你滾出去!”
喬予笙擒住她手腕,眸光犀利,“夠了,今天是宋爺爺安息的日子,你別再鬧了!”
談枭提起長腿,大步邁上石階。
宋悠悠沒注意到他,她專橫跋扈慣了,哪會輕易收手?
兩人在靈堂門外拉扯起來,喬予笙束起的馬尾被她揪住,緊貼頭皮的發根火辣辣的,像要掙脫出去似的。
喬予笙惱羞成怒,照着宋悠悠的臉,連抽了幾巴掌。
談枭的皮鞋正好跨到最上層臺階,他連英雄救美的劇情都想好了,可這個彪悍的女人,沒給他任何機會。
他本以為,她的性格該是很柔弱的。
“賤貨,你敢打我?”宋悠悠厲吼,兩頰上陣痛的穴位跳個不停,她眸中的眼淚很快湧出來。
“這幾巴掌,是我替你爺爺打的!”
“我跟你沒完!”
宋悠悠急昏了頭,她抓起手旁一個關閉成傘狀的花圈,單臂揚起。
喬予笙面不改色,舉起右手去接。
身後突然擡起只手,在她玉掌更高處,将花圈緊緊握住。
喬予笙五指落了個空,視線順臂而下,談枭鷹眸半眯,深邃的五官,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
男人将花圈奪過去,丢在一旁。
宋悠悠認得他,方才在靈堂內,宋家所有人對他敬畏不已,顯然是個不容小觑的人物。
可他為什麽,要幫着喬予笙?
宋悠悠目光在兩人間穿梭,他們并肩站立,談枭高大的身軀把喬予笙籠罩在陰影下,乍得一看,竟有種天造地設的般配。
“你們認識?”
喬予笙看她眼,“這不管你的事。”
“知道我二哥不如他,所以又轉移目标了是嗎?”
宋悠悠手背擦下眼角,唇邊的冷笑渲染着,好漢不吃眼前虧,宋老爺子下葬在即,她沒做多久停留便離開了。
喬予笙望着她遠去的背影,潭底的溫度逐漸碎裂,仿佛有什麽東西正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轉移目标?
她有選擇的權利嗎?
喬予笙嘴角溢出抹酸楚,她目光斜視,一眼睨在談枭深不可測的俊臉上。
“你今天來,有什麽目的?”
他削薄的唇瓣濺起笑意,“我能有什麽目的?”
“跟蹤我是不是?”
喬予笙想起她和宋賢見面那晚,談枭的車子早就停在路對面監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似乎所有事情都瞞不過他的眼睛,這個男人仿若有無所不知的本事,能把她的一切死死捏在手心。
男人挑了下眉峰,沒有否認。
喬予笙收緊雙拳,貝齒相扣,她眼裏的光芒,像小獸伸出的利爪,恨不得把他撕碎。
“你到底要幹什麽?”
他揚起笑容,涼薄的唇瓣勾勒出的弧度魅惑人心,低沉渾厚的嗓音,猶如穿過萬重迷霧,在她耳膜內像道魔音般,一圈一圈暈染開,“我們是夫妻。”
他喊她,“予笙。”
喬予笙心髒箍緊,腳底的血液逆流而上。
他是個突然闖入的陌生人,把她的生命源泉攪的渾濁不堪,可笑的是,她竟毫無招架能力,甚至連如何反駁都不知道。
他到底,是怎麽認識她的?
談枭擡起手,将她的劉海別至耳後,“西城的房子,我過兩天就要拆了。”
喬予笙躲開幾步,“這話什麽意思?”
“早點收拾好行李,到時候我去接你。”
“我不會跟你走的!”
“你沒地方去的,予笙。”
談枭心中有數,只要是他想做的事,必會手到擒來,再多掙紮都沒用。
“你開個條件。”她說,“離婚的條件。”
“離婚?”
談枭俯望身前這張小臉,她睜着一雙分明的大眼直逼他潭底,“對,離婚,有什麽要求你說。”
男人雙手落兜,挺拔的背脊顯成個完美的衣架,把身上所穿的衣物撐得精致耀眼。
談枭第一次聽見,有人敢同他談條件。
“予笙,我的條件你給不起。”
喬予笙目光仰視他,“說說看。”
男人斂起神色,眼中的光彩被點亮不少,他埋下腰身,薄唇緊貼在她耳邊,話語很輕,很柔,猶如陣陽春三月的風,撩于她頸間,“我要你的初夜,給嗎?”
喬予笙目露惶恐,眼底有流華驚蟄。
“你怎麽知道……”
談枭傾起身,嘴角淺漾,“敢給嗎?”
他背光而立,燦爛的陽輝齊刷刷射在肩頭,仔細一看,談枭背後猶如多出雙翅膀。
或者說,是黑天使的魔掌。
她和宋賢三年,的确沒有行過魚水之歡。
這種極為隐私的事,除了兩個當事人,怎麽可能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眼前這個男人,到底監視她多久了?
宋老爺子下葬的時候,細雨綿綿,喬予笙排在人群邊緣,面顏微垂,眉間一股陰雲籠罩,心事重重。
她從談枭跟前倉皇逃走後,腦海中一直有種揮之不去的愁悶。
于喬予笙來說,她現在的處境好比是掉落深坑的獵物,如果找不到自救的方法,到頭來只能任人宰割。
而宰割她的人,就是談枭!
宋賢行完儀式,注意到喬予笙眉間凝重的神色,他動身走向這邊,“予笙。”
她心不在焉,像座僵硬的雕塑并未聽見宋賢叫喊。
男人來到她面前,“怎麽了?”
喬予笙這才回過神,一眼對上他的風眸。
“什麽?”
“我喊你呢。”
“噢。”
她強裝鎮定,面顏恢複如常。
宋賢拉起她的玉手緊握在掌心,他的大手像暖爐一樣,能起到鎮定劑的作用,喬予笙懸着的心漸漸放下來。
有宋賢在,她什麽都不怕。
傅雪見狀,臉色有襲陰兀散開,“兒子。”她招手喊着,“律師要念你爺爺的遺囑了,快過來。”
宋賢握了下喬予笙的手,“你等我會兒。”
“好。”
男人松開她,小跑着走到人群最前排。
喬予笙杵在原地,她擡頭望向頭頂這片天空。
人為什麽結婚?
是為愛。
我們活着是為了讓自己快樂,讓身邊的人快樂,而結婚是為了讓這份愛完整,豐滿。
可她的婚姻,沒有愛。
一點都沒有。
☆、006遺囑歸向
小雨漸停,雲層內的陽光越發肆意妄為。
談枭站在棵大樹旁,身型挺立,潭底奪耀而出的東西也不知究竟是什麽,落在喬予笙肩背上,有種猛獸般的野性。
中年律師手握宋老爺子生前遺囑,宋家人杵成一排,各個望眼欲穿,這才是他們真正關心的問題。
傅雪見人員到齊,提醒道,“趙律師,可以開始了。”
她睇眼斜側的宋老三,對于老爺子在外留的這個私生子,心裏難免擔憂。
自己的公公到死,都沒有忘記他的初戀。
自然,宋老三也是最得意的。
律師拆開信件,“宋老先生升天極樂,按照他的遺願,宋家名下所有動産不動産,統一歸咎到一個人名下。”
此言一出,宋氏嘩然。
“爸!”宋悠悠行至宋老三跟前,雙手吊住他的胳膊,喜極而泣,“爺爺果然還是向着你。”
身旁的三媳劉芝夏不動聲色,眼角強忍的笑意,卻滿滿的透露出來。
不疑有他,宋老爺子護了小兒子将近二十年,任其恃寵若嬌,橫行霸道,偏心的程度可想而知。
傅雪臉色鐵青,就算老爺子再心狠,也不至于把其餘子嗣逼上絕路!
“趙律師,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是啊!”宋老二插句話,“爸是不是老糊塗了?”
一時之間,三家人據理力争,吵得不可開交,全然不顧場合。
喬予笙目光盯着宋賢的側臉,他薄唇緊緊繃直,自始至終都沒吭聲。
趙律師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好半天,他才從嘴裏擠出一句,“宋老先生的財産繼承人,不是宋三爺。”
聞言,起先的争執不休逐漸停歇,傅雪心頭又重燃希翼。
“那會是誰?”
趙律師的目光在場中掃了圈,穿過色彩缤紛的光線,喬予笙瞅見一雙明确的目光直直投向自己,她耳膜內,很快傳來道比雷聲還要震耳的話。
“老先生的遺産繼承者,是喬予笙小姐!”
“什麽?”宋老三失聲尖叫,“這不可能!”
一語激起千層浪!
于喬予笙來說,這無疑是個晴天霹靂!
宋賢俊臉驚怔,望着她的眸子滿懷深意。
傅雪不信,她走上前去,一把奪過律師手中信件,白紙黑字上寫得清清楚楚,老爺子的親筆落款和手印都在上頭,那紅豔的拇指痕跡,差點将她鳳目戳瞎!
“這怎麽可能?這不可能!”
“大太太,這就是宋老先生的意思。”
宋老三性急,揪住趙律師衣領不松,“我爸的巨額財産不留給我也就罷了,居然給了個毫不相幹的外人?”
雖然遺囑上有言,這筆遺産會被凍結三年,這期間喬予笙無權使用,可說到底,她終歸成了個外來闖入者。
唯一最合情理的地方,是宋家這棟老宅,子女們仍有終身居住權。
望着這一幕,談枭眼裏那潭幽黯,逐漸變得諱莫如深,陽光從四面穿透而來,形成一個光圈,仿佛,他才是最迷人的聚光點。
“這的确是老先生的意思。”趙律師重申道。
“這份遺囑怎麽都說不過去。”劉芝夏心有不甘,到嘴的鴨子不翼而飛,任誰都無法接受。
更何況,奪權的還是喬予笙,宋家沒人願意承受這個事實。
趙律師單手夾個公文包,“我只是遵循當事人的遺願。”對于宋家的家事,他不便參與。
趙律師走後,喬予笙被推上風口浪尖,她雙腳踩在修剪整齊的草坪上,露在裙子外的兩條腿,顯得非常單薄,一股無形的重力自頭頂壓下來,她面色蒼白不少。
傅雪眉角捎上陰氲,她三步并作兩步,來到喬予笙跟前,“予笙。”
傅雪第一次這麽喊她,“遺囑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
“真的?”傅雪目露懷疑。
喬予笙鼻尖酸澀,眼淚奪眶而出,“我發誓!”
這是天大的事,她不敢亂說,宋爺爺和藹可親,對自己百般疼愛,猶如親孫女,可喬予笙怎麽也沒想到,他竟能拱手将宋家全部送給她。
一切,并非人之常情。
傅雪目不轉睛看着她,若有所思。
“老爺子不會無緣無故這麽做,這份遺囑,一定有他的道理。”
“大嫂!”
“好了。”傅雪打斷劉芝夏的話,“都別再說了。”
她率先冷靜下來,目光不着痕跡從丈夫眼部擦過,有些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宋老大心領神會,他瞥眼默不作聲的兒子,語重心長,“改天選個日子,和予笙訂婚吧。”
喬予笙聽後,吃驚勝過宋賢。
訂婚?
他們的事,宋家向來極力反對,在這節骨眼上松口,意圖這麽明顯。
宋賢擡下頭,“爸?”
“這件事,你提過好幾次了,我和你媽也認真考慮過,如果你們真心相愛,我無話可說。”
宋賢背對着賓客,抿起的唇色稍暗,“爸,我不會利用她。”
“兒子!”宋老大恨鐵不成鋼,“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喬予笙眼圈通紅,宋賢來到她身側,伸手将她拉入懷中,“我不允許我們的婚姻滲有任何雜質。”
她的側臉埋進他胸前。
他說這些話時,口吻铿锵有力,喬予笙只覺無形之中,有一雙手擒住她的心髒,拼命朝兩邊拉扯。
就算和談枭離婚,她戶口本上也會留下二婚的印跡,這個污垢是永遠抹不掉的。
倘若宋賢知道,會原諒她嗎?
傅雪臉色微變,“你還不懂你爺爺的意思嗎?”
宋賢手掌貼在喬予笙腰部,沉着嗓子不說話。
“他也是為了讓我們同意這樁婚事,不得不出此下策。”傅雪說的頭頭是道。
死無對證,誰又能知道宋老爺子真正的意圖?
老二和老三默不作聲,宋家人各個算盤打得精,如今喬予笙變成張藏寶圖,怎麽争搶,都是私底下商議的事情。
葬禮結束後,賓客們悄無聲息散去。
談枭也在不知不覺中離開。
宋賢不想喬予笙再趟入宋家的渾水,他随便找個借口,把她帶走。
“我先送你回去。”
“嗯。”
宋賢拿着車鑰匙邁向車庫,喬予笙站到個隐蔽的拐角處,還沒能從遺囑的幻境中掙脫出來。
直到裙兜內一陣短信鈴響起,她才從恍然失神中找回自己。
喬予笙細看,是個陌生號碼。
‘予笙,別再讓我看見你們摟摟抱抱的場景,否則的話,我怕自己控制不住做出些什麽。’
一看短信,喬予笙心底猜出個大概,可她大拇指還是忍不住敲出一句:
你是誰?
☆、007要離婚,可以
喬予笙久等不來答案。
宋賢的車滑至她跟前,陽光明媚的照射下來,喬予笙坐入副座後,臉上仍是積雪盈尺般的透白。
銀灰色跑車一路駛出去,宋家這會兒亂作一團,喬予笙瞅眼窗外不斷倒退的樹木,繼而開口,“宋賢,遺囑的事,我真的很意外。”
“別想太多。”
她折過頭,盯着他細致的側臉,“我沒想到事情會弄成這樣,宋爺爺怎麽會……”
宋賢單手握住她,“爺爺是生意人,他能白手起家把宋氏做到海外,在每一件事上,都是步步為營。”
“宋賢。”
“我媽有一點說得很對,他做事向來不會無緣無故,其中肯定有他的道理。”
喬予笙抿住唇,話雖如此,她依然心有餘悸。
“可你爸媽方才說的訂婚……”
車子在紅綠燈路口減速停下,宋賢黑眸側向她,立體的五官融聚在一起,潭底的複雜被陽光照耀的明亮許多。
“予笙,我想娶你,做夢都想。”
他聲音細膩溫柔,右手将她緊緊握着,像是怕失去什麽。
“你是說……”喬予笙微怔。
“借此機會,訂婚吧!”
宋賢肯定的說,他管不了那麽多了,也許,老爺子就是這個意思。
回到出租屋,幾輛挖掘機已經停在路邊蠢蠢欲動,喬予笙記得談枭說過,過不久,這裏就要被拆了。
送走宋賢,她沒有直接上樓,而是攔了輛計程車,去了某個地方。
“小姐,您不能進去!”
“我有急事。”
“小姐,小姐!”
喬予笙不顧阻攔,推開辦公室的門,趙律師聽見動靜,從裏面間屋子邁出來。
助理面露難色,“趙先生,這位小姐……”
趙偉光擡下手,打斷助理的話,“你先出去。”
“是。”
雙扇門帶上的剎那,喬予笙近身過來。
“趙律師。”
“沒想到,喬小姐比我想象中來得要快。”
喬予笙目光探尋,“你知道我要來?”
趙偉光笑了笑,伸手示意,“請坐。”
她屁股剛一坐下,便迫不及待問道,“趙律師,宋爺爺的遺囑,究竟怎麽回事?。”
“宋老先生還有兩樣東西,讓我交給你。”
“什麽?”她擡起頭。
趙偉光自辦公桌上執起份未開封的文件,和着一支錄音筆,沿着茶幾緩緩推到她面前,“老先生想說的話都在裏面,我想,看完之後,喬小姐什麽都會明白的。”
喬予笙半信半疑,她視線直勾勾盯着近在咫尺的兩個物件,要不要拿它們,猶豫不決。
心裏,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趙偉光站在茶幾對面,“怎麽,喬小姐不敢拿了嗎?”
“這裏面是什麽?”
“是你此行的目的。”
“好。”她伸出手,将它們一同握在手心,“如果有什麽不懂的,我再來向趙律師請教。”
喬予笙從沙發上傾起身,趙偉光目送她至門口,卻見她靜屹在原地,沒有馬上離開。
“喬小姐還有事?”
她轉回身,再三思量後,還是開了口,“趙律師,關于離婚的案子,如果找你的話,勝算高嗎?”
“那要看案情的複雜程度。”
“如果,”她說,“案子很離奇呢?”
趙偉光正要彎腰去拿水杯的動作僵住,他揚起視線,一瞬不瞬凝住她嬌小玲珑的臉。
喬予笙捧住胸前的文件袋,“你接麽?”
“誰的離婚案?”
“我的。”
事到如今,她沒什麽好隐瞞的,除了趙律師,她再也想不到更合适的人選,宋賢說的訂婚,她很想如期舉行。
趙偉光聽言,神情淡定,并未展現出驚訝。
“你要離婚?”
“是!”
趙偉光捏着杯耳,在飲水機前接了杯溫水。
“你丈夫同意嗎?”
“他不是我丈夫!”喬予笙話語堅定,眼見趙律師退到辦公椅內坐下,她玉腿上前,同他隔張桌子,“只要你幫我打贏官司,錢我一分都不會少。”
“可是,”
趙偉光欲言又止,他杯子壓住唇肉,目光有意無意瞟向她,“談先生不會給你離婚的機會。”
“你說誰?”
喬予笙杏目圓睜,腹部像是有一束陰風魚貫而入,随即恍然大悟,“原來你們……”
與此同時,辦公室裏屋那道門,毫無先兆的被人拉開。
談枭軀長的身影,猶如神邸,在那一瞬間刺痛了她的眼睛。
喬予笙聽見自己的嗓音從喉底爆發而出,“怎麽又是你?”
談枭來到她身旁,陽光由百葉窗紛至沓來,盡數落到他臉上,越發顯得,他一對茶色眸子,幽戾且高深莫測!
他唇弧淺翹,喊道,“予笙。”
喬予笙聞言,心頭咚咚似被砸了兩下。
“原來你和趙律師早就串通好的。”
男人靠近時,一道暗影壓在她臉上,喬予笙鼻腔沉悶,換不過氣。
有一種人,生就令人甘于服從的氣場,不消言語,鋒利的眉眼間也掼着窒息的壓迫感。
談枭就是這種人。
她單手支住桌案,“宋爺爺的遺囑也是你做的手腳?”
“予笙,別把我想的這麽惡劣。”他表情溫和,神色捉摸不透,“這件事同我無關。”
喬予笙冷哼道,“誰知道。”
“親筆遺囑和口頭錄音,能造假嗎?”
男人側身斜倚着桌沿,他外套微敞,白色襯衫整整齊齊紮入褲腰內,亮在腰間的黑色愛馬仕皮帶分割出來的玉腿,又長又直,上下的黃金比例,近乎種垂涎三尺的完美。
趙偉光适時退出辦公室。
喬予笙緊咬下唇角,背部抵到棵兩米高的盆栽樹上,她撫順腦後被葉子碰亂的馬尾,強裝鎮定,“談先生,你別再玩我了,算我求你,成嗎?”
“玩你?”
男人噗嗤笑出聲來,“我倒是想玩,你給嗎?”
他咬橫嚼字間,暧昧到極致。
喬予笙一時語塞。
她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自己究竟是如何招惹上這個人的,結婚證上,談枭的住址在京城,天高皇帝遠,她從未去過那種地方。
可他,卻硬生生闖入她的生活。
喬予笙一眼望進他眸底,“談先生,告訴我,到底要怎麽樣你才肯離婚?”
“我說過,要離婚,可以。”
男人笑下,咬字極輕,“把你的初夜給我。”
☆、008我不會強迫你的
談枭挺拔的身影朝她靠近。
喬予笙退了下,鞋跟撞向花盆,她上半身後仰,整個人朝樹枝深處栽去。
“啊——”
男人及時扣住她的腰,把她帶入懷中。
他胸膛的肌肉結實健碩,喬予笙側臉撞上去,隐隐作痛。談枭的衣服上,有抹淡淡煙草味,和那晚在他外套上聞見的一樣。
“你不覺得,我們很般配嗎?”他滾燙的手掌,緊貼于她的腰際,眸底的神色炙熱,像是被火焰烤過似的。
“談先生是段子手麽?”喬予笙立直雙腿,略有惱怒的退了退,把自己放在個離他較遠的安全範圍。
“予笙,別不承認,我們才是一對。”
她收緊雙拳,“我會離婚的!”
“離婚?”男人的語氣突然強硬,眼神透露出令人害怕的陰冷兇悍,“這輩子都別想!”
“你——”
喬予笙眉頭輕皺,一道聲音如鲠在喉,半折起的百葉窗稀疏探入的光線,在她肩背上打上層薄薄的涼漠。
談枭嘴角劃開襲冷峻的笑意,“別做無謂的掙紮。”
他想要的一切,勢在必得!
“懂嗎?”男人伸出手,穩住她的下巴。
喬予笙的身體,不由輕抖下,所幸,房門在這會兒打開。
“先生。”進來的人是個中年男子,畢恭畢敬,西城強拆那日,喬予笙見過他,“您兩點鐘有趟去英國的班機。”
他要出國?
這于喬予笙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
她脫離掌控,感激的目光睇向門邊的男子,豈料,頭頂卻傳出道薄怒的吼聲,“出去!”
“先生,這次的會議很重……”
談枭一個眼神丢到他臉上,“還要讓我重複?”
中年男子餘光瞟眼喬予笙,她眼裏的求助,被他的妥協打斷,“是。”
男人腳步退離開,喬予笙緊随其後,她想走,可胳膊卻有道強勁的力将她帶回。
喬予笙目光警惕,“你到底想怎麽樣?”
談枭的樣子冷冷的,生硬的五官湊在一起,有種不怒自威的震懾力。
“你打算什麽時候搬來跟我住?”
“我是不會那麽做的。”
“是嗎?”他垂下視線,像個捕食者,緊盯着跟前的獵物,“你就這麽确定?”
喬予笙吸口氣,态度越發堅定,“不管你要如何對付我,我都不會妥協!”
談枭微眯起鳳眸,男人垂在大腿處的右手,幾根指腹在褲管上一下一下,輕輕敲打着。
随後,她發現他茶葉色的潭底,掬起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放心,我不會強迫你的。”
喬予笙直勾勾望住他,猛見自己的身影出現在男人眼底,嬌小的像是能被他輕易玩弄股掌。
他的話,再次環繞在耳畔,“比起這樣,我更喜歡你先主動。”
說完,談枭将兩手揣入兜中大步離去。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拐角處,喬予笙的心情,久久沒能平複。
她總覺得,所有的戲碼,才剛剛開始!
出去律師事務所,日照生輝,喬予笙将文件放入腰間斜挎的包內,宋賢的車停在暗處,透過倒車鏡瞧見了她的身影。
談枭的商務車,由車庫駛出來,滑行至喬予笙腳尖前。
他放下後座車窗,“需要我送嗎?”
喬予笙別開臉,“不用你送。”
“那你自己小心點。”男人笑下,玉手探出車窗,握了握她的手,眼中盡顯溫柔,“記得給我打電話,寶貝。”
他突來的親昵,弄得喬予笙一頭霧水。
談枭上半身收回,眼角目光瞄向宋賢車子尾部時,不着痕跡,“開車!”
他阖上一對深褐色眼鋒,車輪碾過地面的碎石,自她身旁緩緩驅出去。
宋賢牙關緊扣,臉頰兩側咬肌繃起,他擡腕看眼手表,喬予笙從進去到出來,花了近個把小時。
他的眸子,不由輕眯。
予笙,你到底有多少秘密,是瞞着我的?
宋賢眼中,有冰一樣的東西,漸漸下沉。
喬予笙斂起神色,拔腳走向擁擠的公交站牌。
刷卡上車,她習慣性坐在最角落的靠窗位置。
玻璃窗上印着她姣好的容顏,長發全部梳于腦後紮成個很高的馬尾,輪廓精致,額頭飽滿,秋水剪瞳明亮有神,喬予笙的氣質水木清華,顯得很幹淨。
只是,臉色太差。
離婚的事,宋爺爺的事,全都一股腦聚集起來,她還沒想好該如何處理。
喬予笙面顏低垂,心不在焉。
公交車開過幾個站,車上已經人滿為患,悶熱的空氣壓抑着,她被擠得渾身乏力。
十多站後,喬予笙勉強擠下車。
回到屋內,她疲憊的換上拖鞋,之前在網絡上投了幾十份簡歷,至今仍無回應。
再找不着工作,她真就揭不開鍋了。
喬予笙嘆口氣,把挎包從肩上取下來,趙律師說,宋爺爺留給她的這兩樣東西,有解開遺囑謎團的答案。
喬予笙将包打開。
那一眼,可算是把她氣壞了!
包底,開了個大洞,她的錢包手機,但凡裏面的東西,全都被洗劫一空。
宋爺爺留給她的東西也不見了。
現在的賊,太猖獗了,什麽都偷!
喬予笙跑到樓下超市,用公話報了警。
警察讓她等消息。
就算她能等,宋爺爺留下的物件也不能等。
與其在家坐立不安,倒不如回去趙律師那裏問問,看他知不知道文件和錄音筆的內容。
喬予笙動身折返。
趙律師的助理方才見過她,這次并未攔着。
她徑直走向辦公室。
“予笙和談枭到底有什麽關系?”
“這些問題,二少不該來問我。”
宋賢兩只手分別撐在辦公桌兩側,他上半身逼近,冷冷注視着椅子上的男人,“趙偉光,你別惹我。”
“喬小姐的私事,我并不清楚。”
宋賢埋下腰,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說是不說?”
“我真的不知道。”
喬予笙站在門外,單手握在門把上,這會兒渾身僵硬,連眨下眼的工夫都沒有。
宋賢他,已經有所察覺了?
猛然間,她似被人一下扔進冰窖。
☆、009今晚,給我好嗎?
“那麽遺囑,又是怎麽回事?”宋賢問道。
“宋老先生親筆。”
宋賢凝眉,“你以為我會信?”
“二少是不信我,還是不信喬小姐?”
屋內一時沒了聲兒。
喬予笙垂下眼,視線緊盯着自己落在門把上的手,越看越模糊。
說到底,宋賢還是不信她。
她回到家時,已是晚上六點,喬予笙随便到個小餐館要了碗面,解決溫飽。
随後,她便坐在電腦前,繼續忙碌着找工作。
關于遺囑的事,也不想再去探究,喬予笙決定,三年後,等她真正繼承宋家的財産,再将它們全部還回去。
個把星期後,她帶着個人簡歷,跑去參加了場上萬人的招聘大會。
喬予笙讀書時品學兼優,再加上外表出衆,面試官連連點頭,對她各方面都非常滿意。
只是,一看她的名字……
“你叫喬予笙?”
喬予笙雙手放在大腿并攏處,有些緊張,“是。”
“很抱歉,我們不能錄用你。”
“為什麽?”
面試官将簡歷退給她,“抱歉,你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我可以從最基層做起,對薪資也沒太大要求。”
“對不起喬小姐,這是公司的規定。”
面試官面色稍變,态度惡劣起來。
喬予笙被人從座椅上強行拉開。
之後,她又面試了十多家公司,皆受到這種待遇。
整個碩大的雲江市,竟沒有安身之所。
喬予笙擠在人群中,臉色盡顯疲憊。
豔陽高照,一簇簇光線鋪撒下來,她擡起簡歷遮在頭頂,目光四處游走。
看來,今天找工作又無望了。
喬予笙嘆口氣,正準備折身往回走,卻忽然聽見不遠處有人叫她的名字。
“班長,班長,喬予笙?”
她尋聲望去。
徐真真右手高舉簡歷,艱難的從人海中擠出來,燦爛的笑容中透露吃驚,“班長,真的是你?”
喬予笙回望她,“真真?”
某家奶茶店。
徐真真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眉頭輕皺,“你到底得罪誰了?”
喬予笙捧住奶茶杯,“沒有啊。”
“那就奇怪了,怎麽會被封殺?”
喬予笙咬住吸管,垂頭喪氣,“我也想知道。”
徐真真見狀,立即笑起來,“沒關系,我們高三一班的精神,不屈不撓,永不言敗,你可是我們班的核心,加油!”
她單手握拳,為喬予笙打氣。
這麽多年沒見,徐真真還是老樣子,一如既往的支持她,信任她。
“真真,謝謝你。”
“班長你別這麽說。”徐真真眼裏霧氣橫生,“當初我打胎要不是你幫忙,我可能早就被退學了,我爸媽不是氣死,就是把我打死,該謝謝你的人,是我。”
喬予笙從她潭底,看見了無數個自己。
“你跟那個人……”
“我們早就分手了,他是個渣,別提了。”
徐真真淚眼婆娑,她雖然從未說過經手人是誰,可喬予笙看得出,她當年動了真情,而且至今不能介懷。
喬予笙斂起眉間的神色,适時止住話題。
“我們聊些別的吧。”
徐真真點點頭,“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