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下手機,才知屏幕已跳回主頁,她仰起臉,眼見布加迪轟起油門,酷炫的車頭沖破冷風,嗡鳴聲清脆利落,自她潭底一晃而過,消失不見。

喬予笙踩着雪地,追出去幾步,纖長的雙腿站穩後,形單影只,顯得格外蕭條。

“你為什麽一定要這樣?”

為什麽?

蘇堇被人丢進七號院,她趴在地板上,疼得蜷起身子,慕容钰聽見動靜從二樓下來,就見一個女人綁住全身,連嘴裏都塞了東西。

她皺了眉頭,“這是做什麽?”

蘇堇唔唔說不出話,慕容钰臉色微變,來不及聽人解釋,門口處很快閃進個挺拔的人影。

慕容钰目光望去,“阿枭。”

“媽。”談枭單手插着褲兜,“我的事你別管。”

“發生了什麽事?”

談枭沒說話,他揪住蘇堇的頭發,不顧她的掙紮,強行将其拖入傭人房旁邊一個雜物間。

慕容钰跟過去,談枭蹲着身子,将蘇堇綁在一根柱頭上,随即取下她口中的白布。

蘇堇吓得不輕,眼睛都哭腫了,“救命啊!”

“喊啊,你喊得大聲些。”

“談老大,你放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予笙在哪裏。”

談枭直起身,似是瘋了般,一腳蹬在她肩膀上,上半身略微下傾,修長的左手拍了拍她的臉,“憑你跟喬予笙的交情,你說,她會不會來救你?”

蘇堇哭出聲兒,不斷求饒。

慕容钰隐約中聞到股不好的味道,“兒子,你同予笙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談枭收回長腿,未再看過誰一眼,他單手送入褲兜,轉過身大步離去。

慕容钰不知所措,她趕緊喊來柒嬸,經過一番詢問,這才得知事情緣由。

竟原來,發生了這麽大的事!

☆、085談老大愛你!

一連三日,談枭整夜整夜失眠。

慕容钰看着心疼。

他的煙一支接一支,從未離過手。

有時候,男人抽煙,抽的也是一種習慣和陪伴。

一大早,柒嬸端着剩菜從雜物間出來,談枭挽着襯衫衣袖,踩着樓梯往下走,慕容钰瞅他眼,忙從餐桌上起身,“阿枭。”

“媽。”

“唉。”慕容钰應着,接過傭人遞來的牛奶,“這個溫度正合适,你嘗嘗。”

談枭站在樓道拐角,頭頂便是一盞LED吸頂燈,璀璨的光芒宛若明珠,包裹住男人堅挺的雙肩,慕容钰望向談枭眼圈下方環繞的烏青色,她緊忍眸底的濕潤,一股悲怆撕扯着喉嚨,“公司的事,先交給劉總處理,這些天你好好休息。”

談枭衣着光鮮,身材修長挺拔,精致的五官猶似被人花過許多心思細膩雕琢過。慕容钰的兒子,從來都是這樣,高高在上,以盛氣淩人的姿态,睥睨一切。

他,何曾有過這種頹唐?

柒嬸在心裏嘆口氣,一言不發去了廚房。

談枭坐上餐椅,慕容钰經過他周圍聞到股刺鼻的煙味,很濃,混雜着性感的體香。

明顯,起床就抽過煙的。

她拿起面包片做出個三明治,放到談枭盤裏,“兒子,多吃點。”

男人猶然出神,捏着牛奶杯的手指,修長且分明,一根根飽滿的指腹似貝殼般漂亮,無名指的戒指還在,泛着淡淡的光。

卻,物是人非。

慕容钰連喊幾聲,談枭才從恍然失神中找回自己,他眼睛睇過去,慕容钰嘴角笑容牽強,“劉總來了。”

慕容钰往旁一指,談枭才知,劉勝早已屹立在跟前。

“什麽事?”男人面無表情。

劉勝說話顯得小心翼翼,“您讓我查的電話號碼,沒有實名注冊,我只在OM公司外,找見了被丢棄的手機卡。”劉勝将東西輕放在桌前,談枭薄唇緊抿,一對鷹眸危險眯起。

看來,她是有心要同他撇清。

哼。

撇得清麽?

“魏痕那邊怎麽樣了?”

“暫時沒什麽動靜。”

“繼續盯着!”談枭惱怒。

喬予笙孕吐反應依然強烈,幾乎吃什麽吐什麽,王秀蘭特意為她熬了條鲫魚湯,端到桌上,“予笙啊,過來喝點。”

喬予笙正靠在沙發上睡覺,聽見姥姥的聲音,她睜開眼。

王秀蘭拉她過去坐下,“小心燙。”

喬予笙勉強喝了幾口,都說孕婦食欲大,她卻沒多少胃口,害喜害得渾身無力,臉色都要比平時蒼白。

王秀蘭守在她旁邊,喬予笙順着她的花格子棉襖往上看,姥姥那一頭白發,突然刺得她眼角生疼,喬予笙鼻子忍不住一陣酸,眼眶紅紅的,随時都有要哭的可能。

“姥姥,對不起。”

“傻孩子,說什麽呢。”

“我給你丢臉了。”

“不許胡說。”王秀蘭抱住她,“你永遠都是我的驕傲。”

喬予笙巴掌大的小臉埋入她腹部,“驕傲”這個字眼,真的太沉重了,她扛了21年,盡最大努力争取光榮,以自己的方式來報答王秀蘭的恩情,可轉眼間,它就毀于一旦。

如今,颠沛流離,害得身邊人通通跟着受苦。

而更令她想不到的是,她懷的這個孩子,談枭竟這麽快就知道了。

速度,驚人。

她本意是要瞞着他的,再加上她是背懷,根本不顯肚子,瞞天過海非常容易,喬予笙原想着等孩子引産後,這事兒便不了了之,就當從未發生過,可現在……

事情,又複雜起來。

三天了,小堇過的是什麽日子,她不敢去想。

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

又是幾天過去。

逼近跨年,新年的喜慶并不能融入七號院,哪怕慕容钰裏裏外外四處張燈結彩,也不過是做個幌子罷了。

蘇堇同柒嬸坐在一起,手中拿着剪刀,柒嬸手把手教她剪紙,蘇堇學的認真,凡事謹慎小心,她剛被慕容钰從雜物間放出來,自然要乖乖聽話。

慕容钰懂得用人,與其把她關着,倒不如讓蘇堇在七號院幫工。

“小堇啊。”

聽見慕容钰喊,蘇堇敏感,擡起頭,“夫人。”

慕容钰展開一張剪紙,仔細端詳上頭的鯉魚圖案,“予笙最近聯系你了嗎?”

“沒有。”蘇堇低聲兒,“我在網上給她留的言也不見回。”

慕容钰把剪紙交給傭人,命她們拿出去貼上,之後,才正眼睨過來,打量着蘇堇小巧的臉蛋,“等予笙回來了,你想走,随時都可以。”

“知道了。”

“小堇啊,你心裏有什麽事也別藏着掖着。”慕容钰端起一杯檸檬汁,“既然你是予笙的朋友,我便不會虧待你。”

蘇堇點頭,“我明白。”

“明白就好,我喜歡聰明的丫頭。”

臨到要吃中飯,柒嬸爬上二樓,在卧室房門上敲了幾聲,裏面仍沒有回應。

柒嬸旋即下樓,慕容钰洗淨雙手,接過傭人遞來的帕子擦幹水垢,“少爺呢?”

柒嬸搖搖頭,“還是不開門。”

“胡鬧!”慕容钰眸色一沉,“去把備用鑰匙找來。”

“這……”柒嬸滿臉為難,斟酌再三,才道,“先生早有吩咐,備用鑰匙除了他,誰都不能碰。”

“我也不行?”

“夫人……”

“柒嬸,你去拿吧。”蘇堇幫腔,“談老大兩天沒下過樓,萬一真出了什麽事,誰都不敢擔待。”

慕容钰看她眼,意味深長。

柒嬸覺得在理,忙回傭人房拿出鑰匙。

卧室門把擰開,慕容钰急于進去,卻被一股濃濃的煙味嗆得咳嗽。

屋內很黑,所有光線皆被窗幔遮住,慕容钰走向碩大的落地窗,腳尖踢到一枚啤酒易拉罐,若不是蘇堇眼急手快拉着,她差點往前栽去。

柒嬸猛地劃開窗簾。

嘩——

光芒奪目而來,如一把洗盡鉛華的刀刃,劈開壓抑的黑暗,照亮了一切。

若非親眼所見,慕容钰不敢相信,“自暴自棄”這個成語,有朝一日會用在她兒子身上!

“阿枭。”

慕容钰信步走向大床,黑眸滾燙,談枭蜷縮軀體,側身躺着,慕容钰剛一逼近,就聞到股濃烈的酒氣,地毯上,床單上,滿是瓶瓶罐罐。

慕容钰坐在床沿,緊握住談枭的手,他的俊臉蒼白如紙,像是只折翼的雛鷹,縱然再兇猛,也少了些攻擊性。

“兒子……”

蘇堇挨着床頭櫃,親眼目睹着這一幕,原來,再遙不可及的男人,也難逃美人關。她以為,像他這種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王者,不會被任何事物牽絆、控制。

“兒子……”

慕容钰眼淚流出,似是有人在撕扯着她的血肉,柒嬸打了盆熱水,慕容钰拿着帕子幫男人擦拭額頭,“是不是只有這種醉生夢死,你才睡得着?”

柒嬸背過身去,忍不住直抹眼角。

慕容钰難掩悲戚,她的兒子五官镌刻,深邃而細致,這會兒卻被一層陰霾籠罩,顯得格外模糊。

32年,從未有過的模樣。

慕容钰捧住眼睛,淚水自指縫滴出來,濺入被單中,沒有任何痕跡。

良久,她才從卧室退出來。

傭人去了房間收拾,慕容钰來到樓下,用七號院的座機,一通電話打給劉勝,“幫我安排雲江市最有影響力的媒體。”

“是,夫人。”

直到第二天,喬予笙一覺醒來才知道,社會輿論,一旦爆發出來,竟一發不可收拾!

電視上,微博,微信,QQ,但凡各種途徑的新聞,今日頭條均現驚人消息!

“豪門第一官太太慕容钰親口承認有兒媳,談少爺公開隐婚,官家少奶奶喬予笙身價過億!”

各大媒體争相報道,喬予笙底細被全數挖出來,現實版灰姑娘,在網上掀起軒然大波!

議論聲不絕于耳,網友們順藤摸瓜,從談枭微博中的轉發關注了喬予笙的微博,一時間,她成了備受矚目的風雲人物,無數張關于她的照片流竄網絡。眼下,不管是狗仔還是路人,誰都想了解她的消息。

喬予笙盯着手機內的新聞,雙腿一軟,坐回床沿。

慕容钰這麽做,與封殺她無異。

很明顯,這一步棋下出來,喬予笙除了回到談枭身邊,不管去到哪裏,這輩子都會不得安寧。被冠上官家少奶奶的身份,她注定沒有退路。

她的婆婆,正在借用全民的力量來找她。

難怪,有人會說,民不與官鬥。

鬥不過,鬥不了,鬥不動。

到最後,一切都是枉然。

王秀蘭關掉電視機,關于外孫女的經手人,她先前一直沒敢細問,怕觸及到某些傷口,卻原來……

竟是這種高不可攀的地位。

竟是……

王秀蘭擡頭望向窗外,天空疏朗,藍如一口漩渦,足夠吞噬人。

七號院。

蘇堇一頭齊耳短發,眉清目秀,隐婚的事公開後,帝府宮整天都有記者守着,喬予笙被逼得足不出戶,蘇堇更是連偷偷聯系她的機會都沒有。

眼見蘇堇失神的盯着窗外,慕容钰拜完菩薩,插上三炷香沖她走來,“小堇。”

蘇堇回頭望了眼,見到慕容钰,她忙垂下眼睑,“夫人。”

慕容钰站定在她面前,“我怎麽看你臉色不好?”

蘇堇單手撫住半張臉,矢口否認,“沒有啊。”

“小堇啊。”慕容钰手掌落向她肩膀,眼角含笑,一字一句的話中,卻透着試探,“予笙是這個家的女主人,她遲早是要回來的,我不希望有人從中作梗,倘若她聯系你了,記得同我說,到時候,少不了你的好處。”

蘇堇抿着嘴,胸口的窒悶猝不及防,慕容钰察覺到她的神色,佯裝沒看見。

“談夫人。”蘇堇半晌開口道,“或許,予笙根本不願意回來。”

“怎麽會呢?”慕容钰笑不露齒,“談家的少奶奶頭銜,有多少女人擠破頭都想當,予笙跟你一樣都是明白人,孰輕孰重,該比我這個老太婆清楚。”慕容钰拍拍她肩膀,轉身欲走,又似乎想到些什麽,再次折回,“對了,小堇啊,聽說你父母在軍屯鎮開了家水果店,我改天派人過去拜訪拜訪。”

蘇堇聞言,雙目大瞪。

“談夫人,不關我爸媽的事。”

慕容钰唇瓣淺彎,慈眉善目,潭底圍繞的光圈明朗異常,“去花園幫我摘幾株臘梅回來吧,談家的東西,總歸是要擺在家裏才會讓人放心的。”

蘇堇懂她的意思,淚水淌在眼裏,兜兜轉轉。談枭走下樓梯,一身幹淨的休閑套裝,阿瑪尼的牌子,世界名品,裹出的身材冗長極致,近乎完美。男人雙腿停在臺階高處,狹長的桃花眼斜視過來,打在蘇堇臉上,竟讓她有種心跳加速的驚豔。

比起前幾日,他的精神面貌好了許多。

如此光鮮的男人,可望而不可及,她只有遠遠看着的份兒。

蘇堇覺得,予笙是瞎的,如果換作她,她一定緊緊抓着他,甚至可以付出全部的愛。

“阿枭。”

慕容钰心疼兒子,收起鋒芒,表情瞬間變得不一樣,“我讓柒嬸給你熬些粥。”

她轉身去往廚房,談枭薄唇微動,出聲攔住,“不用了,我出去趟。”

“外面都是記者,先避避風頭。”

“小事。”

談枭單手插兜,邁開優雅的步子,匆匆出門。

慕容钰想阻止,卻又含詞未吐。

說到底,她還是擔心,談枭這種狀态,表面看不出異常,就怕心裏藏着什麽。

蘇堇趁着去折臘梅的空隙,趕忙用特殊軟件給喬予笙發了條消息:予笙,我真的不想出賣你,可是我害怕自己堅持不了多久了,對不起。

想了想後,她又補去一句:談老大愛你!

魏痕合上電腦,精隼的眸子深沉似海,鋪天蓋地的新聞,占據各種頭版頭條,全是喬予笙的話題!

他起身走出辦公室,身後跟着一批人,男人被擁立在中央,欣長挺拔的身影背着光,更襯出了那種耀人氣質。

魏痕大步往前,臨至停車場,迎面卻有輛純黑色賓利飛馳而來!

轎車響起的嗡鳴,幹淨得不染塵埃。

魏痕黑眸底,那輛車筆直撞來,未有絲毫躲閃。

顯然,是沖着他的命來的!

魏痕濃眉一蹙,銀框眼鏡下,一雙黑眸危險深邃,眼見車子越逼越近……

猛地,一人推開他!

砰——

車身擦過停車場外的綠化帶,撞過一個身軀,深刻的黑色車輪碾壓過那人,血濺當場!

魏痕退到邊上,賓利似不罷休,一打方向盤,車輪摩擦着光滑的水泥地,刺耳聲劃破天際!

車頭對準魏痕,一個狠勁沖撞而來!

男人慌忙避開,線條流暢的車身幾乎從他衣決間掠過,僅隔一寸!

足夠彰顯車主對于車技的掌控程度。

魏痕背椎緊貼牆面,筆直的長腿踩入花壇裏,黑色賓利一個急剎停穩,駕駛室車窗落下,露出一張颠倒衆生的俊臉。

談枭高挺鼻梁上架着副墨鏡,遮去半張臉,茶色的眸子隐于黑暗中,眉眼間卻有股深沉源源不斷透露出來。

魏痕的狼狽,被他輕易收入潭底。

只一眼,談枭未再停留,一轟油門揚長而去!

精致的車尾,映于魏痕鏡片上逐漸成點,他眯起雙眼,捏緊的掌心攤開來看,手裏竟握了一把熱汗。

“二爺。”

魏痕看向手下,“人怎麽樣了?”

男子檢查下,說道,“死了。”

魏痕眸色一暗,“好好安葬。”逐字逐句,咬得極狠。

談枭燒起根煙,将車子停在路邊。

室內靜谧無聲,唯有窗外呼嘯而過的寒風,凜冽,猙獰,猶如此刻的他,不顧一切,像一頭急紅了眼的猛獸。他雙肩往後躺,一口煙深吸入肺,心裏的滋味更是刺痛般難受。擋風玻璃外,馬路明明寬闊無比,一條道遙不到盡頭,他卻一時迷了方向。談枭頓覺煩躁,灰白煙霧氤氲出男人那張出塵絕逸的臉,他修長的兩指夾住煙,又狠狠抿了口。

直到傍晚,談枭才将車子開回七號院。

整棟宅子燈火通明,樓上樓下皆被籠罩了層薄薄的光暈,就好像她還在一樣,他踏足家門,會有個長發及腰的女人在等着他。

談枭在玄關處換雙拖鞋,他掃眼旁邊,喬予笙的米分色絨毛拖鞋依然擺在櫥窗裏,同他腳上的正好配成一對,這種款式的拖鞋,他每個月都會準備兩雙。

這樣,就永遠都是一對。

男人抿起嘴角,薄薄的唇瓣,繃成一條線。

慕容钰在二樓聽見車子熄火後便匆匆下來,她手裏拿着幾張照片,眼瞅談枭朝這邊走來,慕容钰臉色雖難看,口氣卻緩和,“阿枭,媽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可你也不該明目張膽去撞人,現在記者都在盯着,你這麽做,簡直……”斟酌半天,她找到一個合适的字眼,輕輕說出口,“瘋了。”

“媽,我的事你別管。”

“我怎麽能不管?”慕容钰把照片遞過去,“若不是我在記者手裏把這些東西攔下來,你知道會是什麽後果?”一張張撞人的照片,把他拍的清清楚楚,倘如成了新聞,談家這種敏感的家庭背景,多少張嘴都說不清。

她的兒子,怎麽會有這種疏漏?

過多的,談枭不願解釋,他這會兒煩躁得很,話都懶得多說幾句,“睡了。”

男人長腿邁上樓梯,慕容钰伸手抓住他,憋了這麽久,她情緒哪裏忍得住?

“媽知道你心有不甘。”盯着談枭隽永的側臉,她眼淚流出來,“你等了予笙十五年,默默守着她長大,媽也希望你們能夠開花結果,予笙剛滿二十歲,你便迫不及待用法律手段把她據為已有,媽沒有反對,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她從來不知道你的存在?在她的世界裏,你就是一個掠奪者,是個強盜,換作哪個女孩,都不可能接受一個摧毀自己幸福生活的男人。”

“我愛她,還不夠嗎?”

談枭居高臨下,睥睨着慕容钰一雙淚眼,“她是我的,誰都奪不走!”

“你的愛太偏激了。”慕容钰不想看着兒子這樣,他疼,她何其難受。“阿枭,你接觸的女孩子太少了,聽媽說,談戀愛不是這麽談的,你不能一味的按照自己的思路走。”

談枭冷笑道,“喜歡的東西就要争取,不是你從小教我的嗎?”

“阿枭。”慕容钰無言以對,心口一股鑽疼。

談枭冷着張臉,大步上了樓。

慕容钰聽見卧室房門砸上的聲音,震耳欲聾,她臉部埋入雙掌,身子虛軟的倚着扶梯,“兒子,你怎麽會變成這樣……”

像入了魔障!

談枭洗了個澡,黑色短發還滴着水便躺到床上,翻來覆去,起身服用了幾粒安眠藥後,才又睡下。

南城都彙。

魏痕繞開幾個跟蹤的人,悄悄上了十六樓。

喬予笙為他沏了杯茶,年輕人的事,王秀蘭不想打擾,她回了房間,把多餘的空間留出來。

懷孕四個月,喬予笙肚子平坦,完全看不出來。

魏痕坐在她旁側,“予笙。”他仔仔細細的看着這張鵝蛋臉,把她的表情一覽無餘,“你想結束和談枭的婚姻麽?”

喬予笙擡起頭,眸中充滿希翼,“你有辦法?”

“起訴談枭。”

“什麽意思?”

魏痕搭着條腿,神色自若,“你們的婚姻,本就不是兩情相悅,只要你到法院起訴他,之後的事我都會幫你。”

“有用嗎?”喬予笙不太信,“法律于他而言,沒有用。”談枭就是法律,他可以只手遮天,她根本沒辦法逃脫。

如今,她連出門倒個垃圾都不敢,警察堵她,記者找她,她的活動範圍只有這間一室兩廳的屋子而已,那個男人擁有這麽大的權力,假如能輕易扳倒,她早就做了。

魏痕猜出她會有顧慮。

“你放心,這次不一樣,我有把握。”

“怎麽不一樣?”

魏痕看她眼,“你的少奶奶身份被公開了,現在全世界都在關注,如果這時候你站出來,告訴媒體你是被迫的,戳穿談枭的以權壓人,我能保證,輿論的壓力,會弄死人。”

喬予笙微怔,一對水眸迎上魏痕的眼睛,卻怎麽都看不穿。

她所認識的魏老師,溫潤如玉,柔和風雅,可這會兒……

竟透着陌生,好像她壓根兒不認識。

“魏老師,你想利用我麽?”

魏痕眼眸輕睜,“予笙。”

“利用我令談枭身敗名裂。”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男人眯眼,伸手攫住她肩膀,拉近彼此的距離,“只有除掉他,你才能夠自由,予笙,我也可以對你好,給你無盡寵愛,包括你肚子裏……”

“魏老師。”喬予笙打斷他,擰動肩膀躲開他的牽制,“我懷孕的事,是不是你同談枭說的?”

魏痕一怔。

少頃,承認道,“是。”

作為一個男人,本就是敢做敢當,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他沒什麽好隐瞞。

喬予笙原只是猜測,并不能确定。

“你走吧。”喬予笙斂過眼,長而濃密的睫毛在眼圈下打出個扇形,很是好看,“我不會告他。”

“為什麽?”

喬予笙別開臉,“小堇在他手裏。”

“僅僅只是因為這個理由?”

“這麽卑鄙的事,我做不出來。”

她知道,一旦告上法庭,談枭名譽受損,形象大跌,這将牽連許多事情,倘若再嚴重些,說不定連談家都會垮。人言可畏,輿論的影響力,比想象中還要可怕,猶似一個冷血無情的劊子手,足以致命!

魏痕和談枭是死對頭,某些事還說得通。

可她呢?

她再怎麽說,也算是,算是……

談枭的老婆啊。

胳膊肘再往外拐,也不至于拐得那麽嚴重不是?

身敗名裂……

換作以前,她會毫不猶豫,可現在,她不想。

這種感覺很複雜,為什麽不想,她也想不清,或許是因為小堇,或許是因為肚子裏的孩子,又或許……

僅僅因為蘇堇那句——

談老大愛你!

所以,她才會變得這樣仁慈,是嗎?

------題外話------

就放手吧,別想她,這世界有很多愛你的人吶;就放手吧,別想她,她是否值得你這樣牽挂;就放手吧,別想她,愛過就好何必要苦苦掙紮;就放手吧,別想她,把所有一切就當成是一個笑話。——《別想她》

送給我苦逼的談老大,今兒這章是反複聽着這歌寫完的~

☆、086予笙住處曝光!

二月憑窗,雪花漫舞。

早春,就像是一幅水墨畫,只用細線勾勒,便能渲染得極美。

陽臺上,談枭雙手壓着欄杆,黑色休閑褲貼出的玉腿長到腰間,由一根鱷魚Lacoste皮帶切分出完美的身材,上下比例迷人精致,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男人穿着件黑白相間的棉衣,領子上布滿細膩的兔毛,将堅挺有力的雙肩襯得更為耐看。

他彎起一條腿,任由指尖的煙蒂在風中飛舞。

外面的世界,喜迎新春,鞭炮聲不絕于耳,談枭站在這裏,狹長冷魅的眼眸眺望遠處,卻顯得格格不入。

一縷風吹過他鬓角的發絲,有型的黑色短發修飾出來,貫徹着他劍眉中的鋒利,透出的氣場,令人甘于臣服。

蘇堇見到男人抿煙的動作,上到跟前。

談枭斜睨她眼,眼角泛着冰冷的光澤,若這世上,眼神真的能夠殺人,蘇堇想,她這會兒一定是死無全屍。

她捧住手中的托盤,“談老大。”

“有事說事。”男人側回頭,維持着那個姿勢,不再多看她一眼。

零落的雪花飄在他頭頂,夾着一抹灰色煙霧,将男人圍聚于朦胧之中,畫面感美得極不真實。蘇堇凝視談枭的背影,從不否認,這是個很容易使人着迷的男人,哪怕只是一眼,也會深深掉落進去。

為什麽,偏偏予笙看不到呢?

蘇堇在心裏嘆口氣,“談夫人讓我給你送點吃的。”

談枭矗立不動。

蘇堇将糕點端過去,“多少吃點吧。”

“少來煩我。”

談枭态度明确,一句話丢到她臉上,蘇堇咬着牙,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硬是捧着托盤往前邁開一步,“你為予笙做的,她看不到又有什麽用?”

談枭沉下臉,茶色眸子不着痕跡望向她,蘇堇來不及反應,手腕處陡地一陣疼,托盤墜地後,她被談枭推到欄杆上,背部撞過堅硬,像要斷掉似的。

談枭逼近,抿緊的薄唇顯示着憤怒,“讓你在七號院住了近一個月,你倒是開始享福了?”

“我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蘇堇吓得臉色微白,卻仍執拗的不肯服軟,“予笙是我最好的閨蜜,她的脾氣有多倔我最清楚,她的心裏有過一個宋賢,很難再接受別人,如果你真的愛她,就放手吧,給她一條生路,讓她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談枭聽後,伸手扼住蘇堇的喉嚨,眸仁淌過一抹腥紅,“老子的事用得着你個X來管?”

“予笙很痛苦,我不想她再受任何折磨。”蘇堇上半身朝樓下偎去,她死死抓住談枭的手臂,“或許,你們真的不合适。談老大,你放過她吧,你擁有優秀的身家,出衆的外表,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只要你願意去嘗試,我相信下一個女人一定會非常愛……”

“住口!”

談枭低吼,結實的臂力一推,蘇堇背椎後翻。

啊——

一道嬌小的身影,陡然向下跌去。

蘇堇心髒懸空,整個人瞬間失去重心。

“啊——”

她臉色驟變,雙手胡亂抓扯,談枭單手握住欄杆,上半身傾出去,修長的五指迅速攫住她胳膊。

蘇堇瘋了似的尖叫,腳下,近十米的高度,摔下去便是一片堅硬的鵝暖石,不死也殘!

“救我——”

她哭喊道,“談老大,救我!”

慕容钰和柒嬸聽見動靜,紛紛跑出門一探究竟,不看不知道,這一眼竟讓人膽戰心驚。

“阿枭!”慕容钰仰起頭,“你做什麽?!”

“我給過喬予笙一個月期限,你的命,是她自己不要的。”談枭眼角勾起抹笑,深褐色的瞳孔收緊,眯成條危險的直線,“你說,我若松手,你會變成什麽樣兒?”

“不要,不要啊!”蘇堇驚慌失措,痛哭流涕,“救救我,救救我啊。”

她雙腿懸着,身體緊貼牆面,搖搖晃晃的随時都有栽下去的可能。

慕容钰大驚失色,慌忙勸阻,“阿枭,你冷靜點。”

談枭充耳不聞,眸底濺起簇陰佞的笑意,“想死嗎?”

“我不想死。”蘇堇胳膊麻木,眼淚橫流,止都止不住。

“那我問你,知道予笙在哪兒麽?”

蘇堇屏住鼻息,搖了搖頭,淚水劃過臉龐帶出一陣涼意,“我不知道……”

“好。”

談枭眉梢染笑,不由點點頭,“既然這樣,留着你也沒什麽作用了。”

蘇堇心尖驀地一緊。

談枭骨骼分明的指關節,一根一根松開,慕容钰杏眸睜大,“不!”

蘇堇失重,全身下滑,她覆滿恐懼的眼球上,清清楚楚照耀着談枭深刻的五官,和,男人那流竄于眉宇間的冷酷。

“啊——”

柒嬸蒙住雙眼,感受着四肢蔓入的寒。

若是一個女人真能讓人變得如此瘋狂,慕容钰甘願兒子從未遇見過喬予笙。

她心疼,看着他變成這般,慕容钰比誰都難受。

蘇堇手指擦過談枭衣袖,心如死灰,惡魔的天性向來如此,得不到就毀掉,大有殺一儆百的勢頭,即便他很可怕,蘇堇依然覺得,如果有個男人肯為她這樣,她一定會奮不顧身去珍惜他,傾盡所有,不顧一切!

蘇堇小手滑至談枭掌心,男人一把握住。

她的身子即刻被穩住。

蘇堇胸腔起伏不停,朱唇色澤慘白,三魂差點丢了七魄。

談枭埋下腰身,褲管裹出的玉腿更是修長,“我再問一遍,予笙在哪兒?”

驚過方才的驚吓,蘇堇這會兒神情緊繃,生死邊緣走過一遭,饒是再膽兒肥的人也扛不住。她渾身瑟瑟發抖,明顯感覺談枭箍住她五指的手收緊,“想清楚再說,你只有一次機會。”

蘇堇只覺腦袋陣陣眩暈,意識介乎于清醒與模糊之間,她閉上眼睛,五髒六腑揪扯在一起,痛不欲生。

“她在……”蘇堇雙唇哆嗦,“南城都彙,16-1。”

喬予笙睡了會午覺,起床打開電視,許多臺都在重播着春節聯歡晚會,她只能反複看着別人歡樂,自己的新年卻過的一塌糊塗。

眼見她坐在沙發內,王秀蘭回屋拿出條毛毯搭在她身上,“別着涼了。”

喬予笙扯出抹笑。

王秀蘭端了些她愛吃的話梅出來,喬予笙懷孕十八周了,總是感覺沒什麽胃口,唯有話梅是她比較喜歡的,王秀蘭索性多準備了些。

喬予笙抿了顆在嘴裏,酸味彌漫。

猛地,腹部一陣痛。

喬予笙悶哼,王秀蘭立馬緊張起來,“怎麽了?”

“他踢我。”

“啊?”王秀蘭面容一喜,“是嗎?”四個多月了,是會有胎動的。

這也是喬予笙第一次感受到寶寶的真實存在,很微妙的感覺,不知不覺,這個孩子已經呆在她體內這麽久了。她手掌撫摸平坦的腹部,小家夥只動過一次之後再無反應,這會兒安靜的出奇,喬予笙挽着唇,都說孩子是母親的心頭肉,其實,懷孕越久,某種情感便難以控制。

到底,是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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