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麽?”侍者捧着一瓶拉菲。
談枭揚了揚下巴,“開。”
“不能喝酒。”喬予笙出聲阻止,“你要開車。”她本意是考慮到,要是他喝醉了,鐵定賴着不讓她走,聽在談枭耳裏,竟別有一番韻味。
“成。”男人點下頭,“聽你的。”
侍者退出門。
包廂內一時靜谧如斯,喬予笙滿腦子依舊環繞着吳嬌的話,她一雙眼睛望入談枭深不見底的瞳仁,想将裏頭的一切一探究竟。
男人湊過去,一張絕俊的臉直逼她潭底,喬予笙忙往後靠,“做什麽?”
談枭細細品味她臉上豐富的表情,高挺的鼻梁襯出五官的深刻,男人勾起唇角,眸中的狂狷被一道溫度适中的寵溺所覆蓋,“笙笙,你是不是胖了?”
喬予笙摸着自己的臉,“那又怎樣?”
“胖點好看。”
談枭不假思索,同她緊挨着坐在一起。
以前的予笙太瘦了,臉蛋雖美,卻缺少某種程度上的飽滿,這會兒看上去,相較之前好了,若是能再長些肉,更是風韻猶存。
喬予笙視線別向旁邊,談枭手臂擡起,毫不客氣的放在她肩上。
喬予笙無處躲,“你別動手動腳。”
男人端睨着她的臉,“我只要沒動嘴就成。”
他唇角勾起弧度,惡魔般的邪肆呈現的美輪美奂,談枭穿着件寶藍色羽絨服,身材裹的恰到好處,喬予笙推了下他的胸膛,男人反而靠得更近。
喬予笙更覺自己成了只到嘴的鴨子。
男人走腎,女人走心,這話說的一點不假。
她皺起眉頭,“你能好好說話麽?”都這樣了,還怕她跑了不成?
“你說啊,我聽着呢。”
“……”
他有着無賴的本性,喬予笙奈何不了,既然決定出來見面,她自是做足了心理準備,索性不再掙紮,“談枭,有件事我真的很想知道。”
他點點頭,“你說。”
玫瑰花的香味陣陣撲鼻,流竄于兩人之間,竟連空氣都被招惹的暧昧不明。
喬予笙深入一口呼吸,開門見山問出心中疑惑,“你到底是怎麽認識我的?從什麽時候開始。”
談枭眼角一眯,視線始終盯着她的臉龐,猶如一面透視鏡,能把人活生生剝開一層皮。
喬予笙耐心等待着答案,雙手越收越緊,把玫瑰花束壓入懷裏,心跳極快。
半晌,談枭淺笑。
“告訴你,會以身相許嗎?”
喬予笙不以為意,随口胡說,“是啊。”
男人睇她眼,明顯擺出不信,有型的黑色短發幹淨整潔,露出飽滿的額頭,足夠迷得人神智不清。
他堅挺的背脊朝後枕去,另一手張開搭至扶手,舉手投足間充滿優雅,“不妨告兒你,你這條命是我撿回來的,所以,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你注定是我的女人,欠的就要還。”
喬予笙面容恬靜,柔順的長發高束在腦後紮成個馬尾,她這會兒正用着一雙份外黑曜的鳳目盯着他。
“你在開玩笑麽?”
談枭神色複雜的凝向她,唇瓣染起陰魅笑意,很淡很淡,乍看之下,又似乎什麽都沒有。
“怎麽?”他掌心貼住她肩胛摩擦,“你談太太的身份被公開後,你姥姥都不曾提起過我嗎?”
聞言,喬予笙臉色驟變!
“我姥姥認識你?”
☆、089真相!!!
包廂內光線不算強,一盞迷幻的巫師燈照耀在頭頂。
男人的臉,一半在明,一半入暗。
喬予笙看到一道暗影斜抻到旁邊,談枭薄唇淺漾,露出些許陰柔,細長的眼尾,內勾外翹,每一個動作都展現的很是好看。
喬予笙目光細膩的凝視他。
談枭向她招下手,“過來,我告訴你。”他想要她主動靠過去,喬予笙猶豫着,也就那麽做了。
她臉蛋湊近,陪着他一塊隐進黑暗。
男人一手将她攬過去,讓喬予笙渾身緊貼到自個兒胸前,她鼻尖劃過他嘴角,聞見談枭身上一股好聞的味道。
性感,誘人,介乎于煙草香之間。
濃烈的男人味,充斥鼻腔。
喬予笙一陣驚慌,抓住玫瑰隔開中間的位置,“你說啊。”
“讓我親下。”
談枭提出無理的要求,他心想着依她個性該是要拒絕的,想不到喬予笙若有所思片刻,主動送上雙唇。
啵兒~
軟綿綿一個香吻。
男人有些意外。
喬予笙張嘴,“行了嗎?”
“當然不夠。”
得寸進尺。
好不容易把她騙到這兒,怎麽可能輕易放開?
狼,都是喂不飽的。
談枭傾過來,喬予笙猝然起身,兩腿還未站穩,男人已先一步握住她胳膊往旁帶去,喬予笙順勢栽入沙發,随之而來的便是一道強健的體魄,緊緊将她壓在身下,喬予笙動彈不得,散落的玫瑰花瓣淩亂一地,最後跌落在地上靜靜躺着,她就知道他會來這手,說什麽心平氣和,不該信。
“談枭,你又想來強的?”
男人舉起她雙手按在兩側,“合法。”
喬予笙握緊拳頭,縱然再怎麽使勁,也敵不過一個健碩的男人,“你忘了我們今天見面的目的了麽?”
談枭坐在她腿上,笑意邪魅,淬得一對眼眸茶色更濃,“忘了。”
“……”
他還真敢說。
喬予笙氣結,“起來!”
“笙笙。”男人勾笑,內眼尖而深邃,眼尾細而略彎,他的眼型似若桃花,近乎完美,“這三十多天,我還真夠想你的。”
喬予笙手腕用勁,始終睜不開束縛,一縷燈光從男人細密的短發間穿過,洋洋灑灑落在她臉上,喬予笙仰起頭,脖子白皙水嫩,每一寸都是誘惑。
談枭喉結輕滾,潭底的視線燒灼起來,越發沸騰。
喬予笙別開臉,“我懷着孩子,你別亂來。”
“摸摸還不行了?”
“你再這樣,我要喊人了。”
“老公在,喊誰呢?”他高舉她一雙手,左手虎口一把攫住,騰出的另一手掠過她衣角,微微朝上。
喬予笙情緒激動,臉頰火辣辣的,“不要臉!”
男人唇瓣淺彎,“手感還是這麽好。”
“談枭!”
“多喊幾聲,越聽越好聽。”
喬予笙氣得不行,現在的模樣就像沾板上的魚,任由宰割。
她平躺在沙發內,整個後背因承重而下陷,男人似乎并不滿足于這種需求,幹脆撩開喬予笙的裙底,手掌探入,在她肌膚上帶過一陣溫熱。
喬予笙羞愧難當。
眼角逼出一滴淚,她不再奢望能從談枭手心掙開,攤開身子,喬予笙閉上雙眼,像根木頭似的軟下來。
察覺到她的身體變化,談枭頓住動作,茶色眼眸極深,似要将人卷入一般。
“我的觸碰,讓你這麽難受?”
喬予笙面前黑無源頭,她不願睜開眼,冷笑道,“是。”
一個字,鋒利成劍,狠狠刺進男人胸口,四處攪拌。
“看着我!”他拉起喬予笙上半身,目露兇光,“我們之前做的愛還少嗎?”
“那只是你一個人在享受而已,我沒有。”
談枭眯着左眸,唇色繃直,薄成一條線,稍微拉扯,那根弦随時都有斷掉的可能。
“喬予笙,你是吃準了我愛你,所以才敢這麽肆無忌憚,是麽?”
“我不稀罕你的愛。”她嘲諷道,“令人惡心!”
談枭潭底逸了抹狂狷。
她的目光直視過去,“談枭,你痛了嗎?”
原來,你也會痛。
一個沒有心的野獸,能嘗到這種滋味,會是什麽樣的感覺?
他痛又如何?
她痛的時候呢?
男人瞳仁內,一塊塊溫熱碎掉,被陰鸷和嗜血所覆蓋。
“哼。”
他伸手一推,傾身站起,喬予笙重新栽回沙發。
地板上的玫瑰變成種諷刺。
談枭一腳踹飛!
花瓣破碎,慘不忍睹。
“你不就心心念念着宋賢嗎?”
喬予笙坐起來,雪地靴平踩在地板上,“我和你之間,別總是扯上別人。”
談枭一根一根捏響指關節,俊臉呈現無情的血色,惡魔的秉性暴露無遺,“是不是宋賢死了,你的心才能看見我?”
“談枭!”
喬予笙赫然立起,伸出雙手推下他,“你這個瘋子!”
男人退後兩步才停穩,“我他媽早就瘋了!”
“同你在一起,我無時無刻都覺得沉重,你明白嗎?”
談枭漾起冷笑,右手放回褲兜中,“你知道你為什麽會沉重麽?”
喬予笙揚起淚眼。
談枭抿唇,“因為我的心在你身上,你不願意把你的心給我,便要承受兩倍的重量。”他挑了挑眉,左手伸出,“喬予笙,你想過的輕松,唯一的辦法,就是把你的心放到我這裏,這樣我們之間,都會平衡。”
她視線垂下,盯着他遞來的玉手,男人的掌心白皙幹淨,紋路清晰。喬予笙知道他的手金貴,握起來時,裏頭裝的便是權勢。
她只消把手放上去,就什麽都有了。
男人靠征服天下而征服女人,女人靠征服男人而贏得天下。
喬予笙低着頭,劉海散下,素面朝天,身上的韓版寬松毛衣長至大腿,将她緊緊包裹在蕭瑟中。
“笙笙。”談枭冷不丁開口,眸底的斑曜滿滿溢出,攫住喬予笙臉上的倔強,“我把所有驕傲和自尊踩在腳下,換你的回眸一笑,好嗎?”
他性感的嗓音,柔情似水。
喬予笙一怔,面色晦暗不明。
“讓我放手是不可能的,你只有這一個選擇。”
喬予笙偏過頭,談枭卻并不給她逃避的機會,甚至霸道的抓住她,帶入懷中,“你總說我沒有心,那麽你呢?”
她下巴靠着男人肩膀,雙手無力的落在兩側,似乎花了很大勇氣,才開的口,“讓我想想。”
談枭揚起笑,勾勒在嘴角很淡很淡。
的确,女人這種生物,只要他想,只需勾勾手指,要什麽樣有什麽樣。于她們而言,能夠爬上他的床,多麽值得炫耀。
獨獨,沒有喬予笙。
他最想得到的那個,不在名單中。
“你的心,真的捂不熱?”
喬予笙閉了閉眼睛,“我不知道。”
“沒關系,冷的我也要。”
回去路上,漫天雪花飄落,談枭認真開車,一雙眼盯向擋風玻璃外,喬予笙側身靠着窗戶,顯得疲憊不堪。
某些時候,人都是這樣,不到黃河不死心。
未逃出七號院之前,她始終心存僥幸,對離開他抱有希望,可經過一番嘗試之後,才發現,兜兜轉轉不過枉然。
現在,她的雙腳已經踩到黃河盡頭。
不管她怎麽努力,都難逃他的五指山。
既然如此,還有什麽意義?
她的精力早就耗盡,過多的掙紮,換來的只是更加絕望。
這次逃跑,讓她完全認清了這一點。
南城都彙,談枭在輔道內停住車,“你考慮好了給我打電話。”
喬予笙點點頭。
“要我送你上樓嗎?”
“不用了。”
談枭未再多說,解開她的安全繩,喬予笙推開門,細腿走下時幾乎頭也沒回,透過後視鏡,男人睨着她逐漸變小的身影,抽出根煙點燃。
車窗降下,一陣冷風魚貫而入,談枭指尖遞出去彈走煙蒂。
許久,蘭博基尼的影子才消失。
喬予笙取出房門鑰匙,進去後便看到坐在沙發內的魏痕。
男人兩指摁着眉心,看樣子已經等很久了。
喬予笙走過去,“魏老師。”
魏痕丢開手中的半截煙頭,動了動薄唇,“吃飯了嗎?”
“還沒。”
魏痕起身,拉着她向外走,“我帶你去。”
喬予笙兩腿撐立不動,“我就在家裏吃。”
恰在此時,王秀蘭從廚房出來,手裏握着鍋鏟,“予笙,你怎麽樣?”
“很好。”她莞爾。
王秀蘭總算放下心,眉間爬上笑容,望向魏痕挺拔的背影,說道,“魏老師,留下一塊吃中飯吧。”
魏痕繃緊臉色。
王秀蘭忙着鍋裏的火候,退回廚房。
喬予笙将包放在一旁,魏痕見她拿着個空水杯走向飲水機,他擰起潭底隐忍的怒火,輕喊道,“予笙。”
喬予笙小半杯溫水下肚,扭頭睨視他。
魏痕長腿逼近,俊顏陰沉,“你去見他了嗎?”
“魏老師。”她說,“我別無選擇。”
“予笙,你要想清楚,你當初是費盡心思才逃出來的。”
“就是因為費盡心思,才讓我明白,無論我付出多少,最終還是在他的手掌心。”
魏痕眉角冷凝,“我說過,我會幫你。”
“你幫不了我。”
喬予笙頓覺全身無力,她這會兒正被所有媒體推上風口浪尖,就連魏痕這棟南城都彙的保護屏障都被攻破,現在只要上網一搜,關于她的新聞鋪天蓋地。
她是談枭要定的人!
誰都改變不了。
“魏老師,你再這樣只會受到牽連。”
魏痕覺得好笑,“你以為他真能動得了我?”
“你也動不了他。”
既然不相伯仲,又何必兵戎相見?
到最後,不過兩敗俱傷。
男人唇峰拉扯開一道冷峻,“予笙,幸好你的心不在談枭身上,否則,你這麽替他說話,真讓人吃醋。”
喬予笙巴掌大的小臉別向茶幾,眼神毫無焦點,魏痕揚起下巴,清晰的五官罩上層薄薄的朦胧,複後,男人折過身,修長指尖勾起挂在衣架上一件西裝外套,邁步離開。
王秀蘭端着炖排骨出來,門口已經傳來陣關門聲。
王秀蘭瞅眼倚桌而立的喬予笙,将菜放下,“吵架了?”
“沒有啊。”
她若有所思,盯着碗中的騰騰熱氣發呆。
王秀蘭嘆口氣,“予笙……”
“姥姥。”喬予笙即刻打斷,某件事壓在心頭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她今天不問清楚,鐵定是睡不着的,其餘的都可以先擱到一邊,唯獨這個疑惑不行,“談枭說他救過我的命,這是怎麽回事?”
聞言,王秀蘭大驚失色。
喬予笙将她臉上的表情捕捉得清清楚楚,更是深信不疑,“你早就認識他,對嗎?”
“是他說的?”
王秀蘭瞳孔輕睜,只有一邊眼睛覆着異彩。
喬予笙點頭。
“姥姥,我想知道真相。”
王秀蘭側身靠向桌沿,眸中水霧漸漸散開,她先前根本不知道,予笙招惹到的是那家人,若非新聞曝光,她至今仍舊蒙在鼓裏。
王秀蘭擡手擦擦眼角,斟酌再三,下過決心之後,才将那段塵封的記憶說出口,“予笙,在你六歲那年……”
*
蘇堇端了盆熱水上到閣樓,柒嬸放了年假,今天一大早就收拾行李回了老家,臨走前特意交代她一定要把三樓的上鎖房間打掃幹淨,據說這裏是談枭的禁地,一般人不能進來,只有柒嬸能一個月進出清掃一次。
蘇堇環視一周,沒覺得這裏有什麽不同,到處都是書,她随手翻閱,多以商政為主,全英文着實看不懂。
不就是一間藏書閣麽?
她撇撇嘴,拿着雞毛撣子左右擦了擦。
書房上,丢棄着一本雜志,看得出主人對它并不愛惜,甚至說有些不屑。
蘇堇的目光挪到雜志封面,傾倒衆生的男人。
她近身過去,小心翼翼拿起它。
有一種人,生就令人甘于服從的氣場,不消言語,鋒利的眉宇間也掼着窒息的壓迫感。
談枭就是這種人。
蘇堇一瞬不瞬瞅得出神。
她猶記得,他深褐色瞳仁內的逼仄,以及,很難見到的,大雪初霁般的笑容。
這些,早以被他慣有的冷漠取代。
不知道在面對予笙的時候,他是不是也這樣?
興許,是不同的吧?
蘇堇抿出個笑,食指點了點他面無表情的眉鋒,“真帥。”
她将雜志重新放回去,雞毛撣子靠在肩頭,逐一掃了遍灰塵。末了,又用帕子把所有桌櫃擦洗完,連着地板都弄得幹幹淨淨。
做完這些,蘇堇累得不行,她幹脆坐在地上盤腿休息,并随手抽出背後書架中的一本書翻開。
啪——
夾在書頁內的一疊照片散下來,掉的她腿上地上到處都是。
蘇堇埋下頭,好奇的執起其中一張。
照片中有個女孩,約莫十二三歲,身穿校服,手中握着瓶礦泉水舉在半空,就被人用相機偷偷定格住了畫面。
她鳳目圓睜,一眼便認出,“予笙!”
蘇堇難以置信。
予笙小時候的照片,怎麽談枭會有?
她趕忙将墜落的照片全部拿起來看。
每一張,僅有同一個女孩的影子,十歲,十八歲,甚至連幾歲的都有。
所有照片背後都有日期,從十五年前開始,喬予笙的任何變化都在照片中,稚嫩的,懵懂的,青澀的,正臉,笑臉,側臉,背影,一一不曾落下,而且,這些角度全都是偷拍的,看得出主人公并不知情。
蘇堇翻找出最近一張日期。
是一年前!
予笙正準備告別校園生活,迎向社會的時候。
也只有這一張照片背後寫了字——
好,你是我的了。
黑色鋼筆字跡,蒼勁有力,一筆一劃入木三分,似被狠狠镌刻上去一般。
蘇堇咬着一邊嘴唇,想着予笙可能很早很早就被談枭監視,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她心口怦怦直跳,到底是做賊心虛,忙将照片塞回去。
書頁翻開,她玉手還未往裏伸,竟在此時發現了夾在裏頭的一張紙。
這是什麽?
蘇堇鳳目盈然有光。
紙頁很薄,看上去年代已久,微微泛黃,蘇堇将折起的一張紙漸漸攤開。
是一張醫院開具的榮譽證書,時間在15年前,估計那個時候沒有電腦,證明的單子上都是用鋼筆手寫的字體,最後蓋了某醫院的印章。
蘇堇讀了遍上面的文字。
爾後,觸目驚心!
一顆心,差點擠至嗓子眼。
那個時候,談枭16歲,而予笙,只有6歲。
紙張自蘇堇指尖滑落。
她震驚的半天合不攏嘴。
那些年的醫療規矩她不懂,也不知道雙方身份是不是真的能夠公開,但她清楚,憑借談家的權勢,拿到這張證明單子輕而易舉。
只見上面赫然寫道:
骨髓捐獻者,談枭。
受捐人——
喬予笙!
☆、090我想回去
飯桌上,談枭吃相優雅。
慕容钰喝了口湯,唇部勾勒着笑容,“阿枭,你同予笙談的怎麽樣?”
坐她旁邊的蘇堇擡起餘光,由于角度關系,只能瞅見男人菱角分明的唇瓣。想起先前在閣樓看到的單子,她的心突然一陣空懸。
一顆肉丸送入嘴裏,味同嚼蠟。
她說不出這會兒是什麽心情。
談枭面無表情,咀嚼着一根青菜,舉手投足間的尊貴,便從這最平常的生活中展現出來。
見他不說話,慕容钰不好再問。
她心想着,鐵定是不歡而散。
談枭吃完飯上了樓,蘇堇幫着傭人收拾碗筷,慕容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懷中抱着只一歲大的孟加拉貓。
這只貓剛從京城空運而來,據說是談夫人一直養在身邊的寵物,她向來疼愛。
有錢人的世界蘇堇讀不懂,一只長得像獵豹的貓,居然要值好幾萬。
孟加拉貓趴在慕容钰大腿上,慵懶蜷縮,它渾身長着漂亮的斑紋,極具狂野外貌。
慕容钰正觀看一檔養生節目,蘇堇切了盤水果端出來。
慕容钰看她眼,“小堇啊。”
蘇堇将果盤放到她跟前,揚起笑容,“夫人。”
“你來七號院已經一個多月了吧?”
蘇堇站在扶手旁,兩邊短發夾在耳後,她這會兒穿得緊實,沒有一處多餘的肌膚是露出來的,“是啊。”
“住的還習慣麽?”慕容钰順着貓背上的毛發,大拇指戴了枚剔透的玉扳指。
蘇堇點頭。
“很習慣。”
慕容钰手裏動作頓住,嘴角笑容維持不變,只是特別淺淡,不仔細看根本瞧不見,“太習慣了,可不是件好事。”
蘇堇不明所以,投來的神色露出困惑。
“怕你在這裏呆久了,忘了原本的生活。”
蘇堇牽起的唇角僵住,慕容钰把話挑的那麽明确,再笨的人也不會聽不出來,她壓下眸光,如鲠在喉,“我明天就搬出去。”
“這倒是不用。”慕容钰沖她招下手,蘇堇硬着頭皮靠過去,慕容钰拉她到近側坐下,拍着她的手背說,“我也沒旁的意思,既然你是予笙的摯友,我自然會好好招待,只是現在人心複雜,我多個心眼總歸是好的。”她收回手,威嚴而不失溫柔,“你只消明白,我對事不對人就成。”
蘇堇兩手放入大腿中央,“我知道,夫人。”
“真懂事。”
蘇堇笑容牽強,倍覺尴尬,正當她不知所措時,身後陡然出現一道黑暗,欣長的影子蓋過她頭頂直落到茶幾上。
蘇堇瞳色變亮,忙扭頭過去。
一眼,便對上男人那雙深邃幽冷的眸子。
蘇堇心跳加速,邊上的慕容钰也回過頭,盯着談枭尚顯濕潤的短發,“阿枭。”
他剛洗過澡,換了件幹淨的白襯衫,雙肩擔着一層薄薄的光暈,乍看之下,竟有些撒旦般陰魅的味道,迷得人挪不開眼。
男人單手插着兜,另一手放于沙發背部,蘇堇無意間掃到他無名指上那枚戒指。
閃耀,奪目,将他修長的指頭圈裹得極為漂亮。
這個男人,是她所見過最出衆的,無論是外表也好,氣質也好,無人能及。
“媽。”談枭喊道。
他眼裏并無蘇堇的身影。
慕容钰認真聽着,“怎麽了?”
男人睨了她一眼,“你之前說,戀愛要怎麽談?”
聞言,座位中的兩個女人,皆是一愣。
*
夜裏,喬予笙失眠。
她在床上輾轉數次,滿腦子都是王秀蘭白天說的話,喬予笙不敢相信,可事實擺在面前,卻又不得不信。
談枭居然是……
她側身躺在床沿,依然覺得不舒服,幹脆坐起來,拿着水杯去客廳倒了杯溫水。
衣兜內的手機适時響起,喬予笙取出一看。
連號,特好記。
是談枭。
一口水嗆在喉嚨口,她忙将玻璃杯放至飲水機上頭。
回屋後,鈴聲還在響,一遍一遍,似乎刻意不想給她安寧。
喬予笙瞅着那一串熟悉的數字發呆。
許久,接聽貼在耳畔。
“喂。”
“睡了麽?”
男人嗓音低沉,充斥着強烈的磁性,喬予笙坐回床邊,雙腿伸直,“沒呢。”
“那好。”談枭點下頭,“把你微信號給我。”
喬予笙目光從腳上那雙絨毛拖鞋中擡起,面容微訝,“你要我微信號做什麽?”
“我加你。”
噗——
她誤以為自己聽錯了,“你不是不玩那些麽?”
談枭臀部倚着陽臺,一條腿半彎回去踩着牆角,他袖子挽在肘間,單手緊插褲兜,縱然一副型男模樣,喬予笙這會兒也看不見。
男人輕抿的嘴角不由漾起迷人的線條,“我方才注冊了。”
喬予笙吃驚的說不出話。
“快點給我。”談枭肘部往後搭向欄杆,任憑淺風掠過他狹長的眼角,“我要同你弄個情侶名。”
喬予笙,“……”
“速度。”
“你喝酒了嗎?”
“我清醒得很。”他眉間閃過不耐,“再不給就來南城都彙找你,我不介意當面要。”
在某人強逼利誘下,喬予笙迫于無奈,只好就範,“等下,我用短信發給你。”
“十秒。”
談枭說完,等着她掐斷電話。
喬予笙點開短信,編輯出自個兒的QQ號。男人動身回到屋子,不一會兒就收到了她的消息,他坐上張沙發,疊起一條長腿,神情專注的把玩手機。
喬予笙很快收到條請求加入的信息。
她的微信名:未來的豬。
對方的名字顯然是剛剛換的——
養豬的人。
喬予笙哭笑不得,點了同意添加。
男人發來幾個親親的表情,表情中的頭像眼彎成線,雙唇嘟的很高。
明明是張極為平常的常見表情,可從談枭手裏發出來,喬予笙總覺得好笑。
她同樣回複個表情,一把滴血的刀。
男人發來個委屈。
喬予笙扯開唇角兩邊,忍不住笑出聲兒。
這完全不像談枭的作風!
她心想着,網絡果然都是騙人的。
誰知道同你聊天的人,是什麽樣呢?
說不定對方一面喝着人血,一面發着呆萌的圖片。
喬予笙躺回被窩,腦袋底下豎起個枕頭以便靠得不那麽累,她沖男人敲去幾個字,“你注冊微信做什麽?”
“泡你。”
談枭回答幹脆。
爾後,喬予笙發現他把頭像換成了她的照片。
女人拉起被子蓋在胸前,膝蓋供起,盡量找着最舒服的姿勢,“說什麽呢。”
蘇堇回房時途徑卧室,大門敞開,斑駁的光線自裏頭照耀出來,她下意識往裏瞥去,看到談枭慵懶的枕在沙發內,他将手機拿在掌心,手背靠着大腿,眉宇間貫徹着難見的柔情,連同冷硬的五官都被那抹細膩感染,溫潤如玉。
蘇堇縱身擦過牆面,信步走向客房。
屏幕光線瑩亮,喬予笙一雙眼眸如黑曜石般清澈,少頃,微信左上角多了條信息,喬予笙點開一看,蘇堇發來個笑臉,外加一行字,“予笙,在幹嘛呀?”
她們這會兒已經可以明目張膽聊天了。
“在和談枭說話。”喬予笙如實說。
“喲喲喲,和好了嗎?都開始秀了。”
“沒,”她拇指點着拼音,“哎,糾結。”
“糾結什麽?”
“很多東西。”
蘇堇倚窗而立,沒有開燈,只有外頭景觀燈微弱的光線照進來,将她的影子烙印在床邊,很暗,很模糊。
“予笙,”她敲着字,屏光淬不到眼底,“你回來吧。”
喬予笙神色瞬間變得複雜,“連你也覺得我該回去?”
“我不知道。”
蘇堇握着電話的手緩緩垂下,落在大腿外側,她視線望出窗外,帝府宮整個世界大半近在眼前,這是上層人的生活,是天堂也是仙境。她輕輕阖上鳳目,感受着耳邊的寧靜,嗅着鼻翼間一抹淡淡的梅花香。
她另一只手伸出去,五指收攏,想要抓住什麽,但那些東西,卻又遙不可及。
翌日,喬予笙起得很早。
王秀蘭看眼時間,不過六點,她才剛把米淘到電飯煲裏,就見予笙拿着牙刷走向浴室。
王秀蘭插好電,腳步跟過去,“予笙。”
喬予笙站在盥洗臺前,視線睇往鏡子,“嗯?”
王秀蘭杵在她身邊,“你怎麽不多睡會兒?”
孕婦要有充足的睡眠,這麽早起來,身體如何吃得消?
喬予笙微微一笑,擠抹牙膏在刷頭上,她昨晚做了一夜夢,滿腦子都是回不回去的考慮,喬予笙脾氣倔強,但并非一味的鑽牛角尖,走到這一步,她吃過不少苦頭。
逃,已經逃過了。
既然這條路行不通,那就換一條路走走。
生活是過出來的,不是熬出來的。
想到這兒,她內心釋然。
喬予笙回過身,一句話說出口非常認真,似是經過深思熟慮,“姥姥,我想回去。”
“回去?”王秀蘭一時沒反應過來,“回哪兒?”
“談枭那裏。”
王秀蘭眼角微睜,“真的?”
“我同他是合法夫妻,他不會放過我的,倒不如我學乖些。”
“予笙。”王秀蘭蹙起的額頭皺紋更深,猶如刀尖刻過,“你要考慮清楚,別做後悔的事。”
“我不會後悔的,我已經為自己努力過了。”
她盡了最大的努力逃出來,雖然最後還是輸得一敗塗地,但她再不會有遺憾。
至少,她曾用心去争取了。
王秀蘭張張嘴,含在喉間的話卻哽咽的一個字都說不出,誰讓這段孽緣種得太早,歷經15年的生根發芽,它的趨勢再無人能夠阻擋。
“好。”
半饷,王秀蘭點了點頭,“不管你做什麽決定,姥姥都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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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碼字碼晚了,嘤嘤嘤…明天會多更字數。
☆、091回到七號院
喬予笙洗漱完,便開始收拾東西。
其實她的行李并不多,打包出來一個塑料袋就能裝好。
王秀蘭想幫忙,喬予笙不讓,“我自己來。”
“予笙。”王秀蘭站在門口,瘦骨嶙峋,她是見不得她受這些苦的,如今肚子裏孩子都有了,王秀蘭無話可說,怕只怕豪門深似海,像她們這種平凡家庭吃不消,“姥姥就不同你去了。”
喬予笙正把王秀蘭的衣服一并收拾起來,聽她這麽說,詫異的擡高眼睑,“為什麽?”
“我想回軍屯鎮。”
“那裏的房子已經不能住人了,魏老師不是都說了麽?都被砸成廢墟了。”
“能住,收拾出來就能住。”王秀蘭堅持,她不想添麻煩,予笙嫁去談家本就是高攀,新聞報道并不看好這場婚姻,王秀蘭更加不願寄人籬下。
她心中的顧慮,喬予笙都知道。
“姥姥。”她将拉鏈關好,随同行李箱一塊站起,“我不會讓你在一個人了,既然我結婚,你就該同我住。”
“予笙…。”
“這事兒我昨晚就同談枭說過的,他沒有意見。”
喬予笙拉着拉杆,停在王秀蘭跟前,她這次決定回去,是做足了過一輩子的心理準備的,又或許,談枭某天厭煩了這段婚姻,再和她離婚也不遲,反正,主導權在他掌心,他不放手,她只能這般耗着。
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