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陸小嘉站在經理辦公室裏,等候上司發話。
何雲飛看着助理提交的申請表,問道,“你真要去?”
陸小嘉點頭道,“是,我心意已決,已經想好了。但又覺得考慮得再多,怎麽都比不上去行動一次。”
“小嘉,這不是開玩笑,那裏的苦不是你能想象的,建議你再多多考慮。”何雲飛擔憂地說道。如果去那裏,三年後才能回來。雖然可以得到公司內部優先晉升的機會,但巫靈島,卻是名副其實如其名“煉獄”。
“雲姐,我知道你在為我擔心,只是這次我非去不可,還請你助我一臂之力。”通告裏說着有推薦人優先,這樣的話,她要得到何雲飛的推薦才好。
“那樣的地方沒人和你搶着去,只有你這麽傻,好好的日子不過,硬要去受苦。”
“雲姐,”陸小嘉誠懇地看着她,“以你當年去那的心情看我現在的心情,是一樣的。生命,應該有不同的可能。我自知資質驽鈍,可那顆想去追逐的心卻告訴我不要怕,向前跑。能在你手下做事學習,是我畢生的榮幸,只是…我還想要更多。”
何雲飛長嘆一口氣,“既然你決定了,那就去做吧。如果能做到百分百忍耐肯定是能成功的。有沒有考慮到自己失去的是什麽?”
“不過是三年的時間。”她現在二十三,再過三年,才二十六。
何雲飛搖搖頭,語重心長地說道,“失去的是一去不回來的青春,在女人最好的時間裏戀愛,成家。作為過來人,審視了自己的過去才發現平平淡淡的日子才是真。那些看似堅強的女人,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誰想對讨厭的男人強顏歡笑;誰想在百忙之中還要抽空去飯局,遲到了還要強吞三杯苦酒;誰又想在半夜下班,孤孤單單一個回到空無一人的房間。”
“那雲姐後悔去“煉獄”嗎?”将心比心,才能覺察到那份微妙的堅定吧。
何雲飛的視線變得幽遠,閃現出回憶的光環,馬上又回過神來,幸福地笑着回答道:“不後悔,雖然苦累,但那是生活最充實的時候。看來真勸不住你了,去吧。家人同意嗎?”
“同意。”陸小嘉眼神有些閃躲,又笑意盈盈地說道。“謝謝雲姐。”
“這星期回去好好玩,說不定悠閑的小日子能挽留住你。小嘉,身在福中要知福,有些東西,一旦失去,就沒有了。比如親情,我爸在我去煉獄的時候去世了…”她苦笑着,“一個人帶大我的父親,說沒就沒了。”
“雲姐…”她想說些什麽當作安慰,卻不知說什麽才好。
“如果去了煉獄,必須閉關修煉三年。”所以她無法拜祭父親,以致于成了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子欲養而親不待,這是多麽殘酷的現實。“一定要好好回去探望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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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雲姐,希望你一直這麽幸福地生活下去。”這麽好的女人,應該得到幸福。
聽陸小嘉這麽說,易靖堯出現在了何雲飛腦海中。她從小就沒有母親,自從父親過世後,她在這世上無依無靠,無父無母,成了孤兒。易靖堯是她生命中真正的第一個男人。當他們還是知心朋友的時候,她會把自己所有的痛苦,快樂,憤怒,哀傷的事情都告訴他。包括她最難堪的過往--—在同班同學的誘騙下遭人□□。那是她的“閨蜜”設計的一場殘酷游戲。少女時期玩得最親近的人,也是最信任的人,同時也是傷害自己最多的人。不相信朋友,就不會有背叛自己的機會。在以後的歲月裏,她從來不交朋友,總是獨來獨往。遇到易靖堯改變了所有,他總是無微不至的幫助她,關心她,照顧她,讓她慢慢放下防備,信任他,成了她唯一的朋友。呆在早年的陰影裏,何雲飛從來不敢想象有人陪伴的一天。當易靖堯表白的時候,她還沒想到友情已經變質了,直覺地拒絕;那時她要的是事業,不是男人。事業是死的,它不會開口說嫌棄她肮髒的身體,也不會背叛她,在她年老後,在事業上拼搏存下的存款還能養自己。她在事業上奮鬥的勁頭更盛,而遭拒的易靖堯也悄悄轉變着角色。從好朋友轉變為敵人,不過僅僅上是工作上的敵人,生活中他還是會像原來一樣關愛她。多年的陪伴下易靖堯的存在成了習慣。易靖堯一點一點主動親近她,靠近,給她安心感。
遇到易靖堯,初見如春水映梨花,翩翩君子溫潤如玉。她霸道、張揚,甚至是暴戾的外衣全被他褪下,卻跟他學了一身綿裏藏針的內功。她不得不承認他是最佳陪伴,他們的關系彼此從沒有确認過,一切發生得那麽自然,就像春天花會開,就像奔流的水流下高地必然形成瀑布一樣。她這個了無牽挂的孤兒的愛情,終于來了嗎?
“想什麽呢,這麽入神?”易靖堯翩然而至。
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在想怎麽打敗你,這次拟寫的策劃方案絕對萬無一失,讓你挑不出毛病。”
“嗯”易靖堯不在意的點點頭,“這次讓你贏了。”
“怎麽這麽輕易就認輸了,一點都沒成就感。”她更喜歡貓吃老鼠前的一番逗弄。
“下個星期就調任法蘭克福,負責支部運營工作。”他說道。
離開?心裏那平靜的湖面上被投下的石頭濺起水花,說不清的感覺堵在心頭。她強作笑容說道,“升職了,可喜可賀。”
究竟一個人生活才是生活的常态,她本就不該期待太多,到頭來,一場空。
“我們相親相愛吧,雲兒,”他雙手圈住她的纖腰,從背後抱住她,陶醉在她秀發的怡人香味中,“我愛你。”
縱然他的情話聽起來很動人,讓她不禁陶醉這甜蜜中。可要離開的事實,打破了她緊握的蜜罐,蜜倒在地上,變成了污泥,散發出讓她作嘔的惡臭。
她掙脫出他的懷抱,站在窗前,眼睛看着遠方,不發一言。
“生氣了?”易靖堯走進她,修長的手指支在她的下巴處,轉過她的嬌顏,不期然看到滾滾淚珠,讓他心頭一緊,說不清是感動還是難受。
“哼”,她笑着冷哼道,“怎麽會生氣,替你高興都來不及。我和你什麽都不是,說什麽愛不愛,真是莫名的諷刺。既然你要走,走吧,不要回來了。”倔強的人兒不肯承認她的軟弱,依舊不停的淚珠出賣了她,視線氤氲。
易靖堯拿出一塊整齊的手帕,細細地拭去她的淚,肯定地說道:“你也愛我,這是事實。”
何雲飛撇開他的手,怒聲說道:“我就算愛上一只貓一只狗,也不會愛不上你!你這絕情的男人何必在這裏假惺惺做戲,不是想看手下敗将是多麽可憐嗎?是啊,我哭了,但絕不是為你哭!你有什麽值得我哭的,我和你有什麽關系嗎?”
“犟!”他抓住她的手腕,力道适中地輕輕一扯,佳人倒在懷裏,親吻着她的香軟紅唇。她微腫的唇瓣是無聲的誘惑,但目前的狀況,調□□小,哄她事大。易靖堯眼神爍爍地看着她說道:“這次調任,還缺一名助理。”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她就是他的特定人選。
助理?這樣看來他們還沒到必須分開的地步。不過要她屈膝稱臣,這讓她的自尊心直覺地不能答應。能不能他當助理?
“是嗎?文馨正适合。她當了你多年的助理……”她說道,心裏有些期待他的拒絕,甚至說出來後連她自己都覺得這是個馊主意。她也想和他一起去,可作祟的自尊心在跳腳,在狂叫。
“只有你是我想要的,和我一起去。”他說道,“想當我助理,多少人求着都沒機會。”
“是啊,想當我助理,多少人求着都沒機會。你應該珍惜這個機會,我去申請你的職位,你當我助理。”她自認這才是最佳解決辦法。
“這事關我的男性自尊。”他不能讓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他亦如是。
“這事關我的女性自尊。”她針鋒相對。
“男人自尊為大,這事沒有商量的餘地。不管怎麽樣,你都要和我一起去。”他儒雅的面孔上透露着堅定。
“腿長在我身上,去不去是我的自由。你要你的男性自尊,那就和他過日子。”她說得不輕不淡,拒絕之意再明顯不過了。
“無理取鬧!”
“無可救藥!”
兩人不歡而散。
易靖堯帶着酷黑墨鏡,讓人看不出情緒,離飛機起飛還有兩個小時,他在等,等一個願意陪他去天涯海角的女人。幾天的冷戰讓他們雖然近在咫尺,兩顆心卻遠隔天涯。
終于那個朝思暮想的人兒出現在視線裏,他笑逐顏開。這不是他的勝利,而是她的。只要她來,她贏得的獎賞比他多。
“這麽巧,”何雲飛驚訝地看着易靖堯說道。“我要去愛爾蘭,你呢?”
“跟你一樣。”她來了,以後就是天上人間,上天入地,他都奉陪。
“你不想知道我去那幹什麽嗎?”她問道。
“想。”
何雲飛坐在他身邊,用手遮在他耳朵旁,說着兩人才知道的悄悄密話,“去結婚。”
“我也是。”這是他心之所願。
他們相視一笑,置氣的日子成了過往雲煙,現在迎來了他們的雨後絢麗的彩虹。就像被雨洗過後的天空更加澄亮澈淨,他們之間更加透明,只要一個眼神就彼此會意。
“愛爾蘭不能離婚。如果要和我結婚,必須先考慮清楚。”何雲飛眼神誠摯的看着他,心裏明白他不會拒絕這提議。
“毫無異議,你願意和我共渡一生,我陪你一世。”他的心早已系在她身上,還自己打了個死結。從第一眼看到她,他就明白此生非她不可,一路走來,歷經艱辛,如今終于守得雲開見月明。
何雲飛幸福的依偎在易靖堯寬厚的肩膀上,有了他,這一輩子,她還有什麽非要得到不可的呢?想到易靖堯的離開,她不禁覺得自己像一朵孤荷在水中茕茕獨立,她也不想孤芳自賞;她也不想孤單一個人,讓這一生守着自己而顧影自憐怨無人疼愛。古時,大山被愚公移走,并不是一天的功力,而是多少個日子裏不論風吹日曬都不舍的堅持;她心裏的陰影,卻比那座大山更堅不可摧,她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向痛苦作別,奔向溫暖。她知道易靖堯在過去那麽多年裏的堅守不棄,越是簡單的事越難完成,堅持看似容易卻沒幾人持之以恒。他給了她平凡而偉大的守護,她能感受到他的情意就像一壇老酒随着歲月而變得醇厚而香氣彌盛。這樣的男人,是她生命的信仰,是她穿越了長長黑夜後迎來的光明。
“小助理就小助理吧,”何雲飛說道,“反正上司已經被我收買了,有什麽好在乎的。你真的不考慮當助理嗎?其實助理也很好,可以協助我嘛。”
易靖堯就知道這女人放不下這事,“乖,就當助理,別的不要多想。”
“好吧。”掙紮無效。她的女性自尊在她主動來找他的那一刻就被她丢到九霄雲外了,可有一些殘根仍留在她身上。嘴上說着不在乎自己當小助理,心裏卻還是有那麽一絲幻想。現在幻想破滅,她也能坦然接受這樣的事實。
向着他們的目的地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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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悠悠坐在辦公室裏,眼睛看着文件,心早已飛到了俞飛揚身上。這麽多天過去,還是沒有什麽變化,近水樓臺先得月?到底應該怎麽做啊。創造機會,她有,差不多每天都一起吃飯,雖然還有張策夫婦他們;展現愛心,她也有,每天早上都為他準備咖啡,雖然他從來都不喝。女追男隔層紗,也不盡其然嘛。
想到哥哥紀嘯天這星期就要結婚了,她的八字還沒一撇,更是心焦。到底她怎麽做才能得到他的愛,再下一次藥?風險太大,最後有可能得不償失。啊,想到了!俞飛揚不是應邀當伴郎嗎?她要當伴娘!又是天生一對,她在心裏大笑三聲。
“你就是齊小白?”紀悠悠看着細皮嫩肉的齊小白問道。
“是啊。”她今天去了趟書店,想起紀嘯天的公司在附近,就到他這裏來看看。不想他正在開會,她在辦公室等他,不想一個陌生女孩闖進來,沒禮貌地質問她。
紀悠悠圍着齊小白轉了一圈,在心中暗自品頭論足一番,說道:“不過是白淨可愛嘛。”
從來沒有如此的遭遇的齊小白對紀悠悠更增添了兩方反感,也不說什麽。
“喂,我要當你伴娘。”紀悠悠大咧咧地說道。
這樣的伴娘?齊小白眉頭微蹙,不想這細小的動作被紀悠悠察覺了去。
“诶,你皺什麽眉?我給你當伴娘是你的榮幸了,趕快答應。”紀悠悠說道。
齊小白想了一會說道,“說實話,我覺得你不适合當伴娘。”她一向純真,有什麽說什麽,從不藏着掖着。
這次換紀悠悠眉頭皺了,“什麽?哪一點不适合,你說?”
“你說話不禮貌,會得罪客人。還有你打扮太奇怪,也不适合。”她看到紀悠悠穿着一件黑色露臍裝和短褲,這是她從來不會穿的,在她的世界裏,似乎紀悠悠看起來有些奇怪。
“這是時尚!”紀悠悠的音調提高了幾分,她還是第一次遭到別人這樣直白的“批評”。“時尚你懂不懂?”她才覺得她的中式刺繡長裙奇怪呢,那副正經的樣子,她更看不慣。
齊小白撇了撇嘴,不再說話。這女孩看起來脾氣有些火爆,還是少惹為妙。
“不管,我就是要當你伴娘。”紀悠悠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大有耍賴之勢。
“好吧。”齊小白讓步了,“那天我哥哥們都來,你不要搗亂哦,要不然你有苦頭吃了。”她事先提醒道。
這是威脅嗎?一個曾經戰功赫赫的“流氓頭子”被這樣一個柔弱女子威脅了?“好啊,那倒要見識見識你的那些哥哥們。”
“怎麽了?”紀嘯天一回來,就聽到紀悠悠說要見識見識。
“沒什麽,哥,我要當你們的伴娘了。”她開心地宣布道。
“你?”紀嘯天一臉懷疑,調皮如她,千萬別鬧出什麽亂子。
“你和她一樣,都不信任我,沒結婚就一副夫妻相,唉,我還能說什麽呢。”她自嘆一番。
“她是你嫂子,齊小白;小白,這是妹妹紀悠悠。”他簡單介紹道。
“小白,嗯,真是傳說中的傻白甜。”紀悠悠說道。
“你就是小流氓。”齊小白終于想到了能形容紀悠悠的詞。
看着這“和諧”的姑嫂關心,紀嘯天頭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