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 那天周子墨離開時的背影一直閃現在她眼前,和同事吃飯的時候,寫稿子的時候,開例會的時候,夜晚入夢的時候,都會不經意的出現。
他略帶淩亂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門外,再也不見。
是她的膽怯自私,親手斷送了自己最後一絲的希望和祈盼,是她活該。
大概今生今世,真的再也不見了。
大概她永遠都只能靠這樣的方式來想念他,盡管這樣可悲,盡管是她活該,可是沒辦法,她舍不得。
這些天她一直思考,如果那天,如果當時,周子墨沒有反問她,而是直接回答是愛她的,她會不會攢起最後的勇氣,對他講出心裏的實話?
是不是因為猜不透他的心思,所有才有所顧忌不夠誠懇不夠勇敢?
後來她仔細想了想,其實不是。
不管他怎樣問,怎樣說,她的回答或許都是一樣的。
她是不敢,并不是不敢承認還愛他,也不是不敢再回到他身邊。
而是不敢再一次和他分開。
她害怕。
如今的他比五年前更加耀眼不凡,更加光芒萬丈,更加是她所不能比拟不能與之并肩的。她怕再因為同樣的原因,最後還是被迫離開他。
如果他真的對自己還有一絲過去的情意,那麽她若離開無疑是傷害了他兩次。
她在心裏苦笑,誰都不能怪,只怪自己配不上。
從前是,現在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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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這樣吧,他會找到那個真正能和他風雨相随不離不棄的女子,美麗溫柔,善解人意。她會有驕傲的出身,會有完滿無暇的人生,會有她沒有的一切。
會有他的愛。
還好。她在心裏暗暗慶幸,還好周子墨沒有告訴她那個答案。
還好她還有一個可以說服自己怯懦的理由,是他不愛她,早已不愛她。
下午按慣例還是去跑會展,還有一個星期展銷會就開始,所以她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愛情沒有了,人民幣可說什麽都不能再失去了,況且鈔票做到那麽多愛情辦不到的事,她一個人生活,衣食住行全部靠自食其力,現實生活中,纏綿悱恻的愛情既不能當飯吃也不能當水喝,要吃飽穿暖,還得靠實實在在的粉紅色鈔票。
愛情有什麽好的?只能讓人入魔成瘋,生死兩難。
她最近工作起來頗有幾分拼命三郎的意味,經常一個人連續加班到淩晨,連一起跑會展的同事都忍不住暗嘆,這小姑娘看着柔弱,沒想到一動起真格的來居然是這樣一個硬骨頭。就連前些時日在背後嚼她舌根的幾個女同事都不禁咂舌,不知道她到底是人前故意為之,還是真的并沒有依附裙帶關系上位。
別人怎麽想都無所謂,就這樣吧,日子一天天飛逝,平靜的如同一池春水,再沒有一絲波瀾褶皺。
如同她的心。
答應了蘇褚去吃飯,她已經爽過一次約,不會再食言第二次。
蘇褚帶她去的那家淮揚私房菜剛好裏會展中心不遠,下班後他直接從公司開車過來,在一幹同事衆目睽睽之下把她帶走,雖然她心裏早已經不在意別人怎麽看怎麽想,但是蘇褚就這麽明目張膽的把她帶上車,她心裏還是有幾分別扭。
蘇褚将一小塊魚肉去骨,挑在碟子裏推到她面前,“發什麽呆?”
她回了一下神,笑笑說:“沒啊。”
她低下頭去吃東西,這家私房菜館大師傅的手藝真是不錯,魚肉肥嫩皮糯膩滑,湯汁濃稠不膩,據說這道招牌拆燴鲢魚頭是這家店的限量供應,每天只做十例,因為是供不應求,以至于有的慕名而來的食客甚至提前一個星期打電話預定。
店裏環境清幽,大堂正當中的空場上開鑿修砌了一個微型的假山水池,泉水叮叮,竹影婆娑,一派江南風情。
她自顧埋首,專注于碟子中的魚肉,蘇褚坐在她對面,眉峰微皺。
她像是感覺到了他一直留在身上的目光,終于擡起頭來,指了指他面前的吃碟,“怎麽不吃東西啊?”
她口吻一如平常,蘇褚卻莫名的煩躁,從手邊的煙盒裏抽出一支煙來點上,說:“我不餓。”
她笑了出來,說:“喲,從你們公司開車到會展中心可不近吶,又繞着大半個城特意找這麽個地方來吃飯,這路上将近兩個小時的耽誤,終于菜上來了你倒說不餓了,敢情真是特意請我吃飯吶,你光看着就成了是嗎?”
蘇褚笑了一下,過了許久才說:“有時候我覺得你變了,但有時候覺得好像又沒有,連我自己都有點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你。”
相思也笑,說:“你什麽時候開始研究哲學了,說話怎麽也喜歡繞這麽大的彎子,什麽變不變,我從來還不都是那個樣。”
他頓了一下,問:“上星期周末你去哪了?”
相思面不改色的夾起一小塊獅子頭,說:“哪也沒去啊,不跟你說了嘛,我們老板臨時扔給我個燙手的大山芋,我在會展中心那蹲了兩天,還送了半天的….”
“相思,”他有些不耐煩的打斷她,“我以為這麽長時間,就算你還不能愛上我,但起碼一句實話還是能對我說的。”
她怔在那裏,許久輕輕放下手裏的竹筷,口氣有些沉默:“你想聽什麽實話?”
蘇褚只是皺眉看着她。
有輕緩的音樂從角落流淌出來,沉緩卻悠揚的曲調,是一首張信哲的老歌,唱的是一段蘇州水鄉裏的愛情遺恨,宜情應景。她沒來由的頭疼,從包裏翻出煙來,找了找卻發現沒有帶打火機,便直徑将蘇褚手邊的銀質火機拿過來,她深深吸了一口香煙,口氣平淡如同吐出的白色煙霧,“你想知道什麽,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她抽煙的時候并不多,樣子卻和他見過的其他吸煙的女子都不一樣,吸煙的女子多是風情尤/物,指間夾一根瑩白的香煙,不經意的回眸,媚/眼如絲,魅惑萬千。可她不同,她吸煙是沒有什麽表情,整個人都好像籠罩在白蒙蒙的煙霧下,不引誘不妖嬈,只讓人覺得清冷落拓。
蘇褚不說話,仍是皺着眉看着她。
她并不以為蘇褚知道了些什麽,那些事,除了幾個故事中的主角,別人不會知曉。而且她也不想說,有些事情,她是真的誰都不想訴說。
可她沒想到他并不是問關于尹西南,而是關于他。
他遲疑了片刻,問:“你是不是和他去了c市?”
她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随即神色恢複如常,點點頭,說:“是。”
一開始他還只是懷疑,沒想到她居然這樣自如的承認了。
心裏有一個地方似乎絞在了一起,扭擰着往下墜落,或許這就是別人說的心痛。
他下了飛機打電話給她,第一次,被她按掉了。第二次,鈴聲響了幾下後便提示無法接通。第三次,她的電話卻再也沒能打通。
他去她家樓下等她,在車裏坐了整整一夜,可她房間的那盞燈一直沒有亮過。
那天她答應要和他一起吃飯,可是等他回來,她的電話打不通,家裏也沒有回來過。
他沒有等到她。
事情有些超出他的計劃和掌控,他坐在車裏第一次有了心慌的感覺。
或許,他永遠也等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