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初次

林若秋不是個扭扭捏捏的人,且這種事若不抓緊點辦,沒準等會兒藥效就過了。

盡管如此,她還是如常用了一頓飽飯——不然待會兒哪來力氣折騰。楚鎮看起來反而有些心不在焉,有一下沒一下的杵着筷子,但其實沒吃多少東西。

不過他生得那樣強壯,想來一餐不吃也餓不死他。從來嫔妃侍寝都是女方戰戰兢兢,男方則充當軟語溫存的知心人,到她這裏卻調了個位置,林若秋竟不知該同情皇帝還是該同情她自己。

須臾用完了膳,林若秋命人将飯菜撤下來,淺淺朝建昭帝施了一禮,“妾先去沐浴。”

楚鎮心神不定地點頭,“去吧。”

林若秋又開始可憐他了,與其說皇帝奪走她的初夜,不如說她要奪走皇帝的初夜——還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呢!

淨室的木桶裏注滿了熱水,林若秋舒舒服服的将整個身軀浸泡其中,一面惬意的按捏肩背,一面卻支起耳朵留意外邊動靜:太安靜了,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她甚至疑心楚鎮是否已偷偷溜走。

他要是真走了,林若秋也只好幹看着,總不能乘着夜色将皇帝追回來?那更成了滿宮的笑話。

她索性也就不着急,慢條斯理将渾身的肌膚都搓了一遍,直至白玉般的肌理沁出鮮妍明媚的淡粉色,這才好整以暇起身。出門前還特意照了照鏡子,确保自己處在最完美的狀态,能挑起皇帝的性致。

楚鎮見到裏頭走出的人,不禁眼前一亮。尤其林若秋身上未着寸縷,只罩了件薄薄絲袍,那袍子又太過寬綽,飄飄蕩蕩貼着肌膚,該遮的地方沒有遮住,不該遮的地方倒遮得嚴嚴實實,別有一種誘惑。

要不是堅強的意志支撐着,楚鎮覺得自己可能會狂流鼻血,得虧他保持得住,楚鎮忙別過臉,讪讪道:“朕也該洗漱。”

說着便逃也似的去了淨房。

林若秋坐在床頭安靜等他,想了想,将領口拉得稍稍敞開些,露出半痕香肩——為了陛下今後的幸福着想,林若秋把老臉都豁出去了,這樣大的犧牲,她簡直稱得上普度衆生的觀音娘娘。

也不知楚鎮曉不曉得對她這個黃花大閨女溫柔點,哪怕在床笫間,粗暴的男人也多讨人嫌的。林若秋漫無目的亂想着,順手拾起楚鎮落在枕邊的一冊書,低頭看時,竟是太上感應篇。林若秋信了,皇帝真是個童男子,哪有人行房之前去看這個的,還嫌不夠清心寡欲?

她只翻了兩頁便放下不管,這種說教般的東西實在看不下去,林若秋想着等哪天有空定要讓楚鎮從書庫裏給她找些古代傳奇或是話本子,她喜歡驚險刺激的故事。

按說男人洗澡理應比女人快許多,可這位陛下卻偏偏磨磨蹭蹭的,林若秋等得将近困頓,抱着膝蓋幾乎打起瞌睡,才看到楚鎮赤裸着上身從裏頭出來。

林若秋立刻來了精神,實在是楚鎮這副古典雕塑般的身軀讓人想不注意都難,肌肉結實,線條優美流暢,再加上那張酷酷的帥臉,妥妥稱得上她心目中的男神。

但她想皇帝并非故意板着一張臉,他只是不知道該擺出何種表情——來應付接下來的步驟。

男人到了近前,林若秋注意到他手指微微發抖,可見皇帝心裏其實比她還緊張。

林若秋便善解人意地道:“陛下,可否将燈吹滅?”繼而有些羞赧的一笑,“妾不習慣太過光亮。”

這般就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無形中解了皇帝的窘迫。

楚鎮自然感激她的好意,擡手将蠟燭覆滅,接着輕手輕腳的爬上床。

兩人同床共枕了一段時日,對彼此的氣息已相當熟悉,自不怕磕着碰着。林若秋在黑暗中屏氣凝神,等着楚鎮的唇慢慢靠過來。

這種事還是得男人主動,她畢竟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哪怕陛下比她更像個黃花大閨女。

楚鎮覆上她的唇瓣,小心吸啜着,如同小孩子得到一樣美味的零食,總是不肯立刻吃光,非得慢慢品嘗。

目前為止都進行得很好,林若秋心道皇帝這不是很懂麽?難道什麽不舉、天閹啥的都是裝出來的?

可當皇帝撩起衣袍,進行那至關重要的一步時,林若秋就說不出話來。

楚鎮已松開她的唇,兩手按着她的肩膀,試探着往裏伸了伸,小心問道:“有感覺麽?”

林若秋:“……”

她真的不知該說什麽好,這太奇怪了。

但其實比她預想中最糟糕的情況要好得多,林若秋還以為會被針紮一下,但實際上……它更像一截粉筆。

但可能楚鎮更希望是馬克筆。

林若秋沒法昧着良心說瞎話,亦只能小聲回應他,“有一點。”

感覺還是有的,但和她從前書裏看到的不太一樣——雖然她所有知識的來源都是些胡編濫造的小說,可小說也該以現實為基準嘛。

那些女主人公不是照例該受到狂風驟雨般的沖擊嗎?林若秋感知的更像是一場綿綿細雨。

但這也不壞,她平生最怕疼的,楚鎮至少不叫她疼。

只是這種反應在楚鎮看來就不怎麽愉快了,他頹喪的放開林若秋的胳膊,“朕無用。”

林若秋真心為他感到難過,身為一呼百應萬人之上的天子,偏偏在這件事上屢屢受挫,她若是皇帝,早兩年就該發瘋了。能撐到現在,證明楚鎮的心理素質着實驚人。

林若秋從被子裏伸過手去,悄悄握住他的手掌,柔聲道:“陛下別急,今日許是太倉促了,等改天咱們精心準備之後再來嘗試,那時或許大不相同。”

楚鎮情知這些不過是安慰人的空話,亦只能嘿嘿幹笑,“但願吧。”

他不是她,于林若秋而言,她不過是目睹了一場荒誕無稽的笑話;而對楚鎮來說,卻意味着他心底最後的一點希望幾乎湮滅——他這輩子或許都不會有孩子了。

黑暗中,兩人的呼吸咫尺可聞,沉默似潮水般彌散開來。林若秋絞着兩只手無計可施,這時候說再多話都像虛僞,她必須想法子鼓舞起他的志氣來,或者至少,讓他別這麽自傷——皇帝心情不好,倒黴的就該是她們這些人了。

想到此處,林若秋靈機一動,抱着他堅實的臂膀諄諄勸道:“陛下,其實這種事挺常見的,您不必太放在心上。妾的父親少年時曾有宋玉潘安之名,如今雖風度不減,偶爾也會有難于言說之時呢。”

她不惜自曝家醜,良心上并沒有半點不安:誰叫她那個爹一大把年紀了還左擁右抱的不安分,活該他顏面掃地。

楚鎮聽了果然情緒舒緩了些,只追問道:“果真嗎?”快樂是越分享越多,痛苦卻是越分擔越少的,當他發現世上不止一個人被這類毛病困擾時,郁悶自然而然的就被疏散了。

林若秋認真點點頭,“當然,妾什麽時候對您說過假話?”

她的确沒撒謊,還在家中時,林若秋就常聽佟姨娘的兩個丫頭說老爺這兩年往佟氏房中去得越來越少,倒也不曾見他去找別的女人——須知林耿跟佟姨娘這兩人從前可一直妾似線來郎似針,恨不得日日夜夜不離分呢!

而林若秋之所以認得那幾位藥,也是因為從文從武兩兄弟帶她去看過鋪子裏的記檔。兩人只拿此話開些私底下的玩笑,林若秋卻不得不感慨:她這個爹還真是人老心不老啊!

此時此刻,永昌伯府的西廂房中,床帳內的林爹不由重重打了兩個噴嚏,心中暗暗起疑:誰在罵他?

身旁躺着的佟姨娘早已察覺,伸過兩條白蛇般的手臂,風情萬種将他纏住,“老爺可是又在外頭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人家睡裏夢裏都對你思念不忘?”

“胡說什麽!”林爹急忙正色。

佟姨娘看他這副着急上火的模樣,只在心底冷笑。林耿年輕時就是京中有名的美男子,如今雖然老了,可依然風度翩翩,多少小姑娘一見面就能被他勾了魂去,林耿又不是個志誠君子,她左防右防,還是防不住這老東西與外頭有些牽扯。

佟姨娘難免暗暗着惱,她不比太太王氏仗着名分地位穩固,膝下又止得一個女兒,若不抓緊機會生個兒子,今後這家中哪還有她的立足之地?倘若當初進宮的是若夏倒又好多了,可如今若夏的婚事已被攪黃,那林若秋卻聽說在宮中新寵上位,很是得意。萬一哪天這蹄子生出個皇嗣來,她們母子倆的光景或許更加難熬,還得防着那蹄子施加報複。

思及此處,佟姨娘只得收斂怒火,重新柔情滿懷将林耿抱住,缱绻道:“老爺……”

誰知林耿卻一甩手将她撇開,另取了一床被褥安生躺下,恹恹說道:“我累了,改日吧。”便阖上雙眼不再理她。

佟姨娘只得幹坐在床頭生悶氣,只疑心老東西到哪兒掏空了身子,她哪曉得這是中年男人的通病,林爹躲她還來不及,哪有功夫應酬這位如狼似虎的嬌妾?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楚鎮出師不利,難免擔心林若秋對他存有輕慢之心,可誰知這女孩子卻半點心事也沒有,依舊無牽無挂的睡去,仿佛方才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淺淡月色從薄薄窗紙照入,楚鎮臉上卻浮現出一點朦胧笑意,他盯着林若秋安靜睡顏瞧了半日,方才緊貼着她躺下,輕輕扣着小姑娘柔韌的腰身,将她摟入懷中,如若至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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