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公主

再怎麽說也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自己都不愛惜自己的身子,旁人還能置喙什麽?黃松年只得叮囑了一番注意保重就算了。

林若秋看着老大夫愁容滿面的離去, 十分莫名其妙,雖說黃松年的意思她看得出來, 可她怎麽也想不到對方會有這樣深刻的誤解——縱欲過度?虧他怎麽想得出來。莫說皇帝的身子不允許出現這種狀況,就算楚鎮天生健全, 林若秋想他也不可能天天沉溺于後宮婦人的,在楚鎮心裏,朝政永遠是第一位, 其他的都得靠邊站, 否則這些年他早就忙着尋訪靈丹秘藥去了,哪還顧得上将大周朝治理得井井有條。

至于她自己用那張方子,主要目的還是為了變美, 倘若生完孩子就變成黃臉婆,就算別人不嫌棄她, 她自己也得嫌棄自己——當然要是順便能使那處的肌膚也緊一緊,自然會更好。

林若秋想着想着便照起了鏡子,就算楚鎮天天誇她,她也心知肚明,自己絕沒可能在短時間內恢複生産前的好氣色,這張蒼白浮腫的臉虧他怎麽看下去。再按一按肚子, 腰圍也比做姑娘的時候多出寸許不止, 幸而她在孕後期遵醫囑沒太胡吃海塞, 否則這會子鐵定得粗成水桶了, 林若秋想想還真是後怕。

當然還有另一件事,那便是她給景婳喂奶的計劃遲遲沒能展開,并非楚鎮不答應,而是……她現在依然還沒奶。

林若秋低頭看着自己的胸脯,神情十分憂桑,她并非飛機場的類型,弧度也和正常人差不了多少,怎麽偏偏就哺乳那一關過不去呢?

綠柳白柳在臺階下張望片刻,神情俱是不解,遂小聲問一旁的紅柳道:“娘娘發什麽愁呀?”

紅柳也說不出所以然,只忖度着道:“大概是嫌胸脯子太大了吧。”

綠柳更不懂了,“大了有什麽不好?”

紅柳嘆道,“你哪曉得,年紀大了會很難看的。”

她們這些宮女們粗粗看去倒都是一馬平川——自小送進宮裏,嬷嬷自然不可能給她們吃好穿好,每頓多以齋菜居多,填飽肚子都難,一個個發育得和豆芽菜似的,如今跟了林主子才算過上好日子。

雖說洗衣板式的身材在宮裏幹活更利落方便,也不拘挑衣裳,可紅柳難免引為憾事。聽說那些太監宮女結對食是沒法和正常人一樣圓房的,可閹人也有閹人的法子,他們玩的花樣據說更多呢。

想起魏安那雙悄然凝睇的眼,紅柳不禁咬緊嘴唇,臉又開始發燙。

連喝了三天不加鹽的豬肘子湯,林若秋嘴裏都快淡出鳥來,才總算迎來勝利的曙光。她幾乎想幹脆放棄算了,天天吃這些催乳的東西誰受得了——主要原因還是不好吃。

這晚她如常喝了湯安寝,還沒躺夠半個鐘頭,就覺到胸前熱熱的發脹,還有些隐隐作痛。

她自己上手揉了兩下,那感覺不但沒減輕,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架勢。林若秋之前已聽奶娘介紹些相幹知識,心裏便猜出大概,忙驚喜地讓紅柳将孩子抱進來。還好景婳不曾睡着,雖說她已經吃飽了奶,按說此刻不會餓,可林若秋被初為人母的喜悅充盈着,執意要喂她這頓最後的晚餐。

紅柳沒奈何,只得小心盈盈地将公主遞過去。

林若秋滿懷欣喜地将女兒摟在懷中,正欲解開衣裳,可巧楚鎮聽到笑語進門,“何事如此開懷?”

林若秋恨不得飛奔着向他跑去,好展示自己的成果,楚鎮吓得忙擋住她,“做什麽,也沒個體統!”

還好魏安早知趣的背轉身退出去,否則真要見着不該見的東西。

林若秋這才發覺自己的腰帶都飄散開來,是她失儀了。她抱歉地吐了吐舌頭,這才得意地向楚鎮說道:“陛下您瞧,婳婳她在喝奶呢。”

難怪人都說小孩子是毫無節制的,景婳雖然才飽餐了一頓,這會子又餓了,小嘴兒一吮一吮地動着,十分有勁。

看來這孩子倒是容易養活,不拘是誰的奶,也不鬧騰。

楚鎮在一旁看着,十分驚奇,忍不住伸手撓了撓女兒腮頰,小公主只嫌棄的皺了皺眉,接着仍繼續喝奶。

雖說林若秋此刻所着的布料不足以遮擋嚴實,難免露出輪廓來,可她也只好忍住羞慚,努力表現出一副自然态度,畢竟楚鎮生平最大的憾事就是幼時未得生母撫育,林若秋自然得讓他瞧瞧母愛的無私與偉大。

然而沒過多久,景婳就在母親懷中折騰起來,手腳亂踢,小臉也憋紅了。

林若秋不知她怎麽突然鬧起,“是不是要小解?”

紅柳這幾天照顧小主子已頗有經驗,掀開襁褓瞧了瞧,篤定的道:“應該不是,适才婢子才幫公主放過水。”

林若秋自己做母親卻是個生手,面對女兒的苦惱無能為力,只好再叫奶娘過來。

奶娘仔細觀察了一陣,便說道:“公主這是沒吃飽,嚷嚷着餓呢。”

林若秋不解,“可她明明正在吃呢。”

說罷就将景婳的頭擡起,卻發現她只在那裏幹吸,唇邊已無半點奶漬,這是怎麽回事,難道是她吸食的方法不對?可方才明明做得很好。

奶娘又問道:“娘娘此時是否仍有脹痛的感覺?”

林若秋搖頭,“倒是沒了。”

“那便是了,”奶娘陪笑道,“有些婦人天生乳水稀少,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林若秋臉上不禁顯出懊喪的神情,她不過想親自給女兒喂飯,有那麽難麽?

奶娘見她面容沮喪,只得設法予以安慰,“娘娘您也無須以此為憾,須知宮裏多少主子求都求不得呢,自己喂奶又不是啥好事,就連那奶水豐盈的,也得千方百計到太醫院求藥,好盡快斷下來呢!”

“為何?”林若秋覺得真是神奇。

這奶娘不愧見多識廣,當下便笑道:“娘娘您想啊,女子多愛惜身段,何況宮裏那些千逃萬選出來的美人呢,自己喂奶喂得多了,胸脯子豈有不幹扁下垂的,皇上見了怎可能喜歡?您這樣的體質她們求都求不來呢。”

林若秋聽得津津有味,“原來如此。”

一旁的楚鎮卻滿臉黑線,這是沒把他當男人看麽?這種話題也能聊得如此自然。

林若秋此時才意識到皇帝還在這兒,忙将女兒給奶娘帶去睡覺,自己則胡亂裹好衣襟,“不慎污了陛下清聽,還望陛下恕罪。”

“無妨,無妨。”楚鎮幹咳了兩聲,目光卻不禁往林若秋遮擋起來的部位看去,顯然那奶娘所言已被他聽得清清楚楚。

林若秋的臉悄悄紅了,她大概知道楚鎮為何這般來勁,兩人那唯一僅有的一次都是直來直往,從未細想過別的花樣,如今被人一提醒,皇帝心裏難免蕩漾起來——未知的事物總是容易引人去探索。

楚鎮遂上前一步,悄悄問道:“還要多久?”

林若秋知道他是什麽意思,臉上更加紅暈密布,只得低眸道:“早着呢,總得過了這個月再說。”

雖說全世界貌似只有中國人坐月子,但既然是老祖宗傳下來,總該有幾分道理。林若秋也想趁這段日子盡快恢複身段輕盈,否則等兩人裸裎相對時,楚鎮發覺她仍是一副腰垮肉松的模樣,那該多麽尴尬。

這可不是關了燈能解決的問題。

楚鎮臉上隐約爬過一縷失望,但想到反正已等了大半年了,再等一兩個月也不算長,遂平靜點點頭,“那你安心養好身子,朕不催你。”

林若秋聽着他那底氣十足的口吻,心道這段日子莫非他真有了進益?大有讓人刮目相看的意思。

說來潘驢鄧小閑裏頭,皇帝也就差那個“驢”字,就算先天底子太差,想必他找着了補救的辦法,這才急于一試身手。

林若秋自然是無法推辭的,之前她都沒假裝羞澀,如今連孩子都生了,難道要扮演貞潔烈婦麽?總之無論成與不成,她都會盡力配合楚鎮的意思,反正這輩子她已經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了。

兩人無形中達成共識,只待來日。楚鎮正要滿意離去,忽的想起一事,道:“湘平說她明日想來看你,不知你明日是否方便?”

林若秋怔了怔,好容易想起這位湘平長公主便是楚鎮的胞妹——魏太後膝下共有二子一女,邺王去了封地,湘平公主卻留在京城。

時間上當然沒什麽不方便的,林若秋感到麻煩的只是人,她遲疑道:“公主的性子……不知可好相處?”

她沒見到湘平長公主,可熟知魏太後的脾性,湘平身為其唯一的女兒,不會也是個刺頭吧?且這些宮中的公主個個金尊玉貴長大,視她人如同糞土,很難說會有性情好的——那位永安大長公主就是個例子。原本永安與魏氏來往頻繁,對林若秋的瓊華殿向來不理不睬,這回得知她産女,卻故意送了床百子千孫被,這不明擺着譏嘲她沒生皇子麽?

林若秋涵養再好,也難免窩着攤火。

楚鎮安慰道:“放心,湘平的性子一向溫厚,不比永安姑姑那樣尖酸,你又是個通透人,想必定能與她處得好的。”

林若秋在他懷中悶悶點頭,“但願如此。”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就像書中的小白花女主,嫁了個萬般皆好的丈夫,卻同時擁有了一大幫極品親戚——雖說照原本的設定來說,她應該算是炮灰。

不管心內如同吐槽,次日林若秋還是命人設宴,務必要好生款待這位小姑子。她本來有點緊張,不知該以何種态度來對待湘平公主,雖說她生下了皇長女,可畢竟只是皇帝的一位昭容,難不成得對湘平畢恭畢敬的?

可林若秋扪心自問,她做不到,她可以不計較自己的身份,可無論如何不能給女兒的臉送給別人踩,她務必得拿出點氣場來。

及至見了面,林若秋的顧慮卻煙消雲散了。

湘平長公主的确如楚鎮所言是個溫厚的女人,不光性情,相貌也是。她是那種略顯豐腴的身段,不難看,卻無端的給人一種親和感,不像公主,倒像街坊鄉鄰;肉乎乎的桃子臉上生着櫻桃小嘴,眼睛偏狹長,卻極有潋滟風情,林若秋看着她,便仿佛那種古代仕女圖上的人物活轉來,搖曳生姿地向自己走去。

湘平公主見她要下床迎接,忙上前将人按住,笑眯眯的道:“你是皇兄的功臣,又剛受過一番辛苦,無須多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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