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敦倫
林若秋自己卻比潘金蓮潘姑娘差了十條街, 她還以為是按普通模式來呢, 誰知皇帝竟這般有情調, 那她是不是也該表現得放浪大膽些, 然而——臣妾做不到啊!
為了緩解尴尬,林若秋連忙問道:“陛下沐浴過不曾?”
只有野獸才會不洗澡就幹那事, 人類比之獸類的高端之處就在于文明——雖然有時候更加不文明。
楚鎮點點頭,“朕已洗濯過了。”
為了這日, 看來他竟已做好萬全的準備,行事有條不紊, 倒像是布下天羅地網的獵人。
林若秋則成了困在羅網中的幼獸,她忙道:“容臣妾暫離片刻。”
其實她已經洗過澡了,不過看楚鎮這副胸有成竹的架勢,林若秋覺得自己不妨再洗一個, 她緊張得都出汗了。
楚鎮目光炯炯的從她臉上掃過,“去吧。”
林若秋潰不成軍地告退, 心道皇帝這是真出息了, 換了從前的楚鎮, 哪能有這樣鎮定從容的氣魄?
她心裏不禁打起鼓來。林若秋原本不抱期望,可見了皇帝的模樣,她不禁暗暗猜想皇帝是否從哪裏學了些秘法邪功的東西,等會兒自己不會被折騰得死去活來吧?
帶着滿腔疑慮, 林若秋這趟洗澡就快了許多, 反正也只是簡單沖一下身上的汗。
不過等她出來時, 楚鎮的眼中便亮起了燈籠, 但見面前人身上只披了一件薄紗般的亵衣,那衣裳的顏色原是相當樸素暗淡的青灰色,無奈布料極薄,隐隐透出裏頭繡着鴛鴦的鮮紅肚兜——比起明目張膽的引誘,這般影影綽綽倒更顯撩人。
林若秋羞答答的上前,向他欠了欠身,“奴家拜見官人。”
不就是框框梅麽,她曾經也看過,表演起來自是似模似樣。
楚鎮的眼睛都直了,喉間更是悄悄咽了口唾沫,他伸手便将女子的腰身攬住,“姑娘姓甚名誰?家中所住何地?”
這還真有劇本吶?林若秋暗暗翻了個白眼,伸出一根食指抵在楚鎮唇上,認認真真的道:“露水姻緣而已,官人何必苦苦追問,沒的掃了雅興。”
這會子她卻變成了聊齋裏的狐精,哄得書生來到山裏,欲要吸食那人的陽氣。
楚鎮眸色略暗,十分配合的沉醉其中,“小娘子真個風趣人也。”
林若秋一鼓作氣,索性撒嬌撒癡勾住楚鎮的腰帶,按說楚鎮的重量比她多出一半不止,但竟就這麽輕輕松松被她帶了過去。
銀鈎放下,床帳內便只能見到兩個模糊的人影。
接下來便順理成章該寬衣了。林若秋屏氣凝神看皇帝掀開衣裳,原以為會見到難得一見的奇景,及至正式看清那東西的真容,她卻松了口氣。
還以為會吓一跳,但其實與她上次所見并沒差太多,遠達不到壯觀的程度——要真能在短期內發生劇烈的變化,林若秋反而該擔心皇帝的身子是否無恙。
現在這樣倒更好,無論如何,熟悉的事物總能叫人安心些。
楚鎮這回卻無須她百般安慰,神色自若地将銀托子戴上,後面還挂着一個小小的藥囊。
林若秋偷眼望去,見那東西當真精致,也當真小巧,可知是比照着皇帝的尺寸來的,看起來還挺新,應該不是前朝宮裏傳下來的吧?
楚鎮幹咳了兩聲,顯然已發覺她在偷瞄,繼而微紅着臉道:“朕特意命工匠造的。”
還好皇帝沒問她好不好看,不過林若秋光想想都覺得尴尬透頂,這種要求該如何對工匠提起?楚鎮想必光編造理由都絞盡了腦汁。
不過也未必多麽困難,沒準皇帝是拿魏安當擋箭牌呢?畢竟宮裏的太監未必都是齊根盡斷,有些只是去勢,還是留了點根芽在的。魏安進宮的時候年紀還小,自然不可能多麽茁壯,倒是與皇帝的情形不謀而合。
林若秋這廂神游物外,那廂楚鎮卻小聲提醒她,“準備好了麽?”
林若秋急忙點頭,繼而幹脆的在床上躺平,想了想,還是依照太皇太妃所言找了個軟枕墊在後腰上——既然是有助于受孕的法子,林若秋總得試一試。原本她對于生男生女都無可無不可,可見皇帝日夜為子嗣焦心,林若秋也想早日幫他解決燃眉之急。
這回的感覺果然與上次不同些,許是那銀托子的影響,她覺得楚鎮身上又涼又燙,有一種微妙的刺激與不協調感。
楚鎮一直在觀察她的神色變動,“感覺好些了麽?”
聽得出他的聲音裏抱着某種期待,林若秋雖然很想叫他高興,可她真的裝不出來呀!身體的反應是最誠實的,如何騙得了人?
她正要據實相告,卻不知楚鎮無意觸動哪處,林若秋莫名覺得肢體酥酥麻麻起來,有一種過電般的快意,她情不自禁地吟哦了一聲。
語畢連忙用手背擋住嘴,這未免太羞恥了。
楚鎮也怔了怔,一時分不清她是真情流露還是裝出來的,這種話他自然也不便細問,反而加緊撻伐起來。
林若秋不禁流出眼淚,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這回楚鎮總算瞧出她是真的了,遂停下動作,小心翼翼問道:“不舒服?”
林若秋又羞又惱地瞪他一眼:笨蛋,不舒服自己早就喊停了,男人是不是天生少根筋?
好在楚鎮并非天生愚笨,見林若秋只管使性子,身體卻未曾挪動分毫,可知大體上仍是舒坦的。他便笑了笑,不再廢話。
末了兩人十指緊扣,楚鎮親吻上她的眉梢,又一點一點拭去她眼角的淚水,當真稱得上體貼入微的情人。
林若秋雖然感動,卻一句道謝的話都說不出來。楚鎮雖然有所不足,可他的氣力卻彌補了這些不足,以致于林若秋現下已和死蛇爛鳝一般,軟綿綿的提不起勁。她不禁感慨老祖宗的智慧果然厲害,楚鎮單單靠着春宮冊子上學來的一點小技巧就能使情勢大為逆轉,這還是流傳下來的東西,那些沒流傳下來的呢?
自然,也并非說楚鎮做的就有多麽好了——畢竟林若秋接觸過的就只有這麽一個男人,無從對比驗證。但比之上次的窘況,無疑一個天一個地。
楚鎮撫着她汗津津的肩膀,得意笑道:“如何,往後再不會怨怼與朕了吧?”
“妾本來就沒怨過您。”林若秋白他一眼,往男人懷裏鑽了鑽。她就算真對皇帝有怨言也不可能因為這種事,在她的字典裏,吃穿住行才是排在第一位的,這種不過是閑暇時候的消遣,算不上必要。
否則明知皇帝有恙,她當初也不可能進宮了。
楚鎮臉上卻頗有揚眉吐氣的感慨,他撫摸着懷中女子柔軟的鬓發,輕輕嘆道:“若秋,你不知道朕盼這一天盼了有多久。”
雖然是借助工具完成的,但比起從前只能隐晦地将那些心思藏起,皇帝至少已看到一線光明的曙光。
“妾知道。”林若秋靜靜依偎着他。
“朕也還想和你再養一個孩子。”楚鎮俯身親吻她的額頭,眸中有着殷殷渴盼。
“會的,咱們一定還會有孩子的。”林若秋伸出兩條柔弱無骨的手臂,反身擁抱着他。
情勢會越來越好,既然楚鎮的命運因她而有了變化,他自然不會落到原來的下場。
林若秋靠着男人結實的胸膛,緩緩沉入夢鄉之中。
次早醒來,林若秋驚奇的發現皇帝還沒走,不由得望了望窗外天色,莫非是她醒得太早了?
楚鎮笑道:“朕本來也想早些起身,奈何昨晚上有人死命纏着朕不放,令朕動彈不得。”
說着還故意晃了晃酸痛的胳膊。
林若秋臉紅了,她知道自己睡相不怎麽好,可是有壞到這種程度麽?皇帝也是,她一個弱女子的力氣能有多大,竟不曉得把她扳開?
楚鎮悄悄附耳道:“是昨晚太過惬意,所以才睡得恁般熟吧?”
林若秋瞪他一眼,沒想到皇帝的嘴越來越壞了,莫非是雄風大振後有了底氣?可他離雄風大振還差得遠呢,頂多算是不過不失而已。
瞧把他給得意的。
楚鎮樂呵呵的道:“罷了,朕不逗你了,時候不早,還得趕着上朝呢。”
林若秋挽留道:“陛下不如用過早膳再走。”
“就這樣舍不得朕?”楚鎮睨她一眼,繼而咬着耳垂小聲道,“放心,朕今夜還會過來。”
林若秋的臉紅成了猴屁股,明知道對方誤會過頭,偏偏她還無法為自己分辯,好氣哦。
紅柳進門時,見她一個人怔怔的杵在原地,不禁詫道:“娘娘,您今兒塗的胭脂膏子不大對吧?”
林若秋忙揉了揉腮頰,沉聲道:“不小心弄上去的,去打盆水為本宮洗臉。”
還好紅柳會錯了意,否則老夫老妻還動不動臉紅心跳的,這些人定得取笑。
林若秋胡亂用了點早粥,便去暖閣看望景婳,奈何始終心不在焉。碰觸到嬰兒柔嫩的手腳,她便不禁聯想起昨晚上楚鎮熱燙的肌膚,給婳婳那張酷似她父親的眼睛一望,林若秋又恍然覺得是楚鎮在瞧着自己,滿心滿眼都是調笑逗弄之意。
這男人簡直陰魂不散,時時萦繞在她周遭。
林若秋摸着發燒的臉頰,意外的生出幾分愁緒來,她最初進宮只為做一個無欲無求的小寡婦,如今卻“每日家情思睡昏昏”,這兩者背離得是否太遠了?
紅柳悄悄來到廊下,招手叫來進寶問話,“方才陛下出去時,你看陛下是何反應?”
進寶一臉的莫名其妙,“挺好的呀。”
照他說,陛下比往日更顯意氣風發了些,不知是否西南災情得到控制的緣故。
紅柳咦道,“這便奇了,若陛下同娘娘沒有吵嘴,為何娘娘會是這樣的态度?”
一會兒托腮凝望,眸中流露出無限哀愁;一會兒嘴裏卻又喃喃作聲,仿佛在低聲咒罵某人。
這可不像平常的娘娘啊。
兩人商讨不出所以然,只得作罷。
楚鎮一向說話算數,既然說了晚上過來,那中午自然不會出現。可林若秋莫名有些焦心,生怕他給忘了,自己是不是該提醒一二?
午膳之後,林若秋便揀出四菜一湯,滿滿的塞了一食盒,準備給皇帝送去。雖說太和殿并不短吃的,可各人的心意是另一回事,再說了,林若秋對王廚娘的手藝很有信心,比起禦膳房那些老套菜色,或許皇帝會更中意她宮裏的小廚房也說不定。
離着太和殿還有數步之遙,林若秋便看到錢婕妤柳腰款擺地向這邊過來——說成柳腰純屬擡舉,她那腰身比起林若秋生産過後的腰身還要粗呢。
錢婕妤大概是剛碰過壁,看見她,先淺淺施了一禮,接着便皮笑肉不笑的道:“姐姐也來探望陛下麽?可惜陛下此時并不見客。”
宮裏一向是先論名分再論年歲的,之前林若秋與她同屬婕妤,自然得尊稱她一聲姐姐,如今錢氏的地位已在她之下,林若秋自然不必對她太過客氣,便只輕輕說道:“謝妹妹提醒。”
說完便兀自從她身畔越過,仍舊邁上臺階。
錢氏氣了個倒仰,繼而便冷笑起來,姓林的硬要碰一鼻子灰,誰還能攔着?活該她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誰知那正在廊下用拂塵蓋住臉裝睡的魏安公公一見來人是林若秋,忙恭恭敬敬的上前來,滿臉堆笑道:“昭容娘娘快請進,陛下已等候您多時了。”
林若秋似有如無的望了眼身後,錢氏那張臉已垮得和驢子一般,只得灰溜溜離去——她萬萬想不到陛下是否有空還得分人的,這不自讨沒趣麽?
林若秋搴簾進去,但見楚鎮翹着二郎腿、兩手反背在腦後,顯然正處在工作完畢後的閑暇,不禁笑道:“您倒會擺譜,方才臣妾遇見錢婕妤,她說陛下正忙着,臣妾還差點信了。”
楚鎮懶洋洋的一擺手,“朕就算不忙,哪有功夫應酬她們?”
況且錢婕妤也不是頭一遭來,楚鎮煩得多了,索性命魏安一并拒客,還好這小子聰明,沒說将林若秋也攔在外頭。
林若秋故意道:“錢姐姐自然不會空手而來,想必陛下此刻已填飽肚子,用不着臣妾麻煩了。”
說罷作勢要走,楚鎮忙拉着她,“胡說什麽?你還不知道朕,朕何曾收過別人的東西?除了你的,朕一概不要。”
說罷就揭開食盒瞧了瞧,只見裏頭是一碗牛肉丸子湯,一碟炙羊肉、枸杞炒銀芽,再幾個熱騰騰香噴噴的韭菜盒子。
楚鎮不禁意味深長的看向她,“這是你專程為朕準備的?”
林若秋先還沒覺得什麽,及至細細望去,才發覺那幾樣菜色極有問題,難怪皇帝會多想。
楚鎮擁她入懷,如有所指的道:“怎麽,嫌朕昨晚伺候你還不夠賣力?”
林若秋感覺腰間被人抓了兩下,險些如踩着尾巴的貓一般叫起來,轉瞬記起魏安還在殿外守着,只得正色道:“陛下,還請您自重。”
楚鎮卻不依不饒,誓要戳穿那副假正經的臉孔,“你專程送膳過來,不就是期望朕對你做點什麽?”
“妾沒有……”林若秋話還未完嘴唇便已被人堵住,只剩下喉間嗚嗚兩聲。不過她倒沒怎麽抗拒,反而趁勢勾住楚鎮的脖頸——既然反抗無效,就放開心胸享受吧。
她覺得自己越來越有潘金蓮的潛質了。
魏安仍舊執着拂塵站在角落裏,身量挺得筆直,唯獨白淨的臉龐悄悄滑過一絲尴尬,還好他早早就将那些多舌的小太監遣散開來,否則若讓他們聽到裏頭動靜……說來這陛下跟林主子怎麽越發越不拘形跡了呢,從前并不這樣,如今倒整日跟蜜裏調油似的,拆都拆不開。
原先總聽人說,宮裏的女人最怕生孩子之後失寵,他瞧着林主子的恩幸反倒更勝從前了,到底還是跟陛下交了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