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太華一脈
? 太華山，并非中原大地最高之山，也并非最雄偉之山。然而，它卻是中原上最富盛名的一座仙山。
當年赤霞真人創立太華觀，如今分為禦劍妙法兩脈，依然是當今最富盛名的修仙門派。
禦劍弟子仗劍天下，斬妖除魔。
妙法弟子精研五行，救死扶傷。
一個仙風道骨，一個道骨仙風。兩派弟子聯袂行走江湖，實在是說書人夢寐以求的話題橋段……但是，月璃卻從不這麽認為。
她坐在河堤上，用手指拂過琴弦，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七日之前，江都綢緞世家江家發來求援書函。說有強盜與妖魔勾結，大肆攻擊掠奪江家運送綢緞的隊伍，想請太華山禦劍、妙法兩脈弟子趕往調查解決。于是，妙法一脈立刻傳信給自己，讓自己火速趕往江都處理此事。
月璃随手在琴弦上撫了幾個雜亂的音，宛如她此時的心境。斬妖除魔，修道者确實責無旁貸，但是禦劍一脈足以應對，為什麽還要叫上妙法的人？好吧，讓禦劍和妙法聯手也就罷了，為什麽偏偏點名要禦劍一脈中那個……那個每天只知道傻笑的笨小子！
哼！
月璃背起琴來，撅着嘴，不情不願的往江都城中走去。當她走到城門之時，面上的表情早已變成了雍容的淡淡微笑。
她穿行在街道之中，漠然的應對着周圍人的指指點點。時常行走江湖，被各樣的人矚目議論，讓月璃早已習以為常。
突然間，一家店鋪之中突然傳來尖叫，整條街都騷動了起來。
月璃眉頭一皺，急速蹬踏牆壁，騰空之際在飛檐上借力，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飛奔向事發之地。店老板肥胖的身影從店鋪裏被人推出，倒在地上哀嚎不止：“我……我真的不知道，東西，東西不在我這，在，在妙先生那裏！”
一抹寒光閃過，店老板下巴上的胡須立刻短了一截。他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鐮刀，哭爹喊娘連連哀求：“真的！姑奶奶，我說的都是真的！那樣東西确實不在我這，你要別的，我都給你！只要我有的，都給你！”
“獸牙，別吓他。”一個清冷的聲音從屋子裏傳來，外面那個人聞聲收起了鐮刀，扛在自己肩上。鐮刀下，雖然被黑紗覆蓋面目，但從曼妙的身姿上，依然看得出這是一個妙齡女子。只是，細巧的肩膀扛上那巨大的鐮刀，在不和諧中透出一種讓人膽寒的氣息。
屋內的人沒有現身，只是發出一聲輕嘆：“老板，既然你說的是真話，我也不想為難你，這樣，你如實告訴我，那個妙先生住在哪？”
店老板一怔：“你不知道妙先生？”他話音剛落，面前黑紗罩面的女子輕輕擡了擡肩，抖了抖肩上巨大的鐮刀，店老板立刻歇斯底裏的喊出來：“湖……湖心小築！妙先生住在湖心小築！”
黑紗女子神情突然一變，手上鐮刀用力揮出，将一團金光震散。她後退半步，看着面前幾乎憑空出現的月璃。
店老板抱着頭哭嚷了幾聲，發現身邊多了一個杏色長裙的美貌女子，他認出女子衣服上妙法一脈的紋樣，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撲上去抱住了月璃的腳：“仙子救命啊！”
突然沖出一個肥嘟嘟的大叔抱住自己的腿，月璃驚吓之餘第一反應是一腳把他踹開，但是礙于妙法懷仁天下的心胸，她只是想了想，卻沒有下腳。月璃忍耐着心裏的厭煩，無奈的說：“放心，我定然不會容忍……”
月璃話音未落，面前黑紗女子手上的鐮刀迅疾的劃出一刀寒光。這一出手并不淩厲，但是寒光爍爍讓人心旌搖動。
“獸牙！”屋子裏女子的聲音啞然中帶着一絲焦急，但卻始終不肯現身在屋外。
月璃看到鐮刀襲來，嘴裏說了聲“小心”，就心安理得一腳把抱着自己腿的店老板踹飛到一邊去。她借着踹飛店老板的力道，旋轉身形，反手伸向背後。她手指掠過琴弦，劃出一溜清脆的琴聲。在琴音未絕之時，月璃反手從琴身之中抽出一把似鞭似锏的奇特兵器。
叮铛！
月璃的鞭杖和黑紗女子的鐮刀一觸即分，強烈的對撞氣流讓兩人各自退後一步。月璃站穩身形，正要繼續後招，突然發現面前那個黑紗女子的身影正如煙一般散去。與此同時，一對城衛正手執兵戈快速趕來。
“打不過就逃麽？”月璃輕哼一聲，但心裏卻明白剛剛的對決，自己并沒有占到半分便宜。大概是那個被稱作“獸牙”的女子早早察覺到了衛兵的到來，才故意出手，假裝要襲擊自己，實則伺機逃離吧。
她扭頭看了看店老板，之間他正唾沫橫飛的向衛兵哭訴剛剛自己的遭遇。
“現在去店裏找，找到的才怪！”月璃收回鞭杖，看着城衛風風火火的進入店中搜查，忍不住低聲嘀咕：“外邊那位都像鬼影般消失了，何況裏面那位……”
月璃輕輕的搖了搖頭，靠近周圍一個還算眉清目秀的路人：“小哥，有件事我想打聽一下。”
被問話的路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連連點頭：“姑娘請說。”
“開綢緞莊的江家，不知道他們的府邸在什麽地方？”
“江家？”路人愣了一下，連忙指路說：“從這條路走下去，穿過小巷再左轉，過了橋走上半裏地，再向……”
月璃神情一陣尴尬，她本來就不怎麽認路，面對這樣的指路簡直讓她更加稀裏糊塗。她一頭霧水的想要換個人問問，但這路人認真的神情又讓她不忍打斷。
“何必這麽麻煩？姑娘不如登上附近的高樓，鳥瞰江都，江都城中，除了皇城，就是江家的府邸最為氣派了。”
一個聲音在人群中響起，月璃扭頭去看，卻找不到說話的人。這時一股酒味撲鼻而來，月璃忍不住厭惡的捂着鼻子後退一步。接着，眼角的餘光捕捉到一個魁梧的大漢的身影。
那大漢衣衫有些陳舊，看上去有些風塵仆仆的落魄，但背後背負的重劍實在醒目。他和月璃擦肩而過，亂糟糟的頭發蓋着面龐看不出表情，渾身散發的濃濃酒味讓月璃聞之卻步。月璃捂着鼻子，有些出神的盯着那個大漢的背影。
這個人雖然落魄邋遢，但周身有種讓人窒息的壓迫感。
月璃正在暗忖，那個大漢突然轉過頭來。他頭發随着轉頭而散開，露出滿是胡茬的滄桑面孔，他一只眼睛被暗色布料的眼罩嚴嚴實實的遮住，另一只眼睛裏則充滿着死氣沉沉的混沌。雖然如此，那混沌的眼神中依然閃過一道讓人心悸的精光。
大漢和月璃對視一眼，又轉過頭去，擡起手上的酒壇子，飲了一口酒，搖搖晃晃的轉過街角去了。
月璃盯着大漢的背影，半晌哼了一聲：“江都城，最近還真是熱鬧啊。”
與此同時，和妙先生并肩走在街道上的樂歌笑也正目不轉睛的盯着沿街的一切。他似乎好奇心極為旺盛，一會兒盯着攤上的小吃，一會兒看看沿街的小玩意，竟然比身邊的貝殼還要活躍幾分。
貝殼開始對樂歌笑這個毫無仙風道骨氣質的禦劍弟子頗有微詞，但相處了一會兒，兩人都是愛玩的天性，早就抛開之前的成見，玩的你來我往，不亦樂乎。
穿過繁華的街道，一行三人上了一葉小舟。舟上并無橹槳，也沒有駕船之人，然而三人一上到小舟之上，小舟竟然自己動了起來！輕舟載着三人穿行在水面之上，竟然比尋常的船家搖槳還要快上幾分。
樂歌笑驚訝的看着腳下的船，一時也不知道是何原理。貝殼看樂歌笑目瞪口呆的樣子，忍不住掩口而笑：“這是師父做的偃甲船！笨蛋歌笑！”
“厲害厲害。”樂歌笑笑着撓撓頭：“偃術我只是聞名，沒想到，這次居然能親眼得見。妙先生，果然博聞！”
“那是！”貝殼開心的扯了扯妙先生的袍腳，這小姑娘聽見人誇獎妙先生簡直比誇她自己還高興，她不無得意的說：“我師父學通古今，天上的事知道一半，地上的事全都知道。”
“哇！那妙先生不是神仙了嗎？”
“貝殼，不要胡吹大氣。”妙先生微笑着搖搖頭，認真的看着樂歌笑：“在下不過喜歡聽喜歡看，所以了解很多奇聞轶事罷了，并非什麽都知道。”他頓了頓，戲谑的看了看樂歌笑：“比如，我能看出樂少俠囊中羞澀，卻看不出樂少俠卻是貝殼父親請來的高人。”
“什麽高人不高人的。”樂歌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我也是奉命而來，只知道要斬妖除魔，其他的事一概不知。好在還有位師姐幫襯，有她在，我可是放心了不少。”
妙先生眉鋒一挑：“哦？我以為少俠孤身前來，沒想到還有同伴。”他微笑着拍拍貝殼的頭，搖搖頭說：“以後再不能胡吹大氣了，你看為師又多了件不知道的事。”
樂歌笑聞言莞爾，帶着些許尴尬的神情，撓撓頭說：“我這位師姐并非禦劍門下，而是出身太華妙法一脈。她心細如發，做事謹慎，不像我，只知道斬妖除魔……反正調查之類的麻煩事歸她，打架什麽的我來，這樣也挺好啊。”
妙先生點點頭，若有所思。
樂歌笑伸了個懶腰，笑着說：“可惜之前得罪過月璃師姐，估計她還記恨着我呢。我也不敢自讨沒趣，就先一步趕到江都，打算在江家府邸與她彙合。誰料在酒館遇到你們，哈哈哈，看來冥冥中自有……”他的聲音猛地一頓，瞪着眼睛看着湖面上淡淡水霧中透出的模糊影子。
貝殼雀躍的跳起來，拍着手說：“到了！到了！”
妙先生笑着點點頭，看着身邊一臉不可思議的樂歌笑：“歡迎來到‘湖心小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