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湖心小築

? 所謂建築,大抵就是人類的智慧,凝結了在地土之上。

若說宏偉,皇城雄踞一方,居高臨下俯瞰着江都的一草一木。

若說堂皇,江家府邸宅院,流光溢□□碧輝煌滿是富貴之氣。

但樂歌笑沒有想到,房子,居然可以建造在水上!

湖心小築。

這是江都人心中一個夢幻的名字,如果說皇城代表的是權力,那麽江家代表的就是財富……而湖心小築,代表的,卻是智慧。

十年前,名不見經傳的妙先生說要在湖心造一座小城。所有人都對其嗤之以鼻,甚至這段故事成為了當時人們茶餘飯後說笑的談資。沒想到十年之後,江都城中仍然經久傳說着湖心小築妙先生的故事,只是這一次的故事,變成了傳奇。

湖心小築與其說是房子,倒不如說是一艘大船;與其說是一艘大船,倒不如說是一座人造的小島。

貝殼看了看樂歌笑瞪大的眼睛,耐心的跳到他身邊,解釋給他聽:“這是師父按着偃甲的原理,利用江水的浮力,建成的湖心小築。”她拉着樂歌笑,跨過船舷登上了湖心小築:“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明白,總之這小築在湖心之上,不怕風浪,也不會搖晃,上面不但有花有草,還有小鳥小兔子呢!”

樂歌笑怔怔的随着貝殼走上湖心小築,看着小築一側翠綠的竹林,以及竹林外圍星羅散布的竹木桌椅,怎麽也想不到這一切會在湖中心看到。

妙先生快行幾步,走到兩人前面,引着兩人走到竹林邊上。他禮貌的安排貝殼和樂歌笑坐在竹椅上,随之輕輕的敲擊下竹木桌面,一個侍女步履端莊的走了過來,恭恭敬敬的端上托盤,送來幾杯茶和幾碟茶點來。

樂歌笑笑吟吟的接過茶來,一擡頭差點驚訝的差點把茶杯扔了--那薄紗之下,竟是一張生硬的木雕面孔。

貝殼笑嘻嘻的看着樂歌笑,顯然早就知道這侍女是個精妙的木偶:“怎麽樣,我師父厲害吧?”

“這是……”

“我師父是偃師啊!”貝殼吐了吐舌頭,扯了扯妙先生的袖子:“我師父可厲害了,偃術是古往今來第一人!除了這個湖心小築,他用偃術還為江都百姓制作了各樣便利的機關工具,更是造車造船……聖元帝開設‘神工’一科,可是來請了師父好幾次去教……”

“好了好了……”妙先生拈起碟子中的一枚蜜餞,塞進貝殼的嘴裏,無奈的搖搖頭:“樂少俠走南闖北見識無數,在他面前誇口,也不怕他笑話。天下奇人何其之多,‘天下第一’這種話就再不要吹噓了。”

樂歌笑看着貝殼被蜜餞堵了嘴巴,也忍不住莞爾:“不過,妙先生這樣精巧的偃術,在下也是生平僅見。真說是天下第一,也不算過分。”

貝殼嘴裏塞着蜜餞不能說話,但聽到樂歌笑支持自己,自是喜滋滋的連連點頭。

妙先生搖搖頭,淡淡一笑:“你們太過年輕,可能一些轶聞舊事并不清楚。單以偃術來說,至少有兩人還在我之上。”他頓了頓,面上露出懷念之色:“我的偃術也是由那位大偃師指點,才有今日的成就,一轉眼,已經十多年過去了。”

妙先生一時有些出神,貝殼和樂歌笑也不敢打斷,好半天妙先生才笑着轉頭,看向樂歌笑:“說起來也巧,那位大偃師也姓樂,就連性子也和樂少俠有幾分相像。這麽想來,說不定樂少俠和這位大偃師有些親緣也未可知啊。”

“妙先生說笑了。”樂歌笑笑着搖搖頭,心裏卻已明白他說的是誰。

當年定國公樂紹成棄武從商,家業之大不亞于今日的江家。他有一養子,身份特殊,屢有奇遇,正是妙先生口中的“大偃師”。妙先生随口的玩笑倒戳中了樂歌笑內心深處,他與樂家自有一番淵源,只是平日從來藏在心中,從不曾向人吐露半句。

“這位大偃師固然厲害,只是還有一位比他還要厲害。”妙先生輕輕的搖搖頭:“那位先生是大偃師的授業師父,為人謙恭有禮,心靈手巧,偃術巧奪天工。如果非要找一位古往今來第一的偃師,只怕,非他莫屬。”

貝殼吃完了嘴裏的蜜餞,一臉不信的說:“比師父還厲害嗎?”

妙先生點點頭,苦笑一下:“我的偃甲在他面前,就如小孩子的玩具一般。這位先生不但偃術高明,為人也是讓人感念敬佩,只可惜造化弄人……為師平生最佩服三人,他,就是其中之一。”

樂歌笑撓撓頭,笑着說:“妙先生太過謙了。”

“并非過謙,在下從來就不知何為謙,只不過據實而論罷了。”妙先生笑了笑:“衆人都有擅長之處與不擅長之事。若是論劍,樂少俠未必現在是天下第一,但和我相較,只怕不知高明了多少。偃甲一道也是如此,在下只不過比常人更多些鑽研罷了……說起來,就連那位大偃師的師父也有不如我之處。”妙先生臉上露出狹促的笑容:“據說那位先生廚藝之差駭人聽聞,而在下總還是能烹調幾味可口小菜的。”

貝殼嘻嘻笑着,涎着臉湊上來:“師父快帶我去釣魚,我要吃師父親手做的醋魚。”她說完看看樂歌笑:“今天我專門帶師父去那家酒樓吃醋魚的味道,師父任何事情都是過目不忘,味道也是一樣,一會兒我們就有吃……”

妙先生輕輕的敲了下貝殼的腦袋:“再這樣胡吹大氣,為師今日就不做魚,改去撈幾只貝類煮來吃。”

貝殼委屈的抱着頭,可憐巴巴的看着妙先生:“師父,你真的忍心吃我嗎?”

“噗!”樂歌笑連忙用袖子堵着嘴,在一旁偷笑。妙先生也是忍笑忍得辛苦,轉過頭不看貝殼,慢悠悠的往湖心小築的中心走去。

貝殼白了樂歌笑一眼,嘟囔着“笑什麽笑”。突然她眼睛一亮,拉着樂歌笑的手,開心的說:“樂哥哥,要不你陪我去釣魚吧,你是客人啊,師父對你一定會……”

樂歌笑正笑眯眯的看着貝殼撒嬌,突然心頭警起,劍匣之中發出一聲長嘯。不等貝殼反應過來,之間一道劍光騰起,樂歌笑随着那道劍光,将身形閃動到了妙先生的面前。

樂歌笑握劍在手,整個人都洋溢出一種和之前迥異的神采。

貝殼呆了呆,只見樂歌笑以自己為軸,劍光流轉,将自己和妙先生護衛在劍光之中。劍光猛然一燦,刺得人眼都有些花了,接着無數劍光彙聚回樂歌笑的劍匣,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如不是竹林前面多了一位黑衣女子,貝殼幾乎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什麽人,鬼鬼祟祟的埋伏在那!”樂歌笑收斂劍氣,将劍氣彙入劍匣。他目光炯炯,看着面前的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一身黑色的袍服,戴着銀冠将一頭烏發盤在銀冠之上,銀冠前簾垂下無數銀絲穿成的珠簾,隐隐約約的遮住女子的面容,只能看見一點朱紅櫻唇。她身姿曼妙,一身黑袍更透出些許冷豔來。黑衣女子袍服雖然簡單,但除了銀冠,頸部也挂着精致的銀鏈子,手腕上帶着鈴铛的銀镯,就連裸足的足腕上也挂着這樣的镯子。

緞子般的肌膚配上銀镯,貝殼看在眼裏好生羨慕。她偷眼看了下自己白藕般的手臂,打算回頭讓師父給自己也弄上一個。

樂歌笑看着面前的女子,莫名覺得心跳快了許多。他心虛的咳了一聲,再沒有之前的氣勢,連語氣也好轉了許多:“你,你是什麽人?”

“……”黑衣女子打量着樂歌笑,輕啓櫻唇,傳出悅耳的聲音:“你是妙先生嗎?”

樂歌笑搖搖頭,笑着說:“我不是妙先生……我是太華山禦劍門下,樂……”

“不是就算了,我找妙先生。”

樂歌笑未說完的話卡在喉頭,尴尬的看着黑衣女子。那黑衣女子雖然聲音嬌柔,卻透出一種拒人千裏之外的冰冷。

妙先生皺皺眉頭,向前一步:“恕在下無禮,妙某似乎與姑娘素未平生,不知道找在下有什麽事?”

“前幾日,你是否在一商人手中,購得塊奇石?”黑衣女子雖然語氣不急不緩,但總透出一絲高傲的咄咄逼人。

“是。”妙先生想了想,點了點頭。

女子伸出手來,淡淡的說:“還給我。”

妙先生一怔:“在下重金購來,名正言順,姑娘談何一個‘還’字?”

女子有些不耐煩,但還是解釋了一句:“那本是我族之物,爾等竊之有罪,物歸原主不是天經地義嗎?”

樂歌笑聽到這微微有些生氣,只覺得這黑衣女子蠻不講理:“喂喂喂,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搶東西也能這麽理直氣壯?”

女子一臉茫然:“是我的東西,怎麽能算是搶?”

樂歌笑無奈的看着不通世事的女子,嘆了口氣說:“就算是你的,但是這東西是妙先生重金買來的,就算你想要回去,也要彌補妙先生這筆支出啊!算了算了,看你不懂事,我來幫你一把吧。”他轉頭看了妙先生一眼,淡淡的問:“先生,那塊石頭多少錢?”

“兩萬兩黃金。”

“兩萬……”樂歌笑咬着後槽牙洗了一口涼氣,他原本想着一塊石頭沒多少錢,自己出錢買下來給那女子息事寧人……結果這,這是什麽石頭啊!

“樂少俠有所不知,兩萬兩黃金事小。只是那石頭我已經使用了,就算我有心給這位姑娘,也是無計可施啊。”

女子突然燥怒起來,憤然揚袖:“什麽?區區外族,竟然敢私用女娲遺物!”

“女娲遺物?”妙先生皺皺眉頭,若有所思:“難怪有那般靈力。”他突然想到一件事,連忙大聲對樂歌笑說:“少俠留心,這位姑娘多半是女娲巫衛一脈,小心她的蠱蟲。”

樂歌笑臉色一白,苦笑着點點頭。

樂歌笑身為年輕一代禦劍弟子的翹楚,卻總會有同門弟子戲弄他,因為他有一個弱點是禦劍一脈滿門皆知--

他……怕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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