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五哥?”

獨孤穆笑着調侃獨孤伽羅道:“小妹啊小妹,我是知道你既有閉月羞花之貌,又有博古通今之才,勾去了這長安城中不知多少郎君的魂兒,可哥哥我萬萬沒想到你竟連一只八哥也不放過。可憐那小家夥身材嬌小,卻要每日折一枝桃花寄情,哥哥甚為感動。小妹啊,難得癡情鳥,你幹脆收拾收拾嫁妝,擇良辰吉日速速結一段人鳥姻緣吧,指不定百年之後也能成一段佳話。”

見獨孤穆說得跟真的似的,獨孤伽羅氣得随手抄起個什麽就砸在了獨孤穆的身上,逗得獨孤穆笑得更歡暢了。

恰在此時,獨孤善、獨孤藏和高熲三人一同來到獨孤伽羅的院子,聽到笑聲,獨孤善疑惑地開口問道:“你們在做什麽呢?”

獨孤善和獨孤藏二人昨日不巧被獨孤信安排了事情,一時脫不開身,這才把獨孤穆給叫到了獨孤伽羅的院子裏,今日一早把手頭上的事情忙完了之後,兄弟倆就直奔獨孤伽羅的院子來了,路上遇到了剛回府的高熲,便把人一起帶來了。

“三哥,五哥欺負人!”在這裏的都是自家兄弟,獨孤伽羅也不講什麽規矩,順着窗戶就爬了出來,跑向獨孤善,氣憤地告狀。

一見獨孤伽羅爬窗,獨孤善的心肝就是一顫,趕忙迎上去将獨孤伽羅抱了起來:“你這丫頭,怎麽從窗戶就爬出來了?洛容,給七娘子拿鞋!”

“三哥,五哥欺負人。”獨孤伽羅抱住獨孤善的脖子,再一次告狀。

聞言,獨孤善看向獨孤穆,無奈問道:“你又做了什麽?”

獨孤穆聳聳肩,笑道:“逗逗她而已。三哥和六弟忙完了?昭玄怎麽也一起來了?”

高熲從洛容手上接過獨孤伽羅的鞋子,然後便自然而然地單膝跪在獨孤伽羅面前,給被抱着的獨孤伽羅穿鞋,随口回答獨孤穆道:“我才剛回來,剛巧碰上三郎君與六郎君,聽說七娘子這裏碰上點兒小麻煩,便跟過來看看。”

一聽高熲提起這小麻煩,獨孤穆又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笑什麽?”獨孤善将穿好鞋的獨孤伽羅放下,不解地看着獨孤穆,“伽羅這兒的事情解決了沒有?”

“解決了,不過也是沒解決,”獨孤穆止住笑聲,卻止不住笑意,“來給小妹送桃花的,是一只八哥,剛剛才飛走。”

“八哥?”獨孤善狐疑地看着獨孤穆,“這事兒可大可小,你別鬧。”

獨孤穆委屈道:“我沒鬧!它确實就是一只八哥,不信你問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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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善瞪了獨孤穆一眼,然後才轉頭看着獨孤伽羅,問道:“伽羅,你五哥說的都是真的?”

他這個五弟,要多不正經就有多不正經,若不是餘下的弟弟們年齡太小,他也不會讓獨孤穆來辦這事兒。

獨孤伽羅扁着嘴,不開心地點了點頭。

是誰閑的無聊把八哥訓練成了信差?獨孤善和獨孤藏面面相觑,一時間也想不出有誰家裏養了八哥。

高熲見這兄妹幾人皆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想了想便開口道:“幸好只是只八哥,我方才還擔心若是有人潛入了衛國公府或者是府裏有差役被外人買通該怎麽辦,既然潛入府裏送花的只是只八哥,那倒也沒什麽可擔心的。想來對方也熬不了多久,既是打算追求伽羅,那早晚要自報家門的。”

“倒也不能這樣說。”獨孤穆蹙眉道,“昨個兒下午,對方還送了一條烏鯉來,附贈養烏鯉的瓷盆和一座柱臺,那麽沉的東西總不會也是八哥送來的吧?若不是看見了那條烏鯉,咱們也沒把這當回事兒。咱們府裏,還是有‘內應’。”

“五哥說得在理。”獨孤藏也是眉心緊鎖,“可若去盤問府裏的人,這事兒就定要傳到父親那兒。”

兄妹幾人面面相觑。他們還真不想把這事兒捅到自家父親那兒,說到底這也不過是小孩子之間的把戲,沒必要拿去給政務繁忙的父親添堵,何況這事兒若到了父親那邊兒,指不定就變成家族之間的問題了。

獨孤伽羅最怕的就是獨孤信知道之後再起了什麽心思順水推舟地把她嫁過去,那問題可就嚴重了。

獨孤穆咋舌,不耐煩地說道:“得了得了,想那麽麻煩做什麽?我這就出去打聽打聽,看有哪家郎君養了八哥。竟然這樣吓唬小妹,看我不剝了他的皮!”說着,獨孤穆就氣勢洶洶地往外走。

“你去哪兒打聽?”獨孤善不放心地問道。

“三哥就別管了,等我的消息。”話音未落,獨孤穆就已經沒了影兒。

見獨孤善還是一副心有不安的樣子,高熲溫言道:“三郎君不必擔心,五郎君看起來輕浮,實則細心周到,且人面頗廣,有五郎君去查探消息,想必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希望如此。”獨孤善嘆一口氣,轉頭看着獨孤伽羅,疼惜地摸了摸獨孤伽羅的腦袋。

高熲又道:“三郎君與六郎君是忙了一整夜吧?七娘子這邊兒暫且無事,兩位郎君不如回去休息一下?”

“也好。”獨孤善點點頭,對高熲道,“那我與拔臣就先回去休息,伽羅這裏就有勞昭玄幫忙照看一二,若有事,便遣人去叫我。”

“放心吧。”

☆、當野丫頭吧

獨孤善和獨孤藏走後,獨孤伽羅便回到屋子裏洗漱打扮,高熲在堂屋裏坐着喝了一杯茶,突然就向洛容要了紙筆,提筆就洋洋灑灑地寫了兩頁。

高熲不緊不慢地将那兩頁寫滿字的紙折好,竟然就交到了洛容的手上,低聲道:“待三郎君今日從太學回來之後,便将這個交給三郎君。”

洛容心中疑惑,卻規規矩矩地應了聲是,小心地将折好的紙收好。做奴婢的必須要學會适當地不聞不問。

高熲點點頭,又将洛生叫進了堂屋,吩咐道:“洛生,去馬廄牽三匹馬,到府門口等着,今日我們去骊山。”

洛生一愣,卻也是将疑惑壓在了心底,應了聲是便利落地轉身,大步離開。

待高熲都交代完了,獨孤伽羅才從房間裏出來,出來時正巧看見洛生匆忙的背影,獨孤伽羅好奇地看向高熲,調侃道:“昭玄哥哥一回來就差遣我的人,我可是要收酬勞的。”

高熲笑道:“要收也是洛生向我要,人家洛生都沒說話,你急什麽?”

獨孤伽羅撇撇嘴道:“我看昭玄哥哥是看準了洛生老實不會向我告狀,才用得這麽順心順手。”

看着獨孤伽羅古靈精怪的樣子,高熲輕笑出聲,趕在獨孤伽羅坐下前起身,牽起獨孤伽羅的手就往外邊走。

“今日陪我去骊山,不過先去街口吃碗面。有段時間沒回來,方才從那兒路過,一聞着那味兒我就饞得慌。”

高熲剛剛回府,雖然還不清楚那桃花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可今兒早上沒抓到人,他看着獨孤伽羅的臉色不太好,此時若讓她呆在她那院子裏,她定是心中難安,倒不如先帶她離開。

骊山那邊兒有獨孤家的一處莊子,莊子不大,是專供他們去骊山狩獵游玩時休息所用。高熲想着就先帶獨孤伽羅去莊子上住兩天,等他們回來了,獨孤善他們也該查出些眉目,若順利的話,這件事情說不定就可以解決了,也省得獨孤伽羅在自己家還住得不安心。

獨孤伽羅被高熲拉着往外走,不解地問道:“昭玄哥哥才剛回來,怎麽想着去骊山了?不用去太學嗎?不用去找阿爹嗎?”

高熲回頭沖獨孤伽羅溫柔微笑,道:“你放心,我給三郎君留了字條,該交代的事情都寫上去了。”

追在後頭送人出門的洛容一聽字條就想起了自己剛收進懷裏的那兩頁紙,暗想高熲這字條寫得可真夠長的啊,不知道獨孤善看到之後會是何種反應。

既然高熲都安排好了,獨孤伽羅也沒再多問什麽。現在的她不太想呆在家裏,高熲在此時要去骊山還真是幫了她大忙了。

兩人在衛國公府門口與洛生彙合之後,就先去了街口的攤位各自吃了碗面,之後三人便騎馬一路直奔骊山,抵達莊子的時候差不多是午時,吃過午飯,高熲便領着獨孤伽羅進山。

“伽羅有兩年未曾進山了吧?還好嗎?”背着弓箭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高熲走在前頭,碰上難走的地方就轉身拉獨孤伽羅一把。

聽了這話,獨孤伽羅得意一笑,道:“這兩年也不是沒來過骊山,只是沒與你們一起狩獵罷了。”

“就你那也叫來過骊山?”高熲笑道,“每次都是随着崔夫人坐轎子上山,到了安營的地方你就躲得不見蹤影,侯莫陳芮可是每次都漫山遍野地找你,結果每次都只有六郎君能找到你。”

獨孤伽羅撇撇嘴道:“你們郎君們狩獵,找我幹嗎啊?”

高熲回頭白了獨孤伽羅一眼,道:“你也好意思說,是誰從三歲起就黏着三郎君學習箭術?是誰每次都瞞着崔夫人混進郎君裏跟着一起狩獵的?哪家娘子都沒你這麽野的。可是每次都在的人突然沒了影兒,能不找嗎?”

“人家這不是長大了,想做一名安靜的美嬌娘嘛。”這群男人真是一點兒都不體貼。

聽到這句話,高熲回頭,用一種微妙的視線将獨孤伽羅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然後故作正經地說道:“伽羅你吧,美是有了,嬌就一點兒沒有了,說你是娘子吧,勉強也就算是半個。你還是放棄做美嬌娘的夢想,繼續當個野丫頭吧。”

獨孤伽羅瞪眼,佯怒道:“昭玄哥哥,你這是非常、極其、十分德嫌棄我啊。”

高熲輕笑道:“這怎麽能是嫌棄呢?我分明是在誇你啊,這別家娘子想要當野丫頭還當不成呢。”

“是,是,反正我就是個野丫頭!”獨孤伽羅瞪高熲一眼,然後就大步流星地走到高熲的前面去了,擺出一副氣憤的樣子。

她已經很努力地學習端莊靜雅了好吧?可誰背着弓箭的時候還玩端莊靜雅啊?

看着獨孤伽羅憤然的背影,高熲搖頭失笑,那笑容裏卻有幾分失落。

他多麽希望伽羅能一直做一個野丫頭,好讓長安城裏的那些郎君們都把她當成兄弟一般,好讓長安城裏的那些父輩都嫌棄她不夠賢良淑德,若真那樣,說不定衛國公就會将伽羅嫁給他了。他多希望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伽羅的美,伽羅的嬌。

可他終究也只能想想,伽羅再不像個女人,也是衛國公的女兒,是不愁嫁的,而衛國公對他再好,也不會舍得将最疼愛的女兒下嫁于他,就算他們青梅竹馬,就算他是這世上最愛她的人……

“昭玄哥哥,你怎麽了?”沒聽到高熲跟上來的腳步聲,獨孤伽羅扭身,眨着眼疑惑地看着高熲。

高熲回神,展顏微笑,道:“沒什麽,只是瞧着你這背影,越發覺得你就只能當個野丫頭了。”

獨孤伽羅瞪眼:“昭玄哥哥是何時學得跟侯莫陳芮一樣嘴巴壞的?”

高熲輕笑兩聲,上前拍了拍獨孤伽羅的腦袋,柔聲道:“不逗你了,快走吧,看日落之前能不能獵到今日的晚飯。”

“來比一比如何?”獨孤伽羅下巴一挑,挑釁地看着高熲。

得,他是把這丫頭得罪了。高熲無奈,剛要開口應下,卻被人搶了話頭。

“要比什麽?不如算我們一份兒?”

☆、來比一場吧

聽到陌生的聲音,高熲下意識地快走兩步将獨孤伽羅擋在身後,等看清從山林中相繼走出的幾人之後,高熲在感到驚訝的同時也松了一口氣。

獨孤伽羅則從高熲身後探出頭來,掃了一眼對面的幾個人,發現大多都是認識的,只是跟侯莫陳芮等人比起來沒有那麽熟悉。

視線不巧與楊堅對上,獨孤伽羅立刻笑着對楊堅揮了揮手,算是打過招呼。

“沒想到能在骊山之中碰見幾位,真是好巧啊。”高熲将視線從正站在自己對面的楊堅身上移開,看着楊堅身邊的鄭譯笑道。

“可不是嘛,”鄭譯也一臉笑容地回應道,“骊山這麽大的地方都能讓咱們給碰見了,這可不就是緣分嘛。”

這樣說着,鄭譯還意味不明地沖楊堅戲谑一笑。

楊堅只斜了鄭譯一眼,沒有說話。

同為太學學生的元諧也從鄭譯身後走出,故作親熱地向高熲開口道:“獨孤你不是去探望令尊了嗎?何時回來的?太學休了這麽些日子,怎麽一回來就往山裏蹿?”

高熲雖被賜姓獨孤,可到底不是獨孤家的孩子,也不好把他算進獨孤家的排行裏,關系沒有親昵到喊名叫字的外人也只好喊他一聲“獨孤”。

高熲赧然笑道:“勞元兄記挂,熲是今早剛回來的。至于太學那邊兒……自然是能拖一日是一日,我可不想這麽早回去受罪。”

鄭譯偏頭看了眼依舊躲在高熲身後的獨孤伽羅,轉了轉眼珠子,笑着開口道:“方才獨孤與七娘子說要比試什麽?難得咱們都碰上了,不如也算上我們大家一起比一比?人多也比較有趣不是?”

難得心性寡淡的阿堅一瞧見獨孤家的七娘子就挪不動腳,明明不善言辭卻硬要往上湊,作為阿堅的少數朋友之一,這麽有趣的事情他怎麽能不推一把?

“這個……”高熲有些為難地瞄向身後的獨孤伽羅。

他本是打算與伽羅獨處個兩三日的,誰知這才第一日就碰上了不識相的,他自是不願與這些人一起,可若想不出恰當的理由還真是無法拒絕。

見高熲猶豫,獨孤伽羅又不說話,鄭譯又開口道:“怎麽?莫不是七娘子在衛國公府裏悶得久了,變得怕生了?還是獨孤自持身份,不屑與我們比試?”

高熲立刻回道:“鄭兄說笑了,機會難得,熲也非常想向諸位請教一二,只是熲今日來此只是為了帶七娘子散心,實在是不敢放縱,不然若叫七娘子傷着了,衛國公可是要剝了我的皮了。”

“獨孤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了,”鄭譯不慌不忙地反駁道,“若今日跟在你身邊兒的是別家的娘子,咱們也就不為難你了,只是獨孤家的這位七娘子騎射技藝不遜于男子,這骊山她也不是第一次來了,豈還用獨孤你來照看?獨孤你是當咱們都沒見過七娘子嗎?”

看樣子是躲不過去了。

獨孤伽羅從高熲的身後走出來,搖着頭對鄭譯說道:“鄭郎君素來細心,今日怎的這般不體貼呢?你瞧我都兩年沒拉過弓了,豈還敢在諸位面前班門弄斧?方才也不過是話趕話随口跟昭玄哥哥說的罷了,昭玄哥哥會在比試中讓我,鄭郎君也要讓我嗎?”

說完,獨孤伽羅歪着頭眨着眼看着鄭譯,等着鄭譯的回答。

鄭譯輕笑一聲,絲毫不覺窘迫地說道:“我哪兒有那個本事讓七娘子啊?我倒是還想請七娘子讓我一讓呢,若不是瞧七娘子兩年未曾拉弓技藝必定生疏,我哪兒敢與七娘子比試?早幾年我可是在七娘子手下輸的面子裏子都沒了,吃了那麽多次教訓,我可不敢小看七娘子了。”

獨孤伽羅撇嘴。

鄭譯這話說得倒是真的,早幾年她正是玩得瘋的時候,雖然比鄭譯他們要小上好幾歲,可她的人生經歷和學識卻超出他們太多,想要在這樣原始的比賽中獲勝簡直易如反掌。

她也是仗着自己年齡小,不管做什麽都沒人會苛責她,這才一點兒情面不留,而鄭譯他們也沒少為此挨揍。連個娘子都贏不了,那必定是平日裏疏于練習,不揍哪兒行?

事到如今再回想起來,獨孤伽羅還真有那麽一點點愧疚。

“既然鄭郎君非要比,那就來比比好了。鄭郎君想要怎麽比?”

“讓我想想。”鄭譯沉吟片刻,又偏頭看了楊堅一眼,這才說道,“左右咱們人也不多,就一起行動吧,遇見獵物就用搶的,到日落時,哪方搶得多就算哪方贏,七娘子和獨孤以為如何?”

獨孤伽羅展顏一笑,視線在高熲和洛生之間來來回回,道:“咱們這邊兒就靠昭玄哥哥和洛生了,你們兩個覺得這比試方式如何?”

高熲與洛生對視一眼,而後才點了點頭道:“沒問題,就這樣來比吧。”

雙方達成協定之後,便一起向山頂進發,沒有獵物時便閑聊幾句,一旦瞧見獵物便要開始你争我奪。

待一行人走到半山腰時,比試便進入了白熱化,只是這白熱化僅限于高熲和楊堅兩人之間。

獨孤伽羅望着又是同時蹿出去的兩個人,莫名其妙道:“雖說是比試,可要這麽認真嗎?”

走在獨孤伽羅的身邊,鄭譯也是滿心的無奈。

他本是想要給阿堅創造能跟七娘子相處的機會,結果現在可好了,阿堅與高熲卯上了,這算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嗎?

阿堅這小子,平日裏遲鈍得很,今日倒是敏銳了一把,都不用他解說,那小子自個兒就發現情敵了。

不能讓阿堅和高熲單獨深入山林,元諧和洛生兩人不得不跟上去幫忙,倒是讓他有機會與獨孤伽羅獨處了,可是他跟獨孤伽羅獨處要幹嗎啊?

☆、青梅與竹馬

行走在山林間,偶爾瞄一眼突然出現在視線中又立刻從視線中消失的高熲四人,百無聊賴的獨孤伽羅只能走在鄭譯的身邊摘野果。

摘着摘着,獨孤伽羅就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鄭郎君,方才不是你說要比試的嗎?那麽現在你是在這裏做什麽呢?”

沒想到獨孤伽羅會在隔了這麽久之後突然提起這個問題,鄭譯一愣,又立刻展露出标志性的輕浮笑容,道:“我是想與七娘子比上一比,自然就要與七娘子呆在一起,看七娘子何時興起,給我個一較高下的機會?”

獨孤伽羅沖天翻了個白眼,只覺得這人只要一出聲就是滿口胡言。

體貼地拿過獨孤伽羅一直放在手裏的幾枚野果,鄭譯撩起衣袍下擺就将果子都兜在裏邊。

獨孤伽羅老早就想到這個方法了,可鄭譯不是獨孤藏,甚至不是高熲那般親近的人,因此獨孤伽羅也不好開口,此時見鄭譯終于有所行動,獨孤伽羅這果子摘得是更起勁兒了。

才剛開始的對話又因為獨孤伽羅摘果子的熱情戛然而止,鄭譯想了想,似閑聊般開口道:“說起來今日也幸好是碰上了七娘子與獨孤。”

“這話怎麽說?”獨孤伽羅順手将果子丢進鄭譯的衣擺裏,随口問道。

不管獨孤伽羅是否是真的想要跟鄭譯聊這件事,鄭譯就等着獨孤伽羅這句話,不然就算是獨角戲他也唱不下去。

“阿堅這幾日心情不大好,我本想着帶他來骊山散散心,可兩天過去,阿堅的心情依舊不見好轉,可是現在……我還從沒見阿堅這麽活潑過。”

還在采野果的獨孤伽羅依舊是随意地順着鄭譯的話說下去,道:“我也從沒見昭玄哥哥這麽興奮過。大抵是棋逢對手了吧。”

男人就是這樣,一碰上了自己認可的對手就容易熱血沸騰。

獨孤伽羅的腳下突然打了個趔趄,驚得鄭譯趕忙伸手扶一把。

“七娘子小心!”

“沒事沒事。”獨孤伽羅借着鄭譯的攙扶站穩,左右看了看腳邊,才對鄭譯赧然笑笑。

鄭譯搖頭失笑,道:“七娘子果然還如從前那般,未曾變……過……”

嗖的一聲微響,一支利箭破空而來,正好擦過鄭譯的耳邊。

“一時手滑。”不知何時跑回來的楊堅毫無歉意地說着,卻用眼神警告鄭譯離獨孤伽羅遠一點兒。

鄭譯抽了抽嘴角。他做什麽了?他不過就是扶了獨孤伽羅一把罷了,這臭小子幹嗎反應過度啊?!

“怎麽了?”高熲也在這個時候跑過來,不明狀況地問道。

楊堅淡定地回答道:“沒什麽,一時失手罷了。”

高熲看看楊堅,再看看另一邊站在一起的獨孤伽羅和鄭譯,突然發現這小半天獨孤伽羅似乎一直都是在跟鄭譯獨處。

想到這裏,高熲沉下了臉。所以他最開始才拒絕要比試,因為他十分清楚,一旦開始比試,很容易就會興奮過頭,而一旦太過投入到比試當中,他必然就顧不上伽羅了。

若是只餘出伽羅一個人獨處他倒也并不擔心,就如鄭譯一開始所說的那樣,伽羅原本就不是那種嬌滴滴的娘子,對這骊山也熟悉得很,可怕就怕有人趁機接近伽羅。

結果怕什麽來什麽,而且與伽羅在一起的偏偏是那個輕浮的鄭譯。

高熲深吸一口氣,而後才問楊堅道:“還要繼續比嗎?”

此時楊堅也意識到了不對勁兒的地方,一聽高熲這樣問,便搖了搖頭,沉聲道:“是時候下山了,今日且算做平局,來日方長,不愁沒機會一較高下。”

高熲點頭附和道:“确實該下山了,此時返程,待回到莊子上也是日落之時了。”

說着,高熲就向獨孤伽羅走了過去,待看到鄭譯衣袍下擺裏兜着的野果時,高熲無奈地擡手戳了戳獨孤伽羅的額頭。

“你啊,倒是能心安理得地使喚別人。”

獨孤伽羅吐吐舌頭,探頭看向跟在高熲身後的洛生,問道:“都獵到些什麽?都能帶回去嗎?”

高熲搖了搖頭,道:“只讓洛生綁了只鹿帶回去,其餘的也只能丢在這裏。”

“那贏了嗎?”獨孤伽羅歪着頭看着高熲,彎着眼睛笑着。

高熲拍了拍獨孤伽羅的頭,笑道:“普六茹可是陳留郡公家的嫡長子,哪那麽容易贏?”

“還真是棋逢對手啊……”獨孤伽羅小聲嘀咕一句,還偷偷看了楊堅一眼。

“什麽?”高熲沒聽清獨孤伽羅嘟囔了些什麽,便疑惑地問了一句。

獨孤伽羅搖搖頭,道:“沒什麽。那咱們現在下山嗎?”

“恩,現在就走。”結束了與獨孤伽羅的對話,高熲這才看向楊堅、鄭譯和元諧三人,一拱手,道,“今日承蒙三位關照,就此別過。”

“不急不急,反正都是同路,一起下山也好有個照應。”

說着,鄭譯将一個包着野果的小包裹遞給獨孤伽羅,獨孤伽羅仔細一看,這才發現鄭譯竟是直接撕下了外袍的下擺給她做了這個包裹。

接過包裹,再看鄭譯那有些不像樣的形象,獨孤伽羅心生愧疚,不知所措地看向高熲。

注意到獨孤伽羅的愧疚,鄭譯渾不在意地笑道:“七娘子不必介意,普六茹家的莊子也在骊山附近,回去的路上也碰不着什麽人,無礙的。”

“那……多謝鄭郎君。”這衣擺撕都撕下來了,她再說別的也沒用了。

“那麽,咱們就下山吧。”鄭譯偷偷給楊堅遞了個眼神,然後就拐着高熲的脖子迫使高熲跟他一起走,還裝作有事要聊的樣子,可開口說出來的話卻都是些毫無意義的事情。

高熲不明所以,只能被鄭譯帶着走。

獨孤伽羅愕然地看着高熲和鄭譯的背影,低聲道:“昭玄哥哥今日還真是受歡迎啊。”

“昭玄?”聽到這個稱呼,楊堅眉梢微動。

知楊堅與高熲并不熟悉,獨孤伽羅就解釋道:“昭玄是表字,我與哥哥們平日裏都是這麽叫的。”

楊堅也與獨孤伽羅一起邁步向山下走去,一邊走一邊問道:“你與獨孤關系不錯?”

“恩,”獨孤伽羅毫不猶豫地點頭,“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雖然沒有血緣關系,可昭玄哥哥也是我的哥哥。”

青梅竹馬的哥哥嗎?恐怕另一個人并不是這樣想的吧?

楊堅看了看高熲的背影,暗自盤算起來。

☆、千杯醉不醉

一行六人一起下了山,等到了山腳,鄭譯又非得借馬給獨孤伽羅三人。

獨孤家的莊子離骊山還是很近的,故而來時獨孤伽羅三人并未騎馬,步行也不過就是兩刻鐘的時間。三人原本是打算回去時也步行走上這麽兩刻鐘,奈何鄭譯太過熱情,偏又巧舌如簧,獨孤伽羅三人拒絕不了,只好認命上馬。

今日被鄭譯纏上了,算他們倒黴。

于是獨孤伽羅與高熲共乘一騎,楊堅與鄭譯共乘一騎,洛生與元諧共乘一騎,一行三馬六人理所當然地一起往獨孤家的莊子去。

索性鄭譯沒再想出什麽理由緩步慢行,故而一行六人一路飛奔,不一會兒就到了獨孤家的莊子。

高熲扶着獨孤伽羅下馬,然後對鄭譯和楊堅一拱手,道:“今日多謝三位幾番相幫,熲無以答謝,若三位有空,不如進來喝杯茶,歇一歇?”

“如此甚好,”高熲話音一落,鄭譯就笑呵呵地翻身下馬,“我正口渴呢,便厚顏叨擾獨孤了。”

一聽這話,高熲傻眼了。

他不過是禮貌地客套兩句罷了,這些人難道不是應該推辭一番而後速速離去嗎?怎麽還真進門了?縱使有同窗之誼,他們之間的關系也沒好到可以一起飲茶暢聊吧?這個鄭譯今天究竟想要做什麽?

至此,獨孤伽羅也知道鄭譯今日是故意黏着他們了,可是為什麽?

獨孤伽羅看看已經走進莊子的鄭譯的背影,再轉回頭看看腳步有些猶豫的楊堅和元諧,怎麽想都是一頭霧水。

“抱歉。”走到獨孤伽羅身邊時,楊堅突然開口,“鄭譯素來随性,給七娘子添麻煩了。”

獨孤伽羅微微一笑,道:“無妨,今日莊子上沒什麽人,除了平日裏打理莊子的差役,就只有我和昭玄哥哥兩人,着實冷清了些,倒是我要感謝三位不嫌棄這莊子簡陋。”

原來今日這莊子上只有獨孤熲和獨孤伽羅兩人啊……

楊堅沖獨孤伽羅點頭微笑,然後一邊想着什麽,一邊踏進了獨孤家的莊子。

“這個……”鄭譯和楊堅都走了,元諧拎着先前獵到的野味尴尬地蹭到獨孤伽羅跟前兒,“這些東西,似乎不太适合帶進去,這個……”

獨孤伽羅一愣,然後便再次展露微笑,道:“我既然把三位請進門了,自然就沒有讓三位只喝一肚子茶水就回去的道理,元郎君的這些,便交給洛生帶去後廚吧。今日這莊子上沒人管束,咱們可得好生熱鬧熱鬧。”

“好。”元諧憨笑兩聲,将手上的東西一股腦地都交給洛生之後,便跑着去追楊堅和鄭譯二人。

高熲無奈地嘆一口氣,然後對獨孤伽羅說道:“我先去招呼他們,伽羅你去後廚交代一下吧,另外也去酒窖裏選兩壇好酒,那鄭譯和元諧暫且不論,普六茹堅可怠慢不得。”

“我知道。”獨孤伽羅點了點頭,“那鄭譯不好應付,昭玄哥哥當心些。”

“恩。”高熲也點點頭,然後便與獨孤伽羅和洛生分開行動。

獨孤伽羅與洛生快步去到後廚,路上順便找到了這莊子上的總管事,到了後廚,交代過那些野味改如何烹制之後,三人又匆匆前往酒窖。

雖然高熲囑咐要選些好酒,可獨孤伽羅看着酒窖裏滿滿當當的酒壇衡量了一番,最終還是将最好的酒都留下了,只選了四壇中上等的烈酒。

這莊子上的好酒都是獨孤信用來待客的,憑楊堅三人的身份,還不足以讓她拿出那些上等好酒。

待與總管事商量好了晚上的所有安排之後,獨孤伽羅便找到高熲、楊堅幾人的所在,陪着閑聊瞎扯了幾句,便就到了晚飯的時間。

這一頓晚飯上盡是野味,體型較小的如山雞一類,都由廚房的廚子做好了再送上來,可體型比較大的如鹿一類的,要廚子去做可要花上不少時間了,于是獨孤伽羅便只吩咐後廚将那鹿清理幹淨了,等到晚飯時直接架在院子裏烤了就成。

而除了這些油膩的野味,廚房還貼心地送來了一些素菜,再來便是獨孤伽羅親自選的四壇烈酒。

年輕人湊在一起,不管熟不熟都能玩到一起去,幾杯酒下肚自然就熟了,于是乎,素來随性的鄭譯也更加随性了,賦詩、高歌、行酒令,樣樣都要拿出來比試一下,贏的吃菜輸的喝酒,幾輪下來,元諧就先躺下了,再過幾輪,鄭譯和高熲也都有些暈暈乎乎了,只是都還強撐着勉強保持清醒。

獨孤伽羅身為幾人當中唯一的一個女孩子,自然是要占點兒便宜,即使是輸了,喝下肚的酒也不多,加之獨孤伽羅的酒量本來就不小,故而依舊清醒着,只是一張小臉被酒氣熏得通紅,更顯嬌媚。

唯一看不出變化的,就是楊堅。

獨孤伽羅盯着楊堅左看右看,可怎麽都無法從楊堅的臉上看出一丁點兒的醉意。

這人明明是輸得最慘、喝得最多的,可怎麽連個臉色都沒變一點兒?這酒是她親自選的,她也喝了不少,自然知道酒勁兒多大,莫非普六茹堅就是傳說中的千杯不醉?

不過這普六茹堅不會賦詩不會唱歌也就算了,怎麽連行酒令都弱爆了?

獨孤伽羅看着楊堅,好奇地問道:“普六茹,你沒事兒吧?”

被點到名字,楊堅不緊不慢地轉頭看向獨孤伽羅,搖了搖頭,道:“無事。”

“那……咱們再來?”作為占便宜的人,獨孤伽羅很想知道楊堅喝多少會醉。

“恩,好,再來。”楊堅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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