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并不是每一個都這麽短壽的。”宇文護不就活了很長時間?真可謂是禍害遺千年了。
于翼蹙眉道:“可若是這個時候……哪怕真的得到了那個位置,也只能做個傀儡吧?”宇文護可還活着呢。
“不如先把礙事兒的那個給殺了?”一說起要殺宇文護的事情,侯莫陳芮就兩眼發亮,可見他這兩年沒少在宇文護那裏受氣。
聽了這話,楊堅卻搖了搖頭,道:“若現在就殺了他,鹿死誰手就不好說了。”
宇文護一死,朝堂上沉寂已久的實力必然全面爆發,屆時就算是定數也要變成未知數了。
宇文邕沉吟半晌,而後點了點頭,道:“說的也對,那便等事成之後再處置他。”
“急什麽?”獨孤伽羅笑道,“時機到了,他就算是想活也活不了,暫且你就老實地做個傀儡吧。生個孩子還要懷胎十月呢,急不得。”
聽了獨孤伽羅的話,幾個男人無語。
她可以不要用生孩子來做比喻嗎?
☆、第 109 章
“夫人呢?”
大早上起床之後不過就去了趟廚房,結果在回到房間時,原本在睡的獨孤伽羅就不見蹤影,楊堅在獨孤伽羅可能出沒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卻還是沒找到人,倒是找到了紅菱。
“主君您可找來了!”紅菱一見到楊堅就跟見到了救世菩薩似的,指着一旁的一棵樹急得快要哭出來了,“您瞧夫人,一大早起床了臉都不洗就爬到樹上去了,婢子怎麽勸夫人也不肯下來!”
在獨孤伽羅也楊堅身邊呆了兩年,紅菱變得比一開始大膽得多,尤其是深刻理解到楊堅對獨孤伽羅的重視之後,紅菱便知道如何在這對主子面前自處了。
“什麽?!”楊堅心中一驚,一個箭步沖到樹下仰頭一看,就見獨孤伽羅正惬意地躺在枝杈間,嘴裏還叼着一片葉子,“伽羅你做什麽呢?”
聽到楊堅的聲音,獨孤伽羅翻了個身,趴在枝杈間向楊堅招手:“那羅延,你方才做什麽去了?”
Advertisement
獨孤伽羅這一動,可吓得楊堅連心跳都差點兒停了,就怕獨孤伽羅一不小心掉下來。
“我去廚房看看他們早飯做了什麽,你快下來!”
興許是跟在廟裏生活了許久有關,楊堅平日的生活十分節儉,與獨孤伽羅成親後的早飯也十分簡單,若獨孤伽羅沒有特殊的要求,便只有米粥和口味清淡的兩三樣小菜,可自從知道獨孤伽羅懷孕了之後,兩人的飯桌也豐富起來,幾乎飯桌上全部的菜品都是依着孕婦進補所需來安排的。
因為離開了兩年,楊堅在朝中的職位自然是不會給他留着,楊堅也沒有特地去求誰安排新的職位,反正頂着一個爵位也有俸祿可以拿,他樂得在家裏照顧獨孤伽羅,去廚房裏做菜品安排就是他每天都必須精心去做的事情。
“唔……不下去。”獨孤伽羅眯着眼睛看着楊堅,一副頑皮的樣子。
楊堅有些頭疼。雖然是他說叫伽羅保持本性便好,可她就沒有一點兒孕婦的自覺嗎?
見楊堅一副苦惱的樣子,獨孤伽羅笑得更開心了。
掐下一截長一點兒的樹枝,獨孤伽羅便用這帶着葉子的樹枝去戳楊堅的頭頂,一邊戳一邊笑着問道:“那羅延,咱們兒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嗎?”
“啊?”楊堅輕輕握住樹枝不讓獨孤伽羅調皮,“不是還有好久才能生出來嗎?”
他現在忙着照顧大的,哪有空管小的?又不急着定名字,想這麽早做什麽?
獨孤伽羅眉心一蹙,抽回樹枝繼續戳楊堅的腦袋:“為什麽不想啊?你現在也不用上朝,也不用辦公,每天閑着幹嗎啊?為什麽不想?為什麽不想?”
楊堅無奈地再一次抓住樹枝,替自己叫屈:“我哪有每天都閑着?有個女人身懷六甲卻不是上房就是爬樹,稍不留神就不知道要怎麽搗蛋,我可整日都替我女兒的性命擔憂,哪裏閑了?”
獨孤伽羅抽回樹枝繼續戳,不開心地強調道:“是兒子!兒子!兒子!”
“好好好,兒子兒子兒子,你先下來好不好?”楊堅嘆氣。
真不知道伽羅怎麽就那麽想要個兒子,女兒不是挺好的嗎?
獨孤伽羅扁扁嘴,又問道:“你幹嗎那麽不喜歡兒子啊?”
“我沒有不喜歡,你先下來。”
阿寶循着吵鬧的聲音找到了看起來像是對着樹自言自語的楊堅,瞄了一眼樹上,果然就看到了躲在枝葉間的獨孤伽羅。
他們家夫人前世是只鳥嗎?為什麽那麽喜歡爬到樹上去?
“主君、夫人,高夫人來訪。”
“呀!”一聽到這個,獨孤伽羅立刻驚叫一聲,“昭玄哥哥昨日還提醒我來着,我竟給忘了!”
話音未落,獨孤伽羅就急忙往樹下怕。
楊堅的心肝一顫,趕忙找好位置随時準備接住掉下來的獨孤伽羅:“你慢點兒!”
“放心吧,爬樹可是我專長呢!”穩穩落地,獨孤伽羅一臉得意地看着楊堅,卻見楊堅的臉色已經黑得不能更黑了,“唔……那羅延,累了。”
說着,獨孤伽羅展開雙臂,等着楊堅抱。
楊堅狠狠瞪獨孤伽羅一眼,卻還是将獨孤伽羅抱了起來,惡狠狠地說道:“別以為我每次都會放過你,再不老實些,看我怎麽收拾你!”
獨孤伽羅吐吐舌頭,識相地不接話。
洗漱幹淨,換好了衣裳,獨孤伽羅和楊堅才并肩到堂屋裏去見高夫人。
“嬸嬸!”
一見到高夫人,獨孤伽羅就開心地要跑過去,誰知才剛邁開腳步,就被楊堅扯住了衣領。
“你可以用走的嗎?”楊堅說話時都已經開始咬牙切齒了。
獨孤伽羅縮縮脖子,點頭。
瞧見獨孤伽羅和楊堅的互動,高夫人面露驚訝,随即笑道:“伽羅啊,都嫁了人了,眼瞅着都要當阿娘的人了,怎麽還這麽不穩重?”
“我哪有?”獨孤伽羅皺皺鼻子,辯駁道,“是他太大驚小怪了。”
瞪獨孤伽羅一眼,楊堅對高夫人拱手一拜,禮貌道:“晚輩見過夫人,叫夫人見笑了。”
“不必客氣,”高夫人慈愛地笑着,“你是伽羅的夫君,又是昭玄的朋友,若不嫌棄,便與伽羅一樣喊我一聲嬸嬸便可,我也算是看着伽羅長大的,這兩年真是難為你了。”
“嬸嬸哪裏的話。”在過去的兩年裏,他還從沒有哪個時候是比現在更加為難的,他簡直都想把伽羅給綁起來了。
高夫人拉着獨孤伽羅的手,對獨孤伽羅笑道:“嬸嬸原本還在擔心,成紀縣公不像昭玄,習慣了你的胡作非為,恐容不得你,可今日一見,嬸嬸我就放心了,成紀縣公看樣子是已經習慣了。”
“什麽啊!”獨孤伽羅笑着反駁道,“他要是鬧起來,可比我厲害呢!”不然他們又怎麽可能私奔兩年?
高夫人看了楊堅一眼,憋着笑點了點頭,道:“這倒也是。”
幹嗎拖他下水?楊堅斜了獨孤伽羅一眼,窘得臉色微紅。
☆、夫君下廚
送走了高夫人,楊堅就帶着獨孤伽羅出府吃午飯。
高夫人說懷孕的人要多散步,出府吃飯這一來一回剛好可以散步,也可以曬太陽。
吃飽了回來,楊堅便又強制獨孤伽羅去午睡,獨孤伽羅雖然嚷嚷着不要,可躺下沒多久就睡着了。
楊堅卻是睡不着,便走到房間裏的小書案前,鋪一張紙,提筆寫字,這一寫就寫了大半個時辰,獨孤伽羅都醒了,他卻還沒有收筆。
“你在做什麽呢?”獨孤伽羅一睜開眼睛就沒有看到楊堅,正疑惑楊堅怎麽會不在這裏守着她,就聽到了書案那邊又動靜,擡起頭來一看,就見楊堅正“奮筆疾書”。
獨孤伽羅好奇,便下床走過去看。
“醒了?”聽到獨孤伽羅的腳步聲,楊堅才停筆,向獨孤伽羅看過去,“怎麽不多睡一會兒?”
“你當我是豬啊!”獨孤伽羅皺皺鼻子,停在楊堅身邊,身子一歪就靠在了楊堅身上,“寫什麽呢?”
順勢摟住獨孤伽羅,楊堅答道:“怕忘了,便把高夫人說的都寫了下來。”
獨孤伽羅聞言一怔,再細看紙上的字句,果然都是方才高夫人說過的,一條一條地列得清楚。
“笨蛋,”獨孤伽羅笑罵一句,“也不是每個女人懷孕的時候都是一樣的症狀,又不能照着這個都做下來,你記這麽清楚幹嗎?”
“不一樣嗎?”楊堅蹙眉。不一樣可就麻煩了。
偏頭瞧楊堅正一臉苦惱,獨孤伽羅又笑了:“所以我才叫侯莫陳芮他們也回去問問啊,不過……”
“不過什麽?”楊堅的表情裏瞬間就多了一點小緊張。
獨孤伽羅無奈地笑道:“你別緊張啊,你這樣搞得我都緊張了。”
撇撇嘴,獨孤伽羅拿起筆,沾了墨,便刷刷刷地在紙邊兒斜了一列小字。
“寫的什麽?”
楊堅探頭去看,就見“楊梅、楊羹、楊榣、楊檖”列在一起,最後竟還有個楊花粥,全是吃的。楊堅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兒子的名字啊。選一個?”獨孤伽羅笑眯眯地回答道。
果然……
楊堅嘴角一抽,拉着獨孤伽羅離開書案,向屋外走去,道:“你餓了吧?去廚房給你弄點兒吃的吧。”
“我不餓,”獨孤伽羅跟在楊堅身後,哈哈大笑,“怎麽?不是很好記嗎?不過你喜歡女兒的吧?女兒就叫楊花粥吧。”
“……”
楊堅不再理會鬧起來的獨孤伽羅,直接帶着人就去了廚房。
不在燒飯的點兒,廚房裏就只留了兩個人聽候差遣,以防上頭的主子們突然想吃點兒什麽,尤其最近女主人身懷六甲,廚房就顯得尤為重要。
可不管一天裏要加餐幾次,未時都不是會想要吃東西的時候。因此在廚房裏當值的兩個人還在嗑着瓜子唠着嗑,說得正起勁兒時,突然就見楊堅和獨孤伽羅進了廚房,兩人吓得慌忙站起來,這一慌,就打翻了一碟瓜子,驚得兩人立刻跪下,連連告饒。
本就是在跟獨孤伽羅鬧,楊堅也沒想到會吓着別人,瞧着兩個大男人吓得快要哭出來似的,楊堅愧疚地摸了摸鼻子,後又覺得這廚房裏的人膽子也太小了些。
“都下去吧。”
聽到這話,告饒的兩人驟然停下,可面面相觑之後,又覺得就這樣聽話地離開有些不合适。
“主君和夫人是餓了?您兩位想吃什麽跟小的們說就成,廚房裏油污多,您兩位還是別進來了。”
“沒事兒,你們出去吧。”說話間,楊堅就已經走到了竈臺前,挽起了袖子。
一見楊堅這架勢,兩人更慌了:“這、這可使不得啊主君!您、怎麽敢讓您動手!”
“主君要你們出來就趕緊出來!”聞訊趕來的阿寶來不及進門就先訓斥一句,“來這邊站着,別礙着主君。”
“是是是。”被阿寶這麽一訓,兩人立刻就乖乖地閃到一邊去了。
見狀,楊堅睨了阿寶一眼,調侃道:“阿寶啊,你說的話倒是比我還管用呢?”
阿寶眨着眼看着楊堅,依舊是平時的那副好似不谙世事的樣子,道:“他們聽我的,我聽主君的。”
楊堅屈指在阿寶的額頭上彈了一下,然後就洗淨了手,準備煮一碗楊花粥。
獨孤伽羅站在廚房的另一邊,看着楊堅寬闊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是止也止不住。
“這場景若是讓舅姑看到了,我可慘了。”
“他們管不着,”楊堅不假思索道,“這裏是我的家,家裏要那麽些規矩做什麽?”
獨孤伽羅撇撇嘴,道:“我記得你原來倒還是個挺規矩的人。”
楊堅扭頭沖獨孤伽羅一笑,道:“近墨者黑。”
獨孤伽羅一愣,将這話尋思了好幾遍才明白楊堅的意思。
“好啊,你說我不守規矩!”獨孤伽羅繞到楊堅身後,伸出手指就在楊堅的腰側戳了一下。
“喂!”楊堅扭腰一躲,轉頭瞪了獨孤伽羅一眼,“別鬧!當心我切到手,給你的楊花粥裏加點兒佐料。”
這話獨孤伽羅倒是立刻就聽明白了:“別說得那麽惡心。”
楊堅輕笑一聲。
不過人肉楊花粥什麽的還真是讓人印象深刻,站在楊堅的身後,獨孤伽羅總擔心他真的切到手。想了想,獨孤伽羅上前半步,踮起腳趴在了楊堅的背上,探頭往前看。
“又做什麽?”楊堅瞄了獨孤伽羅一眼,就繼續專心做粥。
“看你會不會加佐料啊。”獨孤伽羅調笑道。
楊堅又是一笑。
米料下鍋,楊堅看着鍋裏,獨孤伽羅看着楊堅,廚房裏除了咕嘟咕嘟煮粥的聲音,就再沒有其他聲響,連站在一旁的阿寶三人都覺得自己有些多餘,若他們不在,這廚房裏的精致就真的完美了。
漸漸的,有香氣從鍋裏溢出,勾出了獨孤伽羅肚子裏的饞蟲,本來是不餓的,可聞到這香氣就突然覺得餓到無法忍受。
“還沒好嗎?”
楊堅搖頭失笑道:“都當了兩年的老板娘了,還看不出粥好沒好嗎?”
獨孤伽羅使勁兒踮起腳抱住楊堅的脖子,撒嬌道:“可是我餓了,還沒好嗎?”
“饞貓!剛才不還說不餓嗎?”
“可是現在餓了。”獨孤伽羅理直氣壯道,“還沒好嗎?”
楊堅往旁邊瞄了一眼,然後撿了根蘿蔔遞給獨孤伽羅,滿眼笑意道:“餓了先吃這個。”
獨孤伽羅盯着那根蘿蔔看了看,小聲道:“沒洗……”
“自己洗去。”楊堅用蘿蔔葉戳了戳獨孤伽羅的額頭。
“夫君去嘛……”獨孤伽羅撒嬌道。
楊堅笑道:“你怎麽這麽懶?”
獨孤伽羅嘿嘿一笑,道:“趴在夫君背上舒服,不想動。”
楊堅無奈,轉手将蘿蔔遞給了阿寶,道:“阿寶,給你家夫人洗蘿蔔去。”
“是。”
接過蘿蔔,阿寶想着是不是該提醒自家主君,趴在背上舒服不想動這種不靠譜的理由簡直不能稱之為理由,主君不能這樣寵着夫人,但偷瞄一眼見自家主君臉上都是幸福的笑容,阿寶默默地将蘿蔔洗幹淨,送了回去。
☆、第 111 章
熬好了粥,兩個人也懶得挪地方,就在廚房整理出一塊利索的地方坐了下來。
獨孤伽羅早就迫不及待了,一坐下就将那碗粥搶到面前,舀出一勺就一個勁兒地猛吹,覺得不那麽燙了,就送進了嘴裏。
楊堅眉心一蹙,道:“你急什麽?這府裏還有人敢跟你搶嗎?都是你的。味道怎麽樣?”
獨孤伽羅空不出嘴來答話,只一個勁兒地點頭。
楊堅搖頭失笑。
過足了嘴瘾,方才還想着自己能吃下一鍋的獨孤伽羅就覺得面前這一碗都多,舀出一勺吹了吹,就送到了楊堅嘴邊。
“給。”
楊堅不覺詫異,微微一伸頭,就将那勺粥吞了。
回味了一下,楊堅有些不滿地說道:“是想做成鹹的,可好像有點兒太鹹了?”
伽羅的舌頭比他還靈,怎麽會沒吃出來?楊堅不解地看着獨孤伽羅。
獨孤伽羅嘿嘿一笑,拍了個馬屁道:“夫君做的都好吃,山珍海味都不換!”
聞言,楊堅斜了獨孤伽羅一眼,但卻很受用地笑了。
高熲來時,就見獨孤伽羅和楊堅兩人惬意地坐在廚房裏,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一碗粥。
“聽紅菱說你們兩個在廚房,還以為你們是在做什麽呢。我們都忙得團團轉,你們兩個倒是自在啊?”高熲不識趣地踏進廚房,而已破壞了這段美好的兩人時光。
來的時機不湊巧,看到了讓人不開心的一幕,事到如今他也不會再壓抑自己的心情,更不會跟着兩個人客氣,他的這一丁點惡意,這兩個人就大度地收下吧。
轉頭見來人是高熲,楊堅也絲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待見,睨着高熲道:“你怎麽來了?不去堂屋或者書房裏等着,跑這兒來做什麽?”
高熲毫不客氣地跟獨孤伽羅坐在了一張長凳上,得逞道:“我若不來,豈不是要錯過什麽了?伽羅這吃的什麽?聞起來倒是挺香。”
獨孤伽羅立刻得意地回答道:“夫君做的楊花粥。”
“楊花粥?還是他做的?那我也要一碗。”
阿寶一聽,立刻就去給高熲盛出一碗。自家主君會伺候夫人,可不會管別人。
吃了一口,高熲就贊道:“恩!味道還真不錯。想不到你還有這門手藝呢?不過怎麽想着要吃楊花粥了?”
一提到這鍋粥的源頭,楊堅就露出一副十分無奈的笑容。
獨孤伽羅嘿嘿一笑,道:“原本是在說給女兒起名字叫楊花粥的。”
“啊?”高熲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這個名字好,清新脫俗,別出心裁。”這名字一定是伽羅想出來的。
“看吧,昭玄哥哥也說好。”獨孤伽羅得意洋洋地看着楊堅。
楊堅翻了個白眼,懶得再與獨孤伽羅讨論這個話題,轉而問高熲道:“今天來是有什麽事?”
三兩口就把那一碗粥喝完了,高熲點頭道:“今兒來還真是有點兒事。”
說着有事兒,可高熲和楊堅兩個人卻是誰都沒動,獨孤伽羅左看看右看看,開口道:“你們兩個可以走了,我吃完就回房。”
楊堅眉梢一動,以一種極其不信任的目光看着獨孤伽羅。
高熲一見楊堅這副表情,便笑着對獨孤伽羅說道:“得了,還是等你吃完帶上你一起吧,我可是聽我阿娘說了,說你明明都懷了孩子卻還蹦蹦跳跳的,可讓你夫君操了不少心。”
“唔……”獨孤伽羅撇撇嘴,“是你們太大驚小怪了,又不是說沒就沒的。”
“瞎說!”高熲在獨孤伽羅的腦袋上敲了一下,“真要沒了,我看你跟誰哭去!沒見誰身懷六甲還像你似的不知輕重,我可警告你,你肚子裏這個若是出了什麽問題,我可饒不了你!還有,這件事情我已經去信蜀中告訴三郎君他們了,你看着辦吧。”
“唔……我知道了。”心裏還把高熲當成是哥哥,被這麽一教訓,獨孤伽羅立刻就沒了氣焰,态度良好極了。
教訓完獨孤伽羅,高熲又對楊堅說道:“你也別太慣着她了。伽羅原本就很頑劣,你還把她寵上天了,什麽都由着她的性子可還得了?她若再這麽不知輕重,你就把她綁起來,出了什麽事我擔着!”
“是,知道了。”應一聲之後,楊堅看向獨孤伽羅,道,“聽到沒?你昭玄哥哥可是這麽說了,你若再頑皮,就把你綁起來!”
獨孤伽羅皺皺鼻子,不搭理楊堅,悶頭将最後的一點兒粥吃完。
吃楊花粥的時候才剛尋思着洛容快回來了,傍晚時分,洛容就到了。
一聽到下人禀報,獨孤伽羅立刻興奮地迎了出去。
“洛容!”遠遠地一見到洛容,獨孤伽羅就高喊出聲。
洛容聞聲轉頭,一見獨孤伽羅的就腳步快得要跑起來了,立刻驚呼出聲:“夫人留步!停在那裏不要動!”
獨孤伽羅一驚,倏地停下了腳步,左顧右盼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
見獨孤伽羅停下,洛容才松了口氣,又道:“夫人您就站在那裏,等我過去。”
話沒說完,洛容就一路小跑地到了獨孤伽羅面前。
“洛容拜見夫人,沒能一直陪在夫人身邊,請夫人責罰。”
獨孤伽羅眼圈一紅,彎腰将洛容扶了起來:“你與我說這見外的話做什麽?平安回來就好。一個人回來的?”
洛容忍着眼淚搖了搖頭,道:“跟洛生一起回來的,不過洛生被主君帶走了。”
方才進門的時候剛好碰到出門送客的主君,主君便直接把洛生帶走了,看樣子是要問一問蜀地的情況。
“你與洛生都回來了,哥哥們身邊還有誰?”獨孤伽羅擔憂地問道。
洛容笑道:“夫人放心,都安置好了,三郎君囑咐夫人千萬要照顧好自己,不必擔心蜀地的事情。對了,這是幾位郎君給夫人的信。”
說着,洛容從懷裏掏出了一疊信,一封一封都分開來的,其中有一封厚得跟一本書似的,一看就是獨孤善寫的。
“走,你的房間還給你留着呢,快去歇着吧。這個是紅菱,你不在的時候都是她在照顧我。”
聞言,洛容多打量了一下紅菱,然後才禮貌地沖紅菱點了點頭,紅菱回以微笑,兩人便跟在獨孤伽羅身後回了房間。
☆、第 112 章
武成二年,宇文邕在入朝擔任大司空一職寥寥數月之後,登基為帝,而獨孤伽羅的肚子也已經五個多月了。
深夜,睡得昏天黑地的獨孤伽羅動了動身體,半夢半醒之間就覺得肚子上有什麽在動,獨孤伽羅一驚,立刻睜開了眼睛,睡意全無。
這四個月來肚子越長越大,尤其最近開始有了胎動,獨孤伽羅也終于從被迫有孕婦自覺的狀況進入了主動有自覺的狀況,似乎終于意識到自己肚子裏揣着的是個生命體,獨孤伽羅越發謹慎起來。
這一睜眼,獨孤伽羅正對上楊堅睜圓的雙眼,而在肚子上來回摸索的,正是楊堅的手。
“你幹嗎呢?想吓死人啊?”獨孤伽羅哼唧着抱怨道。
“抱歉抱歉,”伸手摟住獨孤伽羅,楊堅輕輕拍着獨孤伽羅的肩頭安撫,“我看看這丫頭動了沒有。”
楊堅始終期盼着獨孤伽羅能生個女兒,于是便整日裏念叨着,開口閉口都是丫頭、姑娘、女兒的,似乎只要一直這樣說下去,他的夢想就能成真。
“大晚上的,動什麽動啊……你煩不煩?”獨孤伽羅枕在楊堅肩上,蹙着眉又閉上了眼睛。
從開始胎動之後,楊堅就是這副德行,恨不能把手黏在她肚子上,獨孤伽羅不知道他這樣做是出于父愛還是為了尋求慰藉。
宇文邕登基前後,侯莫陳芮和于翼來得比以往頻繁,每次一來就去書房裏關着,一關就是兩三個時辰。
想到這裏,獨孤伽羅也突然沒了睡意。
宇文邕、楊堅、高熲、侯莫陳芮、于翼,論才幹實力,這幾個人是長安城新銳中的佼佼者,他們的仕途理所當然地應該是順風順水的,有所建樹是毋庸置疑的結果,他們自信,他們自傲,奈何朝堂上卻有個連皇帝都能随心換的宇文護。
不屈服,他們的前路坎坷,可屈服了,定是心有不甘。幾個人忍着,盼着,終于忍到了一個時機似乎成熟的時刻,獨孤伽羅也能感受到楊堅顯而易見的浮躁,也能看到侯莫陳芮溢于言表的興奮,那是一種按捺不住,是一種迫不及待。
到了這樣的時刻,獨孤伽羅覺得她應該替他們搖旗吶喊聲援助威,可卻總是覺得心裏不踏實。
宇文護把持朝政多年,能一直大權在握,定有他的道理,而且人一旦上了歲數,總是會比年輕時更加膽小、更加害怕,這也就會讓他更加謹慎,跟那個老奸巨猾的老男人比起來,這幾個人男人就跟幼鹿沒什麽區別,怕是幾個人加起來也比不上宇文護的心機城府。
雖然知道有贏面,可獨孤伽羅還是擔心。是不是再靜觀一陣比較好?
發現獨孤伽羅沒有睡着,楊堅想了想,收回了自己一直放在獨孤伽羅肚子上的手,輕輕拍了拍獨孤伽羅,道:“好了,我不擾你,你睡吧。”
獨孤伽羅睜開眼睛,盯着楊堅看了看,撇嘴道:“睡不着了。”
聞言,楊堅眉梢一挑,不贊同地說道:“你不睡孩子也要睡的,乖。”
獨孤伽羅皺皺鼻子,哂笑道:“還說呢,都是被你吵醒的。”
楊堅理虧,無言以對。
獨孤伽羅笑着睨了楊堅一眼,輕聲問道:“大半夜了還不睡,想什麽呢?說來聽聽。”
“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你若想聽,明日說給你聽。”
“明日誰還有空聽你說這個啊?我就現在想聽。”獨孤伽羅鼓起了腮幫子,“誰讓你把我吵醒了?就當講個故事哄我睡吧。”
輕笑一聲,楊堅這才把他們幾個人這幾日在書房裏說過的事情都說給獨孤伽羅聽。正如楊堅所言,他深夜不睡,還真的不是在想什麽,只是想到大事将成,心裏難免有點兒小激動罷了。
聽楊堅說完,獨孤伽羅便知道自己猜對了,這幾個男人窩在書房裏果然就不幹好事兒。
獨孤伽羅瞟了眼楊堅晶亮的雙眼,猶豫一下後開口道:“你們什麽時候跟宇文邕的關系這麽好了?竟能以性命相托了?”
楊堅眨眨眼,偏頭看着獨孤伽羅,不解地問道:“你當初不也是同意跟宇文邕聯手的嗎?”
獨孤伽羅翻了個白眼,道:“我是同意你們聯手,可說的是讓你們相互利用,我何時要你們信任他到性命相托的地步了?把性命托付給他,你們也不怕有去無回。”
楊堅一怔,那晶亮的眼神頓時暗了一分,問獨孤伽羅道:“你不信任他?”
“我為何要信任他?”獨孤伽羅毫不猶豫地回答道,“他如今也就與你一般年紀,之前做輔城郡公時就一直游走在朝堂邊緣,雖可以向先帝進言,可只與先帝要好又有何用?還不是向宇文護假意投誠之後才當上大司空的?在大司空的位置上呆了才幾個月就登基為帝,你猜宇文護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獨孤伽羅的話有如一盆涼水澆在了頭上,叫楊堅持續了幾日的興奮和狂熱登時冷卻了幾分。
放開獨孤伽羅,楊堅坐了起來,思索半晌,又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宇文護是故意的?”
獨孤伽羅依舊躺在那裏,道:“我覺得他是故意的。宇文邕本就是純正的宇文氏血統,是文帝血脈,依着宇文護如今的權勢,想要扶植這樣一個新帝,還用得着先把他捧上大司空的位置嗎?直接扔上帝位不是更省事?為何要宇文邕先做幾個月的大司空?”
楊堅一邊思考一邊嘀咕道:“當上了大司空,宇文邕與朝臣的接觸會比之前更多,他也會趁機試探一些人的态度?”
“恩,按照宇文邕的性格來看,他的确不會浪費這個大好時機。可這一點,宇文護會不知道嗎?”
楊堅擰眉:“那麽宇文護是為什麽要給他這個拉攏朝臣的機會?”
“只幾個月的時間,能真正拉攏多少人?”獨孤伽羅嗤笑,“說不準就是要讓他覺得自己翅膀硬了,畢竟在宇文邕之後,可就沒有一脈相承的繼承人了,總不能讓宇文邕的兒子登基吧?”那小子才剛學會跑呢吧?
楊堅突然打了激靈,掀開被子就翻身下床,手忙腳亂地往身上穿衣服。
獨孤伽羅一愣,開口想要阻止,想了想就任由楊堅去了。反正他今夜是睡不着了。
“你睡吧,若有事就讓洛容去書房找我。”話音未落,楊堅就已經快跑出門了,可踏出門檻之前,楊堅又突然停住,轉身沖了回來。
在獨孤伽羅疑惑的目光中吧唧一口親在獨孤伽羅的嘴上,楊堅又笑着跑了出去。
這算是謝禮?獨孤伽羅搖頭失笑,蓋好被子繼續睡。
☆、第 113 章
上午,陽光正暖,獨孤伽羅和洛容兩人坐在窗邊,一邊曬着太陽,一邊做着小孩子穿的衣裳,一人一句地聊着蜀地的事情,聊着長安的事情,聊着雲州的事情。
“夫人您啊,真是從小就不讓人省心,主君最開始的時候瞧着是個穩重的人,可如今也被您影響得連私奔這種事兒都做得出來,您還真是厲害!”
雖然還有好多話要抱怨,可如今獨孤伽羅安然無恙地就在面前,肚子裏還多了個小主君,洛容便覺得獨孤伽羅是生來就有神佛保佑,想來這一輩子不管怎麽折騰都會平平安安順順當當的,便也不多說那些晦氣話。
“這可不怪我!”獨孤伽羅忙替自己辯解道,“你們可都是被夫君那悶葫蘆的模樣給騙了,他要是想做,可比我敢呢!”
她好歹還在意着家國天下,用那羅延的話來說就是瞎操心,可那羅延在意的卻只有她一人,雖然由她來說這樣的話有些厚臉皮,可那羅延是用行動實打實地像她證明了這一點,叫她自己都能篤定地将這話說出口來。而一個只在意她的男人,做起事來也是圍着她轉,只要不是對她不利,他又有什麽不敢做的呢?
一想到這裏,獨孤伽羅突然就很想見一見楊堅,于是放下手上的活計,獨孤伽羅就站了起來。
“夫人您要做什麽?”洛容也趕忙放下手上的東西,繞到獨孤伽羅身邊扶着獨孤伽羅。
獨孤伽羅搭着洛容的手向前移步,笑道:“去書房瞧瞧夫君去。”
洛容猶豫了一下,還是勸了一句,道:“主君不是正在跟其他郎君商量事情嗎?雖沒說不讓您去,可您去也不好吧?”
“他沒說不讓我去不就成了嘛。你若不想去,我叫紅菱陪我去。”獨孤伽羅扁着嘴看着洛容。
洛容盯着獨孤伽羅看了一會兒,突然就笑了,一邊扶着獨孤伽羅往外走,一邊說道:“當初婢子随着三郎君他們去蜀地的時候,還擔心夫人一個人在這将軍府裏過得不舒心,可如今瞧您比以前還任性了,婢子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