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您這兩年是真的過得很好。”

“我……比以前還任性了嗎?”獨孤伽羅眨着眼看着洛容,那模樣是真的沒有自覺。

洛容嘆一口氣,道:“可不是嘛,這若是三郎君在這兒,非得教訓您不可了,為人妻者,哪有您這樣的啊?”

“我怎麽了?”獨孤伽羅無辜道,“他又不用我洗衣煮飯,又不用我鋪床疊被,你想要我做點兒什麽啊?”

洛容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樣道:“就算是這樣,您也要替主君解悶,逗主君開心,應該是您來照顧主君,可如今你們倒是反着來了。”

獨孤伽羅眨着眼想了想,道:“他不是每天都很開心嗎?”

“話是這麽說沒錯……”洛容一愣,回想起這些日子她所見到的主君,那确實是每天都很開心,可那是因為主君只要跟夫人在一起就很開心,雖然說那也算是夫人的功勞,可似乎并不是那麽回事兒吧?洛容還是覺得有哪裏不對。

見洛容突然一臉的糾結,獨孤伽羅笑道:“得了,夫君整日說我瞎操心,這會兒倒是又多了一個你。再說了,你明明是我的陪嫁女婢,做什麽總是偏袒他啊?你到底是哪邊兒的啊?”

洛容撇撇嘴,道:“婢子實話實說罷了。”

獨孤伽羅撇撇嘴,還要再向洛容抱怨幾句,卻見來和正從一處拐角走出,腳步悠然,看那行進方向,似乎是要出府。

來和在府裏住了也有一段時日了,可同住在一個府裏,獨孤伽羅能見到來和的次數卻是屈指可數,獨孤伽羅問過女婢,女婢們都說來和每日都呆在自己的小院子裏,吃得好睡得好,瞧着是住得很舒服。

那麽一直蝸居的來和突然勤快了是要去哪兒呢?獨孤伽羅一時好奇,便叫住了來和。

“來和大人。”

來和聞聲止步,轉頭一見着獨孤伽羅就展顏微笑。

“見過夫人。”來和走到獨孤伽羅面前拱手一拜,又道,“某與夫人真是有緣,這樣竟都能遇到。”

獨孤伽羅的眼角微微一跳。這樣是哪樣啊?她這骠騎将軍府又沒有多大個地兒,只要是在府裏的人,走兩步路就都能遇得到,這算是哪門子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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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一笑,獨孤伽羅回道:“是啊,伽羅也覺得自己與大人十分有緣,才剛想着大人,這就見着了。”

來和的眉眼一動,頗有幾分驚訝地看着獨孤伽羅,似被這話給吓着了。

不過來和立刻就鎮定了下來,笑着道:“某受寵若驚,只是這話可千萬莫要讓将軍聽到。”

獨孤伽羅臉上的笑容又燦爛了幾分,道:“這怕是不能如大人所願了。”

來和一驚,立刻扭身向後看。

“哎呀呀,時機真是不湊巧。”來和轉身站直了,恭恭敬敬地給楊堅行了個禮,“見過将軍大人。”

楊堅睨了一眼來和的頭頂,然後瞪了一眼笑嘻嘻的獨孤伽羅,擡腳走到獨孤伽羅身邊,問來和道:“這幾日事務纏身,沒來得及問候來和大人,不知大人在我府裏住着可還舒心?”

“舒心,十分舒心,夫人想得周到,某實在無可挑……剔……”這話說到最後,來和突然覺得有哪裏不對。

他這樣說,是不是會引人遐想?

擡眼偷偷瞄一眼楊堅和依偎在楊堅懷裏的獨孤伽羅,來和發現這兩個人的表情都沒有什麽變化,一個依舊面無表情,——只面無表情就很吓人了,另一個依舊是笑靥如花,——越是笑着就越叫人脊背發涼。

“來和大人這是要去哪兒?”獨孤伽羅突然開口打破了三人之間詭異的沉默。

“這個……”來和咽了口口水,道,“今日約好了與大冢宰大人見面,因此……”

“是嘛,”獨孤伽羅的臉上并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驚訝,“既然是與大冢宰有約,那大人快去吧,可別讓大冢宰久等。”

“夫人說的是,某告辭。”來和轉身,走得腳步飛快。

“來和大人!”眼看着來和的身影越走越遠,獨孤伽羅卻又突然把人叫住了。

來和停下腳步,轉身不解地看着獨孤伽羅:“夫人還有何吩咐?”

獨孤伽羅偏頭看了楊堅一眼,而後走到來和面前,道:“來和大人曾說我家夫君有帝王之相。”

來和一怔,随即點頭道:“某确實說過。”

獨孤伽羅點點頭,又問道:“那大人此時再看,還覺得他有帝王之相嗎?”

來和猜不透獨孤伽羅說這話是什麽意思,望向楊堅又瞧了瞧楊堅的臉,回答道:“将軍的面相并無變化。”

“但是我若現在便與夫君說要辭官歸隐,夫君必會依我,這樣為婦人之言所左右的人,當真有帝王之相?”獨孤伽羅笑眯眯地看着來和。

來和一怔,心裏直犯嘀咕。她的意思是說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成為帝王?

揣測了一下獨孤伽羅的意思,來和才回答道:“若為婦人之言所左右,沉湎于兒女情長而無心天下大事,這帝王命格怕是也要降格。”

“哦?”獨孤伽羅挑眉,“是要降成什麽?”

來和謹慎地答道:“大抵只能為将為帥吧。”

“恩,”獨孤伽羅點了點頭,道,“我喜歡将帥。我家夫君只要有個将帥的面相就可以了,大人以為如何?”

來和還是一頭霧水,卻也只能點頭道:“恩,如此甚好。”

獨孤伽羅這才滿意了一般,道:“那大人快走吧,大冢宰不還等着呢嗎?”

“是,那某告辭。”揣着滿心的疑惑,來和匆匆離開。

“你與他說了什麽?”楊堅走到獨孤伽羅的身邊,好奇地望着來和匆匆離去的背影。

“沒什麽啊,”獨孤伽羅仰頭看着楊堅,“怎麽從書房裏出來了?事情談完了?”

“沒,”楊堅搖頭,“稍作休整,便來看看你。”

獨孤伽羅嘻嘻一笑,便抱住了楊堅。

真好,她想見他的時候,他也來見她,這就是所謂的心有靈犀嗎?

☆、第 114 章

要搬到宇文護的事情,就因為獨孤伽羅的幾句話而得到了幾個男人的慎重對待,重新考量一番之後,男人們便覺得獨孤伽羅的話說得有道理,就連急不可耐的宇文邕也壓下了心中的焦躁,決定靜觀其變,這一場即将湧起的暗潮就這樣被壓了下去,繼續積聚能量。

獨孤伽羅也料中了宇文護的多疑,這一場暗潮沒能湧起,長安城裏卻也亂了套,不知是哪裏來了個反賊夜闖禁宮行刺皇帝,被禁軍撞破後便從皇宮裏逃了出來。

宇文護大手一揮就全城戒嚴,而且似乎是把長安城內能調動起來的官兵都調動了起來,輪番在街上巡邏不說,還一日三遍地挨家挨戶進行搜查,擾得人心惶惶。

“這老匹夫!又不知道在耍什麽陰招,竟然牽連全城百姓!”骠騎将軍府的書房裏,侯莫陳芮猛一拍桌子,氣憤不已。

于翼一驚,趕忙拍了侯莫陳芮一巴掌,道:“夫人還在這兒呢,你拍什麽拍?”驚着肚子裏那個,他們可賠不起。

獨孤伽羅輕聲一笑,道:“侯莫陳哥哥就這個性子,多少年都改不掉,我早就習慣了,他這小侄女也不會在意的。”

最近楊堅總是跟這幾個人窩在書房裏,可把獨孤伽羅無聊死了,于是今天,獨孤伽羅也跟着到書房裏摻了一腳。

“你不說肚子裏的是兒子嗎?”楊堅靠在牆上,而後提供胸膛給獨孤伽羅靠着,聽到這話便笑着調侃道。

獨孤伽羅白眼一翻,道:“還不都是你,整日念叨着女兒女兒的,搞得我現在滿腦子都是女兒。”

楊堅竊笑。這說明他成功了,這樣下去,指不定還真能生個女兒出來。

獨孤伽羅瞪了楊堅一眼,又對于翼幾人說道:“說起來,那刺客是怎麽回事兒?宇文邕怎麽說?”

鄭譯撇撇嘴道:“我問了,宇文邕說他一覺睡到大天亮,別說刺客了,連個鬼影都沒見着。”

于翼眉心微蹙,憂心忡忡道:“這刺客一說必定又是那老匹夫的陰招,只是我們想不通他意欲何為。夫人心細,不若幫我們想一想?”

聽到這話,獨孤伽羅就靠在楊堅懷裏仔細想啊想。

“洛生說,外邊貼着的懸賞布告上說得是要抓反賊,而不是刺客,這個詞用得就有些耐人尋味了,莫不是他又想除掉誰了?”

獨孤伽羅這一說,幾個人都緊張起來。坐在這裏的,那家裏邊可都有一個威震四方的阿爹,若宇文護又想制造第二個獨孤家,那必定是從他們之中挑選。

“可是會是誰呢?”相對于其他幾個人來說,高熲的壓力是最小的。

政局混亂,尤其是最上頭的皇帝換得頻,官吏們也都變得精明了,在朝堂之上寧可違背皇帝也決不招惹宇文護,在這樣的時局下,宇文護還想做什麽?

獨孤伽羅一邊想一邊扒拉着楊堅的手指頭,扒拉着扒拉着,突然驚起:“糟了!你們快走!”

“什麽?”

幾個人被她這一聲驚呼吓了一跳,還沒來得及問上一句,就聽“哐當”一聲,書房的門被人撞開。

“主君,有、有官兵!”阿寶瞪着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驚慌失措地看着楊堅。

“來不及了!”獨孤伽羅趕忙扶着桌子站起來,“那羅延和昭玄哥哥去外邊擋一下,其餘人跟我來!”

楊堅和高熲對視一眼,也不多問,趕緊就跟着阿寶出去了。

其餘人也跟着獨孤伽羅出了書房,往內院進。

“該死的!那老匹夫擺了這麽大哥陣,竟然是奔着咱們來的!”侯莫陳芮忍不住罵了一句,便再也不出聲了。

他們這一夥人聚在一起,往好了說那是朋友聚會,往壞了說那就是結黨營私,這要往哪邊兒說可不是他們說的算的,要是再把這帽子扣在他們父親的頭上,那朝堂上的半壁江山可就全倒了。

骠騎将軍府裏哪裏能藏人?哪兒都藏不住!他們當初建府時就沒想過這個,可供躲藏的密室、暗道什麽的一處都沒有,獨孤伽羅雖然有幻想過,卻沒跟楊堅提過,更沒想着要真的建一處,這一出事兒可就大事不妙了!

獨孤伽羅一時情急,便把人都推進她和楊堅的房裏去了。

“不管是櫃子裏還是床底下什麽的,趕緊找個地方把自己塞進去!千萬別出聲。”吩咐了一聲,獨孤伽羅就在房間裏東張西望,像是在找什麽。

“夫人你找什麽呢?”

鄭譯見獨孤伽羅沒頭蒼蠅似的,便想幫個忙,不想話剛出口,就被獨孤伽羅瞪了一眼。

“藏你的!管我做什麽?”

鄭譯搔搔嘴角,尋了個角落躲了起來。

獨孤伽羅抓抓頭,依舊是一籌莫展。

怎麽辦?雖然是把人都藏在這個屋子裏了,可這屋子裏能藏人的地方也都是好找的地方,随便兩個人進來一搜就找到了,唯一的辦法就是不能讓任何人進門。可要怎麽做?

獨孤伽羅利落地将頭上的發釵、簪子全都拔了,脫了身上的常服,從一道屏風上拽了一件袍子下來就披在了身上,努力将自己打扮成剛睡醒的模樣,而後覺得還不夠,獨孤伽羅又從籮筐裏扒拉出一把縫紉時用的小刀藏在了袖子裏,這才跑到門口,屏氣凝神地聽着外面的動靜。

楊堅和高熲兩人依着獨孤伽羅的話去外面擋住闖進來的官兵,可到底是擋不了多久,再僵持下去,便要露出馬腳,最終兩人也只能故作大方地将官兵都放進了府裏,明明緊張得心如擂鼓,卻還要裝作淡定的模樣陪着禁軍的某個副将慢悠悠地往後院走。

尋常的官兵一窩蜂地進了将軍府之後,雖得到搜查許可,可終究還是有地方不敢進,就比如楊堅和獨孤伽羅的卧房,那可是相當私密的地方,哪裏敢随便闖?

于是不知道該怎麽辦的官兵就先把這個房間給圍了起來。

在楊堅和高熲的陪同下走到這一處卧房,那副将仗着宇文護的庇佑也是十分嚣張,斜睨了楊堅一眼,笑道:“兩位大人,替下官開個門吧?”

楊堅瞄了一眼緊閉的房門,猜想該是所有人都在這個房間裏,便對那副将說道:“這個……內子正在房中小憩,你們這一身煞氣又帶着兵刃,似乎不妥……”

“不妥?”那副将冷笑一聲,道,“大人不給下官開這個門,恐怕才是真的不妥吧?”

☆、第 115 章

兩方陣營正在門外僵持着,房間的門卻突然被人從裏面打開一個縫隙,獨孤伽羅的半張臉從門縫透了出來。

“那羅延……”獨孤伽羅的眼珠子骨碌骨碌地亂轉,怯怯地打量着手握兵器圍在房門口的官兵,聽着那聲音似乎都有些發抖。

“伽羅?”深知獨孤伽羅是在做戲,那聲音卻還是聽得楊堅心裏一揪,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房門口,透過窄窄的門縫跟獨孤伽羅交流,“吵醒你了?”

“發生什麽事了嗎?”獨孤伽羅故作天真地問道,“為什麽那麽多官兵?”

楊堅安慰道:“沒事,聽說是陛下遭遇了刺客,他們是奉命抓捕刺客的。”

“抓刺客為什麽要來咱們家?”獨孤伽羅眨眨眼,突然恍然大悟地瞪圓了眼睛,“刺客躲到咱們家了?”

“沒有,”楊堅立刻否認,“他們這不是什麽人都沒找到嗎?”

“那、那為什麽還圍在這裏?該不會……呀!”獨孤伽羅驚呼一聲,一把拉開房門就跳了出去,一頭紮進楊堅的懷裏就将楊堅抱得死死的。

房門“哐當”一聲砸倒了房間裏被安放在門後的花瓶,花瓶落地,“啪”的一聲摔了個粉碎。

門扇晃晃悠悠幾個來回,便停了下來,房門四敞大開着,任誰都能瞧見屋裏的光景。

楊堅順勢抱住獨孤伽羅,卻因房門開得太大而緊張得心如擂鼓。

高熲也緊張得渾身繃緊,咽了口口水後對那副将說道:“我陪你進去看看?”

那副将盯着空無一人的房間看了看,有一臉狐疑地看了看只顧着安撫獨孤伽羅的楊堅和笑容滿面的高熲,猶豫了一下,點頭道:“這樣也好,夫人住着的房間,下官還真不好一個人進去。”

話音落,那副将便猶豫着擡腳向前。

高熲緩步跟在那副将身後。

楊堅抱着獨孤伽羅擋在門口,想着呆會兒該用什麽樣的借口阻止那副将進門,躲在房間裏的幾個人也吓得大氣不敢喘。

楊堅突然覺得懷裏的獨孤伽羅手動了一下,低頭一看,就見獨孤伽羅吐了吐舌頭,突然作痛苦狀,泫然欲泣道:“那、那羅延……肚子……肚子……”

楊堅尚且不知道獨孤伽羅做了什麽,只能配合着驚慌問道:“肚子怎麽了?女兒又踢你了?”

獨孤伽羅搖了搖頭,還真有淚珠從眼眶溢出,順着臉頰滑落:“肚子疼……那羅延……好疼……”

一聽獨孤伽羅喊疼,不管是真的假的,都吓着楊堅了,楊堅當即一彎腰就将獨孤伽羅打橫抱起,大踏步地進屋:“洛容!洛容去哪兒了?!”

高熲眼神一緊,一把抓住那副将的肩膀将人給甩了開去,緊跟着楊堅沖進了屋:“怎麽回事兒?”

将獨孤伽羅放在床上,楊堅就發現獨孤伽羅裙子的下擺濕了,伸手一抹就沾了滿手的血。

“昭玄……去叫醫師……叫醫師來!”

高熲腳下一個趔趄,忙又轉向奪門而出。

門口的副将傻眼了。

這是什麽情況?驚得動了胎氣?不能吧?骠騎将軍的夫人不是以前獨孤家的那個七娘子嗎?他可聽說那七娘子厲害着呢,怎麽這會兒看着倒是膽小如鼠?

不一會兒,高熲就領着一位老者和一位老婦匆忙趕回,沒空理會圍在門口的一群人,直接就沖進門去。再過一會兒,洛容和紅菱就開始在房間裏進進出出,一會兒端着熱水進去,一會兒又端着血水出來,每走一趟,臉色就更難看一分。房間裏不時傳出楊堅和高熲的怒吼,還伴着獨孤伽羅的哭聲。

看這情況,先前還非要進屋查看的副将也沒了進屋的念頭,低罵一聲晦氣,便帶着人匆匆離開骠騎将軍府。

阿寶偷偷尾随在一行人的後邊,一直目送着這群人走遠了,才趕回房間,給楊堅和獨孤伽羅通風報信。

房間裏,老醫師和穩婆躲在一道屏風後瑟瑟發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方才賣力演出的獨孤伽羅、楊堅和高熲也立刻渾身癱軟,獨孤伽羅癱倒在床上,兩個男人則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洛容,将醫師和穩婆送回去吧。”緩勻了氣,獨孤伽羅才開口。

“是,夫人。”洛容立刻就帶着兩個人離開了房間,一路恩威并用,再三囑咐兩位老者要三緘其口。

等醫師和穩婆走了,高熲才開口問道:“他們都躲哪兒去了?”

獨孤伽羅翻了個白眼,道:“不知道……還沒人出來?不會吓得動不了了吧?”

獨孤伽羅的話音剛落,就有一個人骨碌碌地從床底下滾了出來。

滾出來的侯莫陳芮四肢無力地趴在地上,喘着粗氣道:“真是一出好戲,不過小伽羅你哪來的血?”

獨孤伽羅躺在床上,聽到這個問題便笑了,道:“還能從哪兒弄血去?當然是我自己的了。”

“什麽?”幾個男人一驚,紛紛看向獨孤伽羅的下半身。

獨孤伽羅撇撇嘴,扯過被子把自己蓋住,道:“別擔心,把腿劃破了而已。”

“服!”鄭譯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倚着床邊沖獨孤伽羅豎起了大拇指,“機智,果斷,勇敢,我鄭譯沒佩服過誰,今兒對弟妹你是心服口服!”

這樣緊急的情況下,連他們幾個都吓得六神無主了,這女人卻瞬間就做出了決定、想出了對策,你說她一個女人,是怎麽想到要用刀子往自己身上割的?她倒真的下得去手。

“楊堅你別在這兒傻坐着了,快去找藥來給夫人包紮一下。”于翼拍了拍楊堅的肩膀,喚回楊堅的神智。

“哦。”楊堅回神,點點頭之後轉身就跑,腳步還有些踉跄。

于翼嘆一口氣,看着獨孤伽羅道:“你吓着他了。”

“我知道。”獨孤伽羅嘆了一口氣。

楊堅平時是把她放在了心尖上疼着,這沒商沒量的就突然見她一身血,她知道楊堅定是吓着了。可未來的日子裏,在楊堅登基為帝之前,這樣的事情定是不會少,這次是第一次,但絕不會是最後一次。

怕嗎?獨孤伽羅其實是不怕的,因為她知道結果,她知道如果她不做多餘的事情,那既定的結果必然會發生,他們會平平安安地活到最後,所以她不怕。

何況事到如今已經不是楊堅能否抛棄榮華富貴與她平凡一生的問題了,而是她本就不打算讓獨孤信枉死,是她早就無法抽身。

☆、第 116 章

最近這兩個月,骠騎将軍府裏突然安靜了下來,除了高熲,其餘人都不來了,就連鄭譯也只敢隔個大半個月才來露個臉,生怕宇文護再突襲一次,那他們可就未必能躲得過了。

但有高熲可以聯絡于翼和侯莫陳芮,鄭譯也憑着他的八面玲珑和巧舌如簧混到宇文邕身邊任職,對于幾個人要扳倒宇文護的計劃,這樣的碰面次數已是足夠。

雨夜,一如獨孤信枉死那日的瓢潑大雨,本該睡下的獨孤伽羅和楊堅卻在書房裏挑燈對弈,一人持黑,一人執白,相對無言,直至一局終了,獨孤伽羅才不高興地撇撇嘴。

“你都不讓着我!”

面對獨孤伽羅的控訴,楊堅無辜道:“你還需要我讓嗎?我的棋還是跟你學的呢。”

以前在廟裏住着的時候,楊堅也跟智仙師父下過棋,只是與智仙下棋,棋局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智仙時不時說出的禪語,因此楊堅也只是會下棋而已,真正開始鑽研棋藝是娶了獨孤伽羅之後。

獨孤伽羅瞧着是活潑過頭的性格,可若當真安靜下來,能在棋桌旁坐上三天三夜,她的棋是獨孤善教的,不說在長安城裏數一數二,也絕對勝過楊堅許多,于是為了能在一起對弈,楊堅着實花費了一些時間和心力跟獨孤伽羅學棋,時至今日,楊堅已經時不時能贏獨孤伽羅一兩局了。

獨孤伽羅鼓着腮幫子道:“真不該教你,我的棋路都被你看透了,這棋真是沒法兒下了。”

楊堅将棋子一個一個撿起來丢回簍裏,開口道:“若不下棋,我要你去睡,你能睡着嗎?”

往日一到時辰,楊堅就會跟個老媽子似的唠叨着攆獨孤伽羅去睡,可今夜,在此之前,楊堅卻是連“睡”這個字都沒提過。

這樣的日子,他知道伽羅是睡不着的,別說是伽羅,就連他此時也有些心神不定,下棋倒還可以,可若睡,他是絕對睡不着的。

獨孤伽羅看着楊堅笑道:“你比我還了解我,又問我這個做什麽?”

楊堅嘆息道:“下不為例。”

獨孤伽羅聽後不語。就像兩個月前她紮了自己一刀一樣,這樣夜不能眠的日子也不會只有這一天。

“很擔心嗎?”收好了棋子,楊堅挪到獨孤伽羅身邊,輕輕擁住獨孤伽羅。

“你這樣問是在瞧不起我嗎?”獨孤伽羅眉梢一挑,睨着楊堅道,“今夜的計劃好歹也是我提出來的,你以為是那麽容易失敗的嗎?”

楊堅搖頭失笑,道:“真不知道你是憑什麽這麽自信。”

獨孤伽羅下巴一挑,得意道:“就憑我是獨孤信的女兒,是獨孤善的妹妹!”

“是是是,你厲害極了!”

一聽楊堅這敷衍的口氣,獨孤伽羅就反手捶了楊堅一拳。

楊堅誇張地哎呦一聲,兩人便笑作一團。

書房的門突然被人敲響,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楊堅和獨孤伽羅一跳。看着門外的人影,楊堅以為是高熲或者誰來了,便立刻起身去開門,可門一拉開,楊堅看到的卻是披着蓑衣的來和。

“來和大人?”楊堅疑惑不解地看着來和,“大人有事?”

“這個……”來和探頭往書房裏看了看,道,“不知某可否進去與兩位一敘?”

楊堅不太喜歡來和,他覺得這個人除了有些神神叨叨的,還總是遮遮掩掩的,眉目間透着狡詐,叫人無法安心,若不是獨孤伽羅将來和留下,楊堅是說什麽都不會跟來和這樣的人有來往的。

“請進。”猶豫片刻,楊堅還是側身讓來和進了門。

一進門,來和就先将滴着水的蓑衣脫下,丢在了門口:“哎呀呀,今夜這雨太大,吵得人睡不着,某見書房裏還有燭火,便來湊個熱鬧,希望将軍與夫人不要介意。”

着裝随意的獨孤伽羅撈過先前丢在一旁的楊堅的鬥篷裹在身上,笑着對來和說道:“來和大人客氣了,別人想請大人過府一敘都難,我夫妻二人能得大人另眼相看,是我們的榮幸。大人請坐。”

“夫人實在是太擡舉某了。”雖然很想坐在棋桌旁,可偷偷打量了一下楊堅的臉色,來和還是坐在了離獨孤伽羅稍遠的位置。

這位年輕的骠騎将軍不知為何總是特別容易吃醋,而且他舍不得對他的夫人發火,就總是冷着臉折騰別人,不,不用折騰,他只冷着臉看人就夠折騰人的了。

楊堅又坐回了獨孤伽羅身邊。他不擅長應付來和,因此面對來和時,他很少說話。

靜默片刻,來和猶豫了一下,還是向獨孤伽羅開口道:“某有個問題想要請教夫人……和将軍。”

“大人請說。”

“夫人……和将軍為何會收留某?”

楊堅睨了來和一眼,冷聲道:“不必非帶上我。”

立刻就聽懂了楊堅的意思,來和尴尬地摸摸鼻子。

來和是知道這骠騎将軍府的主人是骠騎将軍,可他跟這位将軍的交流實在是少之又少,而且這位将軍寵妻寵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不單單是他,這府裏的其他人似乎也都是以女主人為中心的。

獨孤伽羅嗔瞪了楊堅一眼,然後才不答反問地對來和說道:“大人既然這樣問了,那我也有一事相詢,大人又是為何要來将軍府住?”

“這個……”來和的視線游移着,似乎并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

來和也确實不想回答,總不能直白地跟獨孤伽羅說他是看面相選住處的吧?

一瞧見來和這神色,獨孤伽羅就大概猜到了來和心中所想,笑道:“我收留大人的原因,與大人住在這裏的原因,大抵是相同的。”

楊堅身子後仰,靠在了後面的櫃子上,扯着獨孤伽羅身上的鬥篷揪來揪去。

就是因為這樣他才讨厭來和,說個話都不能坦白直接,非要拐着彎地藏着掖着,若不好明說,他不說不就得了?為什麽還非要說出來讓別人猜?也就伽羅才受得了。

來和一怔,而後搖頭笑道:“果然傳言不可信,某也被普羅大衆給騙了啊。”

☆、第 117 章

聽了來和的話,獨孤伽羅笑而不語。

過了一會兒,來和又問道:“夜已深,夫人不去休息嗎?”

獨孤伽羅笑着反問道:“夜已深,大人又為何夜不能眠?”

來和一怔,尋思了一下,便笑着答道:“某夜不能眠的理由,大抵與夫人相同。”

獨孤伽羅輕笑道:“那我與大人還真是意氣相投呢。”

“這是某的榮幸。”來和微微颔首。

獨孤伽羅将鬥篷從楊堅手裏扯回來,斜了楊堅一眼,又問來和道:“大人喜歡下棋嗎?”

“棋?”來和瞄了一眼棋桌上收拾得幹幹淨淨的棋盤,道,“某倒是略懂一二。”

獨孤伽羅微微一笑,突然拉住楊堅的手腕将人扯到前面來,道:“那正好,夫君他最近突然對棋頗感興趣,不知大人可否指教一二?”

“指教……将軍嗎?”來和有些懵。

他還以為這位夫人是想親自跟他下個一兩局,一來可以彼此了解,二來也可以打發時間,卻沒想到這位夫人竟然把骠騎将軍給拉了出來,這位将軍瞧着可不像是個能靜下心來下棋的人啊。

見來和猶豫不決,獨孤伽羅調笑道:“怎麽?難不成大人的棋藝不傳外姓?”

“沒有沒有,”來和趕忙擺手否認,“能與将軍對弈是某的榮幸,這指教二字某是萬不敢當。”

心知來和是應下了棋局,獨孤伽羅笑道:“那就有勞大人了。”

話音落,獨孤伽羅暗瞪楊堅一眼。

這人到底是要多不善言辭啊?明明在她面前就能說個沒完,可一碰上外人就變成了悶葫蘆,這會兒更是因為不擅長應付來和就不予理會,這可不行。

本來還想反抗的楊堅被獨孤伽羅瞪得沒了脾氣,撓撓頭,坐到了棋桌的一邊。

“将軍先請。”來和估摸着楊堅的棋藝也好不到哪裏去,便讓楊堅先行。

楊堅也不客氣,捏起棋子輕輕放在了棋盤上。

來和沒想到他竟跟楊堅一直在棋桌旁坐到了天亮,坐在旁邊的獨孤伽羅看得累了就去屏風後的榻上小憩片刻,躺得累了就又再出來觀棋,直到破曉的晨光照進了屋子,三個人才回過神來。

來和長舒一口氣,沖楊堅抱拳:“多謝将軍指點,某受益匪淺。”

看着來和一副對楊堅頗為敬佩的模樣,獨孤伽羅滿意地微笑。

“大人客氣了。”楊堅倒是很不理解為什麽下了幾盤棋之後來和跟他說話時的語氣就突然變了,瞄了獨孤伽羅一眼,見獨孤伽羅燦爛的笑着,楊堅也就不在意了。

“主君,夫人,高熲高大人來了。”

阿寶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了進來,獨孤伽羅和楊堅對視一眼,知道是夜裏的事情有了結果。

“既然有客人來了,某便先行告退。”來和起身一拜,而後帶着一臉高深莫測的笑容離開書房,那是一副對某件事情了然于心的模樣。

獨孤伽羅眉眼一動,卻什麽都沒說。

來和推門而出,高熲剛好就跟來和打了個照面,見來和走遠,才不解地進了書房。

“他怎麽在這兒?”

楊堅看着獨孤伽羅,回答高熲道:“誰知道呢,大半夜地就來了,淨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高熲眉梢一挑,瞧見獨孤伽羅一臉無可奈何的時候,便知道是楊堅沒能看破來和的目的。

高熲搖搖頭,道:“果真是人無完人啊,一個在某方面極其有才能的人,總是會在其他方面尤為遲鈍。”

“同感。”獨孤伽羅點頭附和。

楊堅左看看右看看,道:“你們兩個在說我壞話。”

“這你倒是看得清楚。”高熲失笑,在兩人身旁坐下,“成功了,宇文護欲行刺陛下,被就地正法。”

楊堅淡然道:“見你來了,便知道是成功了。抱歉沒能與你們共進退。”

高熲擺擺手,道:“你的首要任務,便是保護好我們的智囊和她肚子裏的小智囊。多虧了伽羅的計劃,昨夜宮裏陛下的私人宴會上,宇文護是完全被陛下牽着鼻子走了,陛下依着伽羅的計劃一步步誘導、設置陷阱,而宇文護的反應正如伽羅所料,宇文護到最後都沒發現那是咱們給他設下的鴻門宴,只當是他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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