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長老離去的日子(1)

? 它是星辰花,又名勿忘我,代表着永恒不變的愛和永不消失的記憶。

我叫沈星辰,這姓氏并非來自我的父親,也非我母親,這個名字是教堂裏收養我的長老為我起的,是起源于星辰花,姓随長老的姓。

還記得我第一次出現在這裏是在十年前,那個時候我只有七歲……

漆黑的夜裏,寒冷和孤寂令我驚醒,可映入我眼簾的卻是被黑暗所籠罩的“陌生”。

我蜷縮的坐了起來,恐慌令我的眼睜的大大的。我無暇顧及自己的頭痛,也無暇顧忌喉嚨的污濁感。我在想,我拼命在想,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可是事實是我失憶了,而僅僅在腦海中所殘留的記憶,卻又是血淋淋的痛!

面對這一切,恐懼和怒火令我原本虛弱的身體站了起來。我帶有怒火的雙眼環顧着四周,卻發現只有些發亮的路燈,可是在強大的黑暗面前根本起不到什麽作用。街道上空無一人,哪怕是一條小貓小狗都沒有,那個時候我在想,我是活着還是死了!

我又轉身往身後看去,是一扇大鐵門,裏面有個很大的院子,院子裏又有一所很大的房子。我想打開門到院子裏面去,可是門被鎖住。無奈,我靠着鐵門又坐在了地上。面對寒冷和恐懼,我特別想爸爸能在我的身邊,哪怕一會就好,可是我知道這是我的妄想,他已經死了!

我就這樣坦然的接受黑暗慢慢的吞噬着我的心,不知不覺,我睡着了!

當我醒來的時候,我意識到我是活着的。我也終于走進了這個院子,是奶奶把我領進去的。

而最終奶奶,也就是長老,她收養了我。

我願意留在這裏,除了是因為有奶奶照顧和陪伴,還因為這裏面我有爸爸媽媽的照片。是的,他們是在這裏舉行的婚禮。

奶奶是個慈祥的老人,別人都稱呼她長老,可是我卻只喜歡叫她奶奶。在我的印象中,她總是說話很慢,口氣平和,話語間有條不紊的。其實我最喜歡她的笑,即便她已是兩鬓白發,眼角有許多的紋道,可是我仍覺得她的笑好美,就猶如冬日裏的陽光,溫暖我原本冰冷和黑暗的心。

時間輾轉流離,如今我已是一名高三的學生了,學習還可以。

不過我不喜歡學校,也不喜歡每日與我差不多朝夕相處的老師和同學。事實上,除了奶奶,我不喜歡任何一個人,因為格格不入的我在任何一個人面前都顯得卑賤。

即便是因為個子高被選為運動會方隊舉牌的,即便是因為長得漂亮被很多男生追求,甚至還有女生,這都沒有給我增添一絲的優越感,因為我是被遺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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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放學了,這是我每天踏入校園就開始盼望的事。

我梳着馬尾,穿着校服和被奶奶刷的潔白的帆布鞋,背着書包,低着頭緩緩的走出校門。

從這所校門走出來,我從來都不是擡着頭的,為什麽要擡頭呢,沒有欲望就不會有失望!

我低着頭走在人行道的磚塊上,一步一個磚塊……

我走着走着,一雙黑而亮的皮鞋,擋住了我的去路。我仍然沒有擡頭,而是繞着走開了。

“星辰。”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他叫住了我。

是誰呢?誰會叫住我呢?

我回頭一看,是一個看起來有30多歲的男人,我并不認識他。只見他西服革履,穿戴講究,看我的眼神并不陌生,好像熟悉我的樣子。

他是其他同學的家長麽,是要問我有沒有見到他的兒子或者女兒麽!抱歉,我誰也不知道。或者他是要包養我,學校裏是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的,我們班就有一個,報紙電視上也很多。不過,我可沒有那麽自甘堕落。

畢竟人生的卑賤和自我的放賤是兩種性質!

想來,我轉身要走。我就是這樣,惜字如金,別說是陌生人了,就算是熟悉的人也不愛多搭理。

“诶,你別走。”他又叫住了我,聲音儒雅謙和。

我站住,但沒有轉身。

他快速的走到我的面前,好像怕我跑掉似的。

我擡頭看着他,只見他眉頭緊鎖。

“我叫白淩風,是你爸爸的朋友。”他個子高,所以微低着頭對我說,我能感受到他帶有急促的氣息。

我沒有回應,因為爸爸那兩個令我熟悉又痛心的字眼,令我的心裏的傷疤再次作痛。

“你不相信麽,我證明給你看。”說着他從西服的裏懷兜裏拿出一張他和我爸爸的合影。

頓時,我潸然淚下。

我雖然失去了記憶,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但爸爸慘死的畫面仍然存留在我的腦海裏,揮之不去,也不想棄之!

他将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安慰我。

“叔叔……”這兩個字說的好生硬,也好別扭。“你有什麽事麽?”。

“我是有事的,是和你有關的。”他說着,望向街對面的咖啡廳,說:“不如我們邊喝咖啡邊聊吧。”

“恩。”

這是十年來我第一次和奶奶以外的人有想溝通的意願。

十年來老師也好,同學也好,都沒有辦法牽動我的聲線,我的行動線。我就像是一塊有棱有角的寒冰,寒氣逼人,碰不得靠近不得。

原來這裏還有一個咖啡廳,快畢業了,它才入了我的眼。

一進入咖啡店,吸引我的不是優雅的環境和小資調調,而是和我心境相匹配的音樂。

是《你離開的真相》。

我輕緩飄渺的坐下,這種感覺都是音樂帶給我的。

“來杯爵士島。”他看着小紅帽男服務生說,說完看了看我。

“一樣的。”

其實我沒有喝過咖啡,不過說來像我這樣的人,又怎麽會喜歡頭腦清醒的感覺呢。

咖啡沒有來之前,我們就是面對面的幹坐着,我看窗外,餘光讓我知道他在看我。

“您的咖啡,請慢用。”

我沒有着急喝,先看看他怎麽喝的,主要我怕是熱的,會燙到嘴,這樣會很丢人。

他喝了一口,然後表情開始凝重起來。

他凝重的表情令我非常好奇他要對我說什麽,我沒有喝,只是等待着他的開口。

他拘謹的沉吟片刻,然後說:“星辰,我這次來是接你走的。”

天性的敏感神經,讓我立刻聯想到奶奶的癌症。

奶奶得了腦癌,被醫院判了死刑,她沒有告訴我,但是我們朝夕相處,在一張床上睡覺,在一張桌子上吃飯,我怎麽會沒有發覺。

我不怕死,人固有一死,如果沒有死亡上帝讓每個人都有永生的話,這個地球遲早會毀在我們自己的手裏。

但我怕她比我先死。

“其實十年前我就找到了你,可是那個時候看你在教堂生活的很好很平靜,所以我沒有露面,只是在一旁默默的關注你。”

“那你現在為什麽露面了?”我的話很有棱角。

“……因為你18歲了,你應該受到更好的教育,我想帶你走。”

我咬了咬嘴唇,又望向了窗外,望的不是一日複一日的風景,而是十年如一日般短暫的回憶。

“你有什麽想法可以告訴我。”我的屢屢沉默讓他有些手足無措。

我轉頭,盯着他的眼睛,又低下頭抿了抿嘴唇說:“是奶奶讓你露的面對不對?”喘息之間我終于開了口。

他帶有同情的看着我,他又喝了一口咖啡。

他的眼神,舉動,更讓我證明,是奶奶讓他帶我走的,因為她不想我看着她離去。

“她得了癌症,也許是一年,也學是一個月,也許明天就……”我哽咽了。

我咽下眼淚。

“原來……你已經知道了。”他痛惜的說。

有了我的攤牌,他長嘆了一口氣,然後心情郁結的說:“這十年來我和長老她一直都有聯系,她告訴我你的情況,一颦一笑,一喜一怒,她都告訴我。從她的口氣中我知道,她是那樣的疼愛你。原本你初中畢業的時候我就有把你送出國的打算,可是因為長老,我不忍拆散你們。直到不久前她打來電話給我,告訴了我這個事實。”

這些話字字刺入我的心窩!

“讓我陪伴她度過最後的日子吧,我不想她離開的時候身邊沒有我。”此時此刻,肚子裏的酸楚膨脹已經吸收不了我的淚水了,它還是嘩嘩的流到了我的臉上。

他為我遞過紙巾,然後像長輩那樣心疼的看着我。

他很懂我,沒有安慰我,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的坐在我面前,由得我發洩,即便是引得別人的注意,他還是陪伴我情緒的宣洩。

以前的我都是偷偷的哭,即使在奶奶面前也沒有這樣的哭過,這是第一次,在日光之下,在人面前,流露出我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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