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喂——”艾随意突然敲起了衛生間門,“你們磨磨蹭蹭在裏面幹嘛,快點,好了沒?我也要上廁所!”
“等一下,馬上出來。”景逸大聲說,盯着神色恹恹的陶孟青,嗓音壓低下去地催促,“還愣着幹嘛,把我扶出去呀。”
陶孟青悶聲不吭,一把将他再次抱起,他因為猝不及防的懸空,心悸了一下。
“我要被你吓死了——”景逸嗔怪地瞪對方,手卻勾緊對方脖子,不敢懈怠。
陶孟青低頭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這麽容易被吓?”
還未等他回答,陶孟青背抵着門,使了個巧勁去推,像跳舞一樣轉了個身,把倆人一并帶出了衛生間。
艾随意見着他倆出來的“造型”,怪腔怪調地“哇哦”了聲,就急忙進了衛生間。
小氣鬼。景逸抱着陶孟青脖子腹诽。
“啊……你嘀咕什麽?”陶孟青聲線很平地問。
景逸想,見了鬼了,我心裏想什麽,他能聽見?還是我剛剛無意中說漏嘴了?
“沒、沒說什麽啊。”
“你真沒說?”
“你是不是耳朵不好,幻聽了?”景逸擡頭,裝無辜地眨眨眼,“耳朵不好,得要去治啊……可別耽誤了,聽力不好的話,以後是不是更接不到戲了?”
陶孟青被他這副故作關切的模樣,惹得又好笑又好氣,剛剛浮在心裏的一點郁積,又慢慢淺淡了下去。
“謝謝關心,反正我都是配音嘛,不影響。”陶孟青學他,陰陽怪氣地回。
景逸沒再接茬,嘴唇微微撅起,不爽地想,真的好小氣,這個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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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孟青走到沙發邊,放下他。他終于能屁股挨到實物了,瞬間感覺到踏實不少。
“叔叔阿姨呢?今天不在家?”陶孟青重新找話題。
“遛狗去了。”
“你恢複的這段時間,不方便出門……”陶孟青盯着他的傷腿看了一會兒,然後擡眼與他對視,“會不會很無聊?”
“不會。”他回答得斬釘截鐵。
“真的?”陶孟青戲谑地翹起嘴角,不大相信的樣子。
有什麽好無聊的,他還有一堆事要做呢。
待改的娃,幫随意織的沒織完的背心,還有最近又重新練習起3D建模,在跟小人一條線一條線的細致畫頭發呢。一想到還有這麽多可以做的,他就心癢難耐,眼睛都亮了起來。
雖然不該刻板印象,但當代大部分年輕演員在廣泛認知中,不就是徒有其表,繡花枕頭的代表嗎?
他琢磨,一個精神世界匮乏,只會以己度人的人,大概以為全部人都跟他似的,活着就是為了流連花花世界。
“別把我跟你想的一樣,”他忿忿地對陶孟青說,“不能出去玩,天都要塌下來了。”
陶孟青聽到這話,先是一愣,而後哭笑不得。景逸的腦回路,他還真跟不上。
“我可沒這意思……”他聳聳肩,靠過來,把手順勢搭到景逸肩上,“你是不是誤會啥了?”
“你就是有——”景逸不耐煩地扭動肩膀,試圖甩掉他僭越的手。
“好好,我有……”他抿唇笑,雖然沒把句子吐完整,但景逸瞅着他那不懷好意的笑,跟明說“就算我有,你又奈我何”沒兩樣。
艾随意如廁完一出來,就看見景逸在和陶孟青争論什麽。不激烈,感覺就像是在普通地鬥嘴。她雙手叉在胸前,又看了一陣,這兩人說話就好好說話,怎麽還動手動腳起來了呢。不,準确來說,應該是陶孟青單方面的動手動腳,景逸頗為被動,跟躲躲避球似的,避之不及。
她可忍不了景逸落下風,疾步過去,為好友撐場。
“聊什麽聊得這麽開心,給我也講一下呗。”
陶孟青猛地扭頭看她,本來松弛的神态,立即繃緊了。
“沒什麽。”陶孟青很冷淡。
景逸也覺得确實沒聊什麽營養話題,向艾随意打馬虎眼,想敷衍過去。
艾随意在兩人臉上來回各掃了數眼,将信将疑地坐下。
艾随意的重新加入,讓陶孟青變成了個啞巴。就連景逸也發現了,嘿,這男的還有兩副面孔。在我面前叨逼叨,嘴巴可能逞能了,怎麽在別人面前,就慫了呢。
他并不知道陶孟青的真正心思,單純因為嫉妒罷了。或許,連陶孟青自己都沒發覺,他的這份嫉妒,在日後會茁壯發育,波及範圍将會随着對景逸的不自覺感情投入,而變得愈發龐大。
陶孟青今天沒能蹭到飯,他被邱靈靈的一通電話,催命似的給叫走了。
陶孟青走後,景逸發現,自己忘記提醒對方把衣服拿走了。
下次吧,他想。心裏篤定這人還會不請自來的。
在景逸眼中,陶孟青對待工作的态度,似乎有點吊兒郎當,但實際上他還是很拎得清的。
邱靈靈告訴他,有部S級都市愛情劇,最近在招募演員,制片人恰好來了這邊出差,她見縫插針搭上了線,談好了見面。有機會送到門前,他當然願意一試。
對方約了家美式餐吧,裏邊有一隅專門開辟出來,供人打臺球,吃飯休閑,兩者皆得。
制片人是陶蔓粉絲,對他自然上了層濾鏡,相談甚歡,兩人就差沒虛僞地稱兄道弟起來。
酒足飯飽,制片人瞥了眼不遠處的臺球桌,問他要不要玩幾局。
他以前在美國大農村上高中,平日裏也沒什麽消遣活動,偶爾去去酒吧,沒到喝酒的年齡喝不了酒,倒練就了一身臺球球技。
“行呀。”他一挑眉,躍躍欲試。
陶孟青長久沒碰杆,手雖生了些,但打了兩輪,感覺立刻找回來了。
制片人被他狂追猛打了好幾局,連連敗退,臉開始擺臭。剛剛建立起的“情誼”,仿佛在此刻消失殆盡。
他姿勢擺得規範,氣勢如虹,人又顯眼,引得不少人側目。
“老弟,歇一歇?”制片人不想再丢人,給自己找臺階下。
他心領神會,笑笑,“可以可以。”
陶孟青轉身,正準備放下球杆,有人不知趣地杵到了他面前。
“我說怎麽那麽面熟呢,原來是你。”那人十分自來熟地說。
在他眼中,對方面容奇怪地扭曲着,那麽肯定是個男人。但僅憑聲音來辨別一些只有一面之緣的同性,于他而言,還是太難了。
見陶孟青反應冷淡,對方報了個名字,景逸。陶孟青仍是那種不鹹不淡模樣,對方繼續說,那天我送景逸他哥回家……
陶孟青像是驀地驚醒了,打斷他,“是你——?”
吳漾聳聳肩,“是啊。”一副“不是我還能是誰”的昂揚嘴臉。
“你球打得不錯啊,”吳漾說,“要不要跟我打一局?”
“不要。”陶孟青想,你是哪根蔥,老子憑什麽陪你玩。
“唉,”吳漾嘆了口氣,“我以前跟小逸在巴黎,每周末都要去打臺球呢,回國後,感覺大家都不怎麽玩這個了,現在想找人約着玩,都好難,碰見旗鼓相當的對手,更是難上加難……”
小逸?陶孟青抓住重點,他怎麽能那麽親密,那麽自然地叫他?
陶孟青攥着球杆,指節發白,無端煩躁起來。
“來——”陶孟青高傲地揚了揚下巴,示意吳漾站到球桌對面,“打一局。”
吳漾嘴上應允,心裏暗自嘲諷,真容易上鈎。
邱靈靈覺得氣氛不對勁,怕鬧出什麽差池,拉陶孟青到一邊,建議他別玩了。那制片人大概是受了敗局的憋屈,煽風點火,支持陶孟青趕緊來一局。
陶孟青正上頭呢,對邱靈靈表示鐵了心就要玩,邱靈靈觑他臉色,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似的難看,便不再置喙。
他倆這場對局,實在太引人注目了。。桃妖。
本來一個帥哥就夠難以招架了,吳漾這人模狗樣的東西,外貌也不差,倆人往臺子兩頭分別一站,架着杆姿勢一擺,就跟拍大片似的。
他們打美式普爾八球,8號黑球為決勝球。
吳漾雖然讨嫌,但的确是個難纏對手,陶孟青有些輕敵,一開局接連失誤幾次,把球直接送到了吳漾袋前。
一杆揮出去,砰地一聲撞擊,吳漾的球,分毫不差落入袋。
吳漾兩指一并點到太陽穴邊,再朝着陶孟青一揮送,像在感謝他的助力,實則是暗暗挑釁。
陶孟青不傻,他看不清男人長啥樣,但他讀得懂空氣,足以氣得他七竅生煙。
別上套,別上套。他默念,慢慢穩下來情緒。
他一邊用擦粉磨皮頭,一邊走動觀察,屏氣凝神地計算,在腦中形成球跡動線。
他躬下身,手背墊起球杆,中杆一推,白球朝庫邊擊打,繞過阻礙球,教科書一般的招式——将軍飲馬,球被流暢地撞入袋,還加了對方塞!
精彩!周圍直接爆發響起掌聲。
優勢逐漸回到了他這邊,換吳漾變得一臉菜色。
中杆左塞,白球原地高速旋轉,1號黃球穩穩落袋。陶孟青終于把自己的球清空了。
還剩最後一顆黑球。
吳漾先打,白球撞到了黑球,陶孟青心都懸到了嗓子眼,但黑球只是撞到了庫邊,離入袋還有段距離。
陶孟青松了口氣,把握又多了一層。
他低下去,一氣呵成地出杆,準确無誤地将黑八入袋。
贏了。
陶孟青直起身來,捏杆的掌心已經冒出了汗。
吳漾走過來,伸出手,裝模作樣地要與他握手。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握上去。
吳漾說恭喜,打得不錯。
“你和小逸打過了嗎?”吳漾忽然問。
他心一梗,總覺得吳漾問得居心不良,但他也只能老實地搖頭。
“你沒跟他過過招啊?那太可惜了……”吳漾陰陽怪氣地拖着語調,像是在回味什麽只限于倆人的特殊經歷。
“你跟他什麽關系?”陶孟青沒忍住,終于問出來了。
“什麽關系?”吳漾鹦鹉學舌似的,故意不回反問,“你不會用眼睛看嗎,你覺得我們什麽關系?”
“我只看出來……”陶孟青捏緊拳頭,嫌惡在他臉上分明,“那天他很排斥你。”
吳漾輕蔑地一笑,“那你呢,你又是他的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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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修改一點,清除緩存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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