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為什麽本侯的人,是在丞相府外遇上的你呢?難不成,丞相大人,是這位大人的同謀不成?”蘇諾故作疑惑,示意琉璃回到剛才的位置。

“陷害。”

這次的筆畫愈發用力了些,有些力透紙背。

蘇諾有些遺憾。

看來,這人還是緊張了啊。

她還以為,能撐的更久呢。

蘇諾轉身離開之時,那人的眼裏滑過一絲慶幸,和幾分喜意。

“若是不說實話,便再在此處多留幾日吧。”琉璃将其手腕又捆了起來,将黑布重新系了上去,語氣淡淡,顯然情緒已經平靜了下來。

不過幾息,牢內又暗了下來,毫無光線。

“幾個時辰了?”蘇諾邊走邊問了一句,這間暗牢是特制的,鐵門密封,只有一把鑰匙能打開,無窗,透氣孔都分布在門口處,極為細小,外面是暗道,其中用黑色的紗隔着光。

以前父侯對付軍中的探子,就是這樣的辦法。

讓一個人精神瀕臨崩潰,卻不動血刃,其實是最高明的辦法。

“五個時辰,之前只是将人壓了起來,并沒有送到那間暗牢。”

怕提前把人逼瘋了。

琉璃将後半句咽了下去,以前在軍中,那些誓死不肯叛變的探子,在這種暗牢裏,已經折了不少。

便是再心志堅定,毅力過人,也不能堅持很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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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持不住瘋了的,遠遠要比扛下去的更多。

未知加上黑暗,能逼瘋任何人。

“關夠十二個時辰。”蘇諾輕聲吩咐了一句,一個聽覺和嗅覺極為敏銳的死士,這樣的環境下,是極為致命的缺點。

他的心性是比旁人好,可是也未必,能撐的過一天的時間。

再加上,他已經緊張了,十二個時辰,足以。

畢竟還要留人審訊不是。

她将那張紙帶了出來,上面寫着一個名字,“景林”。

是禮部尚書。

只是不知道,禁軍查出來的,會不會也是這位景大人了呢。

————

“糊塗,景兄這是何必啊。糊塗啊。”永安王妃吃驚的站了起來,又重重的坐了下去,神色驟然凄苦了下來。

自王爺去了,留下他們這孤兒寡母,便是王爺以前在時相交的這位景兄一直關照着永安王府,如今他做下了這糊塗事,可怎麽是好。

“王妃莫管這些,下官這次來,便是想與王妃娘娘達成一致,便是來了人查,永安王府只需一口咬定,與本官并不曾交好便是。”

景林神色愁苦,他這些年,雖是關照這對母子時做的較為隐蔽,但是有心之人一查,便查個清楚明白了。

到底是脫不開幹系了。

是他連累了她們。

“我去請罪,陛下不會說什麽的。”進來的少年人一身藍色衣袍,溫吞的臉上,還帶着淡淡的笑。

他有笑渦,看起來愈發比實際年齡小了幾分。

“胡說。”景林一揮袖子,急的在廳內不住的走來走去。

他和永安王有過約定,若是有人出了意外,另外一人一定要照顧好其妻兒的,他做下這樣的事情,日後到了底下,可怎麽與他交代。

說什麽,都不能讓世子去。

“翎兒,聽你景伯父的,此事你們便一口咬定不知情便可。”

他自會一力承擔下來。

“陛下只對外稱是兩次刺殺,翎兒猜,必是有一次,可以有轉圜的餘地,以景伯父找的那些人,趁禁軍虛弱還有幾分勝算。”

程翎語氣愈發溫吞,一字一句說的有些慢,卻是條理清楚。

“但是另外兩次,一次沖着那些百姓也下手了,另外一次傷了那位小侯爺。”

“相比較而言,陛下決計不會放過那兩次刺殺之後的人。”

“而且,陛下和蘇小侯爺,未必沒查到景伯父花錢雇的那些江湖人是怎麽回事。”

“卻選擇瞞下來,總不會是等景伯父去自首不是。”

“翎兒。”永安王妃幾乎是一聲怒喝,極快神色便頹敗了下來。

她就知道,瞞不住的。

一旁的景林已經有些目瞪口呆,在他的印象裏,翎兒一直是個十分溫吞的孩子,不只是說話,行事也是。

沉迷古籍,喜歡讀書,旁的事,是極少參與的。翎兒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裏,連與外人交流,都是極少。

所以他一直生怕翎兒被旁人欺負了。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翎兒能對形勢有如此清晰的見解。

最重要的,一向不問世事的人,居然如此了解那些內情。

第一次的刺殺,與那些百姓的救難處是同一批人的消息,是并未大規模傳開的。

“翎兒,你。”景林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難得啞然了幾分。

“景伯父,你的想法,翎兒都明白。”程翎安撫的朝他笑了一下,看起來十分無害。

“先帝子嗣單薄,在如今這位陛下登基之時,已經只剩了一位适齡皇子,還是那位被廢了的太子殿下。”

“他能登基,那宗室子,也是沒什麽問題的。”

“父王當年,又是有名的風光霁月,才華橫溢的王爺,加上父王已經英年早逝,翎兒的身份,是宗室子裏最為合适的。”

景林說不出反駁的話來,他确實不服,憑什麽陛下可以,翎兒就不行。

當年的永安王,可比先帝更加有政治見解,更加愛惜人才,也更加體恤百姓。

可是偏偏,永安王去的那麽早。

“還望景伯父莫怪翎兒和母妃欺瞞,只是翎兒和母妃,需得低調才能活的安穩幾分罷了。”

程翎微有歉意,“父王早逝,若我們不低調些,極容易成了旁人的活靶子,被過繼還是好些的,艱難些,便是丢了命也是可能的。”

當年先帝那麽寵信父王,可是父王去了之後,他也未怎麽關照過他和母妃不是。

無位高權重之人護着,若是不低調安分一些,他和母妃能不能活,只不過是旁人幾番算計的事情罷了。

景伯父在背後為他所做之事,他是清楚的,卻出于這些原因,未敢開口勸阻。

他本以為,景伯父不會有這個機會的,畢竟景伯父并不會有魄力弑君奪位。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會讓人鑽了空子,誘使其犯下此等大罪。

既然是命運的安排,必是有幾分道理的。

這些年裏,景伯父是為數不多的一直照料他們母子二人的人,他總不能看着景伯父出事。

“翎兒,你的意思是?”先反應過來的,是景林。

翎兒既然開口提了,應當是有了法子。

就憑翎兒這些話,他便已經對這個不知何時已經成長至此的孩子信賴了起來。

不虧是永安王的兒子,果然不俗。

“陛下會網開一面,但是永安王府,要坦誠相待。”程翎朝着神色頹敗的永安王妃笑了一下,又乖又軟。

“母妃,咱們這位陛下,和先帝不一樣。”

不會背信棄義,也不會手足相殘。

永安王妃重重的嘆了口氣,選擇了認命。

她已經盡力了,讓她的翎兒藏拙了這麽多年,如今,孩子大了,也只能由着他去了。

滴水之恩,自當湧泉相報,才配稱為夫君的兒子。

“去吧。”已經年歲不在的婦人眸色憐憫,臉上有幾分不可忽視的堅定。

“我兒該去,母妃也相信,這位陛下,和先帝是不一樣的。”

“是。”程翎拱手,轉身出了廳內,入了風雪間,往宮內而去。

他們并不知道,自程翎出了永安王府,便有人跟在暗處護着了。

路上不是沒有人意欲阻攔,卻被人暗處攔了下來。

黑衣冷漠的男人,出現在暗處巷子裏那些人的面前,利刃出鞘,寒光四射,便将人駭的退了下去。

程翎走的不快,神色平和,仿佛是去會友人,又仿佛只是随意走一走。

程臬聽了底下人彙報,也是無奈,卻總是揮了揮手讓其下去,繼續看着。

他這位堂弟,性子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說他什麽都不在意吧,他又聰慧的厲害,淡泊權勢倒是真的。

晏和查出來的當年之事,是父皇,欠了永安王府。

“陛下,永安世子求見。”足足一個時辰,程翎才到達禦書房外,全盛躬着身子來禀告之時,心裏也是忍不住嘀咕。

果然是父子,這不緊不慢,雖方式不同,本質上卻是一般無二。

據當年幹爹在時所說,那永安王,也總是不緊不慢的,姿态極其閑适,儀态自在骨子裏。

這位世子,雖看起來溫吞幾分,卻不光是腳下,連神色都是十分淡定。

“帶進來。”

“是。”

全盛将人帶進來時,程臬正在窗前站着,不知在想些什麽,窗戶開着,可以很清晰的看見外面的雪景。

卻不冷,屋裏燃着地龍。

程翎是步行,走了許久,身上的披風已經快要濕透了,一旁的小太監立刻上前,将其解下來的披風接了過去。

“去,幫世子烤幹一些。”全盛也退了一兩步,低聲吩咐了那個小太監一句。

“是。”那個小太監抱着便退了出去,準備去側間的火盆處烤幹一些。

“有勞。”程翎溫聲道了句謝,慢慢悠悠将自己的衣物收拾齊整,才上前去行禮。

為臣者,見君,衣冠不可亂。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景大人:實不相瞞,世子,我想讓你做皇帝

真.佛系.世子:伯父,實不相瞞,我不想做皇帝

程臬:……

朕還在這呢。

景(翎):微臣參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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