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主子,招了。”琉璃進來時,林安剛好施針完畢,正在将銀針收起,她止步于幾步外,神色恭順,雙手置于身前。

“人呢?”蘇諾收回手,擡眼去看她,眸色平靜。

“不太好,奴婢先前和管家一起清點庫房,遲去了三刻。”琉璃有些不大好意思,低着頭,聲音也弱了幾分。

每年末,她都是要幫管家清算府上賬目,清點庫房的,今日忙忘了,差點誤了主子的事。

人還沒瘋,就是有些精神衰弱了,一個勁的叫嚷着要招供,潑了冷水,才讓人冷靜下來。

“無事,證詞準備着,”蘇諾敲了下桌子,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并未拆穿,只是看向一旁的林安,“勞你去一遭。”

“嗯。”林安點頭,由琉璃帶着走了出去。

“怎麽了?”

走在小路上的二人前後錯了一步,一襲白衣的公子語氣溫和。

他和蘇諾,琉璃,相識數年,這丫頭可不是會記不清時間的人,必是發生了何事,故意磨着那人罷了。

“他嘴裏不幹不淨。”琉璃低了頭,走在雪上的聲音咯吱作響。

雪下個不停,便是一直有人清掃,也是掃不及的。

“他說了什麽?讓你這般生怒。”林安微側了臉,語氣倒還溫溫和和,看不出什麽旁的情緒。

那個人昨日自再次被關兩個時辰後便罵罵咧咧起來了,不虧是死士出身,便是身陷囹圄,也能極快找到最能救命的法子。

轉移自己的關注,确實能多撐些時候,不過可惜了,他的心裏素質還是不夠過硬。

多了三刻,不至于讓人出事,讓林安去,自也不是為了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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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歸是死士,用來做證人,有功夫的可不太好。

讓琉璃生了怒的,是那句,“不過是一介以身飼君的媚臣罷了。”

她家主子清風明月,何來讓人如此編排,便是慌極了的末路窮寇,這話,也說不得。

若是她家主子真是那等臣子,這程家山河,哪來如今安穩?

享受了安逸,生了狼子之心,還敢編排她家主子,當真是活膩味了。

蘇諾本是接了蘇八的傳信,匆忙要趕出府去,恰巧自二人身後路過,便聽見了事情始末,待回過神時,那二人已經走遠。

她立在原地笑了一下,才邁步離開,大紅色的身影,如竹,也如刀。

那個死士,倒不可能是知道了她和程臬如今的境況,不過是以最大最肮髒的思想揣測,咒罵而已。

但是若是她們二人日後真生了情愫,她依舊是這手握重兵的寧安侯,這媚臣之名,只怕是遲早要背負的。

“主子。”蘇諾進了那間雅室時,看見的便是一襲裙裝的蘇八,和她身邊侍女服飾的十一。

蘇八面上,自然不是真容,而是頂了一張妖媚的假面皮,身上的衣服倒沒有少些什麽該有的,與外間那些女子并不一樣。

“怎麽?”蘇諾一路上閑庭漫步,對所看所見所聞皆甚是滿意,落座時,桌上果然已經擺好了此處特有的花茶。

茉莉清香,又夾雜了些許綠茶的芬芳。

“近日有人鬧事,請小侯爺過來撐過場子罷了。”蘇八雙手交疊在身前,屈膝行了一禮,姿态裏說不出的嬌媚,聲音柔弱,仿佛依附于男人的菟絲子。

她身後的十一幾不可查的微晃了下身子,低着頭,看起來像個普普通通的奴婢,心裏卻是經受了不小的打擊。

看着姐姐頂着胭脂的面皮如此作态,和她這幾日待在這胭脂館看別人,真真是不一樣的體驗。

“本公子倒是想看看,是何人,敢和本公子搶人?”

門外之人大聲叫嚷着,一腳将門踹開之時,恰好見自己心心念念的美人,正溫順的舉杯要喂一人飲茶,當即便妒紅了眼,要撲上前去。

“搶本公子的胭脂,你可知本公子是何人?”

“本侯倒是不知,你究竟是何人?”

那人輕飄飄的語氣,成功讓那個華服胖子駐了步子,如見鬼一般擡眼去看。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他便倒吸了口涼氣,轉身便要走。

要死了,怎麽會是這煞神。

“站住。”

身後那人只是淡淡說了二字,剛剛還盛氣淩人之人,便開始如篩子一般抖了起來,盡全力收斂着自己滿是肥肉的軀體。

“祁郎不知小侯爺在此,多,多有得罪,還請小侯爺寬恕則個,小,小的,這就走。”那人一臉讨好,心裏卻是叫苦不疊。

今日實在不該來的,幾年前那一頓揍,他現在想起來,還隐隐作痛的厲害呢。

當初,他可是在家裏躺了足足半年才将養過來,他可不想再躺半年。

蘇諾沒說話,只是淡淡的看着他,将人看的心裏發慌,才屈尊降貴的開口,“不必解釋,随本侯進宮便是。”

“小,小侯爺,小的,小的就是逛個花樓罷了。”祁郎頭上的汗都快下來了,卻不敢說一句拒絕,生怕被揍。

況且,嚴格意義上來說,這胭脂坊,雖然在花街上,這裏面的女子,也穿的清涼了一些,可是來這的人,哪個不是只能聽聽曲兒談談心?

這胭脂坊的姑娘,可都是清倌,還各有擅長,便是不賣身,也勾了不少的客來,與對面的紅樓,并稱這京中最大的花樓妓坊。

這胭脂坊背後的關系那麽硬,哪個還敢硬來不成?

早知道,他今日便去紅樓了不是,不光遇不上這個煞神,還能睡個嬌媚的姑娘。

蘇諾幾乎是一擡眼便知這人在想些什麽,也是不解,祁丞相是科舉出身,一路做到丞相之位,少不得什麽陽謀陰謀。

他府上,大公子祁陽雖三年前便逝了,可生前也是個有本事的,祁修便更不用說了,雖平日裏看起來性子陰郁了些,又不得丞相看重,可是背地裏,也是個深藏不露的。

只有這三公子祁郎,看起來,真是個蠢的。

長得醜,還愛尋花問柳,日日宿在花街裏,丞相倒也不管管。

就好像,沒有這個兒子一樣。

卻又将丞相府借給他仗勢欺人,細細想來,就像是,故意留給別人的把柄,讓人以為,祁丞相寵溺幼子,而旁人,可随意拿其做文章。

蘇諾是真的懷疑,這個祁郎這麽蠢,究竟是不是丞相的兒子。

可是如今不重要了,不管是不是,蘇八設了這許久的局,難不成還要讓他走了不成。

“你自己去,還是本侯捆了你去?”一身紅衣之人含笑看他,眼裏卻寒意津津。

“小的,小的自己去。”祁郎心裏極悔,當初為何就看這煞神好看,心生歹意招惹了一次,自知道這人是寧安侯府的人,他便次次特意避開,如今可好,倒是自己送上門了。

當年先帝在時,二哥便告訴他了,莫惹寧安侯府,那父子兩,便是将他活活打死了,先帝也不會說什麽。

自新帝登基,這人,他更是惹不起了。

祁郎一路上垂頭喪氣,加上本就生的胖,看起來倒有幾分喜感。

這傻子,除了蠢,一向是嘴上厲害,倒是再未做過什麽壞事,想來是有人刻意教過,卻不會是丞相本人。

“祁修待你很好?”蘇諾在馬車上踢了他一下,看見這人立刻縮了一下有些好笑,這麽個傻子,也不知道怎麽就值得祁修臨死前特意叮囑。

還說什麽,這人是丞相府上,難得心思純澈之人。哪個心思純澈的,會喜歡日日去那花樓尋歡作樂?

“是,二哥待我很好。”祁郎本是想反駁,二哥明明待他總是冷冰冰的,但是又忍了下來,整個人團成了一個胖胖的蘑菇,将自己盡力縮在角落。

父親從不管他,大哥在時,連一個眼神也很少施舍給他,只有二哥,會冷冰冰的告訴他,什麽不能做,什麽人不能惹。

若沒有二哥,他可能早就因為得罪什麽人死了吧。

父親不會救他的,其實他明白,丞相府護着他,是因為,他還沒惹到過什麽不能惹的厲害人物。

好像是,全府,也只有二哥護着他,可是二哥死了,還是面前這個煞神監刑。

大姐姐早夭,他從來沒見過,二姐姐雖會不忍的看着他,卻從來都是明哲保身。

丞相府,哪是個家啊。

所以他從來不想回去。尤其是二哥走了之後,他已經沒有家了。

若是可以,他從來都不想自己是祁家人。

“什麽都莫管,本侯應了你二哥,自會護你一條命在。”蘇諾率先掀開簾子下馬車時,淡淡吩咐了一句。

雖然這人曾經無意調戲過她,但是當時他已經得到教訓了。

祁家,不是沒有一個人有資格活着,何必趕盡殺絕。

二人到禦書房時,幾個來找程臬議事的大臣剛剛要走,恰好遇在了門口。

“下官見過小侯爺。”那幾人是程臬的人,自是不會多說什麽,也并不好奇,重傷未愈的小侯爺為何能随意行走,只是略有疑惑的看了一眼盡力想藏在蘇諾身後的人,便收回了視線。

真是奇怪,這位祁三公子,當初不是被小侯爺打的卧床不起過不是,這二人怎麽會在一起?還一起在這時候進宮來?

難不成,這位祁三公子,又色膽包天了不成?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祁郎:我是一個小胖子,咿呀咿呀呦~

(蹦蹦跳跳,漂亮小姐姐,我來啦)

祁修:蠢貨,回來

祁郎:(小心翼翼站好~戳手指)二哥,怎麽了?

祁修(揉額角):滾

祁郎:好吧

(委屈巴巴,縮成一團圓滾滾)

下一章,甜~真的,不騙人(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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