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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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二爺跟着大哥在侯府受了禮遇,心間有幾分飄飄然,登戚家大門時早已不是那副戰戰兢兢的模樣,昂頭挺胸,闊步而入,惹得門口家丁側目。
朱林朝看不過去,低聲呵斥:“我們來是給人家賠禮道歉,不是賞園子。在外面處世這麽多年,怎得連這點規矩都不懂?”
戚家管家本是沉着臉不痛快,聽到朱家大爺的話眉頭松動,開口道:“朱大人也同是朝堂臣子,該是知曉咱家老爺子就得了蓮小姐這麽個孫女疼得緊,如今遭了這麽一場罪,氣得連飯都用不香。”
朱林朝拱了拱拳:“朱某真是汗顏無比,特地備了些補品,還請小姐不要嫌棄。”他活在世上這麽多年,還是頭一回舍了臉面,這般對人低聲下氣。
管家未答話,徑自帶他們去了客廳。才進去便見到戚家的家主正襟危坐,面色不豫,在下首處只見一個穿着橘色衣裙的年輕女娃緊靠在俊朗男子的身邊,看見來人頓時雙目怒睜,如玉容顏如紙蒼白,想要開口說什麽,卻被身邊的男子給攔了,她不滿地冷哼:“爹。”
朱林朝确實難做,座上的兩位官都比他大,他這等小官人家動動手指便能讓他消失。他雖是有氣節,不願趨炎附勢,卻也不想與之結怨。正想硬着頭皮聽後數落,卻不想尚書大人站起身摸了摸乖孫女兒的頭,大步離開了。
“朱大人請坐。”
朱二爺面上一喜,正要往過走,見大哥不動,只得收回腳。說真的他方才不過瞥了眼戚尚書的臉,便被那張威嚴冷厲的面容吓得心驚。若是能攀上這門富貴該多好,卻不想竟是得罪了人家,真可謂背氣。這麽多年朱記安然無恙,定是那味香齋使的手段,不想那丫頭小小年紀心竟是這般黑,這事一了,他必定要找那丫頭好好算一筆才行。
那男子便是任職戶部的戚年遠,約莫三十多歲,眉目清朗,滿身優雅貴氣,面目卻同戚尚書一般冷然。還是一旁的夫人沖他使了個眼色,他才稍顯軟了幾分,眼波中濃濃情意可見夫妻兩人關系甚為和睦。
戚夫人笑顏溫婉:“阿蓮确實是吃了貴店的糕點身子不爽利,她心中郁憤不已,便是我們這做大人的看得難受。若我們就此松口,可是委屈了這孩子。”
朱林朝微微彎了腰,溫聲道:“夫人說得極是,小姐身子金貴受此難過是朱家不用心之過,如今已然關了鋪子好好查查,抓住那使壞心的人交給小姐處置。小姐有事吩咐便可。”這等事他心裏也七上八下,明知輕易解決不了,卻不得不在這裏強顏歡笑。
“查壞人?如此輕松?本小姐這虧可不是輕易吃得,我要你朱記世世代代閉門不得再開,不然難解我心頭恨。本小姐身子不舒服得很,得勞煩朱家小姐過來陪我解解乏。”
戚年遠斥責她一聲:“阿蓮怎麽這般胡鬧?莫要太過分了。”
戚蓮頓時紅了眼,不依不饒道:“果真是有了後娘連自家爹都不親了,你是不是看着我生病難過,心裏一點感覺都沒有?這世上只有老爺子一人疼愛我,看不得我受委屈。”
戚年遠無奈地看了眼尴尬的妻子,安撫道:“不要胡鬧,你看薇薇不是也不追究了嘛,有話說得饒人處且饒人不是?你祖父可是教過你做人要有德,你怎得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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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蓮如今鑽了牛角尖,任是他如何勸說只當是為了後娘,對她失了寵愛:“你若不依,我便離開這裏,去青山上與佛禪寺廟為伴,為我死去的娘祈福。”
饒是脾氣溫和的戚夫人在聽到這話時也微微變了臉色,她努力忍受着戚蓮的無理取鬧,凡事為她打算,卻不想到頭還是落此埋怨。
朱林朝本沒想着接話,卻因得她這話想起自己兒時難過不禁生了幾分同情,他們是外人不便聽人家的家事,當即開口:“小姐吩咐我們朱家全都應下,不知丫頭何時上府來才好?”
朱二爺扯了扯大哥的衣擺,卻被他甩開,木然地聽着大哥與戚家人好言賠禮了個把時辰,這才得以離府。
到了府外面走到僻靜地兒,朱林祥才一臉不快地抱怨:“大哥是糊塗了不成?怎麽依着一個小丫頭胡言亂語的話兒?我那糕點鋪子開得好好的做什麽要關了?還世世代代多虧呀?而且還讓咱家的小姐去伺候,大哥你舍得讓翠翠受這罪?那丫頭一看就是不好相與的。”
朱林朝冷笑一聲:“你可別忘了鋪子與你沒半點關系,既然我收回了便是做什麽也與你無關。自己弄的爛攤子自己去收拾,人家沒找你麻煩已算便宜你了,記得把朱蘭按時間送過去。”說罷便甩袖走了,他當初不知這個弟弟竟是蠢笨無恥至此。
事雖休,朱家老夫人的心終于落了下來,只是她卻沒想到宮廷與府外權臣之間的關系更是錯綜複雜。而深宮中也不是如外界所猜想的那般什麽事都不知,朱林朝帶着弟弟離開侯府,傅薇就被皇後傳入了宮中,問及此事,傅薇忸怩許久都不敢言,更是惹得皇後好奇不已。她想了許久才說是自己貪嘴吃了幾塊朱記糕點鋪子的糕點,誰知肚子會疼得厲害。她一臉無辜,似是不經意地提起好像是靜嫔娘家的鋪子。
皇後一聽到這個名字心裏便不高興了,這混賬仗着自己生了個兒子便樂得不知所以,不過是皇上接着兩日宿在她那裏,竟是将她這後宮之主都不放在眼裏了,心裏早就堵了口惡氣,她最喜歡的薇丫頭在受了難過,她便是要将這孩子的連着一并讨回來。
不久後靜嫔莫名地受到皇後的諸多刁難,才出了月子不久,心裏還是覺得空落落的。她雖在家中也是嬌滴滴地,受盡萬般憐愛長大的,這偌大的宮廷直壓得她喘不過氣來,連着幾次竟是積郁與心生了病,因着遲遲不見好,原先安排好的回家省親也無法成行了,聽到這個消息時,更是氣得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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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翠和韋氏在家中等了大半天才等到父親回來,見他眉頭依舊緊攢,步履悠悠,韋氏迎上去擔憂道:“可是如何?兩府貴人可是好說話?”
翠翠倒了杯茶端到剛坐下來的父親面前,認真打量着像是要找出受過委屈的痕跡,若是傅鐘敢為難父親,她必定會備好家夥在他才進門的時候就把他轟出去。所幸父親搖頭,只說侯府世子待他們很是和氣,并未追究,反倒是尚書府的小姐卻是咽不下那口氣。
韋氏嘆口氣:“身份尊貴的小姐更是傷不得身子,也不怨人家。二弟這次可是吓怕了吧?”
外面夕陽打進來照在他沾染了寒風氣息的衣服上,意外地柔和了些許,他恨聲道:“那就是個不成器的,如今事情才解決,便又想反悔了。我豈能由得了他,只此一次往後他們便是再有事來找,推了便是。這麽多年,看夠了他們貪得無厭的嘴臉。夫人覺得朱記糕點鋪改做什麽買賣好,對了,一會兒我便讓人去将鋪子的招牌摘了,老太太再想反悔,她也得顧着點。”
韋氏想了想,将女兒推到他身前,笑盈盈地:“咱們老了,也該讓孩子們動動腦袋瓜子了。我前些日子吃不準你是什麽心思,便不敢同你說,生怕惹得你不痛快。如今便也不避諱了,那味香齋你女兒找我要去自己開着玩的,沒成想誤打正着,竟是把老太太也氣了一把。”
朱林朝臉色不變,深深地看着自家女兒,他有多久未好好看過女兒了,怎麽會覺得有些地方變得很陌生。他竟是不知道女兒竟也是個經商的料子。
翠翠只當父親不喜,不敢開口,直到他面色柔了下來,慈愛地拉着她問:“翠翠可有什麽好點子?”
她頓時樂了,認真地說:“味香齋我可不敢居功,那是我在路上遇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