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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湧到街上看熱鬧的越發多,遲遲不見朱家出來個能說得話上的人,七嘴八舌好不熱鬧。

那婦人也不往府中闖,那一句話後便靜靜地站在那裏抱着女兒哭泣,保養得水嫩白皙的臉上淚意滿滿,在外人眼中只有被欺負的委屈。也卻有些年歲不小的女人嗤之以鼻,只說活該,為了享榮華富貴甘當人人唾棄的外室,朱家二夫人做得好,不給她點厲害瞧,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反了天。

一旁滿臉憐惜的男子聽了冷嗤一聲,看了一眼那已老若婦人的容顏,冷聲道:“女人就是好妒,莫不是家中也如此罷?外面的長得花容月貌,家中枯花一捧,換做誰都是挑那風華正好的。自己不挑挑自己的錯處,專扒着別人不放做什麽。”

只氣得那女人臉都黑了,緊咬着下唇,恨不得要将這人吞噬入腹才能解恨。

一盞茶的功夫,朱桓帶着滿面羞意的柳妙然一前一後進來了,向世子福了福身,待世子擺手叫起才坐到翠翠身邊,見她兩眼裏含着揶揄笑意,面皮薄的她更加緋紅,輕輕推了翠翠一下。

而此時朱府還沒有人出來,讓人等得很是心焦,翠翠不解道:“若是換做以往二嬸必定是要出來将人打一通才成,今日怪了,怎麽這麽久還沒動靜?”

傅鐘垂着頭,濃密眼睫擋了他眸子裏的所有表情,她只能看到他一直上揚的唇角,薄唇微啓,低沉悅耳的嗓音:“這會兒估計在府裏鬧得不可開交,說起來朱二爺這事瞞的還算牢靠。”

翠翠不傻一聽這話頭,就知曉其中有些地方不對勁,頓時泛起濃濃興味:“看來世子在這事上可是出了不少力。”

他這時才擡起頭,眉目間笑意切切:“出力談不上,跑腿找人辦事的是嚴超。我們靜看便是,這戲若是演得好,我便要代他向你讨賞。”

翠翠抿嘴直樂:“那咱們就等着看吧,若是精彩,我必定要加倍重謝。”

坐在一旁情意濃濃的朱桓與柳妙然卻是搞不明白,不過兩人之間還有好多話要說沒那閑工夫顧着下面的事,不過看了一眼就在一處說悄悄話了。

家丁傳話進去的時候,二爺和二夫人正坐在老夫人的白玉堂裏連連嘆氣,自家蘭姐兒已經伺候了戚家小姐好幾日了,做得也不過是陪着說話、逛鋪子這些事兒,二爺在街頭見了幾次,那小姐早已好利索了,卻還是讓自家女兒跟丫頭似的跟着,小小年紀就存着壞心思。

屋裏燃香濃郁,老夫人心中也是糟心事一團,大房家離了府,不知為何她卻更加不自在了。底下又杵着兩個愁眉苦臉的,更是犯堵,正想着開口攆人,就見程嬷嬷快步進來,急急道:“老夫人不好了,咱們府外面站着一對母女說是要找二夫人讨公道。”

老夫人挑眉,好笑不已:“你家二夫人天天在府裏待着,哪能惹到什麽人,別是那專門來尋事的,讓人打發了就是。”

趙氏也是無奈:“母親說得是,我成日裏忙着看護兩個孩子,還要伺候二爺,哪有閑工夫去外面招事去。”

程嬷嬷看了眼二爺,事情已然是包不住了,對着主子們滿是新奇的目光,只能垂下頭如實回道:“她們說是和二爺關系親厚,那小丫頭還說……”這惹得天下不太平的話,她真是不好說出口。

朱二爺一聽登時明了,這會兒正是坐立難安,若是給母親和夫人知曉了,這可是……雙手緊抓着衣擺,額上有陣陣冷汗流下來,這個如娘是糊塗了不成?他待她不虧,明明說好不出來惹事的,怎麽出爾反爾。

老夫人卻是練就了一雙火眼,不過一瞥便留意到兒子的慌亂,心中大致明白了來人确實和他有關,心中更是惡氣集聚,沉聲道:“說!她說什麽了?”

程嬷嬷這才開口:“那小丫頭說咱家二爺是她爹爹。”

聽到這話,趙氏騰地站起來,雙目含火,快步走到二爺身邊拉着他就把拳頭招呼上去,話中含着哭腔:“母親你可得兒媳做主,這半輩子還沒過去呢,二爺就耐不住在外面找人了,兒媳可怎麽過呀?”

老夫人雖心不善,卻也不喜歡家中發生這種烏糟事,心裏還是不相信自家兒子能做出這等混賬事,只道:“也不能聽她們的片面之詞,你去把人給帶進來,我要好好問話。”

程嬷嬷吩咐下面的丫頭出去請人,這一室寒冷與沉默真是讓人待得渾身難過。未多久那丫頭便回來了,人依舊未領來,只傳那年輕小姐的話兒:“她說她們母女兩人無意冒犯老夫人,對您只有敬重,只是這門要二爺把她們領進來才行,不然不清不楚的就這麽進來了,只怕有理的也變作沒理了。”

老夫人冷哼一聲:“我這老婆子還能吃了她們不成,老二這事你怎麽說?這人你可是要親自領去?”

趙氏不依,哭嚷得越發厲害:“母親,不能這樣呀!他要是出去了,這不就明擺着咱們承認了她們嘛。這可讓兒媳怎麽做人?夫君真是狠狠打了兒媳的臉,我可憐的兒女們,當他們父親是好的,誰成想……”

朱二爺被她嚷得心煩,說真話,他就是喜愛如娘多些,她不光貌美還是懂詩書的,他只消聽她念一兩句便覺得渾身酥軟,在一起也十幾年了情意自是越發深厚。聽夫人這般說,他心裏頓時不痛快起來,他給予夫人的已經夠多了,而如娘日日夜夜只能一人守着宅子凄苦孤寂,憐惜不已,口氣也不好:“那是我的閨女,怎麽不能認?她們母女在外面吃了多年苦都不抱怨一聲,若不是你使壞,她們能找到這裏來訴苦嗎?”

趙氏莫名受了數落,這一口惡氣更是在胸間膨脹,不管不顧地撒起潑來:“朱林祥,我當你是個老實的,處處不過問由着你來,不想你早早地在外面養了狐媚子。這事你可對得住我們三個?我告訴你,這事沒完,你給我領進來試試。”

老夫人心中同情兒媳,口氣也冷硬了三分:“你這糊塗蛋,那外面的女人為什麽跟你?還不是因為你有幾個臭錢,你有什麽好得意的?程嬷嬷,你出去告訴她們,就說咱家從來不認這些來路不明的人,識相的趕緊走,不然可別怪咱們那棒子招呼她們。”

趙氏冷到谷裏的心因為老夫人這句話變得溫暖起來,幸好這府裏還有人能給她做主。只是朱二爺卻不依了,外面那可是她心尖上的人,他不能看她們受半點委屈,當即站起身:“不行,母親不能這麽對她們。我看誰敢動我的人一下,活得不耐煩了。”

朱二爺也是火氣上頭,忘了自家母親是何等人,她若是能真能不管不顧地寵溺着他,這朱府也該散了。只聽她冷哼一聲,恨聲道:“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去給我打出去,若是仍賴着不走,打死或打殘都由你們看着處置。這輩子,我老婆子眼裏只有你們二夫人一個兒媳,想和蘭姐兒和照哥兒攀關系,也不去拿着鏡子照照。”

饒是朱二爺再怎麽橫,聽罷這話卻也不敢動了,只是抖着唇瓣,低聲哀求:“母親別這樣,求您了,玉姐兒最怕疼,她好歹也是您的孫女呀,看在兒的份上讓她回來罷。”

“不成!”幹脆果斷的聲音将他最後的一點希望都打斷,老夫人的面容陰沉如黑霧漫天。

“您怎麽這麽狠心?那可是我們朱家的血脈,怎麽……”

“夠了!再多說一句,你便随着她們一起滾出朱府。我身邊有照哥兒,偏扶着你這個不上牆的,倒不如好好培養照哥兒,我朱家說不來做個大商戶。”

朱二爺如今哪敢再多說什麽,心裏卻是恨極了,連帶着二夫人和自家那兩個孩子都喜愛不起來。

翠翠在樓上坐得瞌睡不已,日頭日漸上了正中天,在這天氣裏也是有些曬人的,又等了些時候還不見動靜,不甚快意:“你這好戲該不是半路上就唱不起來了罷?”

翠翠話音才落,只見府中出來幾個手拿大棒的家丁,對着那兩嬌弱的人就是一頓好打,口中罵罵咧咧:“咱們主子也是你們能攀的?老太太可是發話了,咱家除了蘭姐兒和照哥兒沒得認來路不明之人,識趣的趕緊走,不然把命交代在這裏,便是老天都救不得你們。”

那婦人斷然沒想到朱林祥竟是這麽沒本事的,平日裏說着自己何等能耐,她卻是那傻的竟是信了,如今累着自己的寶貝女兒跟着受這窩囊氣,忍不住淚湧滿眶,只得趁着還能跑得動帶着女兒離開了。

就連傅鐘看到此景無不驚訝:“這位老太太可真是狠得下心,倒讓我刮目相看。”

翠翠冷笑不已,若不是這般狠,當初她也丢不了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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