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露餡了
談楓嶼被談秋帶去換了身衣服,重新弄了頭發,黑色的內搭襯衫外配上酒紅色的休閑西裝,看上去還挺人模人樣的。談秋則穿了一條黑色的露背魚尾裙,修出纖瘦的身材,腳踩一雙足有十厘米的恨天高。
“是個啥晚宴啊?”談楓嶼興趣缺缺地問。
“設計師晚宴。”談秋道,“來的基本都是設計師,還有友商的老板們。這兩年碧梵的新老板牽頭開始辦的,半年一次,算是比較浮誇一點的業內交流會吧。”
“碧梵?碧梵不是做香水的嗎?”談楓嶼奇怪道。
“大品牌嘛,想多線發展呗。”談秋勾了勾手,讓談楓嶼過來幫她整理一下衣服,母子倆一前一後地在穿衣鏡前杵着。
談秋問:“你還記不記得之前我說要給你找alpha?”
“有這事兒嗎?”談楓嶼想了半天,“你那不是在哄我嗎?”
“誰哄你了,我是認真的。”談秋瞥他一眼,“我說的那個就是碧梵的老板,韓旻。”
談楓嶼吓得臉色一變:“那你還帶我來?!”
“現在情況有變嘛,又不是帶你來相親的。”談秋确認好自己的衣着沒什麽問題,便轉過身來按住兒子的肩膀,“不都說了,你的任務就是給我當嘴替,你現在就可以在心裏醞釀醞釀詞了。”
談楓嶼:“……”
“怎麽了,不開心?”談秋揪揪兒子柔軟的臉蛋,“昨天跟楊晔不是處得挺好的嘛,你媽我看了都嫉妒。”
“也不是……”談楓嶼摸了摸鼻尖,低聲道,“怎麽說呢,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吧。”
“昨天楊晔抱着我跟我說需要有人陪伴他的時候,我以為我會很開心的,但是沒有,我總覺得心裏還是空蕩蕩的。”談楓嶼顯得有些沮喪,“可能是我太貪心了吧,明明之前覺得能和什麽都不記得楊晔在一起就已經很好了,但是現在我又覺得只是在一起也不夠,我想聽他親口說喜歡我。”
“楊晔那悶葫蘆一樣的性格,大概難啊。”談秋反問他道,“你覺得楊晔現在喜歡你嗎?”
談楓嶼迷茫地搖了搖頭:“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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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說,是不敢确定。他隐隐約約地覺得,楊晔大概是喜歡他的,但又不敢太自作多情,或許是他頸側的标記帶給了楊晔責任感,所以楊晔才會選擇接納他。
“我覺得楊晔是喜歡你的哦。”談秋難得會像現在這樣柔聲地和談楓嶼說話,“你們一起來我家裏吃飯的那天,我聽覃疏說了一點關于楊晔的事。他說,他去把楊晔接出來的時候,最開始沒有說他是誰,楊晔誤以為他和你有什麽關系,很着急地質問他是你什麽人。”
“要我說啊,這就是吃醋了。”
談楓嶼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真的嗎?”
“真的啊,我騙你幹嘛。”談秋安慰地拍拍他的腦袋,“我看他就是不好意思說出來而已。你也不能就這樣傻等着他開口啊,得想個辦法套一套。”
談楓嶼傻兮兮地問:“咋套?”
“你小子,騙人的時候不是挺精明的嗎,現在又不會了?”談秋白他一樣,“alpha刻進骨子裏的劣根性是什麽,占有欲和控制欲啊!你随便拿個人激一激他,羅奇那混小子都行,逼急了他就都說出來了。”
談楓嶼想了想,絕對談秋說的很有道理。之前他身上只是沾上一點點羅奇的氣味,楊晔就失控地咬了他的脖子,可見楊晔雖然看上去穩重,實際上也經不起激。
這三年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談楓嶼不禁在心裏感嘆起來。從前他還算有點小心機,這三年來過的都是別人想着法兒哄他的日子,算是把腦子給過木了,一下子又過回得哄着楊晔的生活,有些事總是反應不過來。
冷不丁又想起來羅奇罵他犯賤的事,談楓嶼有點氣悶。
等他成功和楊晔發展成了雙向奔赴,一定第一個到羅奇面前去嘚瑟。
晚宴還有五分鐘開始,談秋帶着談楓嶼進場了。談秋那幾個死對頭果然個個都在,一看到談秋來了,馬上就湊過來想找她的不痛快。
“這不是秋姐嗎?好久不見啊!”一個身着淺黃色露肩禮服的女beta端着高腳杯款款走來,打量了一番談秋身邊的談楓嶼,笑意盈盈地說,“哎呀,這是秋姐的兒子吧,都長這麽大了啊!”
“是啊,今年剛滿二十七。”談秋拍了拍兒子的後腰,介紹道,“這是二十幾年前跟我做過同事的Molly,你叫她一聲Molly姐就好。”
談楓嶼雙手插兜,懶懶地喊一聲:“阿姨好——”
Molly笑容一僵,很勉強地應了一聲。
談秋跟兒子唱紅白臉,此刻板起臉教訓起他道:“怎麽說話的,都叫你喊姐了。”
“那多不合适啊,差輩兒了都。”談楓嶼很入戲地演了起來,“我對長輩一向都是很敬重的。”
他其實記得Molly這個名字,以前談秋還在給人打工的時候跟他抱怨過,有個叫Molly的同事看她不順眼,故意弄毀了她的手繪稿。
Molly硬撐着又跟母子倆聊了一會兒,沒想到頻頻被談楓嶼踩在痛腳上,偏偏這小子罵人又不帶髒字,她想走談秋還硬拉着她繼續聊,弄得Molly好不惱火。
兩人把Molly這般整治一番,本來想來找談秋不痛快的人也不敢來自取其辱了。談秋出了口惡氣,渾身暢快,端着酒杯找老熟人們聊天去了。
設計行業的事談楓嶼也聽不懂,就沒跟着,去餐車随便端了盤甜品填肚子,一邊吃一邊津津有味地看不遠處的一男一女你攔我擋的,不知道在幹什麽。
男人:“讓開。”
女人:“我不讓!”
男人:“婚約已經取消了,你攔着我又有什麽用。”
女人:“你會回心轉意的!”
男人:“我不會。”
在演什麽豪門愛恨情仇嗎?
談楓嶼看得挺樂呵,順手用餐車上又拿了杯帶吸管的果汁,一不小心吸得大聲了一點。
男人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扭過頭來看着他。
視線一下子對上了,談楓嶼無辜地眨巴眼。
沒想到下一秒,對方竟然回過身大步向他走來。女人在身後着急地喊道:“韓旻!你去幹嘛!”
韓旻……?
是不是就是剛才談秋說的那個碧梵的新老板?
談楓嶼一個愣神的功夫,alpha便已經來到他的面前,一把捉住他的手腕,皺起眉質問道:“你剛剛跑到哪裏去了!我一直在找你!”
談楓嶼:?
啥情況啊??
“不好意思,我們認……”認識嗎?
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韓旻的下一句話給打斷了:“拜托,配合一下。”
韓旻的聲音很輕,似乎是怕被身後追過來的女人聽到。
“啥?”談楓嶼還沒反應過來他要幹嘛,韓旻就自顧自地進行了下一個動作,直接把他從座位上拉了起來。
“喂喂喂!你幹嘛啊!”談楓嶼叫嚷起來,試圖把自己的手腕從韓旻的掌心裏抽出來,但是失敗了。
要知道一個成年男性alpha認真時的力道對于omega來說是很難反抗的。
反抗不僅無用,對方甚至還一把摟住了他的腰,硬是帶着他朝陽臺的方向走:“都說了今晚陪你了,怎麽還要鬧?”
身後的女人聽見韓旻這樣說,聲音裏都帶着哭腔了:“韓旻!你真的有別人了是不是!”
韓旻沒理她,依舊按着掙紮不停的談楓嶼往陽臺走,确認過女人沒有再跟上來以後,他才将談楓嶼放開:“對不……嘶!”
談楓嶼直接往他褲裆上踹了一腳。
這一腳是真重,踹得韓旻臉都白了。
“抱歉……我只是想找你幫忙擺脫那個女人的糾纏……”
“幫忙?我同意要幫你了嗎!”談楓嶼黑着臉拉平西裝的褶皺,很不爽地說,“本少爺有對象了,不是你想摟就能摟的!”
韓旻自知理虧,只好繼續道歉。
談楓嶼不是很接受,又朝他臉上來了一拳。
韓旻終于惱了,用袖口蹭了蹭唇角的血沫,沉聲問他:“你知道我是誰嗎?”
“碧梵的老板呗!”談楓嶼從小就揍alpha,根本沒在怕的,“你會用身份壓人我就不會嗎?我是談秋的兒子談楓嶼,你敢找我麻煩我就送你和碧梵上熱搜頭條挂個七天七夜!”
放完狠話,談楓嶼撂下一句“走了”,插着兜潇灑地離去,完全沒注意到韓旻看他的眼神已經變了。
回去路上,談楓嶼跟母親講起今晚發生的事,把談秋都給聽愣了:“你把韓旻給打了?!”
“是啊。”談楓嶼理直氣壯地說,“他性.騷擾啊,我打他有什麽問題?”
“我真服了你。”談秋被氣得頭疼,“還好我跟韓旻還算有點交情,不然真難得擺平。”
談楓嶼問:“你們有啥交情?”
“還不就相親那點事兒呗。”談秋解釋道,“半年前韓旻和原來的未婚妻解除婚約了,但他年紀也不小了快三十了,他媽就想給他再找一個。他媽認識我,又聽說你還單着,就來問我,我就答應說等你什麽時候回國了就讓你們兩個見一下。”
“這不是因為你回來又和楊晔好上了麽,我就把這事兒給推了。”談秋扯了下唇,“沒想到你倆還算有點孽緣啊,沒通過相親認識,卻因為這種破事認識了。”
“我可不想要這孽緣,我只想守着楊晔過日子。”談楓嶼咕哝道。
談秋聽了,忍不住嘆氣:“我怎麽生了個傻不拉幾的情種啊!”
車開到半路,談秋的手機忽然震了幾下。趁着紅燈,談秋看了眼消息,忽然笑了:“你小子,揍人還把人家揍動心了。”
談楓嶼一臉懵:“啥???”
談秋把手機扔給他看:“韓旻找我約你來着。”
談楓嶼接住手機,聊天窗口裏正是韓旻發來的消息——
韓旻:Autumn,深夜打擾了。
韓旻:今晚我和楓嶼發生了一點小誤會,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很對不住,想要約他出來吃個飯,再好好跟他道一次歉。
韓旻:可以麻煩你幫我轉達給他嗎?多謝。
談楓嶼毛了:“誰允許他喊我名字的?!”
“我發現你這小子真的特別招alpha啊,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你這種嗎,圖你愛吵架還是圖你打人疼?”談秋調笑了兒子幾句,“我懶得回了,你自己想想怎麽回他吧。”
談楓嶼不假思索地回道:你還敢約我?今晚打得不夠疼是吧?
韓旻:我是真心想要和你道歉。
韓旻:給我一次重新道歉的機會吧!
怎麽還糾纏不休了!
談楓嶼又回:都說了我有對象,別惦記了。
韓旻:只是吃個飯而已,沒關系的吧?
談楓嶼:有關系,我得問我對象同意不同意。
“這下應該放棄了吧。”談楓嶼把手機還給談秋,抱怨道,“煩死了!”
“待會兒見到楊晔就開心了。”談秋提醒他,“記住我今晚說的,別太老實了。”
提到楊晔,談楓嶼的唇邊終于露出點笑來:“知道了。”
已經十四個小時沒有見面了,很想很想。
回到了小區,從電梯裏出來,談楓嶼步伐輕快地回到家門口。
打開門,卻發現屋子裏是一片黑暗的,一盞燈都沒有開。
咦?
是已經睡下了,還是人不在?
談楓嶼低下頭去,發現放在鞋櫃邊上的那雙楊晔常穿的運動鞋不見了。
“這麽晚了還出門嗎……”談楓嶼嘀咕着,将客廳的燈打開。
明亮的燈光驟然亮起,有點刺眼。
談楓嶼看到茶幾上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水,和一個拆了封的包裹。
他記得,下午的時候他和楊晔說了,如果有空的話幫他核對一下包裹裏的文件有沒有缺失。按照楊晔的性格,既然包裹都已經拆開了,就肯定會把它檢查完。
可這看起來實在不像已經檢查完的樣子。
談楓嶼隐約感覺到,楊晔忽然出門應該和這個包裹有關。
他關好門,去到茶幾邊上,将包裹裏的東西全都拿了出來,找到了壓在最下面的物品清單,目光匆匆地掃過一行行黑色的文字,然後停留在了末尾處。
“41.結婚證、離婚證各一。”
腦子裏嗡的一聲,有一瞬間幾乎一片空白。
談楓嶼連忙将那一沓紙質文件拿過來翻來覆去地找了好幾遍,把幾本冊子抖了半天,但什麽都沒抖出來。
要麽就是在路上寄丢了,要麽就是被楊晔拿走了。
但是怎麽可能是寄丢了呢,如果只是寄丢了,那楊晔現在應該還在家裏等着他回來吃宵夜。
談楓嶼呆坐在沙發上,不知道該做什麽才好。回過神來時,才發現手裏捏着的紙張已經被他的眼淚打濕了。
他松開那張紙,從衣兜裏掏出手機來,試圖給楊晔打個電話或者發條消息詢問對方在哪,可手指卻一直在發抖,始終無法按下楊晔的名字。
談楓嶼捂住臉,又坐了一會兒,然後打給了李栗。
倫敦現在還是白天,才響鈴了兩下李栗就接了電話。
“您怎麽這麽晚還……”
“你把我結婚證離婚證寄回來幹什麽?”談楓嶼的呼吸有點急促,但還在努力用平靜的語氣和李栗說話,“為什麽不先跟我确認?”
“那兩樣東西和您的其他證件一起放在抽屜裏,我正好看到了,就順便一起……”
“我問你為什麽不先跟我确認!”談楓嶼的聲音驟然拔高,只是尾音卻不安定地顫抖着,“李栗,你他媽的故意的是不是?你不想跟着我幹了就直說!別他媽的故意整我!”
李栗不知道楊晔失憶的事,也不知道為什麽只是把這兩樣東西寄回去談楓嶼就會這麽激動,但他聽得到從揚聲器裏傳來的談楓嶼粗重的呼吸和痛苦的哽咽。
他沉默了幾秒,才道:“我把它們寄回去,只是希望您看到之後能夠清醒一點。”
“談總,我知道楊先生對您而言是很重要的人,但是您有沒有想過,或許您對于……其他的一些人來說,也是很重要的人呢?”李栗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作為您的助理,我希望您能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所以我用我自己的方式提醒您,這個男人曾經多麽過分地傷害過您,這有錯嗎?”
“……說的什麽屁話,我不愛聽。”談楓嶼閉了閉眼,又是一滴眼淚滑落。
他啞聲道:“你被開了,從現在開始不準再給我打電話。”
沒等李栗回答,便挂斷了電話。
夜晚寂靜無聲。
談楓嶼把電視打開,随便找了個臺讓它自己播着,把聲音調到最大檔,然後扔開遙控器,整個人向後倒去,卸了力似的窩在沙發裏。
手機死死地捏在手裏,可這臺冰涼的機器卻始終沒有任何動靜。
他想等楊晔主動聯系他,但是沒有等到。于是就這樣,在沙發裏坐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