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chapter (17)
在臨終所營運時中飽私囊?舒優怡是創始人,嚴格說來一切都是她的,無論做什麽都構不成犯罪。”
“我懷疑的是,致幻劑。”薛半半坦言,“臨終所用的致幻劑成分極其複雜,融合了極其精準的電離成分,通過給人的歡愉度不同分為十個檔次,其中另有細分四類滿足感:愛情、親情、友情、事業。每一種定價不同。然而,這樣的制劑如果用在正常人身上,歡愉之餘會産生強烈的依賴,直至完全停止腦神經的正常運作。它在全球都嚴格管控,沒有詳細的合約,半滴都不允許外洩。若有人貪圖它帶來的歡悅而不顧後果,強行購買私用,那可是大罪。”
玄瞳點頭,接着她的話往下說:“現在臨終所裏對于藥效的監控有所漏洞,一般以腦電波形式判定藥物起效進入狀态。而其實有很多種藥物能在起效初期制造相似的腦電波,或者,一級和十級的藥物所形成的腦電波甚至看不出區別。”
“對!”薛半半又補充,“重要的是,如果她用了別的藥物使腦中樞暫時被激活,呈現強烈波動,而并沒有用真正的致幻劑的話,臨終關懷就成了臨終噩夢,人類所有的痛苦感受機能都會被刺激而變得更強烈,會在極度的痛苦中死去。”說完,她輕輕吸了口氣,“她不至于這麽壞吧……”
玄瞳扯了扯嘴角道:“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吳義輝或許也暗中參與了此事。”
“什麽?!”
“他從事生物制藥,致幻劑的最終制造也是在他們藥研開發局。很難理解嗎?”
薛半半皺着眉頭反複回想,要她把溫婉和藹的舒優怡想成十惡不赦的罪犯已經很難,更別提情商低下呆若木雞的吳義輝。
她搖了搖頭:“我覺得他不會,或者根本不知道。你是不是對他有偏見?”
玄瞳愣了愣,忿忿道:“是,我的确對他有偏見,所以才發現了我不能對他使用妖力。不然你以為我會眼睜睜看着他握你的手?”
薛半半心底一怵:“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也不用為悔婚而愧疚了。你覺得我們是不是需要報警?”
“就憑我們的私下猜測?”
“多一方進行調查,真相就有望早一些水落石出。我真的不想再看到有人平白無故除了錢還多受罪了。”她不由自主地一顫,“被那樣折磨致死得生出多大的怨念,會變成厲鬼的!”
玄瞳哭笑不得:“就算你只是只兩百年道行的小妖,有沒有聽說過妖會怕鬼?況且現在你還是個結合記憶之力、治愈之力、攝靈之力、五行之力于一身的妖。”
“我不是怕,是覺得可惜。這個時代磁場的效應太強,鬼魂根本無法凝聚,不能順利進入輪回的話,立刻就散了。”
“你到底在瞎擔心什麽!”玄瞳輕輕點了她的鼻尖,“看來你對磁場之力還挺迷戀,我真要好好考慮一下,是不是還要讓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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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別!”薛半半讪讪地笑,“太難熬了,您收好,別客氣!”
玄瞳斂起笑容:“舒優怡如果真敢做這些而不被發現,一定有她特殊的暗中渠道,貿然報警只能打草驚蛇。我們不僅要查出她是否在藥物中動了手腳,更要找到她的幕後交易人才行。”
薛半半愣了愣,畢恭畢敬地站好:“是!謹遵貓頭鷹閣下之命!!”
☆、chapter 121 未來界 9
周一,分工明确,玄瞳負責向研究所申請去臨終護理所檢測電離作用。而薛半半則萬般無奈地負責聯絡吳義輝,從而直接向舒優怡請示。
原本忘憂臨終所有絕對的信息保密原則,外人決不能随意進入,幸好薛半半理論上并不是什麽外人,又得到研究所的公文申請,總算勉強同意給她三天時間進入考察。
只是玄瞳還是被攔在了外面。更讓他糾結的是舒優怡徇私強迫吳義輝也放棄工作,去臨終所陪薛半半度過這三天。
這簡直要了他的命!
考察開始的前一天晚上,玄瞳留在薛半半的宿舍不肯走,薛半半卻并沒有多少時間陪他閑聊。她正在改裝一臺腦電監測儀,試圖檢測到極端完整的腦電數據來分析致幻劑中的電離成分在腦中樞裏的運作方式和狀态。
玄瞳不以為然:“你擁有部分磁場之力,還有攝靈之力,一眼就能看出藥物中的電離成分是否符合标準,甚至能知道臨終患者在藥物的作用之下經歷了什麽。”
薛半半頭也不擡地回答:“對,可是那并不能成為直接證據。”
“難道你認為我們模仿不出合理的報表?”
“在這個時代,萬一被發現我們擁有過人的能力,恐怕會被大卸八塊做研究吧。”
“你這樣舍易求難,我會懷疑你是故意找機會與你的未婚夫獨處。”玄瞳其實想把這句話說成一句玩笑,語氣卻還是有些陰陽怪氣。
薛半半終于放下手上的工作認真地看着他:“我在這個世界如果真的有一個未婚夫,那個人也只能是你。”
他垂首苦笑一下,終于走近她手上捯饬的檢測儀:“還缺什麽功能?我看看。”
“我試了很久,只能顯示中層腦幹活動情況,我需要的是深層。”
他幹脆地敲了兩下桌面,從虛拟顯示屏中搜索出一篇關于腦幹神經突觸與電離子互動關系的研究報告:“這篇文章你看看。”
她認認真真地讀完,才發現數據表明深層神經元中的電離成分與表層極其相似,所以臨終所裏的儀器才能做到以假亂真。然而仔細辨別的話,深層與表層中的電離運作方式卻又有着天壤之別。同樣是那些離子,表層在神經元突觸上方交換,而深層則在神經元內部,以接近暗物質的方式流動,速度至少比表層更快十倍。
“可是,短期內很難實現檢測腦電波的同時又監測暗物質。”薛半半有些喪氣。
“暗物質是什麽?”
她愣了愣乖乖回答:“是一種比光子更小、不帶電荷、也不與電子發生關系的物質,它能穿越電磁波和引力場,它能幹擾星體發出的光波和引力,直到五十年前人類才能确實有效地檢測到它們……”
玄瞳耐心地聽着,臉上帶着一抹揶揄,讓薛半半覺得她像那個背誦人體所需營養成分的吳義輝。她識趣地閉了嘴。
“撇開書面知識,用你的心去感受,告訴我,暗物質是什麽?”
她閉上眼睛想了想,回答:“能量,至今為止依然屬于超然的,能量。”
他滿意地點頭:“在這個時代,就算是我們體內的異常能量波段也能被簡單的儀器捕捉。”他有得意地揚了揚下巴,“當然,那些儀器也只能捕捉到能量流動的頻率而已。”
“所以,我除了檢測電離流動的速度,還要添加一個能量波捕捉程序?”她豁然開朗明眸灼灼,不等回答立刻動手試驗起來。她的手指在桌面的虛拟鍵盤上不停飛舞,嘴裏啧啧感嘆,“其實人類也擁有超乎尋常的能量啊,只是被聰明的大腦掩蓋了。”
“所以也有人類能修行和突破成功的先例不是麽?”玄瞳好笑地看着她忙碌的模樣,她認真起來的樣子不知為何,總讓他覺得……很可口。
“擡頭。”他低喚一聲,她習慣性照做,正對上他的唇,被他用力吻住。
令他有些懊惱的是,這個并不算長時間的吻在她的笑聲中嘎然而止,她的臉紅撲撲的,眸子亮得如墜星辰,唇邊漾着止不住的笑意,還在假惺惺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到底有什麽好笑?”他無奈。
“我只是突然想到,托九靈珠的福,我們能有九次初吻,好稀奇。”
“你就因為這個理由,無禮地打斷了我們的‘初吻’?”
她作無辜狀:“對不起,要不重新來過?”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算了,明天有任務,搞定早點休息吧。”他得回到自己的宿舍了,若不然,或許還真忍不住再奪一次她的“初夜”,她得笑成什麽樣子。
薛半半很快又埋頭于儀器的改裝,只象征性地揮了揮手。
他搖了搖頭悻悻離去,真是只沒良心的小刺猬!
最終,薛半半借着九靈之力護體,有恃無恐地搗鼓了一整夜,總算将原本手表大的儀器濃縮到只有兩張腦點極貼片的大小,輕便易攜帶,又方便使用。貼片裏藏着多程序整合芯片,一旦貼上任何人的太陽穴,就能将獲得的腦電波、電離成分及交替速度,還有異常能量波頻同步輸送回她自己的數據庫。
除此之外,她還巧妙地做了掩飾,通過另一條數據傳輸線路,将表層電離數據模拟成全腦數據導入随意顯示屏。
出發前,她與玄瞳當衆擁抱告別,同時使用記憶之力将她專屬數據庫的打開方式告訴他,希望他能維持數據監測,發現問題及時溝通。
總算像是做了充足的準備,她滿懷信心地坐進了吳義輝的車。
然而所有見到她與玄瞳擁抱過後又上了別人的車的同事紛紛被雷得外焦裏嫩,沒想到英明一世的禁欲系副組長居然成了個腳踩兩條船的女人!
玄瞳靈敏的聽覺捕捉到不合時宜的竊竊私語簡直要氣炸。
“滿滿,這三天你負責監測薛半半數據庫裏得到的數據,我還有別的事要做。”他憤憤地交代一句,轉身離開了科研所的大樓。
他才不像薛半半這麽瞻前顧後,既然吳義輝離開了藥研所,他正好闖進去好好抓一抓他的把柄。
忘憂臨終所在城市邊郊的一座小山上,萬花缭繞的山坡中的那一座童話般的城堡,令人僅僅從高處俯視一眼就覺得心曠神怡,“忘憂”實至名歸。
如此美好的地方,如果沒有陰暗的交易該多好?她寧可自己精心制作的儀器起不了任何作用。
吳義輝滔滔不絕地向她解說:“這座城堡是按照二十一世紀時最出名的迪士尼城堡的原型所建,只是比它更大一些。在人類的歷史中,那座城堡曾一度被作為美好和童話的化身,這也是按照那個風格設計的寓意。到了晚上,燈光會讓它流光溢彩,宛如夢境。”
“嗯,我能看出來。”薛半半淡淡道。
舒優怡正領着一群工作人員在城堡門前笑臉相迎,作為創始人,自然也要公事公辦:“半半,歡迎來忘憂臨終所參觀研習,這次的主要研究內容是什麽?”
薛半半輕松一笑:“也沒有特別嚴肅的研究任務,其實我一直對臨終護理所這樣的機構報以敬意,這一次算是假公濟私,來看看我心目中人類最後的美夢港。”
“呵呵呵,半半真會說話。”舒優怡笑着追問,“可你總得向科研所交代些成果吧?想要什麽數據,阿姨盡可能提供方便。”
“嗯,數據的話,也只是看看臨終致幻劑和腦神經結合的過程中,電離的運作模式而已,用來幫助研發更新更有效的致幻劑。”薛半半的語調雲淡風輕,表情随和,卻絲毫不漏地捕捉着舒優怡的表情。
當然,如她所料,她的面容和眼神中并沒有流露出任何不安,而通過攝靈之力,她讀到她內心一閃而逝的念頭:幸好提前做了準備。
看來要在三天內成功發現她的犯罪證據變得有些困難。
舒優怡一路說笑着将薛半半迎進臨終所,每一間病房都有舒适的床和明亮的落地窗,每一扇門都是感應光波形成的屏障。
“這病房的門就是第一道檢測。”舒優怡向她解釋,“當病人出現臨終狀态,它會顯示紅色,我們會将他們已經簽署并購買的藥劑注入血管,當他進入幻覺狀态,門會變成藍色,當他們正常死亡,門就是黑色。”
薛半半粗粗看了一眼,冗長的過道兩旁病房不計其數,大部分都顯示在藍色狀态。
“一般患者在注入致幻劑到死亡會有多久?”
“常規在三天以內,當然,如果原本生命體足夠頑強,幻覺也會适當拉長,不過到最後他們都會在夢中得到完美的結局,心甘情願地向着美好的天堂而去。”
薛半半感嘆:“這的确是個偉大的事業。”說着她停在一扇藍色的光波門前,“我能進去看看嗎?”
“當然可以。”舒優怡取出一塊磁貼貼在她的衣袖上,“這樣就能保證你暢行無阻。當然,除了儲存致幻劑的倉庫。你知道,致幻劑是經過嚴格把控的一類特殊藥品。”
“嗯,我知道。”薛半半靠近門邊,光波門自動收起,舒優怡和吳義輝也跟了進來。
床上躺着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婦,面容平靜安詳,如同舒适地睡着。她身邊虛拟屏幕上顯示出她的腦電波,此時波動劇烈,顯示她已經完全進入了幻境。
薛半半拿出她帶來的電極片:“我需要用這個分析腦神經中的電離數據變化,可以嗎?”
舒優怡的表情略微一滞:“半半,阿姨是相信你的。但是我還是不得不提醒幾句,你的研究必須保證不打亂病人的腦電;這裏的病人信息嚴格保密,你不能外洩身份信息;還有,你所提取的數據,也必須在我們這裏保留同樣的備份。”
“沒問題!”薛半半幹脆地回答,“阿姨,我保證不給您添麻煩。我帶來的檢測儀只是單純地記錄電離數據用以分析,我檢測到的內容都會同步顯示在她身邊的顯示屏上。”
“噢,那請開始吧!”舒優怡謹慎地點了點頭。
☆、chapter 122 未來界 10
喬若夭随時潛伏在舒優怡身邊時刻關注她的一舉一動。滿滿乖乖地坐在房間裏盯着虛拟顯示屏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兩人都極力為了證明自己不是雞肋而分外努力。
薛半半的數據庫很快傳來消息,滿滿吃驚地發現她傳回的數據裏居然包含了異次元能量的波頻率,玄瞳離開得匆忙,也沒有交代什麽樣的數據屬于異常,他不敢輕舉妄動,最終還是感覺自己很沒用。
忘憂臨終所裏,薛半半輕松地從老婦人的太陽穴處取下芯片貼,向舒優怡道:“好了,謝謝!我一共需要取五組數據,請問能不能推薦幾名其他患者,年齡和藥物等級與她不同。”
舒優怡一瞬不瞬地盯着患者身邊的顯示屏,直到核對完所有的數據和顯示項目才回過神來,微微松了口氣似的:“當然可以。打算在今天全部讀取完畢嗎?需不需要休息一下或者先讓小輝帶你到處參觀一下?”
“不了阿姨,我習慣先幹活,後娛樂。”薛半半坦然地笑着。
“好。我欣賞你的工作态度,請跟我來。”
很快,薛半半又以同樣的方式得到了一個使用三級親情致幻劑的中年男子與一個使用五級愛情致幻劑的年輕女人的數據。
舒優怡正想帶領她去監測第四個患者的數據時,手機響了。
薛半半禮貌道:“阿姨您有事先忙,不用陪着我的。”
舒優怡點頭,向吳義輝使了個眼色:“小輝,你好好陪着半半。”
吳義輝憨憨地笑,轉而盡責地點開走廊上的虛拟顯示屏向薛半半解說:“粉紅是女性、藍色是男性、顏色的深淺代表年齡,照片下面詳細顯示了用藥的分級和種類。半半可以随機選擇剩下的兩名監測者。”
薛半半仔細地看了看,随手選擇了一名使用二級事業型致幻劑的年輕男性和一名使用八級友情型致幻劑的中年女性。
舒優怡快步來到數據分析監控室,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怎麽樣?”
負責數據監控的員工恭敬回答:“沒有任何問題,她的儀器能檢測的腦電波深度和顯示的數據與我們的并沒有區別。我想她只是提取了電離濃度和運作速度。”
舒優怡面容嚴肅地點了點頭,又看着另一個監控顯示屏,屏幕裏的薛半半和吳義輝正向某個病房并肩而行,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着。
“所長,懷疑您未來的兒媳想要打探我們的機密?”工作人員試探性地問。
舒優怡沉默片刻答:“說不上懷疑,她是電磁場界的天才,總得多留個心眼。”她不知為何冷笑一聲,冷冷看着薛半半在監控錄像上的身影,“總有些人在得到好處之前,自诩道德高尚,對別人嘴裏的肉義憤填膺。一旦她也嘗到甜頭,就不需要顧慮那麽多了。等她真的成為我吳家人,與我一榮俱榮,恐怕我還能更多個幫手。”
工作人員似懂非懂地稱是,她突然又皺緊了眉頭:“下一批貨兩天後就該出手了,還差三支沒有到手。這丫頭無論抱着什麽目的,來得真不是時候。你給我盯緊點,如果一直到明天她都沒有出格行為,也不再對患者進行監測,後天開始恢複調貨。”
很快得到回答:“是,所長!”
薛半半只用了半天就取得了五組數據,正到了午飯時間。
“一起吃飯吧,這裏的餐廳提供的食物味道很好。”吳義輝提議。
“當然。”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玄瞳此時正隐匿在藥研制藥所,憑着做夢也不會忘記的惱人的吳義輝的氣息,他很快找到了他存在過的每個地方,并且判斷出他停留時間最長的三個地點:藥物成分配比室、仿生臨床實驗室和臨床結果判定處。這三處與他的工作息息相關,他成天在其中來回穿梭不足為奇,而第四處他的氣息遺留較多的場所就變得有些可疑:原材料配送儲藏室。
按理,原藥材歸類和整理的工作應該是由另一個在藥研體系中比較初級的部門專門負責,再由中級部門進行常規的調配和整合,到了吳義輝這樣的高級藥研師,應該只需要在虛拟操作屏中輸入自己所需藥物種類的化學分子式,就能立即得到相應的同系列藥品才對。
他根本不需要親自委身于最初級的原藥材儲藏室,除非,他需要在工作之餘取用什麽合理範圍之外的藥材。
玄瞳直接進入了儲藏室,工作人員正在監控機器人對藥物的分類。機器人對着堆積如山的藥材逐一掃描基本分子式,抓取歸類,再整齊堆放,需要人工完成的只是最後的核對工作。
他啓動陰陽之力,對其中一名工作人員制造了一個小小的幻象,那人一愣,立刻展開笑容:“吳研,又來拿藥啊?”
另一人不明所以:“你在跟誰說話?”
玄瞳收起幻象,那人莫名地揉了揉眼睛:“剛才不是吳研來了嗎?”
“大白天的,說什麽夢話呢!吳研不是去了忘憂臨終所麽?”
“噢——”那人長長地應了一聲,“也對,以前他就算來拿藥,也是在去忘憂之前。”
“上次他拿了那麽多,也夠舒所長吃一陣了吧。”另一人煞有介事道,“你說他們家那條件,舒所長還抑郁什麽勁?就算有點抑郁,世上那麽多藥,也不至于他親自來取用刺激腦神經的原藥材吧!”
“這你就不懂了,人家是高級藥研師,哪裏信得過別人開發的藥,給自己媽媽吃當然得用最放心的藥。”
“噢,也是!”那人又點了點頭,更起勁地八卦起來,“不過,我看舒所長的抑郁症怎麽都該好起來了,她最頭疼的問題可終于解決了!”
“你是說吳研訂婚的事?”
“對!你也聽說了?對象可了不得,是科研所裏最有名望的電磁場研究小組副組長,可是個厲害的角色。”
“嚯,高級藥研師加上電磁場研究員,簡直是雙劍合壁啊!”
“那可不!吳研可真是好福氣,居然能被科研所的人看上……”
正說在興頭上,忙碌分揀藥物的機器人突然發出一陣火光随即停止運作:短路了。
兩人面面相觑:“怎麽回事?”
只有面色鐵青的玄瞳知道是怎麽回事!
他原本只是想制造一個幻象來判斷吳義輝與這裏工作人員的熟悉程度,沒想到意外地得到了重要信息。然而這兩人還肆無忌憚地談起他最忌諱的話題,可惡!
他閃身離開,來到藥物成分配比室。如果吳義輝只是取用了原材料,必定會借用這裏的設備将它們配成合适的藥劑。他的借口是治療抑郁症,取用腦神經興奮藥劑,按照薛半半的推測,用來魚目混珠假造腦電波的藥劑極有可能是他一手配制的。
如果是,一定會留有證據!
玄瞳隐匿身形查探吳義輝氣息最重的高級藥研師專用實驗室,擡起手臂,将整個屋子裏所有的藥品容器、灰塵、包括銷毀孔內部殘留物質一并取樣帶回。
雖然在這個世界,不經允許私自窺探到任何證據都不被法律承認,不過,他只需要讓薛半半明白那個家夥人面獸心就夠了!
正吃着午飯的薛半半突然打了個噴嚏,耳朵忽得火熱。
“怎麽了?”吳義輝關切道。
“沒什麽,我吃飽了,陪我去外面的山坡上散散步吧!”
吳義輝欣然答應,兩人很快漫步在山野花叢間。四處的空氣清新怡人,景色美輪美奂,薛半半不由地摸了摸胸前的人魚王鱗片。儲存在裏面的記憶通過這個動作,再一次生靈活現地展現在腦海裏,她又看到了禁湖邊上那一片奇妙的土地。
才分別了半天,還真是有點想他了呢。
“你在想什麽?”吳義輝問。
“噢,我是在想,這麽大個臨終所,這麽多患者,為什麽沒有任何家屬陪同呢?”
吳義輝一愣,似乎她問了個司空見慣到不知道怎麽解釋的問題。他想了想,非常認真地回答:“大部分患者來的時候都有家人陪同,但是健康的人也許受不了這裏彌漫的死亡氣息,他們都會在一天之內完成告別永遠離開,直到臨終所通知他們認領屍體。其實,很多人之所以選擇昂貴避世的臨終所迎來死亡,應該也是想躲避一切煩擾吧。”他沉默片刻又反問:“有誰喜歡看到親人死去的樣子,又有誰希望被親人看到自己死去的樣子呢?”
的确有幾分道理,可不知為何,薛半半總覺得怪怪的:“孤零零地死去真的好嗎?”
“怎麽會孤零零呢,藥劑起作用之後,他們會與自己最想見的人見面,實現自己最美的夢。”
“噢——”薛半半意味深長地點頭,“臨終所真的是個偉大的事業。舒阿姨真是個了不起的人呢!她為所有人解除痛苦,讓人在歡樂中離開人世,那是大仁。要是沒有這樣的致幻劑,人會在無盡的痛苦中死去,多可悲啊。”她悵然地說完最後一句,目光故作無意地打量着他的眼神。
盡管她非常希望整件事與吳義輝無關,攝靈之力還是傳來了他輕微的心虛。
談話冷場時,臨終所的專車送來了一位新的患者,她被擡下車的時候薛半半的心不由得緊了緊:是個小女孩。總算有她的爸爸媽媽一路陪護着。
“我能去看看全過程嗎?”她向吳義輝請示。
吳義輝眼珠子轉了轉,還是答應:“可以,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什麽?”
他揚起特有的傻傻的笑容:“讓我陪着你。”
☆、chapter 123 未來界 11
新來的小女孩名叫尹笑月,還不滿八歲,從病例上看,她得了一種舉世罕見的不治之症,醫學上稱無規律□□官失衡症,即她渾身上下所有的器官随時可能突然癱瘓,包括心、腦、肌肉、神經系統、呼吸系統和消化系統,發病狀況随機難以掌控,時時刻刻命在旦夕。
然而這個時代的醫療手段而言,并非不能維持她的生命,卻需要分秒不離的緊密看護和及時施救,以藥物重新激活突然癱瘓的器官。另外,仿生機械器官在這個時代幾乎已經能達到亂真的境界,攸關存活的主要器官,比如心、肺部分可以替換成機械體。
只是仿生器官之間的兼容性至今沒有達到自然生命體的默契程度,一個人身上最多同時植入三個仿生器官。而仿生器官價格高昂,像尹笑月這樣仍在生長階段的女孩則需要随着她的長大而定期更換适合的尺寸。除此之外,她依然需要全面的貼身護理,無法以仿生機械代替卻重要過一切的大腦,還有別的次要器官組織依然随時需要以藥物激活。
總體而言,要維持她的生命需要耗費大量的財力和物力,還有終日惶惶擔驚受怕的壓力。這漫漫無盡的消耗,換誰也耗不起。
可眼前的女孩生龍活虎,明眸嬌俏,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病氣,要不是親眼見到她的病例,任誰也不敢相信她是來這裏迎接死亡的患者。
她的父母将她安頓進病房,吻了她的額頭,與她擁抱,莫約一個小時之後毅然走了出來。兩人眼中沒有淚水,臉上只有一副心力交瘁的絕望。
工作人員帶着她的父母去一樓辦理手續的時候,薛半半走進了病房。
病房布置得格外溫馨,藍天白雲圖案的房頂、綠樹成蔭的牆面。無論是床頭還是沙發,甚至地毯上各處都放着溫暖的絨毛玩具。打開的窗簾是橙黃色的向日葵圖案,落地窗外陽光明媚。
小女孩孤單單地坐在柔軟的大床上,她的被褥是粉色的童話公主系列,她蜷縮着身子坐在“公主”的臉上,呆呆地望着窗外。
剛才與父母告別的時候,她沒有哭,現在卻淚流滿面。
爸爸媽媽都告訴她,只要她在這裏睡着,他們就會來。她的病會好起來,他們可以一起去游樂場,去水上世界,去許多她想去而去不了的地方,他們會永遠永遠快樂地在一起。
她多想趕快睡着啊,可是,被病魔折磨了三年的她又怎麽會不明白,自己是沒有可能好起來了。其實她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也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死了。
“你好?”薛半半在她身後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她回過頭來,詫異地看着她,這裏不是醫院,應該不會出現陌生人才對。
“我叫薛半半,是來這裏考察的。我可以叫你小月嗎?”她柔和地笑着。
“笑笑。”尹笑月默默回答,“爸爸媽媽都叫我笑笑。”
薛半半在她的床邊坐下:“好,笑笑,能告訴我你在看什麽嗎?”
“看爸爸媽媽。”
“他們在為你辦理手續,可能還要一會兒才會走出去。”
“噢。”尹笑月應了一聲,目光依然沒有轉開。她就這麽看了半個小時,終于目光一黯,流着淚揮手不語。
薛半半随着她的目光往窗外看去,行色匆匆的兩人正是她的父母。
她心頭一緊,拿起紙巾為她擦了擦臉:“別哭,會好起來的。”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麽,突然明白了吳義輝口中的“健康人承受不了的死亡氣息”。
“我真的會再見到他們嗎?”尹笑月突然問,“睡着了就能見到?”
薛半半一愣:“當然,這裏是美夢港,你的夢想都會實現的。”她床頭的虛拟顯示屏上已經出現了她簽訂的致幻劑品類:十級,親情。
十級的致幻劑在純度和濃度上都是驚人的飛躍,自然,在價格上也是跳躍式的飛漲。看來她的父母還算是有錢人,她想。
尹笑月又沉默了片刻才說:“她不在,我怕我睡不着。”
薛半半的心底又是一痛,勉力揚起笑容問:“媽媽平時都怎麽哄你睡覺?我也可以試試哦。”
“如果她能拉着我的手直到我睡着多好?”她依然自顧自地黯然神傷,長久在病痛中度過的孩子,當然明白“睡着”就是永別。
薛半半一下子別過臉,不想讓她看到突兀的淚水。誰說沒有人希望自己最親的人陪着自己走到最後一刻?明明每個人都這樣期待着。
身邊突然出現一張紙巾,纖瘦蒼白的小手顫顫巍巍地舉着:“我剛生病的時候,媽媽也經常這樣,說着說着轉過頭去。後來我才知道她在哭。後來,我就告訴自己,就算難受的時候也不要哭給她看。因為她比我還要難過。”
這話一說,薛半半的眼淚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淌。天真無邪的孩子究竟犯了什麽錯?要久經折磨地活着。
她接過紙巾時無意觸到她的手,她的記憶在她腦中迅速閃現,原來她的家庭并不富裕,為了維持她的生命,幾乎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然而他們還是毅然耗盡了最後的財富,賣掉了房子,背上債務,将她送到這個昂貴的臨終護理所,簽訂了最貴的致幻劑。
要不是走投無路,她的父母也不會舍得将她送走。
兩兩沉默時,吳義輝走進了病房。他原本打算寸步不離地跟着薛半半,可臨進門前接到藥研所的電話,說是原材料分揀機器人不知怎麽同時短路了,雖然不需要他出面修理,卻直接影響了後續藥物的配置,有幾味藥可能需要延遲供給。他在電話裏調度了半天,這才匆匆跟進了病房。
“半半,你哭了?”他瞪着薛半半微紅的眼眶大驚小怪道。
薛半半無奈地扯了扯嘴角:“沒事,只是......”她轉身對尹笑月說,“這位叔叔是這裏的所長的兒子,少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