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chapter (25)
說得理所應當。
薛半半無奈地睨他一眼:“你要是耗盡妖力,可就立刻變成老頭子了。”
“我變老了你嫌棄?”
“變老之後就是變死!”薛半半沒好氣地回嘴,“別玩了,快打開,我還等着你幫我找到木西諾呢。”這話一出,她才驚覺問題的嚴重性。昨天要求玄瞳幫忙,他就反常地推三阻四,後來又要求她送他回家,結合他眼裏的小心回避……這一切都說明他根本不是一時興起關閉了自己的元丹,而是從覺醒那一刻起,他就沒有妖術!
“到底是誰關閉了你的元丹?”她的目光倏然凝重,“是九靈珠嗎?”
玄瞳抿唇,搖頭:“真的是我自己。”
“為什麽?”
“理由我已經說了。”
“我要聽實話。”她才不信苦苦修煉了三千年,四處殺伐肆意掠奪、只為奠定自己妖界霸主地位的玄瞳,突然有一天會良心發現到放棄自己的所有力量,寧可失去對一切的掌控權,甘心與她做平民夫妻的地步。
玄瞳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在她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沉緩的語調顯出異樣的誠實:“薛半半,我發現在我一無所有的時候,你就是我的全部。我尋找你、依賴你、因你的愛而生、因離別而痛。”他抓了抓自己的眉毛,輕笑道:“雖然這樣的确有些窩囊,而比起所有情緒都被弱化的妖,卻活得更真實有趣。現在的我封閉了元丹,不受任何過分的感知幹擾,也沒有本能的警醒繃着神經,我全身心地感受你,感受到因為你在我懷裏而迸發的喜悅與幸福更勝過三千年來的任何成就。我的心也因此生機盎然。”
說着,他低下頭,輕輕覆上她的唇,享受作為“人類”最真摯的吻。薛半半早已在他的話裏如癡如醉,被他這麽一吻,更忘了去挑剔什麽真假。這就是所謂要美人不要江山的胸襟?巨大的舍棄之下,是磅礴得難以度量的愛。
然而,就在理智崩塌的前一刻,她還是清醒了。封閉元丹會讓他的生命迅速枯竭,可不是甜言蜜語和一個吻能解決的!
“玄瞳,告訴我真相。”她嚴肅地扣好襯衣扣子,面無表情。
☆、chapter 144 位面穿行 11
玄瞳終于拗不過薛半半,她身負攝靈之力,發起飙來靈魂深處的任何老底都能被她翻個幹淨,只好選擇坦白從寬。
坦白的內容很嚴重,他的表情卻波瀾不驚:“當我收納陰陽之力的時候就有所察覺,你的靈魂與九靈之力融合在一起不可分割,我的元丹吸收力太強,除了封閉它,無法避免再吸走你的靈魂。所以,當你的另一部分靈魂随着磁場之力進入我體內時,我就決定封閉元丹,雖然不能使用妖術,但也能保證不傷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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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半半一怔:“我的靈魂?我自己為什麽沒感覺?”
“因為我們在九靈系統裏啊,出去以後呢?”他依然笑得從容,眉宇間寵溺深厚,心裏卻藏着細微的痛。他決不能允許自己珍愛的她再受到任何傷害了。
薛半半表示理解,将唧唧歪歪感激涕零的話一筆帶過:“所以你需要封閉多久?”
“到系統結束。”
“還有兩個世界?”
“是。所以你也不能再讓我贏了,只怕萬一。”
“你确定哪些融合在九靈之力中的靈魂最終無法回到我體內?”
“我确定。”他的元丹可是六親不認的,那小小一抹靈魂,早就被消化得渣都不剩了。
“噢。”薛半半點頭,鄭重地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誠懇請求:“宣布放棄吧。以及下一個世界,以最快的速度宣布放棄,然後打開你的元丹,這是我能容忍的極限。”
玄瞳蹙眉:“這會對你不利……”
“別忘了,我有攝靈之力。”薛半半整張臉突然冷下來,就連玄瞳都為之一振,“我們都不能容忍對方受到傷害和犧牲,只能量權相害取其輕。”她這是要挾。不解釋緣由,也不聽他分辨,她有攝靈之力,如果他抗拒不從,她就要逼他就範。
玄瞳有些無奈地揉了揉眉心:“你以為我是誰?我可有三千年道行,就算元丹封閉個幾年都沒有危險,只要你……”
“我不信。”她斬釘截鐵,也不知哪裏來的勢頭,偏要得理不饒人。玄瞳舍命相救的情義在她心底所積聚的感動、愧疚、疼惜、擔憂凝成一股混雜的怨氣,一瞬間滅頂而來,架空她的理智,也摧毀她的耐心。
“現在就打開元丹,或者,宣布放棄,你選。”她冷凝的面容漸漸顯出一絲麻木不仁的意味。
玄瞳開始不安:莫非她體內的邪氣會因為被過度保護而激發?這下他是真的矛盾了,眼前的薛半半大有愈演愈烈的趨勢,要是她當即暴走,手無縛雞之力的他要怎麽阻止和挽救?
他為難地品味她眼中的執拗與愠怒,漸漸地竟有些理解了。她是與衆不同的。作為渺小的刺猬,祈求平和、規避風險的念頭世代傳承、沿襲而演化成善良與守護的信念。這令她即便沾染了邪氣也能從善如流。邪念在她的靈魂裏非但無法輕易膨脹,反而處處受制,卻也在不知不覺間被壓迫成極端的偏執。如同困在高壓容器中的氣體,看似平穩無聲,一旦觸發卻毀天滅地。而那唯一的出口,就是她想要保護的人面臨傷害。
為了這番理解,他的心如同被鋸齒拉了一道,疼得不能自已。
不顧一切的擁抱在瞬間發生,他将她帶進懷裏的力道與往昔毫無差別,緊擁的同時抓住她的手貼在自己的心口:“薛半半,冷靜下來。感受一下我的心,和我體內的力量。”他的語聲平穩有力卻掩不住微乎其微的急迫,“用你的力量感受一下我的元丹,它安然無恙,我的妖力也足夠支撐很久,你感受到了嗎?”
薛半半在他擲地有聲的話語中,由最初的驚愕、掙紮漸漸轉為平靜。的确,他沒有騙人,他的妖力依舊醇厚無盡,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見她終于平息了莫名的怒氣,他才松開抓住她的手,轉而将她的腦袋深深埋進胸膛:“薛半半,我沒有你想象得那麽脆弱,相信我。”
良久,耳畔傳來輕不可聞的嘆息,懷中的人募地脫力,淚水順勢流淌。
她又失控了,她明白。
她這是怕極了,他也明白。
篤定的安撫在她耳邊潺潺道出:“你成功控制了它,你很棒。薛半半,你比你想象的還要強大。作為導游,你早已對這個世界了如指掌,每一個位面都駕輕就熟。你帶我去博納位面的時候,我看到你的從容、果敢、臨危不懼,即便災禍當前也面不改色、有條不紊。剛覺醒記憶的時候,我的确因為自己沒有妖術而惶恐不安,可當我想起你能給我的保護,一切不安都消失了。薛半半,我相信你,請你也相信我的判斷。你能保護好每一個對你而言重要的人、能出色地完成任務并獲得歷練,更能抗衡九靈珠留在你心裏的陰影。你要加油。“
薛半半任憑他的柔聲細語拂過心間,久久沉默之後,竟破涕為笑:“滿滿說得對,我們的關系颠來倒去,又成了你鼓勵我。”
玄瞳松下一口氣,也跟着笑起來:“還有,要你繼續帶着我四處轉移。”
“從現在開始,你要一直留在我身邊。”薛半半想了想補充,“答應我,一旦發現不适立刻打開元丹,不要管我。”
“好。”玄瞳摟着她輕晃,口裏呢喃:“公不離婆,秤不離砣,我們永遠在一起……”
兩人相擁在一起纏綿悱恻的時候,滿滿和喬若夭正在快件中心埋頭苦查。從送件記錄看來,前些年曾循着木西諾出現的信息接連派件多次,次次都無功而返,而那些信息的源頭卻難以追蹤。最後一次送往庫克位面的兩名快遞員還因此受了重傷,帶回快件後半年內不省人事,醒來之後瘋癫無狀。關于在那裏發生了什麽完全無跡可尋。看來當務之急就是先找到兩名快遞員看看能不能查出什麽線索。
而那兩名快遞員最終被送往上善蒙脫絲位面休養生息。
玄瞳被薛半半帶回了家,聽完滿滿和喬若夭的敘述之後,他面色欣然地握起薛半半的手,目光如潺潺流水趟平一切困局,蕩漾其中的只有款款深情:“嫁給我。”
薛半半驚呆,面色一紅:“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吧?”
“我欠你一個婚禮。”他說。
“可是……”
玄瞳的嘴角漾着些微神秘的喜色:“我是在蒙脫絲位面長大的,我來這裏旅行的經費也都是長輩們給的。現在我找到你了,沒有理由不帶你回去向他們報喜和表示感謝。并且我相信他們很樂意給我們最好的祝福。”
薛半半的神情有些恍惚,目光忽明忽暗,明的是無盡的向往,暗的是——“你在這麽好的環境裏長大,居然還出來受苦受難?”
玄瞳嘴角一動,回答得理所應當:“為了找你啊。”
“所以,你願意嗎?”他追問。 畢竟要形影不離,就有可能……咳,同床共枕。總得有個實實在在的名分。
蒙脫絲位面風景秀麗、如仙如畫,各種元素配比處于絕對的黃金比例、充沛穩定,生物生存所需的資源又豐富充實,生活在其中的原住民從來衣食無憂,無所畏懼。
人說物質層面富足之後便會将心思轉向精神層面。所以幾乎所有上善位面的原住民都心存仁義,大名鼎鼎的蒙脫絲位面更是首當其沖,簡直個個都是聖人。不然當初遇到無人照管的棄嬰玄瞳也不會二話不說就帶了回去,一直悉心呵護了十五年,提供衣食之餘還尊重他內心深處的召喚,即便他為了遙不可及的夢想非走不可也豪不猶豫地支持,甚至給了他足夠在外界揮霍成壕的盤纏。
比起薛半半,這一回玄瞳可實在比她好命了太多。然而就是這樣的養尊處優也沒有動搖他靈魂深處的信念,寧可抛棄安穩榮華沖向刀山火海的精神着實令人感動了一把。
沖着他那一句“為了找你啊”,她也的确不該再有任何理由扭捏推脫,更何況兩人也早已在名義上當了兩世夫妻。
于是,一行人立刻做好準備向蒙脫絲位面出發,然而他們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找什麽瘋子快遞員前輩,而是——結婚!
蒙脫絲位面作為有名的天堂級位面,安全、美麗、富饒,自然是首當其沖的旅游勝地,是但凡擁有正常思維的生物都願意不惜千金只為一睹風采的聖地。作為導游的薛半半自然對這裏不陌生,甚至可以說是輕車熟路。可惜天意弄人,薛半半的導游事業風生水起的時候,玄瞳已經一腳踏入紅塵,開始了水深火熱的尋覓之旅,以至于兩人至今才碰了面。
薛半半對蒙脫絲位面的熟悉程度可能比玄瞳更勝一籌,畢竟玄瞳那十五年被當成寶貝似的保護在特有的孤兒營地,他們稱為“天子家”。裏頭都是來自各個位面無父無母的兒童,都是原住民去各處游覽“辦事”時撿回來的。原住民認為這樣的孤兒自幼失去雙親,心靈脆弱不堪一擊,為了避免他們受到刺激,也規避不同的人物背景下可能的危險,原住民基本不讓他們與外界有過多的交流,也并不刻意告知他們各自來自什麽位面。他們在“天子家”裏玩耍、打鬧、學習,吃百家飯穿百家衣,無憂無慮。只要他們願意,可以一直持續這樣被圈養的狀态直到終老。
所以玄瞳直到十多歲才意識到有不同位面這一說,也才堅定他離開的決心。而他在“天子家”裏也從來不是善于交際的那一類,承襲他一貫的孤傲漠然、寡言少語,沒什麽朋友。唯一與他有幾分親近的就是幾名作為“家長”的長輩,還有蒙脫絲位面現任的長老。畢竟被收留的兒童離開需要得到長老的考量和批準。
不多會兒,一行人已經來到了“天子家”。到達蒙脫絲位面之後的一路,聽玄瞳有一句沒一句地介紹當地的風土人情,他并沒有表現出過渡的鄉情,薛半半也并沒有出聲打斷。倒像是讓他當了一回臨時導游。
他的回歸還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離別五年,天子家多了許多新進成員,這裏幾乎每一天都有新的嬰童被送來,卻不是每天都有人離開,離開多年的人帶着圓滿的夢想铩羽而歸更是少見。當初和他差不多時期的孩子也都已長成,幾乎每一個人都在。他不與他們深交,卻也都記得。
薛半半看着他平平淡淡地與那些相識或不相識的人問好,他身上有當地的氣息,會當地的問候方式,令人感覺親近,那親近裏又少不了他特有的置身事外。
終于,長輩們都出來了,笑臉相迎,恭喜他圓滿了自己的夢。最終連長老都來了。
長老見到薛半半,眼中倒是更多了一分欣喜,毫不猶豫地走到她跟前,兩人以當地的習俗雙臂交疊在胸前,側着身子輕輕撞了一下肩膀。這是久別重逢的友人相互問候的禮節。
玄瞳挑了挑眉:“你們認識?”
薛半半有些得意地揚了揚下巴:“我可是一級金牌位面穿行導游!”
☆、chapter 145 位面穿行12
玄瞳萬萬沒想到,曾在他眼裏高高在上,就算覺醒了妖界霸主記憶的他依然禮敬三分的蒙脫絲位面首席大長老居然和薛半半熟絡得如同莫逆之交。
兩人一見面,除了做出格外熟悉的人之間才有的招呼方式,還一個勁地攀談上了。
說起來,這大長老可不僅僅是薛半半游覽到當地才認識的,早在她當上導游之前,不停穿梭于各個位面的時候就已經與他相遇過多次,和她與滿滿、喬若夭相識的機緣有些相似,更一同經歷過一些非凡的場面,也曾同涉險境互相扶持,又因為同樣身負異能心存善意才特別談得來。
大長老第一次遇到薛半半的時候是在過渡位面無垠,當時還鬧了個不大不小的烏龍。那時的薛半半只有十歲,小小的身子在無垠位面過勝的風元素中被吹得搖搖欲墜卻又不畏險阻執着前行,格外惹人憐惜,大長老見她孤苦無依,大有一把将她撿回去的念頭,誰知剛抓住她的手臂,她一驚之下不知做了什麽,巨大的水波從遠處迅猛而來,竟差一點将大長老卷走。詫異之下兩人才逐漸有了交流,直至某一次在深淵級位面乎疏林位面中相遇,恰逢火元素暴走險象環生,這才奠定了驚人的友誼。
大長老知道她一心尋覓親恩,也為她的誠心和勇氣所動,這才導致當玄瞳執着于尋覓什麽人而一心離開的時候,觸動了大長老內心,二話不說答應下來,還吩咐幾名長輩盡力滿足他出行所需。
在薛半半與大長老滔滔不絕的談話中,玄瞳和滿滿、喬若夭也了解了個大概,對于他和薛半半其實早已有過相遇的機緣卻一再錯失,也不由得唏噓:天意弄人,即便注定要相遇,早一步也只能是錯過。
無論如何,他們終于相遇了,婚是一定要結的。
大長老作為玄瞳的再生父母之一,又是薛半半的朋友,當即決定親自主持這場婚禮,成就天賜姻緣。這倒出乎玄瞳的意料了。
夜深,他躺在暖絨如毯的藍色絨草原上,金黃色的繁星密布在暗紅的天際,蒼茫無垠,遙遠又如同就要撲面而來。
薛半半躺在他的身側輕輕握住他的手,恰到好處的微風拂略整片草原,無聲勝有聲。
“你愛這裏嗎?”她突然問。
握住她的手輕一用力:“我只愛你。”
她想問他想不想多留些時日。他卻回答有她便有了一切。彼此話中有話,心照不宣。
婚禮的準備中唯一繁瑣的細節就是婚紗。按照蒙脫絲位面的習俗,婚紗必須由當季的冠羽枝紡紗編織而成,并且由專業的婚紗師當下新制。婚禮過後婚紗将被送到特定的姻緣林,由專門的祝禱師召喚土元素将其掩埋并加持,以求婚姻幸福美滿。而冠羽枝入土得到滋養,便會長出一棵新的樹來,這廣袤的一片森林,都是婚姻美滿的象征。
種種跡象表明,就算玄瞳再急不可耐,就算大長老開了金口,資格最老的婚紗師集體出動趕制婚紗,至少也要三天時間。
這三天,滿滿和喬若夭正在滿世界打聽那兩個瘋了的快遞員的下落,連薛半半都忍不住親自詢問了大長老,令她意外的是,談到那兩個人,大長老向來波瀾不驚的眼中竟出現一絲疑慮和回避,閃爍其詞中似乎藏着什麽不願示人的秘密。
顧念着大長老到底也是前輩,位高權重身份尊貴,薛半半也不好意思直接動粗去讀取他的記憶或思想,只好面露苦色表現誠懇:“大長老,您要是知道什麽請給我一點提示吧,我是真的有重任在身。”
大長老挑了挑眉:“你不是找到你要找的人了麽?”
薛半半無奈:“那是另一個非找不可的人……”她也不想這短暫的一生總是在沒完沒了地尋人啊!
“非找不可?為了兩個神志不清的快遞員?“
薛半半看了看大長老的眼神,那裏頭隐約藏着一種迫切,他想知道什麽?強大的攝靈之力還是先一步出動了,盡管她苦苦壓抑,依然不太禮貌地讀取了他沒有問出口的話:“是找他們本身,還是找令他們發瘋的人?”
難道最令他忌憚的就是他們發瘋的源頭?而那源頭才是她真正要找的人:木西諾。
再看大長老的臉,表情沉穩如常,唇邊的笑容透着恰到好處的深意和鼓勵。他在她眼裏,乃至這一整個世界的各種生物眼裏都是莊嚴、聖潔的象征,根本沒有人會對他的用心産生一絲一毫的懷疑。作為上善位面的大長老,他仿佛天生頭頂光環,同時籠罩佛光、上聖之光、淨化之光……一切宗教或無宗教派系眼中的神明都應該是他這般模樣,有着為所有生命無差別、不遺餘力奉獻自我的高尚姿态。
此刻與他僅兩步之遙的薛半半也毫無意外地深受感染,浸潤在他的聖人光環裏為這偉大而無私的形象折服,恨不能頂禮膜拜。而面對他看似真切關心的問話,她只用了一秒就決定了——撒謊!
“是。因為滿滿和喬若夭得到快遞中心指令,兩名快遞員失蹤至今已有十年,生死不明,這次是下了決心非得将他們找回去不可,我們得到消息,這兩人可能正在蒙脫絲位面,所以還請大長老明示。”她答得堅定不移,铿锵有力,臉上的表情別提有多誠實,好像發誓要用自己的誠懇目光與他的光環一較高下。
大長老微微眯了眯眼,顯得高深莫測,最後輕咂了嘴道:“他們的确在這裏。不過,因為神志不清又受過重傷,還無意中招惹了下惡位面的生物,一直受到嚴密的監控和保護,外人是決不允許靠近的。如果有什麽事,還是由我代為轉達吧。”
聽得出來,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裏,唯有“決不允許”四個字格外響亮,非但表明不會讓薛半半接近,更是強調絕不可能把他們轉移到別處去。
她還是不死心:“可他們畢竟是快件中心的人……”
“難道,半半信不過我這老頭子?”這話聽着像是尋常打趣,他的表情也笑得真誠,可她的心卻感受到一絲莫名的寒意。
“當然不會。”她答,“我先将長老的話轉告滿滿和喬若夭,再問問他們又什麽需要勞煩長老轉達的吧。”
這麽一來,就連滿滿和喬若夭的暗中的搜查都無法進行下去,若要堅持就變成了無禮,畢竟在人家的地頭,就算人是他們的,可人家畢竟強過一頭。
四人聚集在大長老為薛半半和玄瞳特設的住所憂心忡忡地讨論對策,嚴格說來,只有三人在積極參與讨論,而什麽都沒做過,也什麽力量都沒有的玄瞳只在一旁靜靜觀望。他對于自己被孤立的窘境極其不滿,終于開始有些後悔了。
薛半半卻不以為意,繼續和滿滿、喬若夭兩人商讨得熱火朝天,就算明顯感覺到身邊的玄瞳心底逐漸膨脹的失意和怒氣也不為所動。
玄瞳忍不住出聲打斷:“咳,有什麽我能幫忙的嗎?畢竟……”畢竟他是在這裏長大的,好歹也有些說得上話的熟人。這句話他說了幾遍,好似石沉大海,根本擠不進他們的氛圍。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擡高音量,話沒說完,又被薛半半置若罔聞的态度憋了回去。
薛半半堅持聽完滿滿的話:“我覺得可以以你的隐匿之力和五行之力展開追蹤。”她點了點頭,才恍若夢醒般轉身向玄瞳:“你剛才說什麽?”
玄瞳心如死灰地重複:“需不需要我幫忙?我認識幾個人……”
“你認識的人和你一樣都在‘天子家’長大吧?”
“是,不過……”
薛半半揮了揮手打斷:“也都是沒見過世面的年輕人啊……”拒絕之後又揚起笑臉,真誠地握住他的手,“你不是說這是我的歷練嗎?安心看着我來搞定吧,你自己注意安全就好。哦對了,有什麽不舒服嗎?”
當然不舒服!他的心都快被憋碎了,如果他恢複自己的妖術,別說是兩個瘋子快遞員,就算直接揪出木西諾都輕而易舉,習慣性無敵的他幾乎手癢到肚腸裏。然而每次一動這個念頭,他的元丹就興奮地躍躍欲試,又要耗費更多的妖力将它克制,苦不堪言。
最終他選擇緘默,承認自己是個廢人的事實,搖頭不語。
薛半半的目光幾乎沒有在他臉上多留一秒,立刻轉過頭認真對滿滿道:“雖然我有五行之力,可這個世界的元素與五行并不相稱,金元素和木元素少得可憐,追蹤術可能不那麽精準。還有,整個蒙脫絲位面都在大長老的掌控之下,如果我随意調動元素他一定會發現,他既然有意隐瞞,我也答應了,陽奉陰違恐怕不太好。”大長老能成為整個位面的領袖當然也不是吃素的,要是惹怒了他,日子恐怕就難過了。
言之有理,滿滿苦惱地點頭,随即看向喬若夭:“你有沒有辦法感知到他們?”
喬若夭搖頭:“原本還有微乎其微的氣息,可薛半半問過之後,那氣息更是被隐藏得嚴絲不漏。”
“所以我們沒辦法找到他們了?”
“也未必。”薛半半思忖着,“大長老答應替我向他們傳話,我相信他不會食言。趕緊想幾句合乎情理又足夠重要的訊息來,無論他以什麽方式傳達,總有辦法追蹤到蛛絲馬跡。如果還不行……”她抿了抿唇,眼角閃爍一絲悱恻的光,“那就只好依靠攝靈之力了。”
☆、chapter 146 位面穿行 13
至于究竟要編一句怎樣的話來請大長老代為轉達,簡直讓人煞費苦心,腦洞撲街。
這句話,既要簡明扼要,又要有足夠的分量,不然怎麽值得勞師動衆千裏尋?更重要的是為了大長老心裏的芥蒂,必須完全排除把他們接回去刨根問底的可能。這樣一句話,到底該是什麽呢?
薛半半和滿滿、喬若夭三人絞盡腦汁苦思冥想,到最後連“請他們回去領工資”都冒出來了,自然也被一票否決。
玄瞳坐在角落饒有興致地看着,想來他們三個臭皮匠也敵不過他一個諸葛亮,悶悶不樂的心情終于明朗了些。
他清了清嗓子道:“他們有病。”
寂靜的苦思氛圍,瞬間被這充滿調侃又聽上去不太友好的四個字給打破,薛半半忍不住頂了一句:“你有藥啊?”
玄瞳若有所思地勾着嘴角,橙色的眸子裏輕輕蕩起漣漪,充滿鼓勵又微微竊喜。
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薛半半想了想——藥……藥?!
叮,靈光一現:“對了,就說我們有藥!”
“什麽意思?”滿滿不明白。
“就說快件中心研究出了新的藥物,或許能治愈他們的瘋癫之症。“
玄瞳頻頻搖頭,還沒開口,喬若夭将他心裏所想說了出來:“怕就怕大長老不願意讓他們清醒。”經過之前那番激烈的讨論,他們基本斷定大長老不願意讓別人見那兩個快遞員應該是為了隐藏什麽秘密,而他們要是吃了什麽靈丹妙藥而清醒了,苦苦掩埋的秘密不就公諸于衆了麽?
薛半半咬了咬下唇,烏黑的眼珠打了幾轉,終于又揚起嘴角:“我們就說那藥雖然能讓人清醒,但服下之後的副作用就是忘卻前事,也就是說從那一刻開始,他們雖然恢複常人的神志,記憶卻全部清零。”
此話一出,喬若夭都為之折服,滿滿更是差一點拍手叫好,滿眼都是崇拜之光。
又被忘在角落裏的玄瞳不由得黑了黑臉:這是我的主意好嗎?!
依然沒有人理會他在想什麽,薛半半催動治愈之力,在掌心凝成一顆藥丸,雖然不至于真的一服見效,倒也能讓人神清氣明,裝一裝正常。這件事總算有了個了結,眼瞅着天都快黑了,決定三思一夜,天亮之後再将藥丸交給大長老。
終于,這就算是散會了。玄瞳也不再稀釋自己的存在,一把握住薛半半的手拉着她往外走,立志要将舉足輕重的地位一舉奪回。
蒙脫絲位面的天空是米黃色、光照是微微的青藍、而夜幕是暗紅、星星是金黃。眼下正值黃昏,晝夜交替之時,青藍色的光芒緩緩黯淡消融,夜色如同打在水裏的顏料,暈染、鋪展、蔓延,整片天空的色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轉變。
僅僅十分鐘,天全“紅”了。
而站在遼闊絨草原上的玄瞳與薛半半,已經足足親吻了十分鐘,再睜眼時,仿佛這一吻就持續了一個晝夜。
薛半半面色緋紅,與天色交相輝映。她低着頭羞澀不語,心頭某處動蕩得不像話,喧鬧了全身的血液,燥熱如同火燒。又不是第一次接吻,怎麽這麽熱?
玄瞳意猶未盡地摩挲着她的臉,微微向上做力托起,正對上她漾滿情愫的眸子:“半半,我們很快就是夫妻了。”
“嗯。”薛半半幾乎可以猜到他想說什麽,心跳得更快了。要不要在婚禮之前,就在這個世界……獻身呢?要不要呢?
“所以……”薄唇輕輕一彎,綿柔誘人的聲線一變,連周圍的溫度都不由得降了幾分:“我們之間,是不是不該彼此算計?”算計?!他居然用這麽重的詞!
薛半半一懵,擡頭,他不是沒有妖術了嗎?不是廢人一個嗎?可為什麽他的眸子依然如鷹一般犀利又鋒利,為什麽當他肅然斂色,連她的心都跟着抖一抖。畫風變得太快,将她心底難以啓齒的幻想擊得粉碎。
“我沒有。”她矢口否認,卻還是止不住心虛。
良久的沉默,連風都變得乖巧安靜,地上的絨草冒出絨絮,本該沸沸揚揚漫天撒,此刻卻如同被凝結的空氣鎮壓,死氣沉沉地挂在草尖。
終于,玄瞳欣賞夠了薛半半手足無措的樣子,面容一松,把她帶進懷裏:“傻瓜,不要擔心我。”
他什麽都知道。知道她故意冷落,想要讓他受不了自己的無知無能而開啓元丹。可她并不明白,她越是費盡心機,他就越辛苦。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就範。
薛半半如同大獲初赦,眼眶一澀,鼻尖也酸得不行,躲在他懷裏輕輕點頭:“嗯,對不起。”
“所以,今晚……一起睡?”他勉力克制忍俊的語調,又在她猛然泛紅的臉頰上輕輕一吻,“不要胡思亂想。”
好,不胡思亂想。
咦?說好的蓋被純聊天呢?他眼底一觸即發的欲望是什麽?他解開自己的襯衫扣子時,那種充滿魅惑又迷人心智的笑容是什麽?他撲倒她做什麽?他的吻激烈狂熱,撩撥起她體內每一種感官和期許,她渾身的血液再次沸騰,該有的和不該有的理智瞬間泯滅,只留下靈魂深處最純粹的渴望。
怎麽感覺關閉元丹的玄瞳……體力絲毫不減?
不知過了多久,他臉上帶着細密的汗珠,橙色的眸子由于渾身蒸騰的熱氣而微微泛紅,而那眼波卻在澎湃之後歸于平靜,柔和如清幽的湖,緩緩的漣漪寫滿寵溺。
“現在相信我真的沒事了嗎?”依然是有些散漫又篤定的調笑。
薛半半羞澀得啞口無言,幹脆一股腦将自己整個縮進被頭裏,對被窩外頭傳來的舒緩輕快的笑聲充耳不聞。
笑聲卻很快停止。該死,她埋在被窩裏的長發輕輕蹭着他的腿,讓他又一次難以自持起來,終于忍不住掀開被頭時卻發現她沒心沒肺地睡着了。他雖心裏有些失望,目光卻恍然柔和了幾倍,仿佛生怕多看幾眼都能把她吵醒似的。
果然還是只刺猬,蜷縮的姿态似乎能給她堅不可摧的安全感,她睡得沉實香甜,偶爾因為夢境而嘴角輕楊,臉頰上的酒窩不深不淺,甜蜜得無可救藥。要不是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