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我去!

我将雜志摔在桌面上,對着旁邊的室友說;“這柳夢生就是一個渣啊,娶了燕然還逃婚,跑去追別的姑娘,這文三觀不正啊!”

“就是,這燕然也太好欺負了,要是我就弄的他生不如死。”室友A

“就是,以為妹子好欺負吧,真不懂這些妹子抱着個渣男還愛的跟什麽似的。”室友B

“對了,今天健健老師講的那個案例是什麽來着?”室友A問。

“那個因為老公要生孩子,老婆不肯生,然後懷上孩子的老婆瞞着一家去打胎,老公就去法院告妻子不履行夫妻義務的?”宋予漁回答。

“對,像這樣就直接離婚好不,跟這個妹子一樣,這樣的老公能要嗎?!”

“這文是古代啊。”室友B回答。

“是古代又怎麽樣,要是我是李燕然,一定搞死柳夢生這丫的。”我握了握拳頭。

“別說了,早點睡,明天健健還要帶我們去法庭旁聽呢。”

“什麽案子?”

“離婚呗,這對夫妻也不知是怎麽想的,這麽私密的事,女方居然要求公開審理。”

“該撕逼就撕逼呗,我喜歡這女的性格。”我說完望了一眼桌面上的雜志。

被摔在桌面上的雜志依舊還停留在故事開始的那一頁,那故事有個很簡單的名字,叫做《北漠秦淮》……

*****

我常常問自己,要是沒有去赴九王府的那場宴會,沒有聽那曲《春江花夜月》,是不是就不會這麽傷心,是不是的就不會從大漠奔赴江南,只為尋找一個叫‘林盡染’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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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每次我都苦笑的告訴自己說;夢生,怎麽辦,你聽了那首曲子亦忘不了那個化着精致梅花妝的女子,你要怎麽辦?

我是生長于大漠的男子,卻沒有大漠男子應有的豪爽。我常常身着白衣,一騎輕騎,在草原上行走,仰望如水的蒼穹。我腰間挂着青玉的長劍卻從未拔出,倒是衣袖內的碧綠色長簫常常飛出凄涼的聲音。

燕燕常常跟在我身後,笑着問我吹的是什麽曲子,每次我都閉上眼,用帶着哀傷的語調說;“《春江花夜月》。”

燕燕說它是很美的曲子,美中卻帶有戚戚的凄涼,像是思念着什麽人一樣。

她說她不喜歡這樣的曲子,要我換一曲給她聽,可是每次我都拒絕,我說我只會一首曲子。

那麽 ,你呢,林盡染,你在九王府裏的臨風亭裏 ,橫抱琵琶,轉軸撥弦,續續而彈的時候,是不是也和我一樣思念的着什麽人呢 ?

*****

我決定去江南找你,我将黃色的絹囊裏裝滿銀票,緞制的包裹裏裝滿錦衣。我讓大漠裏最好的織娘從我走的那天開始織起你鮮紅的嫁衣。

我牽起我的駿馬,在啓明星剛剛升起的時候啓程。

當我的駿馬跑了十裏路之後,我發現了跟在我身後的燕燕,她和我一樣背着行囊,騎着駿馬。

我淡淡的問她;“燕燕,你跟着我幹嗎?”

她笑得很開心,小小的梨渦溢滿幸福,她說:“夢生,你去哪兒,帶着我一起好不好?”

我面帶怒氣的看着這個和我一同長大的女子,用不容抗據的語氣說 ;“燕燕,你不準跟着我,你給我回去!”

她依舊笑着說;“我才不回去,你讓我跟着你好不好?”

我轉過頭沒再理她,駕起我的駿馬,飛馳草原之上。

我沒料到她是如此倔強的女子。

她一直在後面跟着我,任我怎麽罵怎麽吓唬她,她都不曾離開。

直到第三天夜晚,我擡起頭仰望天空,滿天星辰亮的刺痛我的眼睛,我騎起馬,向不遠處的燕燕走去。

我說;“燕燕,我要去江南,你還要跟着我麽?”

燕燕是如此堅定的點頭,她說 :“夢生,你不要再趕我,我就要跟着你去江南!”

那時候,盡染,你知道嗎 ,我真的有點佩服眼前這個小女子。

林盡染,你知道嗎,昨夜我又夢見你了,在大漠裏,你一身紅衣,翩翩起舞,宛如正浴火重生的神鳥鳳凰,你依舊化着精致的梅花妝,朱唇微啓,問我 :“夢生,你到江南來,聽我再彈《春江花夜月》給你聽好不好?”

我在夢中點頭,不停的說:“盡染,好,好 !”我卻被燕燕推醒,她歪着頭問;“夢生,什麽好?”

我給她一個大大的微笑說 ;“燕燕,《春江花夜月》好啊!”

燕燕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而我對着蠟燭怎麽也睡不着。

記得,在九王府的那天,你彈完琵琶,帶着微笑站起,在從人的注目下走到我的身邊,瞪着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問我 ;“我叫林盡染,你叫什麽?”

我說 :“我叫夢生,柳夢生。”

你說 :“夢生,明天我教你吹這首曲子好不好?”

我輕輕的點點頭,用目光送你離開。

後來 ,你教我吹簫,風吹起你長長的青絲亦卷起我白色長袍的一角。當我學會了這首曲子,你便合着我的蕭聲起舞,飛舞的紅色衣裙仿佛一朵盛開的玫瑰色花朵。

可是那天,你的舞跳完,便向我走來,沒有以往笑容中的歡樂。你說 ;“夢生,明日 ,我就要回江南了 。”

我聽到的瞬間愣住,簫從手裏滑落。

你咬了咬唇,眼眶裏載滿了淚水。你說 ;“夢生,你到江南找我,娶我為妻,好不好?”

我迅速的點頭,心疼的看着你帶着眼淚的笑容。

盡染 ,你知道嗎,那時我想 ,你是我今生鐘愛的女子,我定當傾盡全力愛我所愛。

*****

初春,我到達江南,輕舟畫舫,細柳飛舞,百花争豔,夾蝶雙~飛,好一派熱鬧的景象。

我坐在草地上,看着這一切,不知不覺竟有了幾分醉意。

盡染,你知道嗎,我是醉了,醉在這如水的江南。

燕燕将她身上的酒葫蘆遞給我,她說 ;“夢生 ,這裏面是陳年的竹葉青,是你的最愛。”

我笑着接過,灌進口裏,燕燕看着我說 :“夢生,接下來做什麽?”

我說 ;“聽琵琶,聽醉仙居的老板說萬安坊有一個女子彈得一手好琵琶,特別是一曲《春江花夜月》彈得出神入化。”

燕燕無奈的看着我說 ;“夢生,我跟着你至少去了十二家樂坊,聽了四十多次《春江花夜月》,怎麽 ,你還是忘不了她?”

是的 ,盡染,燕燕已經知道我們的故事,可是她依舊跟着我,我覺得這樣的女子應該有她的幸福,不要吊死在我這顆樹上,可是她不聽還是跟着我。

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将酒葫蘆裏得酒飲盡,說 :“怎麽 ,煩了,燕燕你煩可就別跟着我好了。”

“才不要,柳夢生!你給我起來,走!我們去萬安坊聽琵琶!”

隔着一層又一層的紅色紗帳,有女子抱琴而入,坐在紗帳間,紅色的紗帳高高挂起,又輕輕飄下,對着酒館的燭光,仿佛夢境,顯得那麽不真實。

隐隐約約有琵琶聲傳來,轉軸撥弦,嘈嘈切切。我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不願意用語言去打破這美好的音符。

琵琶聲停,我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中回到了大漠。

我總覺得這樣的琵琶聲中帶着濃濃的思念,以及淡淡的哀傷。猛的擡頭,看着紅帳中的女子,雲髻高盤,又幾股青絲垂地。

紅帳中的女子起身,纖纖玉手,飛雲髻,梅花妝,白色的舞衣,站在那裏,宛若天人。

我慢慢的走過去,輕輕的拉開幔帳,看到眼前的女子,心裏跳的慌張。

我聽到我的聲音顫抖,我聽到我喚到;“盡染……”

可是她只是對我微微一笑,推開我的手,走到幔帳深處。

她的聲音,輕輕小小,卻敲碎了我的心。

她說;“公子記得盡染,可是盡染,不記得公子了。”

不記得了,我對着自己苦笑,原來沉迷的一直只是自己,做夢的一直是自己。

我跪在地上,渾身無力,一句話也接不上。

我看到燕燕沖了過來,死死的抱着我,燕燕看着盡染的背影,說到;“相公,這曲子沒我彈的好。”

我知道燕燕是怕我難堪,我知道燕燕是想保護我身為男子的顏面。

可是燕燕,她不知道,為了盡染,我寧可不要顏面。

******

紅色的帷幔燒紅了整個繡房的喜色,迎親的隊伍奏着喧鬧的樂曲遠遠傳來,大漠首富今天嫁女,這喜慶的氛圍也比別人奢華幾分。

我穿着紅色的喜服,看着燕然穿金線織成的飛天鳳凰的喜服,朝我慢慢走來。

喜服上的鳳凰像一只真正的神鳥,為燕燕帶了期許許久的幸福,她的唇角化開一抹笑容,妩媚的樣子像是大漠最美的花朵。

可是,盡染,我不幸福,也不快樂,我是生長于大漠的男子,卻不愛大漠的花朵。

我仿佛偷~窺了月宮的仙子,我貪戀不屬于我的江南秀色,我想着你,盡染,林盡染。

燕燕看着我,她蛾眉淡掃,目剪秋光。她攜着笑對我說;“夢生,我喜歡你十四年了,你知不知道,從小我就喜歡你,我想你是知道的吧。”

我看着她,看着她對我托付癡心,可是盡染,我沒辦法答複她,我越過她的面孔,去看背後的燭光,心裏卻寂靜的發涼。

當我聽到你的聲音的時候,推開房門,看着你一身紅衣,散盡釵環望着我。

你說;“夢生,你答應過我,會娶我。”

你說完轉身跑了出去,空氣中彌漫的是屬于你的獨特香氣。

聽到你的那句話,我突然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哪怕你曾經假裝不認識我,哪怕你曾經離我而去。

我對着燕燕說了聲對不住,就追着你的步子離開,我說過,我會娶你為妻,就只認定你一人而已。

江南漠北,我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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