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燕北
我看着眼前的雪景,茫茫的大地上全部都是白色,它們連成片,與白色的天空融為一體。
将原本的滾滾黃沙掩蓋的絲毫不見。
我一直以為,漠北,是不會下雪的。
我站在戈壁灘上,紅色的猩猩袍裹住身軀,宛如這茫茫白雪之間一簇火苗。
遠遠的有駝鈴聲傳來,閉眼聽着聲聲駝鈴,駝鈴叮當,仿佛呼喚着人兒歸鄉。
我笑了笑,來到這裏已經近兩個月了,歸鄉,只怕是此生的幻想。
突然想起一句話,這世界上沒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
自己來到這裏,大抵就是冥冥之中的機緣。
我睜眼,聽到有男子的的聲音爽朗,慢慢的吟着詩句向我走過來。
我聽到男子吟到;“秋風劃水半點紅,燕子橫飛查緣由。半步回頭沒轉環,此生無奈堪無情。望步白首卻無言,相逢一笑無所求。海瀾幹掩遺紅淚 ,他生未蔔此生休。”
“堂兄。”來的人不是別人,是李燕然的堂兄,李燕北。
那個藍色衣袍,面容俊朗的男子。
“燕燕。”燕北抱着胳膊看着我,笑容淡淡的,像是任風吹吹就能散掉。
“怎麽,做了這麽悲情的詩句?”
“我要走了,我要去江南了。等你大了,記得來江南來找我這個兄長。”燕北笑容慘淡,他抿抿唇角,最終彎出一個無奈的弧度。
“好。”我看着燕北回應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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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看燕北離去的背影,只是盯着白雪,心中思量,燕燕的堂兄舉家遷居江南,對我有利無害。
畢竟,林盡染,在江南。
獨自一人,踩雪而歸,抱着手爐,輕輕的撥弄着棋盤上的棋子。
“小姐,小姐,柳公子來府上了!”小丫頭歡天喜地的跑進來,告訴我柳夢生來府上的消息。
“是麽?”挑了挑眉毛,落子棋盤上。
白子無情,黑子冰冷,等的終于來了。
夢生,燕燕大病,大漠人盡皆知,她醒來已經兩個多月,你才來府上,當真是有情。
推門而入,跟燕燕父親對坐的男子,面容溫暖,笑眼彎彎,雙眼仿佛藏了一汪的湖水。
我在心底長長的嘆息一聲,這樣的男子,若不是知道他是個三心二意,不能堅定情~愛,拜堂之後抛棄燕燕的人,自己恐怕也會一頭栽進這樣的雙眼裏。
“燕燕來了,你們聊着,我這老頭子就不打擾了。”父親笑着離開。
大漠民風開放,小兒女的情~事也不像中原那樣避諱,身為父母雙親,也從不拘束小兒女們的情~愛。
“燕燕,聽說幾月前大病了,如今可好了?”夢生将手爐遞給我,雙眼溫柔,可以醉人。
“即便不好,這幾月也好了。”平靜的回答,沒了燕燕的調皮,有的是屬于我的獨特的理性。
伸手接過手爐,抱在手中,心中無情,自然是來者不拒。
“燕燕,你昨日可睡的安好?”
噓寒問暖,我心裏暗自覺得好笑,大病初愈未見他來問候一句,如今倒問起生活起居,若是以前的燕燕,恐怕是歡喜瘋了,可是自己,是看的清楚的。
虛情假意,油嘴滑舌,我在案例見過太多這樣的男子,早就是沒有了半分感覺。
“心中無愧,自然安好。”
“燕燕心中無愧,可是夢生心中有愧。”夢生斂眉低目,靜靜的把玩着手上的茶盞,盯着茶盞內的茶葉像是盯着自己心中的人。
我笑着不說話,話盡于此,多說一句都是暧昧,我轉身就要離開。
可是我卻聽到夢生站在我身後,對我說;“燕燕,後日,九王府的宴請,你去麽?”
宴請?
是了,夢生就是在這宴請之上,遇到了盡染。
盡染,林盡染,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女子,把這身為大漠最美的花朵的燕燕都給比了下去?
我不知道,但是我想要知道,畢竟知彼知己,才能戰無不敗。
“去。”
“後日,我來接你?”夢生問。
“不用。”冷靜的拒絕,我要跟夢生保持距離,我要待在暗處看着盡染是怎麽彈這勾人心魄的琵琶,怎麽贏過了燕燕,讓柳夢生死心踏地的念着她。
*****
大漠口口相傳,鎮守邊疆的九王,一擲千金請來了秦淮的花魁,将在後日的宴飲之上,橫抱琵琶,彈天人之音。
大漠的這樣文雅的玩意太少,一時間,九王府的宴飲成了大漠有頭有臉的人物最期待的宴會。
當活潑的大漠女子難得有了小女兒的心思,關在閨中,細細打扮,為後日的宴會試出最美的妝面,欲跟這秦淮的女子比試芳容的時候。
我卻坐在大漠的酒肆裏喝酒,平生第一次慶幸自己有了燕燕這副好的皮囊,不用為後日的事操碎了心思。
我一碗接一碗的飲着,看着美麗的胡姬瑟瑟那仿佛會說話的眼睛,含着笑意望着我。
這個雙眼宛如幽玉的胡姬,她去過江南,她說在那小橋流水的秦淮坊間,流傳了太多關于林盡染的故事。
而我,想知道這些故事,或許坊間的故事不過是捕風捉影。我也想要知道,燕燕這個人,到底敗給了一個怎樣的女子。
可是胡姬說,她愛喝酒,可是卻少有人真正陪她喝酒,若是我能夠喝過她,她就告訴我,那些故事。
我喝了好多好多,喝了那麽多卻不能讓自己醉,害怕一醉我就輸了,害怕一醉即使贏了,也不能頭腦清醒的找到燕燕輸的原因了。
醉酒的胡姬看着我,笑笑嘻嘻的說着林盡染幼時多麽調皮,攔了顏将軍的馬車,潑了他一身的酒。卻因此跟顏将軍在兵器上談了好久,收了她當義妹。說她在大雪天打雪仗,沒王法的一邊施了輕功在房頂上一邊對着丞相的公子打雪球,卻因此害了她整個家族被滅,自己也淪落風塵。
原來,林盡染,她曾經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她也曾經是江湖上武林世家中的奇女子。
可是,我不懂,不過是打了一場小小的雪仗,林盡染自家為何會滿門被滅?
我想要開口繼續問下去,可是瑟瑟卻趴在酒桌上睡着了。
輕輕撫摸着,如今屬于我的,曾經的燕燕的臉龐問自己。
後日九王府的宴會上,林盡染,你的眉眼,究竟比我,比燕燕,高了多少,媚了多少,以至于,夢生如此放不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