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品酒
雨過天晴,空氣清新,我剛用過早膳,黛媛就告訴我隔壁人家的公子來找我。
我推了門跑了出去,蘋果色的春衫輕薄,每跑一步衣角都被風吹起。
“走,去我家吧。”梁清看着我出來,一句話都沒有客套。
“去你家?”
“恩,我這個忙只有去我家裏才能幫。”
我點點頭,跟着他走進他家的院子裏。
記憶中關于燕北堂兄的家不甚深刻,不記得哪裏是客廳哪裏是睡房,但是看到梁清的院子時,我雙瞳放大,不管我的記憶多麽模糊,燕北堂兄的舊居絕對不是這個樣子。
進了院子看到一面影壁,攔住視野,影壁中的石雕上雕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兩邊是抄手游廊,廊下挂了一卷卷湘妃竹的卷簾,我跟着梁清,順着左邊的游廊走到大廳裏,梳着靈蛇髻的丫頭們有的正逗着廊下的鳥,有的正倚在欄杆邊說着話,見我們來了,才紛紛站起來,我看着丫頭們的打扮,突然覺得自己站在這裏,不像是這大漠首富的小姐,而是個平民的丫鬟。
“爺回來了,這姑娘就是李姑娘吧,給姑娘請安了。”打頭的丫頭,一身銀色的坎肩,桃紅色的灑金裙,腰間懸着一枚雙鯉魚的玉佩,跟其他的丫頭們比更是奢華了幾分。
她笑着請安,禮儀周全,周圍的丫頭也聞聲對着我褔禮。
打頭的丫頭,雙手捧上一盞琉璃的茶盞奉茶于我,我接過,放到一邊。
“恩,你們都下去吧,我們有事談。”梁清招了招手,丫鬟們魚貫而出,走向了院子深處,不知到了去了哪裏。
“你的丫鬟們真漂亮,享了不少豔福吧?”我調笑他。
“你喜歡,送你就是。”梁清仿佛并不在意他府上的丫鬟,我随口一說他就拱手相讓,臉上并沒有一點可惜的樣子。
“不用。”我帶一個不知底細的丫頭回去,我願意,我娘親必定不肯。
“茶是六安茶,你可以放心的喝。”梁清看着我将茶水放在一邊,沒有喝茶的意思,開口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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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愣了一愣,随即反應過來,平日裏的喝茶習慣,除了六安茶,其他的茶我一概不飲。我拿起茶盞,淺抿一口等着他告訴他,他要我,幫什麽忙。
“我新釀了一批酒,請你幫我品品,味道怎麽樣,若是好,我去南邊跑商就帶一批過去,在鋪子上開始賣,若是不好,你告訴我,你覺得差了點什麽,我再改一下配酒的料。”梁清神色嚴肅的對我說。
“行。”若是別的忙,我未必能幫的上,但是這個事,梁清倒真是找對了人。
我自幼飲酒,好酒壞酒,年份幾何,大概出自哪裏,一口就知道。
梁清點點頭,帶着我繞到客廳背後,不知動了房間的哪裏,一個黑黝黝的地下入口就露了出來。
我摸着入口一邊的扶手,踩着腳下的樓梯,就着沿路的燭火,跟着梁清一步一步向下走,往這入口深處走。
不知走了多久,總算是到了底,大約一個院子的大小,四周擺滿了壘的高高的酒壇,地窖的中間空地上擺着一張桌子一把椅子。
一陣陣酒香,隔着厚厚的酒壇,都隐約可以聞到。
我打量四周,雖說是在地下,可是這裏卻亮如白晝,頂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燭火都用玻璃罩子罩住,不讓一丁點火苗落在酒上,地窖的右邊放了一架造型簡單的酒架,酒架上擺着大大小小,名字不一的酒壇。
梁清走到酒架邊,伸手拿了最小的一壇酒,遞給我。
熟練的拍了封泥,深吸一口酒香,是淡淡的糧食發酵的香氣混着些許的茉莉香味,我伸出食指微微沾了一點,舔了舔手上的酒,不苦不澀,入味不辣不嗆。
我接過梁清遞過來的酒杯,倒了小半杯,抿了一口,後勁不大,但是味道十足。
“怎麽樣?”梁清問我。
“好酒,十足十的好酒,我要買!”這酒是真的好,我也是真的想要買下來。
“行,有你這句話,我就敢放心大膽的賣了,要是賣的真的好,我定期送一批給你!”
“當真?”
“商人以誠為本,我怎麽會騙你。”
幫完了忙,梁清還想留我坐一坐,可是黛媛卻急急忙忙從家裏趕了回來,叫我快點回去,說是家裏出了事。
我跟着黛媛回到家,摸不透家裏能有什麽事。
可是黛媛領着我卻不是去了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前廳。
前廳內的上座上,母親跟一個年齡相仿的婦人捧着茶,不知在說什麽話。
我快步上前,在門後站定,理了理衣衫,扶正釵環,讓黛媛檢查通身上下是否妥當,才跨過了高高的朱漆門檻,躬身行禮說到;“柳伯母好,母親好。”
“好好好,燕兒,我帶着夢生來給你賠不是了。”柳伯母笑着說。
我起身順着柳伯母目光的方向看過去,夢生一身寶藍色的暗繡衣袍,對着我點點頭。
“燕兒不知有什麽夢生有什麽不是,還勞煩伯母親自走一趟。”我笑着回應,當做不懂。
畢竟,我不想在母親面前,讓人家認為我這李家的姑娘是個沒禮數的丫頭。
即便我真的沒有什麽約束,即使夢生真的對不起我,我也要擺出大家閨秀的心胸寬闊的模樣。
“好好好,是我糊塗了,哪裏有什麽不是,只是我們家夢生啊,害羞不敢來見你,為娘的帶他來了。”柳伯母對我的回答很是滿意,笑的很是開心。
“那老姐姐,您放他們出去走走,您陪着我說會子話。”母親跟柳伯母一唱一和的就将我們二人趕了出來。
“你母親居然說你害羞。”我一邊走一邊奚落他。
“自然,見到了喜歡的姑娘自然是會害羞的。”我聽着他的回答。硬生生覺得自己這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可是林盡染不在,你害羞也沒人看。”
“我為什麽要害羞給她看?”夢生挑着眉問我。
“我也不知道為何。”裝傻,你會我自然也會。
“柳公子,小姐。”我跟夢生出了門,碰到了正準備去喂駱駝的劉叔。
“騎駱駝嗎?”夢生挑了挑眉頭,看着駱駝問我。
“不騎!”我大聲的回應他,即便半月裏沒騎湫湫,我心裏實在有些想,但是只要想到跟夢生一道,我寧願不騎。
“你娘讓我們走走,如今你又看不慣我,若是不做點什麽,這時間怕是難挨。”夢生在我耳邊低語,他說的沒錯,不做點什麽,不自在的只是我,不是他。
“那現在騎駱駝麽?”他再次問我。
“騎。”我倒是一點骨氣都沒有,給個退路就下,畢竟我從來不願意為難自己。
“恩。”他走過去,牽了小駱駝湫湫出來,湫湫轉着黑色的眼珠,拱着夢生的手,向夢生撒嬌,要夢生摸她。
夢生攜着笑輕輕的撫摸着湫湫的頭,跟湫湫咬耳朵,說着悄悄話。
“上來吧,我牽着湫湫,你好好的坐着。”夢生讓湫湫趴在地上,讓我上去。
我坐在湫湫的駝峰之間,手上的金镯鈴铛叮叮的響,夢生看着劉叔說;“走了,劉叔!”
“好嘞,燕燕跟着你,我們都放心。”劉叔笑的真開心,答應的真爽快。
大漠的黃沙滾滾,夢生牽着湫湫,一步一步艱難的在大漠裏走着,深深淺淺的腳印,每一步都是吃力的。
即便是初春的天氣,他的額頭上也挂滿了細細小小的汗珠。
“柳夢生。”我坐在湫湫的身上,喚他。
“恩?”他轉頭,不解的看着我,帶着滿頭的汗。
“沒什麽。”我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口。
夢生的步子越來越艱難,面色慘白。
“你上來吧,我們一起騎。”我看着他吃力的樣子終究是開了口。
“好。”他也不推遲,對着我爽朗的笑,慘白的臉色也好了不少,湫湫仿佛懂我的意思,立馬就停了下來,任由夢生攀着它爬上來。
夢生挨着我,在窄窄的駝峰之間,我的背後是夢生堅實的胸膛,他低頭,輕輕的笑着說;“你還帶着,真好。”
“诶?”我艱難的轉過頭,看着夢生低着頭,望着我手上的金镯鈴铛。
他環着我,拉着缰繩,我們在大漠裏靜靜的走着,彼此都沒有說話。
後來,母親派人來找我們,我們騎着駱駝快要走出大漠的時候,夢生問我;“燕燕,你喜歡大漠麽。”
“喜歡。”我如實的回答,我喜歡大漠的風景,粗狂豪邁,我喜歡大漠的人,熱情豪爽。
“恩,我知道了。”夢生笑着對我點點頭,讓湫湫放我下來。
我不知道夢生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但是他的慎重的樣子,總是在我腦海裏揮之不去。
而後來,我才知道,這句話是一句承諾,一句對我的,也是對大漠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