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争吵
連日裏待在鋪上,清點完了飾物,開始着手鋪上的生意,幫着來鋪子上挑首飾的姑娘太太給點意見,做做參考。
這鋪子是首飾鋪子,不大不小,店面的裝飾也是簡簡單單。
大抵是大漠首富李家的鋪子,又位于大漠城的鬧市的緣故,鋪子裏的生意一直是紅紅火火,日日都有人上門,常常忙到腳不沾地的日子也是平常。
店內應有盡有,貴夫人可以挑到想要的精致釵環,裝點發髻,小丫頭也可以來這裏就買一個金鈴铛,配出一副手環。
我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鋪子裏會沒有生意。
然而今日開門快兩個時辰也沒人登門,鋪子裏除了活計就是掌櫃,除了掌櫃就是我和秋嬸,冷冷清清,安安靜靜。
小高怕我煩悶捧了六安茶給我,變着法的給我講笑話,我倒是安安靜靜的随手接過茶盞,沒有一點興致。
擡手抿了一口茶,袖子沿着胳膊褪下來,露出手腕上的金鈴铛手镯。
“小姐連日裏忙碌,這手镯的色也褪了,今日店裏閑,小姐也可以躲個空,拿到金器店裏去炸一炸色。”小高餘光瞟了一眼,看着我的神色并不羞赧,又覺着跟我關系熟了,開口說到。
我笑了笑,沒說話,手腕上的手镯一直帶着,即便是我取了,黛媛也會給我套上去,日子長了,我也就随她,不大管這些東西。
不過說來,我首飾甚多,就連平日裏不帶的金項圈略微色彩不亮了,黛媛都會送到家裏的金器店去炸一炸,可是為什麽這個手镯卻沒有炸過?
我捧着茶,靜靜的借着茶的溫度暖手,暗自猜想,這個手镯對于燕燕到底有什麽樣特殊的意義。
父親一身正裝,身邊沒有一個人跟着,獨自來到鋪子上,他看了我一眼,握着腰間的酒囊,直徑往裏間走。
我立馬跟進去,不明白父親今日怎麽就來到鋪上了。
“燕兒,回家去吧。”父親落了坐,皺着眉頭,說。
“怎麽了?”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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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多問,回去吧,轎子在外面等着。”父親招了招手,就讓我出去,不願意再跟我多言。
可是父親的語氣中有着深深的疲憊和擔憂。
上了轎子,轎子晃晃悠悠的的,轎子外鬧哄哄的,我掀開窗簾,看着轎子外的人,都在低語交談,神色也不似往日。
秋嬸扶着我下了轎子,我想要問秋嬸,可是秋嬸一臉嚴肅,唇角緊崩。我便不再開口。
這些日子在鋪子上,秋嬸教會了我很多東西,對比物件的工藝,成色,價值幾何,底價多少。
可是她教的我越多,我就越來越不相信她,一個人有多大的能力,就能辦多大的事,秋嬸她能力知識出衆,卻甘于當一個仆人,這很奇怪。
作為一個法律人,我向來是性惡論的擁護者,我不信秋嬸這樣的能力出衆的人,是甘于任人使喚的。
有能力而蟄伏的人,往往有更大野心,他們所做的只是隐藏自己等待機會,然後一招致命。
所以,我如今既防着她也尊重她。
我跟秋嬸走進房內,秋嬸将我交給黛媛,去了廚房給我準備晚膳的吃食。
“黛媛,城中怎麽了?”我看着秋嬸離開,問黛媛。
看今日的情形,這大漠城裏,一定是發生我不知道的大事,不然父親不會匆忙讓我回來,不然鋪子上不會沒有一個人。
黛媛聽了,将周遭的丫頭遣散,走到我身邊,聲音小小的說到;“九王府的王妃,昨夜裏沒了。”
“什麽?!”我內心一驚,九王妃年青貌美,身體安泰,前些日子還上鋪上買了一只雙鳳镂空的金步搖,怎麽會說沒就沒了?
“九王府對外說是病逝的,可是黛媛總覺得沒那麽簡單。”黛媛說。
“王府的事哪裏由得你來猜測,給我準備吃的才是正事呢!”我對着黛媛調笑,心底卻感到不安,九王府的王妃到底是怎麽死的?
為情所苦上吊自殺?
九王确實是個花心風~流的人,家中妾室不少,王妃要是嫉妒早就死了一百回了。
莫非,是被府中的妾室所害,王爺難以啓齒,就只能這麽蒙混過去?
想來想去,我只能想到這麽一個理由。
不過管她呢,王府的事跟我有什麽關系,我只要抱着我的酒,好好的醉上一醉,什麽不開心就都沒了。
想着想着,也沒跟旁人打招呼,獨自一人出了門,去找瑟瑟喝酒。
整日裏待在鋪上,不喝酒沒有棋,只是一味的想着生意,大半的心血都投入裏面,父親突然告訴我一句不用去了,嘴上不說,心裏終究難受。
此時此刻,只想喝酒,正應了那句詩所說,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我七彎八拐的來到酒肆,站在酒肆門口,身體僵住,腦袋裏一片空白。
酒肆的門關了,黑色的木門緊緊的落了銅鎖,酒肆的幌子也被收起來,若不是我确定這是瑟瑟的酒肆,我估計會覺得我走錯了地方,來到了一個平常的空屋子前面。
我朝着酒肆窗戶邊走過去,探頭探腦的往裏面望,酒肆內的桌子椅子還在,可是酒壇卻一個也沒有了,整個房子裏空空蕩蕩的,像是很久都沒有人來過。
我拉了個酒肆旁邊店子裏的小活計問,小活計告訴我,酒肆前日關了門,瑟瑟跟他們掌櫃的說了幾句話,就裹着包裹走了,酒肆也就沒有再開過。
我愣在那裏,心裏冷寂寂的,我不知道為什麽瑟瑟沒有告訴我她要走的消息,她有什麽難言之隐,又或者有什麽無奈?
我站在大街上,身邊的人來來往往,我卻感覺自己掉到了冰窖裏,周圍是刺骨的寒。
冥冥中我總覺得,山雨欲來風滿樓,而我就站在這樓上,四面迎風。
我回到府中,黛媛正滿頭大汗的到處找我,她拉着我的手,叽叽喳喳的不知道說了一堆什麽,我難受想讓她先回房,只覺得她很吵。可是秋嬸卻站在黛媛身邊,我也不願意在秋嬸面前說她,她本就處處受秋嬸的牽制,我若是再說她,秋嬸也就更敢給她臉色看。
走到房中,還沒有來的及坐下,好好的想一想,就聽到了夢生的聲音。
他端坐在正座上,挑着眉頭,一直手放在桌面上,手指死死的按住桌面的邊。
“你怎麽來了?”我問他,順手接過秋嬸遞過來的茶,擡眼看了一眼秋嬸,心裏疑惑,今日的晚膳安排的這麽快。
“你問我我怎麽了來了?!”夢生瞪着我,語氣裏也沒有往日的平靜如水;“你爹要你回來,你回來了就到處跑,你……”他看着我,雙眼裏有着血絲。
“我……我怎麽了,是你讓我爹叫我回來的對不對?!”我站在他面前,冷冷的盯着他,絲毫沒有因為他的語氣而感到慌亂。
“你……你就不能讓我省省心。”他的語氣充滿着無奈,給我一種父親再訓斥女兒的錯覺。
“你知道什麽,對不對?”九王妃的死,瑟瑟的不告而別,直覺告訴我,他一定知道什麽。
“你是我未過門的娘子,我不喜歡我的娘子整日裏抛頭露面,我們兩家都是南邊來的,你能不能有點自覺!”他看着我,語氣不善。
終究是忍的太久,狐貍尾巴露出來,不再溫柔以待,說出心中的想法了麽?
我挑着眉看着他,輕輕的啓唇,一字一頓的對他說;“我說過,你可以退婚。”
“你以為我不想退婚?!”他雙眼中有些紅紅的烈火,他一手握了拳,對着我摔了茶盞,拂袖而去。
茶水濺到我的裙擺上,黛媛立馬跑過來蹲在地上給我搽着裙擺上茶水,我低頭看着黛媛的動作,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一切發生的毫無防備,我始料未及,我從來沒有想過夢生會對着我摔東西,我們雖然也吵,但是他一直守着公子的禮儀,可是今日,他可是給我沒臉了。
我擡頭看到了秋嬸望着我,心裏猛的澆下一盆涼水,心氣的發抖。
而她卻面容平靜,仿佛一個看客。
她看着夢生訓斥我,看着夢生對着我摔茶盞,看着夢生對我一點情面都不留。
我覺得自己像是憑空裏挨了一個脆生生的巴掌,臉上火辣辣的疼,我的自尊,我的驕傲,都在秋嬸的眼底成了莫大的笑話,成了一個可憐又可悲的人。
“秋嬸,你出去吧,這裏有黛媛就可以了。”我告訴自己這個時候千萬不能生氣失控,我看着秋嬸,微微一笑,假裝什麽都沒發生,臉色平靜的吩咐秋嬸。
秋嬸退了出去,悄無聲息。
而我,心悶的想要放聲大哭。
可是我不能哭,我任由黛媛給我換衣服,任由她安置我,我逼着我自己冷靜下來。
我勾了勾唇角,冷靜下來之後,想明白了一件事,夢生既然也想退婚,那麽,我來這裏的第一步,就是退婚,苦苦求了這麽久,如今看來這事八~九不離十了。